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偕行万里 第13章 第 13 章

为了让观音婢欢喜，李世民绞尽脑汁想了些甜言蜜语讲给她听，终于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

过了一会儿门帘撩起，莲荷道：“少夫人，微雨回来了。”

观音婢这才想起今日大清早她让微雨去及幼局送些活血化瘀的药材，看看那些孩童现在过得如何。

微雨奇怪的看了一眼坐在少夫人旁边翻书的公子，她总觉得公子粘少夫人这劲头是她见过的所有世家公子之最。

“少夫人，及幼局中如今一切安好。我过去的时候杨英正在换棉被买竹炭，虽然买的东西品相很差，但足够及幼局过一个温饱的冬天了。”

观音婢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这个杨英真如孩子所说，是一个心善之人，道：“还有呢？”

微雨迟疑了一下：“杨英没有提，但我估摸着那些银子恐怕所剩不多了。”

观音婢道：“嗯，这个我猜着了。”

微雨又说：“杨英只问了一句，就是新的管事嬷嬷什么时候到。这个我也不知道，就没答复她。 ”

观音婢闻言有些迟疑。及幼局的嬷嬷敛财贪墨之事在晋阳城中已不是秘密，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及幼局，以后这个地方可不好再做手脚。要是及幼局的差事毫无油水，这等辛劳之事，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做呢？

正在观音婢沉思之时，李世民在旁边突然出声，吓了微雨一跳：“你什么时候进府的？在少夫人面前回话居然一直“我我我”，太没规矩了！”

面对李世民的训斥，微雨站在一旁胆颤心惊。

观音婢在案下握住李世民的手，贴近他的耳朵道：“微雨不是普通的婢女……”

听着观音婢讲完始末，李世民渐渐松开紧锁的眉头，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姐妹便在府中住下，一切听少夫人安排。”

翌日早晨，李世民夫妇一起去墨韵堂请安，自窦氏来到晋阳城，观音婢每天晨昏定省，从无中断。不过窦氏的身体需要静养不便见人，她便只能在花厅里对着窦氏住的屋子行礼。

汪嬷嬷看到准时出现在花厅里的二公子夫妇俩，对窦氏道：“夫人，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躺在床上握着一卷书的窦氏道：“都说了不用过来请安，二郎媳妇太过心实，像大郎媳妇一样偷偷懒不好吗？世民怎么也这么闲啊？”

汪嬷嬷躬身道：“听说二公子最近早出晚归，并不太闲，想必一定是把夫人您放在心坎上，这才有空常常过来请安的。”

窦氏放下书卷，道：“我就知道你会替他说话，得了，唤他们进来吧。”

汪嬷嬷脸上一喜，连忙出去迎李世民夫妇进来。

娘亲愿意见他们，李世民简直喜出望外。行礼后立刻爬起来坐在窦氏床头望着她，满眼亲昵。

见到儿子的窦氏神色依旧淡然，道：“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李世民早就习惯这样的娘亲，他笑道：“大哥回来了，爹爹衙门里的事暂时用不到我，我多陪陪娘亲，不是很好吗？ ”

窦氏意味深长道：“差事上，你需多用些心。”

李世民替她拉拉背角，点头道：“娘亲放心，我可用心了。”

窦氏又道：“你爹不仅你的父亲，他还是并州留守。你得露出些真本事，他才会倚重于你。你这天天像个猴儿乱闯可不成。”

母子俩说了半炷香时间的话，李世民夫妇看到窦氏脸上面露倦色，于是行礼告退。刚走到门口，窦氏突然道：“长孙氏，我知道你想辞去中馈，此事等到年后再说吧。”

观音婢虽然诧异，依然转过身来行礼道：“儿媳听您的。”

送走李世民夫妇，汪嬷嬷扶着窦氏躺下歇息。汪嬷嬷刚背过身，窦氏突然问道：“汪嬷嬷，昨夜国公歇在哪儿？”

汪嬷嬷心下一骇，转过身看着睁开眼望着福禄寿喜帐子顶的窦氏，支支吾吾不敢说。

窦氏瞥了她一眼，心里如明镜一样，神情黯然道：“你这老货不说我也知道，他歇在万氏那里，对吧？”

汪嬷嬷不敢接话，但她的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窦氏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汪嬷嬷，等他日我死了，新人会成堆成堆的抬进来。你看着，那时的唐国公府才真是百花争艳。”

汪嬷嬷连忙下跪，道：“夫人您不要伤心，国公大人心里是有您的。”

窦氏冷笑：“是啊，他心里有我。我是他不可取代的妻子，却不是他不可取代的女人。”

汪嬷嬷想要说些什么哄窦氏开心，却无从说起。

留守衙门议事处，李渊的幕僚刘弘基迎出来，拱手道：“二公子好，您是来找大人还是找世子？”

