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文明如诗月 第11章 妕安，以水系分区

“好的，我从大至小来讲，如若你有疑问，可以打断我。”妘晨真诚的笑着，极其慈祥，“这颗星球我们称为银月星，陆地占地约二分之一，我们的部落名称叫做妕安，仅以妕安而言，母系文化延绵六万多年，你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星球中心地带，以水系分区，我们处在妒河边。”

说着，妘晨伸手一抬，她的书本仿佛一台投影仪，在桌上展现出一个形状。

形状极缓慢的转动着，妘晨画着中间一小片区域：“你现在所处是妕安这里。”

“妕安……”姜久寻念着，只见这两个字汇聚在形状旁边，刚苏醒的时候林蓝之也提过。

“这个字，我几乎不认得。”姜久寻露出几分烦恼。

“这是上古便传下来的姓氏。”妘晨目光放在这个名字上，“太多孩子拥有这个姓了，也是夸奖的词汇。”

林蓝之在旁组词，眸光仍是温和的看着自己的书本：“人中之妕。”

“哈，好生僻的感觉。”姜久寻赶紧说话压过这生僻的词汇，简直掩盖不住自己对新文化无法掌握的难堪，“妘先知你继续。”

“我基于林蓝之给我提供的一些不同细节与你讲述，”妘晨端正的坐着，“妕安是以血缘关系延续的部落，社会规则极其简单，大地给与我们丰富的选择与养育，机器人们经由我们的调试测验可以替代绝大多数的工作，人类只需要少数劳动的参与，便可完成所有人的基础生活需求。”

“所有本地居民均可分配到自己的住处，以家庭为单位，面积全部相等，女人们会自然而然的对生育进行动态调节，部落会有不少外来人，这是另外的情况，我先不仔细讲述。”

“我们每天劳动两三个小时甚至更少，将劳动所得放入仓储，为大家平均发放或者放入众区共同取用。”

悬浮立体界面上显示出围坐的人群和劳作的机器人。

“基础生活是指寥寥几种选择的餐食和每人几身原始的衣服吗？”姜久寻想到自己在褒姒提醒下只能次次选择的无味健康餐和衣柜内令人瞠目结舌的服装，顿时有些颓败。

妘晨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显然隐瞒了什么。

她双手盖在书本上，投影隐没在书本中，似乎知道接下来有一段漫长的争论，露出有神的眼睛：“餐食拥有一个人需要的最完美的营养，衣服可以确保任何人都不会因为温度而产生问题，除此之外当然还有许多，你可以慢慢探索。”

“既然机器人已经可以做到这样，那么它们大可给出几十几百种选择。”姜久寻不解道，“为什么要在选择上如此贫瘠呢，所有人都喜欢美味的食物和漂亮的衣服，机器时代，它们批量制作成品也很便宜。”

妘晨摇摇头，将目光送给林蓝之，后者立刻接话：“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林蓝之多情的眼眸望着姜久寻：“这世上时间对大家是平允的，有人热爱美味的食物，她们就可以在足够的时间里去制作探索美食；有人喜爱彩色独特的衣服，就会学习染色、剪裁；有人在食物衣服上并不挑剔，她们会选择将这个时间拿去看日出日落、去摔跤、去游泳，划船深潜，爬山滑草。”

姜久寻点点头。

“至于你说机器人来制作，她的背后是人类，如果需要更多的机器人就等于需要更多的人类用更多的时间去劳动，在此基础上，就需要开拓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资源来为人类服务，这会造成浪费的，人类不是为了劳动而生的。”

“不工作怎么拥有去看日出日落的资格，没有钱怎么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姜久寻仿佛听明白了，却又陷入自己的思想怪圈。

妘晨点点头：“我知道你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你那个世界的概念里，是用货币去购买一切，而换取货币是用非常离谱的劳动时间，我们妕安已经废除货币概念，你有的是自己的时间，随时都可以去看日出。”

这句话便将姜久寻从怪圈中拯救了出来，她努力平衡着这些知识：“那么若我想要一个巨大的布娃娃，没有金钱我如何获得？”

“若你想要，当然是自己去做。”妘晨笑道。

姜久寻不相信的摇头：“是指从织布、摘棉花、缝纫这些一步步去做吗？”

妘晨挑挑眉：“当然不是，我们有所有的工业产品线，定时会有产出，在此之外还需要的话，可以用自己的东西去置换，也可以亲自去工厂生产，只要你学会使用这些工具，会获得得非常容易，而你若想体验，甚至可以从缫丝开始。”

“太慢了，也太复杂了。”姜久寻眉头紧锁，“那岂不是半年、一年才能获得这么一件商品。”

