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一天的桥良和鸣人并没有像云子担心的那样睡得很晚,他们在白天的玩耍中就把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在浴室里的两个小时,又好好玩了一回水,还因为祸害了盥洗室又殃及池鱼导致外面的走廊被淹、好些家具和放在地上的东西浸了水,被罚收拾残局,实在是累坏了。
叽叽咕咕说了没几分钟,睡姿不对的鸣人的小呼噜就响起来。和他差不多时间,桥良的呼吸音也慢慢深长缓慢,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坐在窗台上的云子望了会儿圆满的月亮,莫名纷乱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不多时,院子里起了风,花木扶疏都摇摇摆摆地晃动枝叶,墨蓝色的夜空掠过堆叠的浮云,浮云缓缓遮蔽了三分之一的月光。
如果是少女时期的云子,这个时候就该取一盏清酒,坐在廊下欣赏美景,顺便厘清未曾算完的账目。可是现在的她,第一反应就是“桥良的衣服还挂在外面控水”以及“他的窗户还没关”。
所以当前最要紧的事,当然是收衣服和关窗户了。和温柔这个词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女忍一跃而起,宛如鹤渡寒潭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盈快捷地落在晾衣架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抬头眯了一眼藏身于乌云的阴影中的人形。
她勉强能和感知系忍者贴边,可是感知力并不强,在实战中只能起到聊胜于无的作用,更别提作为专职定向的侦查忍者。不过以前共事过一段时间的同事,由于做事利落性格敞亮受到过她的指点的后辈,还是不难分辨的。
戴着面具的后辈被她仿佛和奖金挂钩的视线一扫,差点没从墙头掉下来。杜鹃前辈在暗部的时候泯然众人,怎么回归阳光下的部门以后反倒越来越犀利了?不过他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也没有刻意隐藏身形,被发现下落算得上理所当然,也就没挪窝,等着云子过来。
不出所料,果然是为了鸣人的事来的。“妖狐”的传闻未必是空穴来风,鸣人的待遇确实不一样。木叶的孤儿多了,还设有专门的孤儿院,也没见哪个孩子被分配到理论上中忍以上级别才能分配的单身宿舍,还有火影直属保护部队成员盯梢。
她生性并不腼腆,只是少言寡语,暗部后辈也知道这一点,先跟她打了招呼:“云子前辈,晚上好。我是为了调查漩涡鸣人的下落来的这里,如有冒犯,请见谅。”
云子点点头。事情本身非常简单,就是两个小孩子的游戏而已,上面并没有明令禁止接触妖狐,暗中的命令也没有,她早就调查过了。鸣人被排挤是村民自发的,五年前的九尾之夜伤亡太过惨重,找个弱小不能反抗的目标作为发泄对象是民众再常见不过的选择。
——不然还能怎么样?因为那天晚上九尾眼睛里的三勾玉写轮眼,去找富岳大人理论吗?有那个胆子的人,有空去对着个五岁的小孩指指点点背后议论么?
云子是土生土长的木叶忍者,学习成长工作过程没有任何不可对人言之处,死去的前夫也是身世清白经得起政治审查的。独生子年纪小小,没出过村,也没接触过任何外村人士,平时也没有任何可疑倾向。他和鸣人误打误撞结为好友,三代目和团藏大人都明里暗里观察过他,而且不约而同地觉得他长得很亲切可爱。
调查进行得很快很顺利,盘问过后云子带着暗部后辈去小孩子的房间,忍者想要无声无息地进门简直再容易不过,一点都没惊醒睡得毫无形象的两个臭小子。也许是起风了有点冷,鸣人把自己裹成了鸣人卷,吹着鼻涕泡。桥良却热得很,把被子踹到一边,还从竖着躺变成了横着躺,还把一只脚丫子压在了鸣人胸口。
暗部后辈验证过了鸣人是真的鸣人,点头示意云子可以离开了,有话去外面说,不要吵醒熟睡的小不点。他向云子交代要把鸣人留宿的事分别向火影大人和团藏大人打报告,最好明天去申请批示,以后每次都要报备登记,以便接受暗部成员的监视保护。
也就是说,对于桥良来说,只是个村子里的小伙伴交了好朋友这么单纯的一件事,对于云子来说,意味着数不胜数的麻烦、个人**的受限、工作之外的必修课。可是同意了默认了桥良跟鸣人一起玩而没有加以阻止的是她,同意了桥良邀请鸣人留宿的也是她,那么这样的事必然重复上演,她也必然一再为今天的点头付出代价。
也许她对孩子的态度有时冷硬不近人情了些,但同时她也是肯听一听孩子与她不同的意见,他的想法,他的解释,他的理由。如果认可了他的选择,不管后续会有多少麻烦,她都会吃下来,这是她作为没有父亲的桥良唯一的家长,必须要尽的责任。
任务圆满完成,拿着云子写好并签字的两份报告正准备离开的暗部后辈矮身蓄力,即将越过篱笆墙的时候,忽然感觉有如芒刺在背。生死一线的战场上,直觉往往能救命。他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和距离,蹿上墙头回来看,对上了捏着另一张轻飘飘的字纸的云子,闪着冷酷无情的红光的眼睛。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差点忘了告诉你,这是这个月,乌鸦阿飞从我这里盗窃的物品清单,品类、件数、市价或估价我都列出来了,你可以自己去核算。不过它明天要是再敢叫着同伙来我家窗户上泼粪,——你是知道我的。”
