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映良辰 第88章 重提

不光是暮合，就连身后的魏海城也惊着了，什么？暮合杀了谁？

过了好久，这已经不是难以置信可以来形容得了的心情了，杀了谁？杀了谁！

“你说什么？”暮合的声音有些颤抖，生生憋出了这于事无补的几个字。

“你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啦？我的小盒子。”李梓荣的笑又一次响了起来，扎人耳朵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刺耳地叫人忍无可忍。

“我问你在说什么！”暮合冲过去，一把拎起了李梓荣的领子，这一拎叫李梓荣扯着早先就伤了的肋骨，疼得他龇着牙吼叫着。

“我说！你杀了你母亲！你母亲！你听见了吗！啊！”

被他这么一吼，暮合的手瞬间脱了力气，暮合喘着粗气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他在说谎，他在说谎！

“暮总，暮总！你还好吧暮总！”魏海城从后面扶住了她，事情发展到现在是魏海城完全没有想到的，谁知道李子荣这个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暮总，你别听他瞎说，我们回去吧。”说着就引着眼神已经僵直的暮合往门口走去。

“小盒子乖乖，把门开开……大哥哥，你看，这个是杰瑞啊，是杰瑞啊，我妈妈说这个小蚂蚁叫杰瑞啊……”

“小盒子？小盒子？小盒子——”

“小盒子要善良，要可爱，但是更要开心，妈妈希望小盒子永远都开心——”

背后丑陋的声音吟唱出一阵恐怖的摇篮曲，鬼气森森的，阴气重的要命，一声一声像是索魂一样。

魏海城已经感觉到这人的不对劲当务之急是要把暮合带出去，可臂弯里的暮合骤然抖动起来，颤抖的像是筛糠一样，脚下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你说的是什么！怎么回事！”

“你问她呀，你问她都想起来了什么？”

暮合颤颤这跪了下来，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发间早已经汗透了，眼睛大瞪着，目光却渐渐浑浊起来。

“我帮帮你吧，是按钮，按钮，是你按了按钮，呼吸机的按钮！”

像是闸口嚯地被打开，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昏黄、太阳，母亲，一个陌生的声音……

“闭嘴！——！”暮合的脸抽搐起来，想起来了，好痛，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为什么！

“是按钮啊，你忘了吗，小盒子？你问我怎么才能叫你妈妈好起来，叫她开心，我说啊，‘哥哥教你，你妈妈最难受的时候，你就按下呼吸机的这个按钮，然后，然后她就会好了，记住了吗？啊？哈哈哈哈！’”

“暮合，是你按了按钮啊！你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按下了按钮，她死的时候，就是最痛苦的时候！是最痛苦的！你知道了吧，是你，你还没想起来吗？是你啊，该死的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是你害死了你妈！去死！”

满口不吝恶毒的话一声声刺在暮合身上，原本已经消失的记忆此刻也如同洪水猛兽一样扑面袭来，那个颤颤的小手，按下的按钮，氧气罩下面有些模糊的脸，以及暮枭……

“啊！——！”

暮合疯了。

暮合疯了一样地撞开了魏海城，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着，手指也绞在头发里痛苦地抱着脑袋，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暮合念叨着，小声地念着——

“这不是真的，又是你，又是你在骗我，你在骗我，你又要做什，什么？啊？你说，你说，你又想做什么？你换了我的药，你叫人带我去车流里，你，你想杀我。”

“我已经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是想杀我，你是有目的的，你想杀我来着，是谁派你来的！”暮合像是抓到了什么一样，对，他是想杀了我，他有目的，他想杀我，他说的是假的！

暮合的身子一僵，走路已经不受控制的往身体的一边倒去，暮合走到椅子旁边，手颤抖的有点抓不紧李梓荣的衣服，“你是又想催眠我，又想骗我对不对？嗯？”

李梓荣只是逗着嘴角，黝黑的脸上肮脏一片，眼睛原本就被蒙住经过刚才的一扯竟露出了些许和面皮上不一样的白色，也不知道这个疯子在这里以这种姿势被绑住了多久，暗狠狠地居然还能生出这许多地狱一般的心思。

“你说话啊！李梓荣，你说话！”暮合突然暴怒起来，力气爆出来拼命地摇着李梓荣的脑袋，“你给我说话！说话！”

没有人回答她。

他当然知道如何击垮一个经受不了任何打击的精神病患者，他是心理医生，他也是一个摧毁者。毫无疑问，这一次他的“治疗”达到了他的目的，他成功了，可以宣告他成功了。

“暮总！暮总！暮总你清醒一下！”魏海城看着暮合已经擦伤的手肘终于还是冲过来把暮合生生从衣领上撕了下来，

“你告诉我，他说的是假的，是不是？你说话啊，是假的吗？我求求你，你去问他，你帮我问问他，这是假的对不对，为什么啊！啊！为什么，我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啊，我，谁来帮帮我啊。”

也许是累了，或许是心知肚明了，又许是心如死灰了，暮合渐渐地停了下来，魏海城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暮合。

从来的从来她暮合只有高高在上，冷清而疏离，她从来不会对下属发火，因为就连大声说话都很少见，对自己这样尴尬的身份暮合一开始就是反对自己留下的。

而今的暮合像是落了水的宠物狗，惊慌、失措，原来的满身骄傲今日全成了落了汤的毛，魏海城第一次觉得暮合是个女人，甚至只是个女孩。

魏海城抱起逐渐平静的暮合，一边小声安慰一边站起身，就在这时，身后的黑暗里，杂物堆里，恁长时间不曾再发生的李梓荣突然开了口，“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那我告诉你，因为你们活该。”

魏海城没有理他，要赶快离开才是王道。

“因为你们有钱！你们有钱人就可以用呼吸机，就可以用进口药！那我们呢！我们穷人呢！我母亲躺在病床上为什么就因为几百块钱的医药费被停药！啊？！为什么！为什么！谁来跟我说说道理！”

“凭什么你就可以在树荫下面数蚂蚁，保姆还要跟在你后面喂水递食？我呢？”

“我去工地搬砖他们都不要我，我13岁！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谁来救我！”

“我就是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啊——！暮合！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是你！”

“暮合！你去死！你去死啊！”

身后的嘶吼像是催命符一样催着魏海城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魏海城抱着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暮合，身后的嘶吼声越甩越远。

一路上暮合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就像没有眨过一下眼睛，魏海城已经出了一身汗，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个田地，暮合这个状态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本来就在接受精神治疗的她现在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恢复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