“这不叫做商品，”妘晨目光温润，“这是你生命的体验，你会拥有最满足的过程和自己亲自获得的成就感，成就感，才能带来幸福。”

姜久寻不能接受：“这太延迟了，我本来可以立刻用货币去购买一个布娃娃，只需要十秒钟，布娃娃就是我的了。”

“或许你并不想要那个布娃娃，一个人真正的**，是去创造，是有自发性的，需要获得的快乐，”妘晨双手卷在一起低着头：“如若你想要的就是用所有时间去做劳动，然后迅速获得想要的一切，那你为什么那么憎恶你的劳动生活？”

林蓝之在旁翻着书与天水耳语。

姜久寻哑言。

良久询问：“倘若一个人懒惰，只喜欢睡觉，吃了便睡，睡了便吃，如何？”

“在健康餐食与充足睡眠共同作用下，一个人这样选择，也不无问题啊，若是说她病了而导致的，自然需要看病来解决。”妘晨刚说完，机器人送来三杯热茶，纤细的手臂端着茶杯送到桌上，很平稳，“不过，人类对自由对丰富的追求是天生的。”

“如此安逸的生活，不会人口爆炸吗？动态平衡又是怎么保持的？”姜久寻端起茶杯，望着水中映出的自己。

“哈？”妘晨失笑，“女人们拥有着对环境极其敏锐的查探，该不该生要不要生她们心中有着一杆最平稳的称。”

姜久寻想到那个询问生育途径的大姚，显然她已经决定要生孩子，只是自己当时陷于羞耻没有仔细品读其中的境况，想到这里不怎么见到男人，便问道：“女人们通过哪些途径来怀孕？”

“单雌生育、双雌生育、筛选狩精。”妘晨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在姜久寻面容上，“林蓝之给我的讯息上能分析出你对生育有着极强的抵制。”

“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林蓝之歉意道，“康复舱修复你的神经元会激起很多沉寂的电子信号，我捕捉而来的。”

姜久寻本想沉默，但越想越憋屈，便带着气张口：“有困扰也不能怎么样啊，我当时已经同意你采集了。”

这声埋怨使得众人发出笑声，林蓝之道着歉，妘晨笑道：“有点脾气才是人啊，你对情绪的压制很过火。轮到我来问了，好吗？”

“您请问。”姜久寻礼貌的点头。

“为什么你梦里的世界拥有着绝对能养活全人类的资源，却仍旧选择宁愿浪费都不去扶助要饿死的人类呢？”妘晨正襟危坐，神态回复了最初的咄咄逼人。

姜久寻咽了一口又一口唾沫，闭着眼深出一口气：“这很复杂，比如人口爆炸、比如战争、比如资源倾斜、比如运输困难、比如上位者的私心，比如你去帮助了他，但他却会讹诈你。”

“人口爆炸？”再次听到这个词，妘晨陷入思考，“女人们掌控着生育的闸口，不应该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呀，自然平衡对于要质还是要量是有基因锁的。”

姜久寻垂下眼眸：“或许是这些不完全由她们控制吧，也或者人类的基因锁不那么结实。”

天水目光在两人对话时来回扫视，然后低头记录。

“为什么你梦里世界中的女性会去别人的家庭中居住并生孩子？”妘晨举起自己的笔记本照着朗读，仍然将这句话读的磕磕绊绊，语气中的疑惑几乎都要拧出来了，“这难以想象，人们在自己的家庭中生活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居然要强行逆转，即便是有共住习俗的月吾，也不可能让女性出走。”

姜久寻双臂撑在桌子上，尽量描述清楚：“因为男人和女人相处出爱情，一起孕育爱情的结晶-孩子。而男人不能生孩子，女人生孩子在怀胎与孩子出生不久的时间里没有办法获得货币或获得货币艰难，便需要男性在此用货币带她们走出困境，然后用两人共同获得的货币来养育孩子且维持共同生活。”

“这个互换的理论我尽量理解，”妘晨点头，却是一脸的不理解，“那么你为什么抗拒呢？甚至于说，你自己都认定了这是谎言。”

姜久寻咬住下唇：“因为我，在梦中不高大，不足以抗拒暴力，没有钱，不能够掌握话语权，身体不好，无法承受生育的后遗症……太多我无法控制的东西。”

“是吗？”林蓝之在一旁发出轻轻的质疑。

“或许都不是吧。”姜久寻侧头看着林蓝之，笑得无比自嘲，“只是无法体会到归属感，没有心灵故乡，没有内在的充盈，所以无法出发。”

妘晨叹气：“这就是那里选择不吃营养的食物，将身体驯化的弱小，选择将时间花费在被欣赏的客体美丽上，将精神驯化的矮弱，将一切精力放在依附上而不是争权中的后遗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