走到院中听得更加清晰,李府外传来激烈的刀剑声,看来疾风营已经和禁卫军交上手了。李世民面寒如冰,他越走越快,刚刚在府外厮杀过的清风带着人手追上来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
清风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皇帝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想要夺走他家公子的爱妻,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天杀的!拆开人家恩爱夫妻,是会招雷劈的!
李世民带着一众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走到李力歇息的屋子前,他缓缓拔出锋利的宝剑。正在屋内小憩的李力也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动静,正打算起来一看究竟。没想到房门却被李世民一脚踢开,他拖着长长的剑大跨步走进来,眼神阴骘狠毒,就像十八层地府的阎罗。
李力一边穿衣服,一边哆哆嗦嗦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是陛下的人!”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他的人头已经落地,大量的鲜血从他颈部喷薄而出,撒到床帐之上,像一片凛冬盛放的寒梅。
李力的人头骨碌着滚到李世民脚边,李世民面无表情将长剑抛给清风,自己将人头捡了起来,冷冷吩咐道:“去帮忙,把外面那些杂碎清理干净。”
清风握住长剑,回头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小头领站了出来,带着人手赶去外院。清风小心翼翼道:“长孙公子也带着人去帮忙了,外面胜局已定,请公子放心。”
李世民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寒色慢慢消融,他温声道:“派个人去出云院传话,记得,要慢慢和少夫人说,别吓着她。”
清风躬身道:“是,小的亲自去。”
今日的出云院异常安静,往日里叽叽喳喳的小婢女们安静的站在一起,纷纷担忧地望着主屋,那里的门窗紧闭着。
观音婢蜷缩着坐在小榻上,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埋着脸,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感受到她的焦灼与痛苦。
莲荷站在门口,水仙则站在小榻前守着观音婢,一边毫无形象地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咒骂:“死皇帝,死祸害,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有脸垂涎我家少夫人!叫他不得好死!”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片刻之后,莲荷噙着眼泪走过来说,神色激动道:“少夫人,清风来传话,说是李力已伏诛,请您切勿担忧。”话未说完,却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哽咽起来。
观音婢抬起头来,杏仁大眼里带着淡淡的红色,散落的青丝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更加莹白。她看着这个自己最信任的婢女,莲荷双手捂着嘴呜咽出声,观音婢脸上绽出一丝笑容,笑着笑着眼眶又红了,她朝着两个婢女伸出双手,莲荷水仙手脚利落地爬上小榻,三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沿着青石板路,李世民拎着李力的人头快步走进墨韵堂,李力死不瞑目的表情异常狰狞,吓坏了守在正屋门口的婢女们。
李渊看着李世民迈着长腿进来,问道:“世民,你去做什么了?”
李世民沉默着环视了屋内众人一圈,一挥手将手中的头颅扔在地上,李力的脑袋滚了几圈,停在李元吉面前。
一瞬间李元吉像屁股被烫着一样跳起来,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杀了,李公公!这下惨了,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
李建成受到的惊吓不比李元吉轻,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责备道:“二弟,你鲁莽了,这可是皇帝的钦差啊。”
倚在床头的窦氏却举起枯瘦的双手连连击掌,道:“杀得好!建成,你读书读傻了,那些君君臣臣的话不过是用来糊弄人的!依我之见,隋朝江山撑不过三载,天下群雄逐鹿,我们李家有取而代之的机会,为何不把握!”
李建成白着脸望向李渊,李渊温和的看向他的长子,道:“毗沙门,你娘亲说得在理。”
听到此话,李建成手脚冰凉,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父母这是铁了心要谋反。
李元吉万念俱灰地跌坐在地上,他这个驸马刚当了几天,竟然就梦碎了!
窦氏冷冷瞥了他一眼,唤汪嬷嬷近身,有条不紊吩咐道:“嬷嬷,将宜阳公主软禁在听雪院里,一应陪嫁人等锁进偏院看管起来。”
汪嬷嬷躬身应下。
李元吉闻言急慌慌地手脚并用爬到窦氏面前,嘴里慌乱祈求道:“娘,娘,那可是公主啊。”
窦氏没有理睬他的话,对李渊道:“杨广若敢杀老五,就用宜阳公主的命来偿还。”一边一个人质,可谓是公平得很。
李渊点了点,道:“都听夫人的。”
窦氏又唤大管家李福进来,道:“你带着人速速去将二管家李寿,建成身边的李大安拿下!”
李建成不解道:“娘亲,这关大安什么事?”
不待窦氏开口,李渊便代为解释道:“毗沙门,李寿、李大安都是杨广安插在我们李家的耳目!”
李建成怀疑道:“这不可能,我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这时李福带着人将李寿、李大安押了进来,李大安有些不老实,眼睛骨碌骨碌乱转,李寿则是满脸憨厚道:“国公大人,夫人,这是怎么啦?我和大安哪里做得不对,惹两位生气了?”
