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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时烤雪 第5章 暮冬

作者:灯笼红染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0-08-27 16:54:56 来源:文学城

三楼的教室全是高三年级的,周日都在补课,高一高二的今天没上课,所以楼下很空,她刚到二楼就给姜束回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三下就有人接了,姜禾忙问:“你在哪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姐,我是大胖,束哥暂时被我控制住了,你快过来一趟,我快镇不住他了,你过来看一下就会明白。”

大胖名叫孙勇,是姜束的发小,两人是同班同学,平时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几乎如影随形。

姜禾听后终于舒了口气,至少可以证明他弟没事,不然大胖也不会是这样的口气。

“你们在哪儿?”,姜禾问。

大胖:“城南客运站旁边这家私立医院。”

“什么?都送医院了,是……打得很严重吗?”,姜禾走到一楼,声音有些大,回音在空旷的楼梯口里响起。

沈译在姜禾出去后也找借口出来抽烟,厕所旁边有个走廊,他给自己点了根烟,靠在墙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听见回音传来,他拿烟的手顿了顿。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门卫室,姜禾走到门卫处,好像在跟门卫商量什么,没有班主任开的证明,门卫显然不许她外出。

女生急得来回踱步,苦求无果后,她搓着手消失在了视野里。沈译徒手掐灭烟头,双手插在裤兜里去了另一个长廊。

刚才与朱浩楠比试时,他了解过这所学校的建筑结构,也知道姜禾要去哪里。

果然,才辗转到教学楼另一端,就看见某女在爬树!那是一颗松树,松针上还有没化完的雪,男生能爬上去都是难事,至于女生……沈译平生第一次见。

他嘴角不受控制扬起一抹弧度,抱手欣赏着围墙边的一幕。姜禾身手出奇地敏捷,对树枝之间的间距拿捏得相当到位,没个三五年的爬树经验,做不到她那样严丝合缝。

沈译又点了支烟,却忘记要放在嘴边。

树的枝丫伸到了墙外,她像吊单杠一样将自己从树上甩到围墙顶上,又抓着树枝利用弹力轻松弹到了地面,许是因为树枝与地面还隔着一些距离,没能将她一直弹到地上,姜禾落地时脚闪了两下。

她没给自己缓冲的机会,马不停蹄跑到路对面,脚步有些不协调,像是崴了脚。

直到她坐上出租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沈译都还没回过神,不知过了多久,他手上突然传来一股疼痛。

“操”,他下意识甩开手里的烟,再看时中指和食指都被烟火子烫起了泡……

出租车上,姜禾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是她爸的。她迟疑了一下,像等一场考试成绩,点开短信,内容是:“我跟你妈赚钱给你们上学,不是让你去兼职的,你如果想打工,直接不用读书了。高三了还这么不知轻重,要赚钱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给你的还不够用吗?你赶紧把你那份兼职停了,好好上学。”

昨晚一点给他发的,今天十点过了才回,而且还这么让人欲哭无泪。

“我做兼职,从来都不止是为了赚钱。”

姜禾飞快地回了短信,果断删除跟他爸的所有聊天记录,连同她爸妈的号码也一并删除了。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奢求,是她忘记了这么多年来,他们除了经济上有来往,别的再没有什么多余的精神共鸣。他跟姜束生病,她受到混混们的骚扰,姜束打架闹事……这两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直接参与过。有时候会在电话里指点江山,有时候会骂几句,有时候会很忙……

姜禾魂不附体,瞬间觉得自己像一粒落在水泥地上的种子,没有雨水和土壤的滋养,等待她的,只有干枯和死亡。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两侧落下,滴答滴答落在手机屏幕上。

“同学,医院到了。”,师傅提醒道。

姜禾忙擦掉泪水,又用手机屏幕检察了一下,还好眼睛不红。

那棵树是她发现的,春夏秋冬只有她一人会去爬,目前还没被查到过。每次姜束遇到紧急情况,她都会从那里翻出去,以往没发生过意外,今天却闪了脚。

私人医院并不大,姜禾一瘸一拐爬到二楼,看见大胖跟姜束在走廊尽头僵持着。大胖身材魁梧,姜束不是他对手,被按在长椅上动惮不得。

“胖儿子,放开你亲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些人不是我打的。”,姜束还在挣扎。

“得了吧,不是你才怪,我到的时候就看见你一拳挥过去。差不多得了,教训也有个度,打断脚已经是超额惩罚了,再往死里打你想坐牢啊?我这是阻止你犯罪,拯救你这个失足少年。”,大胖用力扣着姜束的手,不让他再做挣扎。

