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烬 第5章 第 5 章

不等李颖说下去，方夏自己坐正了身体，她有些慌乱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嘴里忍不住嘟囔起来：“按照灵师阁的法则，灵师不能越级练习法术，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永远失去灵师资格……我竟然……就这么做了……”

“不要这么悲观。”李颖道。

“法则上严禁灵师越级练习法术。”方夏不可置信又带着点希望问，“你知道这一条吧？”

李颖语气肯定：“我知道啊，167条法则我倒背如流。”

听了她这话的方夏更不解：“你作为师傅……”

李颖马上说：“我不是你师傅……”

“你刚才还说没有抗拒带新人！”

李颖回答的很自然：“是没有，但法则上没有禁止非收徒授课。”

方夏忍不住将自己额头前的头发往后推去，她的声音有些自暴自弃：“那我怎么办？”

李颖道：“如果我没记错，那条法则说的是‘严禁灵师越级练习法术，一经发现永久取消资格’。”

方夏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只要别被发现就行了吧？”

李颖赞同道：“是啊，难道不是吗？”

刚才发生了什么方夏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法则疯狂攻击，她试图辩解一下：“这是不对的。”

而李颖却问：“你在听到自己完成了一个中级法术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有成就感？”

“是这样没错，但是……”

李颖又问：“你认不认同如果掌握了这个法术，在之后的任务中会有帮助？”

“我认同，但是……”

李颖道：“没有但是，如果完全遵守那167条法则，你就会发现我们想完成任务最大的阻挠，就是法则。”

车子从堵车的路上拐下去，车速快了很多。

李颖说：“就像按照规定，失踪者家属主动拒绝我们，我们应该先向组长报告，再申请其他方式查找后续。但我们也可以节约时间，直接去查。”

方夏像是被这些话冲击到了，她坐在座位上时而握拳，时而抱头沉思，终于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沉重又坚定地开口：“你是对的。”

李颖轻笑，停下车，看着眼前似是孤零零烂尾楼一样的建筑，问：“你家里是不是管得很严？你应该从未这样做过。”

方夏对上李颖的视线，说：“这次你猜错了。”

“好吧。”李颖道，“那作为猜错的惩罚，我主动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

方夏抢先开口：“我们来找王秀丽。”

李颖摇头：“不对。”

方夏也摇头：“我不可能猜错。”

李颖微微拉开距离，小臂举起，对着方夏竖起两个大拇指，语气诚恳：“我说过了，你很优秀。”

两人从张湖家的别墅开车到这边才一个小时，如果不是赶上高峰期，应该会更快。

这栋建筑从外面看的时候感觉还好，楼道里面却非常杂乱，大面积的墙皮脱落露出底下的水泥，白色的石膏在地上被人反复踩踏变得又脏又碎，白色的脚印延伸到各处。

这栋建筑应该是弃用的公寓楼之类的，长长的走廊两侧是房间。两人从几个紧闭的房间门口经过，走到比较靠近角落的一间外。

门口外有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垫子，上面层叠的脚印显示住在里面的人出入频繁。

李颖无声询问方夏想不想敲门。

方夏走上前，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

门里没有声音，似乎是不在家。

方夏又敲了几下。

李颖趁这功夫四处观察了一下，这里住得人比预料中的多，好多房间的门外都堆放着垃圾。

在方夏第三次敲门的时候，两人斜后方的一扇门“哗啦”一声打开，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催债吗？”

方夏轻声细语回答：“我们来找人。”

中年女人没想到对面这么温柔，她语气稍微好一点，上下打量了两人，开口：“你们找谁啊？”

方夏迎着女人打量的目光走进两步，说：“我们找王秀丽，我们是她雇主家的员工，她今天没去上班，老板让我们路过来看一看。”

女人嗤笑一声：“她今天确实没去上班，我还以为她被那个大方的老板开除了呢。”

方夏道：“王姨业务能力很好，人也很好，我们老板怎么会开除她呢？”

女人道：“那可说不准，万一是终于受不了她神神叨叨的怪样子呢？”

方夏做沉思状：“神神叨叨，没有吧？”

女人在自己口袋中翻找，又随手将找出来的空烟盒捏扁丢在地上。

李颖走上前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递给她：“我们也是刚知道王姨住在这儿，她在这住了多久了？”

女人毫不见外地马上拆开点了一根：“快一年了。”

随着她呼出一口烟雾，她继续回答方夏：“那是她会伪装，你要是像我一样住在她隔壁，不出三天就会被她吓跑。”

女人不一会儿就抽完了一根烟，她马上点起了另一根，神秘兮兮道：“那个王秀丽在家搞邪术，我每天都能听到她家发出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可吓人了。有时候还撞墙，我猜她在家养小鬼。”

说完她就凑近了方夏。

李颖将方夏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这人吹过来的烟。

方夏在女人的话中想到了小红。

女人“咯咯咯”的笑起来，后又因为呛到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的手指被燃烧的烟烫了一下，但是她没有扔掉烟，而是强忍着咳嗽将烟咬在嘴里。