李世民见他还在装傻,走过去凝望着他,道:“寿叔,原来你是杨广的人啊,藏得可真够深的。”
李寿道:“二公子何出此言?我在李家服侍了几十年,我的忠心天日可表。”
李世民闻言露出讥诮的笑容,他背着手走了几步,智珠在握道:“我记得有一次爹爹让我送信给他的旧部,我发现有人动过信封的烤漆,要是我没猜错,是你偷看过信件吧!”
李寿躲避着他的眼神,垂下头不再说话。
李大安却挣扎起来,向李建成求救道:“世子救我,小的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啊。”
窦氏缓缓击掌三下,一个脸生的仆役拎着个装有几只白鸽的鸽笼进来,跪下道:“夫人,这就是李大安偷偷养的鸽子。”
李大安偏着头还在嘴硬:“我喜欢鸽子,所以偷偷养了几只,难道养鸽子都不对吗?”
李福看不下去了,道:“国公大人,夫人,刚刚小的奉命去抓李大安时,他正趴在桌上写字,小的们一进去,他就将纸吞进肚子了。”
李建成听完李福的话,勃然大怒,指着李大安道:“你这个混账,枉我如此信任你,视你如心腹!”
李大安却仰天大笑,混不吝道:“笑话!难道陛下不是万分宠信你们李氏一门吗?如今你们还不是杀了李公公,除掉禁卫军,意图谋反!说我混账,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天生反骨,乱臣贼子!”
李渊拉住想要上前教训李大安的李建成,吩咐李福道:“不必多说,拉出去,砍了脑袋。”
李福押着沉默的李寿和仰天大笑的李大安退下。
收拾了家里的细作,李世民觉得说起话来都畅快了几分,上前对李渊道:“爹爹,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调兵来保护咱们家府邸的安全。”
李渊皱着眉问道:“李大安说有人除掉了禁卫军?你是不是传了疾风营来?”
李世民乃疾风营的主将,一千将士个个对他赤胆忠心,没有李渊的命令,能传来疾风营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李世民。
李世民点头道:“是的,我见李力在回晋阳之前执意先将爹爹麾下的大军支开,想到这阉贼向来诡计多端,为了爹爹娘亲的安全,我便让朗月传信给段志玄。进门前我刚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渐消,看来差不多完事了。”
此时原本一副无赖样坐在地上的李元吉梗着脖子嚷道:“爹爹,您别相信李世民的花言巧语,什么为了爹爹娘亲的安全,他都是为了长孙氏!”费这么大周章不过为了一个女人,算什么出息!
李渊上前踢了他一脚:“你安静点,嚷嚷什么!小心你娘亲头疼!”
李元吉这才委委屈屈闭上了嘴,缩在墙角里一声不吭。
李渊沉吟半晌,回头对李建成道:“毗沙门,你亲自去找刘弘基,让他把藏在太原驻兵旧营里的人马拉到晋阳城来!再命令各将领,守好并州边界,要做到披坚执锐、枕戈待旦!”
被这个大消息撞得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李建成听到爹爹的命令,连忙敛回心神,郑重应下。
李渊一提到将领,不由得让李世民又想到了太原驻兵中的虎贲郎将王威,此人对杨广忠心不二,若是被他得知此事,引得太原驻兵哗变,那可就后患无穷!他正要开口提及此事,就听到汪嬷嬷在屋外禀道:“夫人,马邑郡丞李靖大人求见!”
窦氏点了点头,道:“是李靖啊,让他进来!”
身形魁伟的李靖如疾风一般飞快地走进来,对着窦氏和李渊纳头就拜,道:“李靖给国公大人请安,给夫人请安,夫人您可安好?”
窦氏这些日子身体很不好,强撑着一口气才支持下来,此时她却笑得如春风拂面,道:“我还好,马邑郡之事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李靖跪得端端正正:“夫人过奖了,这都是李靖该做的。当年舅舅去世之后,李靖在朝中无人帮扶,屡招打压,郁郁不得志,若非国公大人和夫人伸出援手,恐怕李靖的仕途早已被奸人斩断!”说起来李靖也是名门之后,他的舅舅乃寿光县公韩擒虎,曾带领大军攻破朱雀门,占领建康城,亲手俘虏陈后主陈叔宝,可谓是功勋卓著。李靖受他影响,善于用兵,长于谋略,颇得李渊与窦氏看重。
提及往事,窦氏和李渊相视而笑,李渊亲手扶起李靖,道:“药师,你这就回马邑郡吧,好好守住那里,从此以后你就是一郡之守了!”李靖字药师。
李靖正色道:“李靖敢以性命担保,今生必不负国公大人与夫人所托!”
李元吉:当上驸马后,还没来得及耍耍威风,就……
反派的命运就是很悲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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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