这次暗部后辈是真的从墙头掉下来了。出于幻术需要和个人爱好,他这些年来养了好多乌鸦,其中有一种体型比其他成鸟大的,也比其他成鸟聪明很多。本以为能把它们培养成不错的战斗力,没想到它们在听话方面有着很大的欠缺:手贱、嘴欠、还记仇。
那时云子还是暗部的杜鹃前辈,两只乌鸦偷了她的重要任务物品,还在她头上飞来飞去地得瑟。她当时不知道这两只乌鸦是后辈饲养的,用手里剑打下来一只,另一只带伤飞走,叫来一大群鸟雀满天飞雨。这群鸟雀中的至少三分之一进了油锅,幸存鸦带伤飞走,这仇就结下了。
那段时间,幸存鸦总是带着同类在各种时间出现在各种地点,丢翔捣乱偷东西,无所不用其极。作为主人的暗部后辈,直到云子因为这只倒霉鸦,某次本来可以大获全胜的潜入任务功亏一篑,差点壮烈牺牲,还背了处分,才知道它这糟糕的性格有多无可救药。
他带着幸存鸦去向颇为照顾他的杜鹃前辈赔罪,杜鹃前辈接受了他的道歉。后来他得知,幸存鸦的下落是油炸酥骨,撒上孜然粉味道美妙极了。
乌鸦阿飞是两只倒霉鸦的后代,为了避免它也成为油炸酥骨,他很需要对其进行升级版行为训练了。聪明不肯用到正道上,真让人头大,也不知道鼬有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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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卧里呼哈大睡的两只小猪仔根本不知道事件发生,当然更不知道事情已经解决。还是学龄前的小孩子呢,只要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快乐地玩耍才是他们该做的事。不分轻重大小的责任都让幼崽去背,大人都是死的吗?
火影大人召见过一次云子,表达了对她的忠诚和带孩子的水平的信任,鸣人和她的孩子玩没关系,即使留宿,也会有暗部成员跟过去保护,不需要再额外报告什么。团藏大人的话严厉阴沉了些,还额外加上了云子从此不可以再未经许可离开村子的要求。
自从进了兼有部分人事职责和财政职责的部门,并成为事实上的一把手,云子早就限制出村了。她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非战斗人员本来就没必要去凑战斗的热闹。到这里,鸣人留宿事件告一段落,小家伙有了自己家以外的别的落脚点,高兴得了不得,看谁都顺眼极了,笑容花开朵朵,合不拢嘴。
桥良挑衅几回都没能让他从飘飘然的狂喜中清醒过来,放弃和傻子(?)一般见识,转而去招佐助的欠。五岁大的小不点受不得激,一点就炸,一逗就咬钩,可他还跑不过桥良,不能在他欠得不行的时候把这个混蛋弟弟摁在地上摩擦。
这一天又有了新的乐子。站成一排打水漂的三个孩子身边路过一群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鸣人对其中粉色头发的小姑娘很有好感,自发自觉地跑去搭讪,那个小姑娘却对他的热情毫无察觉,还跟他打听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用手里剑术打水漂的佐助的信息。
鸣人卖佐助卖得干脆果断又彻底,可惜小姑娘们对他还是没有一点兴趣,甚至在认出他是妖狐以后避之唯恐不及。粉发和金发的两个倒是有心说句公道话(“他一直在告诉我们佐助君的事,还是佐助君的朋友,肯定不是坏人”),不过年纪最小人微言轻,没人听她们的。
年纪在所有人里面最小的桥良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甚至数出了一二三四五个对佐助哥哥表现得最狂热的小姑娘,扯着低头耷脑的鸣人非要打赌谁会赢。鸣人在微妙的地方感觉输给了佐助,哪里有心情打这个赌?胡乱指认一个扎辫子的路忍甲,问桥良的选择。
桥良笑得天真无邪人畜无害,语气坚定,掷地有声:“我选同归于尽!我观察过了,她们的手上都没有茧子,走路和招手的姿势也是没练过体术和投掷术的,不能赢过我哥的,我哥才没有兴趣,不信你看!”
被一群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围观起来的佐助额角井字暴跳,魂淡桥良太不像话了,他在这里等解围,笨蛋弟弟不但主动退出打水漂的比赛场地,还拿他打赌?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桥良Miss了佐助投来的愤怒目光,将其理解为和一大波小姑娘比拼打水漂水平的斗志满满,拉着鸣人爬上树,并在佐助快要气炸肺的时间段,毫无察觉地大声鼓掌,为他的每一次投掷喝彩。他一向早慧,鸣人自觉学他准没错,也有样学样地鼓掌喝彩。
佐助不想打水漂了,佐助想用石头把这两个没良心的小伙伴砸下来。
桥良天真、快乐、自由、自信、宽容、友好、淘气,在他认为对的、有必要的事情上非常执着,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很是随和,一半是天生,一半是生长环境。
有人又当爹又当妈地为他的成长保驾护航,在他能够准确地表述自己的意思以后愿意浪费更多时间听听他的想法,尊重他不错误而且不危险的选择,替他支付年幼的他还不能支付的代价。
言传身教的爱与责任,在他的成长中从未缺席。他不缺爱,自然而然可以付出爱,并存在着责任意识。孩子都是好孩子,皮也不过是年纪小——这就是“皮孩”的由来【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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