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偕行万里 第41章 第 41 章

议事完毕后，幕僚们陆续退下，李世民依然坐在原地稳如泰山。

李渊收起案上的文书，好奇的看过来：“世民，你还有事？”

想到未来要走的路，李世民下定了决心，思及上午他与观音婢讨论过的事宜，他拱手满脸正色道：“爹爹，世民还有一事要禀报。”

屋里只剩下李渊父子三人和刘弘基，李渊笑得如沐春风，和蔼道：“世民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

李世民道：“爹爹神勇无敌，大败甄翟儿。只是我并州屯兵三万有余，到底为数太少。”

李渊闻揉了揉脑袋，脸色有些无奈，道：“世民所言极是，这也是我心中所忧啊。一个甄翟儿不足为虑，十个百个呢？”

李世民起身正色道：“世民听说阳曲县外有上万流民，爹爹何不打开放流民入城，壮大并州兵力？”

此时李渊一改往日的和蔼，他面无表情望着李世民，眼神格外深幽，让人难以捉摸其中情绪。

李世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模样，他缩了缩脖子，瞬间又挺起胸抬起头，无畏迎向李渊的目光。

李渊的视线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不动声色的流转，突然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似喜还忧。

李建成站起来，颇具长兄风范拱手笑道：“爹爹这是怎么了？儿认为二弟所说在理。”

李渊示意他们兄弟安坐片刻，让守在一旁的李福悄悄将裴寂请来。

到了深夜，墨韵堂书房中依然在议事，大管家李福亲自守在门口，所有不相干人等都离得远远的。

“此策太费粮食，我们去哪里找这些粮食？”这是李建成的声音。

“粮食的事你别担心，世民你确定此策能带来十万之众？”熬到深夜的李渊听起来毫不疲惫。

“国公大人，王威正盯着国公大人的一言一行虎视端端，我们得小心为上。”这是刘弘基的声音，他在暗示李渊要掩饰野心。

“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国公大人早做决策。”裴寂的声音非常沉稳。

李世民回房的时候，坐在小榻上等候的观音婢早已哈欠连天。李世民从后面抱着她道：“爹爹同意了我们的计策，并让刘弘基与我们同去。”

观音婢闻言立刻清醒了几分，她推开李世民转过身来，伸出纤纤素手勾住李世民的腰带，眼中春波流转，露出一个无比魅惑的笑容，用娇媚的声音蛊惑道：“如此便请二公子纨绔一回，带上疾风营，陪我去开化寺祈福吧。”开化寺正位于阳曲县城外，正是流民聚集之地。

一瞬间，李世民觉得什么妲己褒姒、飞燕合德、大乔小乔、西施昭君，所有曾存于这世间的美人加在一起都比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老天爷，这谁受得了。

气血奔流而上，又奔流而下，昏暗的灯光下，也不知道观音婢是否瞧见了李世民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他一把抱起观音婢，两人跌倒在小榻上，开始了纨绔公子与貌美女子的小游戏。

李世民轻轻咬着观音婢白皙秀颀的玉颈，低沉暗哑的声音撩拨着观音婢的心弦：“乖啊，我的心肝肝。”

怀里的小人儿溃不成军，婉转如夜莺。

皎洁的月光好奇地从窗口探头进来，一夜柔情似水。

墨韵堂书房中，仅剩下李渊李建成父子二人。李建成扶着正襟危坐的李渊站起来，道：“夜深了，爹爹早些安歇吧。”

李渊拍了拍他的手，意味深长道：“毗沙门，世民聪敏，你们兄弟要好好相处，有他襄助，我儿前程不可限量。”

李建成点了点头，恭顺的应下。

翌日，李世民招摇地出行了。他头戴金玉冠，身着苏绣月华嵌金银丝广袖长袍，吊儿郎当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在前，清风朗月骑行在他两侧，皆是一副狗腿子耀武扬威的面孔。一辆四驾八宝华盖马车随后，大红的帷裳紧闭着，却传出了少女铃铛般的笑声，又有四辆平顶青帘马车随行，小婢女们或小厮们无忧无虑坐在车辕上，疾风营两百骑拱卫随行。任谁来看，这都是一身份高贵的纨绔子弟带着娘子出门游玩。

八宝华盖马车中，身着海棠红织金百花曳地长裙的观音婢今日略施过粉黛，显得五官明艳了许多。她垂着眼把玩着手中的一百零八子紫檀佛珠，脑海里陷入了沉思。

李渊刚刚打了胜仗，代表朝廷击退反军，消息传入朝中，一方面会让皇帝为之高兴，另一方面朝中大臣对于并州的一举一动会更加注意。此行犹于火中取栗，一不小心便会引发朝廷对于李家的疑心。

