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文明如诗月 第14章 仆隶

带血的刀在黑夜中的火把中闪在姜久寻的眼前，女人们没有身体劣势，她们团结一致亲手用血的代价杀死大部分敌人，接下来的百年内将养大的成年男人赶出族群游历，并开始在城市建设中投入防御机制。

周围的世界那么空旷孤远，姜久寻感觉到天地间仿佛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感觉呼吸不上来。

人类美好的情感才能驱逐彻骨的虚无，社会的演化最终还是归于最早最纯粹的母有化。

姜久寻望着眼前出现的一对对母女，她们信任、欣赏、守护。笑容里是真诚的。人不是工具，人本身就是目的，当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与人类产生交互与连接。

若一个人类世界里无法建立情感，那人何以称为人。

“妈妈，妈妈！”女孩儿亲昵的呼唤着，兴奋的向妈妈奔来。

妈妈蹲下身来敞开怀抱，看着扑进怀里的女儿夸奖：“跑得真快呀。”

她的背后，走出来无数女人和孩子，澎湃的情感铺天盖地冲荡在姜久寻的身边，母系社会中的祖母母亲，是最天然的社会纽带。

眼前的一切突然烟消云散，姜久寻茫然的站在其中，虽然视觉中已经没了刚才那对母女，但姜久寻满脑子都是那温情的一幕，她跌坐在地，只觉得太阳穴剧痛，脑中乱成一团，仿佛天旋地转。

“阿寻！”林蓝之从隔间拿着东西回来，看到姜久寻，立刻冲过来扶住她的手臂。

姜久寻望着眼前的人，她牙齿战栗，闭目苦笑：“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林蓝之轻轻搂住姜久寻的身体，声音轻的如同羽毛：“好了，好了。”

姜久寻在这亲昵的感触中后退了少许，避开拥抱的姿势，她逐渐平静，甚至眼底转为了冷漠，感受到自己对于触感的渴望，她下意识逃避用另一种说法镇静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维：“我感觉我现在很需要一只猫。”

林蓝之有些意外话题的转换，但她温柔笑着，眼神真诚：“喜欢就养一只，猫猫很可爱，大家都喜欢的。”

“还是不要了。”姜久寻面色颓败，刚才说的话只是下意识对于社交中避免尴尬的转移话题，她甚至对于自己的用词自己没有责任心恼怒。

察觉到姜久寻只是在实时阅读的真实境况中脱离导致的思维混乱，林蓝之便有意识的引导到其他的话题。

“想去天上看一看吗？”林蓝之浅笑着，“我们去飞一圈？”

“飞？怎么飞。”姜久寻迷茫着，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她晃晃头。

林蓝之伸手抬住姜久寻的下巴扭向固定方向，侧身指着门口滚的乱七八糟的物件：“双人飞行器。”

仿佛平衡车样式的机器歪在地上，旁边落着两个手套般的皮具。

林蓝之接收到姜久寻落寞的神情开始解释：“我来控制，你只需要抓紧我。”

外面的世界仍旧明亮，姜久寻抬手挡了一下光，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

“孩子。”汤清妍呼唤着。

姜久寻转过头来，见到汤姨手拖着一个类似分装喷壶的小东西，并指指自己的眼睛说：“眼睛往天上看。”

她听话的照做，感觉到湿润的空气在眼前汇集并钻入了眼睛。

“这里汇聚着从古至今人类智慧的结晶，能够调动人类思想的火花，”汤清妍将手中的东西收起来，指指身后的石窟，“希望它是你的良药。”

姜久寻目光柔软起来。

“来。”一声呼唤中对方将手上的搭扣扣在姜久寻的双臂上。

林蓝之已经做好了准备，露指的手套将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包裹着，她将手指波浪般颤动着，机器便发出了嗡鸣。

“谢谢汤姨。”姜久寻露出笑意，林蓝之也点点头道别。

汤清妍双手拍了一下，缱绻的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去吧，玩得开心。”

“准备好了吗？”林蓝之踩上机器，保持着机器的平衡。

“好了。”姜久寻深吸一口气，踩上踏板，触感仿佛船一般有些滑动，她顿时全身紧张的握住了林蓝之的腰肢，竟然很软，还以为充满肌肉的身体会硬邦邦的，“我把手放在这里可以吗？”

