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父蔺母都是嘉育市的有名企业家,所在的集团也是当地报纸首页的常客,但显然这个借口并不足以说服蔺元思。他近些年来已经开始陆续接受父母手中的产业,可是由于家庭教育的缘故,行事风格从来都不张扬。
对于在新闻上曾经出现过的面庞,普通人咋一见面可能会觉得眼熟,但绝不至于远远地就能将人认出来,除非那人本来就居心叵测。
在末世中,怎么以恶意去揣测周围的人都不为过,他盯着那年轻人,表情很是冰冷:“但是你认识我。”
“或许其他人可能会不认识蔺大少爷,但是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摩托车骑手笑嘻嘻的,面对蔺元思的质问完全不以为意,“你读高中的时候,可是我们整个学校的名人,我还记得你是学生会的主席,你旁边那位是纪检部部长,三天两头带着人查学生风纪,严重违反的人还会被勒令写检讨。”
“最讨厌的是还是守在学校宿舍外,看谁半夜会翻墙出去,于是我也有幸成为全校学生的反面教材发表演讲。不过你们贵人事忙,哪里记得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所以呢?”无缘无故被提及的柳停云皱起眉,他觉得这人的废话太多,十句话有九句和他们原本的话题沾不上边,任由他在这样自由发挥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谈得到重点,“所以蔺伯父和蔺伯母究竟在哪里?”
“说来话长,不过长话短说吧。”
摩托车骑手这时候才不急不慌地伸出手,食指和拇指短暂地摩擦了一下,竟然是暗示蔺元思他们付给他情报费:“别觉得计较,从我这里买消息可一点都不亏,你想想,就算是你能找到活人打探消息,整个永安区的避难所有多少个呀?要是挨个挨个找下去,恐怕就是夜长梦多,世事多变了!”
“你想要什么?”
“有肉制品罐头吗,共享天伦之乐的大事,收你二十个罐头不过分吧?罐头可是末世里的硬通货,牛肉罐头和午餐肉罐头都行,不过就个人口味而言,我更喜欢红烧肉罐头。”
摩托车骑手向他们索取报酬的行为没有问题,但是这个数量未免有些过于荒谬。
肉类制品在末世中本就珍贵,更何况如何长久保存就是极大的问题。罐头的存在完美地解决了此类问题,于是在末日中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他们车上的罐头都是200克起步,单单是一条父母避难所所在的情报,这个年轻人仅仅是碰碰嘴皮的事,就坐地起价想向他们索要起码4公斤的牛肉。
蔺梦怡听罢,顿时感到忍无可忍:“这是欺诈!”
“你说是就是吧,”年轻人对于这等指责表现得满不在乎,他无所谓地回答说,“不过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降价的,你们可以内部商量一下,但是希望你们三思,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摩托车骑手的话里话外都表现得很开明,可还没等到蔺元思回头去看他的妹妹,这人就抬头看天,假装自言自语,实则声情并茂地大声念叨:“啊,怎么办呢?你们把车一直开下去,没准还是能在4点之前找到活人吧!不过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一定,毕竟人的运气,随时都可能发生倒霉的事情呢!哎,一直找不到父母,真是要人头疼呢!”
这种涎皮赖脸的态度让在场人窝了一肚子火,可是没有办法,因为迫切地想要和亲人团聚的心情,让蔺元思不得不决定接受那个人的敲诈:“梦怡,去挑二十个罐头,装在背包里给他。”
摩托车骑手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得像是花朵一般:“哎,不用!我自己带了包,就装在我的包里吧!”