李世民风度翩翩道：“我找我爹。”

刘弘基恭维着为他引路，一进门李世民便看到李渊和李建成正坐在案前商量着什么，下方坐了一屋子的幕僚。

李建成看到他，笑得温润如玉站起来道：“老二，你怎么来了？”

看到李建成自在的样子，李世民有些不自然，不过想到娘亲的嘱咐，他还是正色对李渊道：“爹，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李渊示意幕僚们退下，李世民连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我说完就走。”

李渊点点头道：“你说吧。”

好奇的目光围绕着李世民，李世民不慌不忙道：“想必爹这里已得到消息，平原聚集了大量的暴民举起反旗，当地的驻兵不堪一击，现在反贼挥师向西，直指并州。如此一来，咱们并州武备之事万万不可松懈。”

李渊听完这一席话，十分惊讶。平原反贼大军向西行进之事，他今天才收到消息，这还是兵部六百里的急报。没想到李世民居然轻而易举的讲了出来。

周围所有幕僚的神情都由一开始的轻视或好奇转变为慎重，紧紧盯着这位二公子，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讲什么。

此时的李世民仿佛脸上带着光芒，他认真道：“这一役虽未迫在眉睫，但这一战迟早会到来，所以世民建议您派人巡检兵营，检查武备库，修补兵器，训练三军。我们以逸待劳，以训代战，到那时便会以石击卵，大获全胜。”

李渊抚须笑道：“世民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为父欣慰得很。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吧。毗沙门，你认为呢？”

李建成笑道：“儿子以为二弟所言甚是在理，不过老二，你从哪里得知的平原反贼之事？”

李世民的笑容有些羞涩：“出去喝酒时遇到一个贩卖丝绸布匹的商人，他告诉我的。”

李建成大笑道：“老二啊老二，好了，巡检兵营之事爹爹既然已经交给你了，你有什么需要就跟大哥说。”

李世民跟着笑道：“大哥，我手头可没人手，到时候问你要可不许推脱啊。”

李渊也对着李建成道：“毗沙门，你好好帮帮世民。”

待到众人都离开之后，李渊把李建成留下来，脸色一沉，道：“毗沙门，我怎么听说郑氏很少去给你娘亲请安啊？”

身为慈父的李渊很少对他如此不假辞色，李建成掩饰住眼中慌乱道：“儿子近日忙得很，无暇关注内院之事。”

李渊叹口气道：“你们对你娘要孝敬些，这些年她过得不容易。她性情刚硬，你们就该和软些，哄着她些。尤其郑氏是嫡长媳，更要做出表率才是。”

李建成跪下道：“儿子谨遵父命，儿子这就回去说她。”

看到跪下的爱子，李渊又有些心疼，伸出手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

翌日听雪院中，正在射箭的李元吉听到随从来报国公将巡检兵营之事交给了二公子，持箭的手一抖，结果羽箭脱靶。

李元吉将重弓扔在随从手里，接过婢女手中的香帕擦汗，愤愤不平道：“又是李世民？李家就没有别的儿子可用啦？”

随从的腰弯得深深的，不敢说话。

李元吉抬脚踹去：“你个没用的东西。我问你，大哥就完全没有意见吗？”

随从跪下垂头丧气道：“听说世子当时在场，想必没有提出意见。”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大哥那人嘛，一向是宽以待人，才被我的好二哥当成软柿子来捏。罢了，世子夫人在哪里？”

随从道：“世子夫人在花园带着婢女们采梅花，好像是要做纯露。”

李元吉抬脚就走，道：“荥阳郑氏，北朝望族，果然志趣高雅啊。”

待李元吉抵达李府的大花园，里面果然婢女成群，言笑晏晏。

李元吉看到一人身着广袖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下配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惬意的坐在暖轿里捧着暖炉看婢女们摘花，便走过去行礼道：“大嫂好。”

郑观音看到李元吉，如天山雪莲般高傲的点点头，道：“四弟何事？”

李元吉神秘兮兮凑近道：“大嫂可知爹爹把巡检兵营之事交给了二哥？”

郑观音觉得有些奇怪，四弟为何跑来跟我讲这些枯燥的政务？她不着痕迹往后退了点，颔首道：“昨夜世子回来时曾提起此事。”

李元吉睁大眼睛问：“大嫂心中就没有丝毫不满？”

郑观音嗤笑一声：“这种事，老二愿意去就让他去呗。”

李元吉满心疑云，郑观音这个女人怎么变得大气了？据他所知，她和二房长孙氏之间可是有些龌龊。

郑观音一脸理所当然：“世子身份矜贵，这盯着铁匠补兵器，看着臭男人打拳之类的事，当然得别人来了。 ”

李元吉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这个愚蠢的女人！

这个家里的女人，就没一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