林蓝之调整了一下姜久寻手的位置，让她握住自己更贴近胯的位置，将身上的安全带从头上绕过拨到姜久寻身后。

呜呜的声音在脚下震动。

猛地一下动力续足，两人仿佛弹簧一般冲到高空。

姜久寻本想闭上眼睛，但看到脚下的壮丽风景便再也挪不开眼。

不同的绿色伴着河流山脉画出一幅美丽的画卷，竹林的绿、树林的绿、草原的绿，深深浅浅蜿蜒曲折，群山如黛，抬起眼眸又能看到天空与地表的相连，荡气回肠的开阔感充斥着身心。

周围飞翔的鸟儿如此之近，它们翱翔天际，自由自在。

飞在广阔的天地之间，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农田，绿油油的植物绘出生机勃勃的模样，姜久寻高声询问：“农田的种植都是机器吗？”

林蓝之侧头听完指过去，姜久寻这才看到一个刚刚起飞的小飞机在农田中飞过，不知是不是在打药，她聚精会神的望去，看到田埂上坐着不少人，也有很多人在沟渠之畔。

不同的区块中种着不同的蔬菜谷物。

“都是机器操作的，我们只是进行指导，毕竟是大家所有人的田地。”林蓝之解释着。

“说是所有人的，”姜久寻提出疑问，“那会不会操作种地的人有所懈怠？没有动力？”

林蓝之更是对这种说法表示了疑惑：“照顾田地是她的劳动成果，她自己和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同样的，她也享受别人的，拥有自己丰硕的劳动成果是非常值得骄傲的。”

姜久寻顿时想到了妘晨所说的一切，有些懊恼，是她自己没有消化这些知识。

“明白了。”姜久寻点点头。

除了农田，还会看到动物饲养的画面，姜久寻心中计算着其中的平衡。

“林蓝之，”姜久寻呼唤着，“倘若一种东西并不足以让所有人平分又不能公共使用怎么办呢？”

“那便做成第二产品，不行就第三产品。”林蓝之笑道，“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无法真正的平分，倘若真的有那么一些，喂给猪羊埋在土地中，也算是第二产品吧。”

姜久寻眼中写满不可置信，或许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人类自私的基因早就写入了骨血，不过听到这种言论，姜久寻也微微笑了出来。

姜久寻的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往前倾斜着观看驾驶员的控制，因为重心的改变，林蓝之右手微微抬起控制平衡。

再看脚下的动力装置，真的仿佛是在空气中漂浮的船只。

她大声发问：“有三人飞行器吗？”

“没有。”林蓝之侧头回应，“两人以上就要坐小型飞梭了。”

“好快乐的生活，”姜久寻拨着自己的头发，目光流连在山峦上，“真令人嫉妒。”

“嫉妒是什么？”林蓝之偏头发出疑问。

姜久寻苦笑一声，对啊，母系社会中怎么会有女字旁的贬义词呢，她大声喊出来：“羡慕，我说我羡慕！我喜欢！”

声音在空气中传播，她喜欢！

“林蓝之，你听过奴隶这个词吗？”姜久寻询问。

“没有……是仆隶？”林蓝之思索了一下，轻轻发问。

姜久寻笑道：“是啊，等同于仆隶吧，我看你们的书里都叫做仆隶，奴，女字旁，一个又，然后组词奴隶，一个比仆隶恶毒百倍的词汇。”

“那是权，女人手握权杖的奴，至高无上的大祭司——奴。”林蓝之微微侧头。

“或许吧。”姜久寻大声说话，张嘴吸了大口凉气，顿时抖了一下。

她描绘着入眼所见的地图，这么一片地方却囊括了各种地貌，除却走路可达的树林、竹林、石山，再往前还有着大片的草原，上面有不少牛羊，阡陌的田地一望无际，布满植被的土质高山，越过山是悬崖与低沟溪流，各种竹屋、石窑、砖房的房屋都有出现，不时更有现代化的钢铁水泥高楼。

入目可见的房屋都是相同的面积，姜久寻想到妘晨说的，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刮走许多：“很多的房屋好像都一样的大小。”

“所有的家屋都是同样的大小，”林蓝之侧着头回答，“而家屋之外的地方，全部属于众共区域。”

姜久寻震惊于这种家居尺寸绝对的平均，她仔细看去，面积足够大，外面还有大片的院子，在不同的地貌上用不同的材质。

“家屋固定两层，一主屋八分屋，基本上可以分给所有的亲属居住。”林蓝之解释着。

姜久寻望着一间间的家屋，无法接受这么大的家族庭院：“如果有人不愿意和家人一起居住呢？”

“非常偶尔几近于无确实会有家庭摩擦出现，当有女儿要求自立门户，查实后也会分配给一间家屋。”林蓝之回答着，“不愿意与人居住也可以独自居住在峨眉庙宇。”

姜久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