蔺梦怡觉得这话分外欠打,但碍于有求于人,好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装袋的时候,只是在心里暗恨自己此前没有在超市里扫荡鲱鱼罐头。
年轻人拿回自己背包之后,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分量,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放心,不会让你们亏的,我的消息在永安区可是数一数二的灵通,下次打听什么给你们打九五折。待会就跟在我的摩托车后面一起回去,避难所里面有什么麻烦大可以报我俊成哥的名字,保管没有谁敢为难你们——”
说道这里,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向蔺元思他们自我介绍,于是伸手指了指自己:“对了,我叫刘俊诚。文刀刘的刘,英俊的俊,诚信的诚。”
“人如其名。”蔺元思由衷地赞叹道。
收完钱的刘俊诚在顾客面前显得非常谦虚:“谬赞,谬赞,不敢当蔺大少爷的厚爱……”
蔺梦怡对他这幅模样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吐槽说:“那还真是有够‘人如其名’的,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人越是缺什么,越是要在名字里强调什么。”
“胡说八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风俗,我这个人是最讲诚信不过。”
刘俊诚带上头盔,招了招手示意蔺元思掉头跟上。
至于身后的车祸现场,只有赵归明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相撞的后车虽然免于被风障切割得七零八落的惨状,但情况仍旧不容乐观。车头都被撞得变形,副驾驶的人被前车飞来的保险杠直接贯穿,其他的乘客也出现了流血的状况。
蔺梦怡以为赵归明是对这片狼藉感到于心不忍,于是安慰他说:“赵学长,他们的代步工具都没了,末世之中的人只能各安天命,即使我们想救助,也带不走他们的。”
柳停云对这种假设感到嗤之以鼻,赵归明绝不是什么容易与他人共情的家伙,甚至可以说他的同情心少得可怜近乎于完全接近没有。
蔺梦怡会这样想,完全是没有见过青年在他们发烧时所作所为,柳停云为队友们彻夜未眠的时候,赵归明看他的眼神中甚至还充满了疑惑,那副冷淡的模样,好像是在向他询问‘至于这样做吗’。
蔺元思一路跟着刘俊诚,莫约四十五分钟后就到所谓的‘官方避难所’,竟然是永安区体育中心。
永安区体育中心修建于五年之前,在作为体育赛事场地的同时,也承担着躲避灾害的应急避难场所职责。拥有着独立供电供水系统,最多能够容纳6.5万人居住,是永安区最大的、结构最完善的避难中心基地。
刘俊诚看起来在这个地方混得如鱼得水,朝着门卫出示信物,打了一声招呼以后,看守者便打开大门将他们放行。
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消毒以及体检,步入缓冲区之后,便有值班人员发放表格和笔,要求进入基地的人都要如实填写。
赵归明瞧了一眼,基本上是姓名年龄籍贯,以及是否有发热历史等讯息。
末日之中有人惯用假名,虽然避难所依旧维持着最基础的电力供应,但是东联邦庞大的通讯系统和数据中心都在这场灾难中毁于一旦,因此哪怕有些许虚假,基地的管理者其实根本无从考证。
他像是填写试卷一样,连蒙带猜地编写了许多答案,等到斟酌着将整个调查表上的问题填了个七七八八,就听见旁边蔺元思和审查员的交谈声。
“上交我们收集的一半的物资……这是不是太多了?”
如果说上交的物资有确切的定数,那样也就罢了。可是他们车上的物资积累得又多又齐全,一路上走下来,柳停云把后备箱的空间规划得满满当当,所有人敢于前行的信心都源自于他们充足的储备。
如果按照比例上交,恐怕对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次大出血,正可谓是一夜之间从温饱降到赤贫阶层。
审查员的回应可以算是冷硬,“你或许觉得不合理,但是请你抬起眼睛看看,我们避难所的环境是一流的。在这里,你们能享受到久违的电力和干净的水,安全的住宿还有紧急的医疗救护。可能你在外面听到很多关于官方所避难的不好的传闻,对我们的政策抱有成见,说我们守卫的人员什么都没干但是坐享每个外出者三成的收入……”
“但是,我想告诉你,维持这个安宁祥和的环境不是没有成本的。我们的战士相对于普通人,每个人都是应付丧尸的好手,可是为了让大家有个无后顾之忧的大本营,只好分配一部分力量在避难所里留守。此外,对于每个加入避难所的人,都要进行消毒筛查,还要维护避难所内部的治安,此外还有检修电力、水源系统的人手等等不一而足……说到这里,你还觉得多吗?”
这段颇有道理的话瞬间堵得蔺元思哑口无言,旁边的刘俊诚跟着嘿嘿一笑:“不多,哪里多了?”
这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引起了蔺梦怡的怒视:“你先前收我们这么多东西,不是说到了避难所要罩着我们吗?怎么现在不帮我们说说情,减一下价格?”
审查员听闻这话,瞧着刘俊诚的目光充满了意味不明的审视。
刘俊诚对这话拒不承认,他赶紧摆了摆手:“你这不胡说八道吗?我是说过你们有人找麻烦报我名字,但这可是两码事!你们付费给我的是介绍费,我把你们介绍到这里来,可没说其中包含你们的通行证……想要进门就得自己花钱买门票,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难道有什么不合情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