观音婢的心弦紧紧绷着，神色却颇为放松。

日渐升高，炙热的太阳烤着大地，车队渐行至一处茂密树林处。

李世民掏出帕子擦了擦汗珠，又抬头望了望日头，喊了一声“停，原地休息。”他身姿潇洒的翻身下马，动作飞快窜进那辆八宝华盖马车中，水仙和莲荷正挥着牡丹薄纱菱扇为观音婢扇风，尽管如此，观音婢的额上依然有一层薄薄的香汗，两个婢女更是汗流浃背。

天气太热了，观音婢又穿得太过工整，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

李世民很是心疼娘子，道：“日头太毒了，观音婢，我们在这里歇息一个时辰可好？”

观音婢见他鼻梁上满是汗珠，连忙捏着帕子探身为他拭去汗珠，道：“好，我也下车松快松快。”

李世民左右一望，路边的树荫下有一截矮矮的树桩，看上去颇为平滑，道：“我扶你去那边坐坐。”

这荒郊野岭尘土飞扬的，下车时水仙和莲荷一人一侧替她们少夫人托起裙角，以免脏了新衣裳。

观音婢刚动弹就觉得腰背都酸得厉害，她蹙起眉头，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婀娜细腰，李世民见状弯了弯嘴角，表情更加温柔。

情之所至，昨日夜里孟浪了些。

几人行至树荫下，感觉炎热顿时少了几分，心情也舒畅起来。李世民用帕子胡乱在树桩了擦拭了一下，扶着观音婢坐下，道：“你坐着，我拿水囊来。”

李世民刚转身走了进步，就听得观音婢一声尖叫，声音尖锐，仓皇失措。

难道有刺客？

李世民猛然回转过来，只见一个海棠红的身影快得像一道残影窜入他的怀里，双脚并用缠在他的身上，缠得非常紧。

水仙和莲荷也煞白了脸，声音颤抖着：“有蛇！”

李世民搂着怀里的人，看向树桩旁边，果然有一条青绿色花纹的小蛇正吐着蛇信，在草丛中游走。

不待李世民下令，清风朗月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飞奔而来。

二人看到一向矜重得体的少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脸埋入公子的怀里，双手紧紧环着公子的腰身，而公子则是一脸享受又嘚瑟的表情，还对着二人眨眨眼，似乎在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你们少夫人现在可喜欢我了。”

清风有些无语，他这个主子哪里都好，唯一一点让他无法接受的便是公子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炫耀他的娘子或者夫妻情深，尤其是在两个尚未定亲的随从面前。

朗月的反应完全不同，他对着李世民竖起一个大拇指，挤眉弄眼。

琴瑟和弦，公子机智。

如胶似漆，公子威武。

清风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觉得这对主仆没眼可看，他蹲下身，手速飞快捏着那条小蛇的七寸，一把抛到远远的地方，又将附近仔细翻找了一遍，确保安全无虞后禀道：“公子，少夫人，没事了。”

观音婢从李世民怀里探出头来，在一众随从婢女官兵面前有些羞赧，正待开口，一阵马蹄声响起，几匹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打头的人利落的跳下马，对着李世民拱手道：“二公子，我乃阳曲县县丞孙泽，奉县令王勤径之令来接二公子。”

李世民将观音婢揽入怀中，神情有些倨傲：“我们此行只为去开化寺拜佛祈福，此为私事，就不打扰王县令了，孙县丞请回吧。”

孙泽表情有些尴尬：“二公子有所不知，开化寺地处偏僻，又是佛门之地，方丈收留了大量的流民居于山上，这衣衫褴褛的，二公子带着女眷，怕是不方便前往啊。”

观音婢咳嗽了一声，她轻捻着手中的紫檀佛珠，娇嫩的面孔看起来慈眉善目，道：“如此便更要去了，方丈大师慈悲为怀，大功大德，我们更应该去拜会一番。”

没等孙泽回答，观音婢又侧头望向清风朗声问道：“刚刚那蛇，你是如何处理的？”

清风面色一肃，躬身道：“回少夫人，小的只是将蛇赶走了，并未伤害。”

观音婢点点头，赞赏道：“做得好，《大智度论》中曰“诸功德中，不杀第一”，这不杀生便是一件大功德。”

孙泽望向观音婢，见她眉眼娇艳如画，李世民待她呵护备加，离得近了他还能闻到这位少夫人身上传来的上好檀香的香味，孙泽心下一沉。

刘弘基从后面的车中下来，踱步到孙泽身边拱手道：“孙县丞，在下刘弘基，乃李家幕僚，咱们借一步说话。”

两人行至偏僻之处，孙泽满头大汗道：“刘先生，这开化寺真去不得。万一二公子或少夫人出了差池，我等可没法向留守大人交差啊。”

刘弘基摇着折扇，脸色颇为高深，道：“我家夫人病重，少夫人笃信佛法，特意选了开化寺来祈福，这是国公大人应允过的。”言下之意便是二公子和少夫人一定要出城去开化寺，无论王县令与孙县丞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