李颖听到不远处响起脚步声，抬眼看去是王秀丽回来了。

王秀丽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这里，她右腿后撤，似乎是想转身离开。

女人见王秀丽回来，扬着手里的烟盒对李颖说了声“多谢”，大力关上了门。

王秀丽在簌簌掉落的粉尘中走过来，她手中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袋，四条指节宽的带子在她厚重的衣服上勒出深深的痕迹。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王秀丽问。

李颖开口：“张女士不想我们管于先生的事情，但我们还是很担心，所以有些事情想从您这打听一下。”

王秀丽板着脸说道：“我是她花钱雇的保姆，她是我的老板，老板不想说的事情我自然也不能说，这是我的工作。你们回去吧！”

听到这话的李颖并不移动，而是站在走廊中间。

王秀丽自然不好越过她回家，于是脸色越发难看：“你这人怎么回事？”

李颖解释：“我们真的是因为担心于先生的安危，失踪毕竟是大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突然晕倒的方夏撞得向前走了一步，李颖连忙拧着腰托住了方夏，“方夏？”

李颖为难地看着王秀丽。

王秀丽被突然晕倒的方夏吓了一跳，但看着晕倒的方夏脸色惨白，她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先带她进来躺一会儿吧。”

李颖抱起方夏，在王秀丽的指引下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中：“实在是麻烦您了。”

王秀丽道：“没事，我去放下东西给你们倒点水。”

说完她就拎着那个重重的包进了厨房。

室内东西都不多，看起来很旧，有的橱门都掉下来了，露出里面堆放的花花绿绿的旧衣裳。

房间内打扫的很干净，带着一股清淡的熏香的味道。

李颖听着厨房里王秀丽往冰箱里放东西的声音，见方夏睁开眼，她低头靠近后小声说：“再装一会儿。”

方夏动了动身体，拽了拽铺在沙发上的旧床单：“底下有东西，硌得慌。”

李颖试探着去摸索。

方夏因为她突然的靠近身体紧绷，似乎想跳起来躲开。

李颖一只手轻摁住她，一只将旧床单底下的东西往旁边推了推。

听到王秀丽往这边走的声音，方夏连忙闭上眼睛。

王秀丽端着两杯冒着大股热气的热水走过来：“她这是怎么了？”

李颖解释：“加班太累了。”

王秀丽很理解：“你们年轻人，不比我们那时候轻松。”

李颖顺着她的话问：“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秀丽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我就一直打零工，能接到什么活就做什么，也没有具体的。”

李颖见她拉开的外套中还是那天在张湖家穿的那件，问道：“您在张女士家做了很长时间了吧？”

王秀丽道：“得有二十年了，从他们俩结婚后不久，我就在她家工作了。她们都是好人，为人和善又大方，也没有因为我年纪大了就辞退我，我很是感激。”

李颖视线在屋子中转了一遍，开口：“听说自从于先生频繁做噩梦开始，您就只白天在那儿工作了，张女士怎么给您安排了这么一个又远又不安全的地方。”

听到李颖说张湖坏话，王秀丽又板起了脸，她紧皱着眉头：“这是我自己找的地方。”

“那我错怪张女士了，但这地方确实不安全。”李颖道。

王秀丽不在意的说：“住的都是人，有什么不安全的。等于老板做噩梦的毛病好了，我还要回去工作，要不然小湖临时给我租房子花钱太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身后的方夏发出醒过来的声音。

李颖马上回头，关切地问：“还有哪里难受吗？”

方夏遮着眼前的光问：“我这是在哪啊？”

李颖道：“在王姨家里呢，你突然晕倒了，吓坏我们了。”

王秀丽这时候也关切地上前，见方夏要起身，连忙阻止道：“别马上起身，再躺一会儿。”

李颖道：“快喝点药，你包里有药。”

听到这话，王秀丽摸了摸桌子上的水，说道：“我去给你兑成温的。”

方夏从下车前李颖给她的腰包中摸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瓷瓶，她快速从贴在瓶身的标签上略过，然后带着疑惑将字转向李颖。

【提神醒脑】

李颖肯定道：“就是这个，我扶你起来？”

方夏打开那瓶东西闻了闻，没什么味道，要不是摇晃起来能听见明显的水声，她都要以为是空的，她问李颖：“这个能喝吗？”

李颖抬眼认真道：“当然。”

见她这么正经，方夏有些迟疑：“里面是什么？”

李颖答：“不知道，林医生给的。”

“林琼吗？”方夏讶然。想到自己看过的资料，林琼别说在她们组，在这附近几个区都是很有名的。

这个名字让方夏对这瓶东西放心了很多，她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东西闻着没味道，喝在嘴里有一种非常清爽的甜味，就像吞咽了一块薄荷糖一样。

“确实……”不错两个字还没说完，方夏就感觉喉咙处涌上来浓烈的苦味，她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喉咙，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

李颖的回答姗姗来迟：“林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