姜束路过病房,看见里面有几个打着石膏的黄毛,腿被吊在床上,拉得笔直。她当时就怔住了,因为只有断腿的人才会这样处理,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像被塞进了大钟里似的,钟一响,整个头都跟着嗡嗡作响,心想完了,姜束真的完了。

“大胖你先放开他吧,听他怎么说。姜束你……真的下死手了?”,姜禾说着,伸手把她弟拉了起来。

姜束鼻子被冻得通红,推了大胖一把,“真不是我,我倒是想亲自送这帮孙子来医院,不光断腿,手也应该被折断。”

“真的不是你?可我到的时候分明见你一个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回旋踢,阿冰鼻子血都被你踢出来,我要不按着你,后果不堪设想。”,大胖说。

“我到的时候他们腿已经被打断了,我是气不过,所以给了他点皮肉苦尝尝。”,姜束抖了皱巴巴的衣服,说得很认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不打架了。”,姜禾说罢,带头走下了楼梯,阿冰从门缝里瞥见她,眼神逃避,忙拉被子将头捂着。

出了医院,姜束挽着大胖的肩头说:“我问过了,他们是被一身穿黑衣服骑着摩托的人打的,就在那条路灯不亮的路上,今早我还看见‘凶具’了,两把扳手,一根棒球混子,上面都带有血……姜禾你逃课了?赶紧滚回去上课,还有你这脚怎么回事?我说了多少次,那墙很高,男生翻都不一定安全,更何况是你。”

“你还教训我?你电话为什么关机?”,姜禾还不是担心他才铤而走险,居然还被教训了,想想都觉得好笑。

姜束:“忘记开机了。”

“……”

冬天的公交车上人不多,三人坐在最后,姜束和大胖还在你一拳我一拳地较量着。

“打阿冰的人你是听谁说的?”,姜禾问。

姜束:“阿冰自己说的,他还问我什么时候傍上了这么大个款。我傍他大爷,束哥就是款,束哥还需要傍别人?笑话。

不过看阿冰那样子,怕得跟撞见鬼一样,对方应该是真有两把刷子,一个人打断了三个人的腿,剩下的被吓到大小便失禁,有机会我到想认识认识,资质可以的话,收入麾下。”

“你可打住吧,就你这熊样,人家说不定正眼都不愿看你。”,大胖笑着调侃。

“几点的时候?”,姜禾继续问。

“这倒是不清楚。”,他说。

姜禾没再多问,也不愿再去多想,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遇到。

这时姜束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塞回裤兜假装没听到。

姜禾也看到了那个备注——姜文忠,他们的父亲。相比来说,她弟对他们的仇恨更深,双方从来没有一句好话可说,每次接电话都是唇枪舌战。

“接吧,听听他说什么。”,她说。

姜束把脸转向窗外,一语不发。手机自动挂断又继续响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姜束不耐烦地接起电话:“什么事?”

电话外音很大,姜禾就在旁边,听那头说:“你姐是不是跟什么人鬼混去了,刚才她数学老师跟我打电话说她逃课,你老实说,她有没有谈恋爱。”

鬼混?她真后悔自己坐得那么近,听得那么清楚。那些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是一回事,从自己亲爹口里以这种口吻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姜束也不管公交车里有没有别人,大吼了句:“对啊,我说是这样你们会回来管管吗?”

姜文忠咆哮的声音直接能把手机屏幕震碎,他说:“让她滚回家待着,别再读了,我跟你妈辛辛苦苦一辈子,你们就是这样糟践我们的,你们有良心吗?书都白读了。”

姜禾把头贴在座椅后背上,闭眼冥想,如果语言可以杀死人,她爸那些话,足足能让她半身不遂!明明是出于关心的一句话,却在语气和表达方式的烘托下,成了一把尖锐的匕首,戳得人钻心刺骨的疼。

“姜文忠,你了解过真实情况吗?她为什么逃课,你问清楚了吗就一棍子打死人。你为什么不想想是那些不务正业的人先来招惹她的呢?”,姜束也怒吼着。

“你跟你老子说话注意点语气,谁招惹她?可以告诉老师,可以报警啊,你们才十岁是不是?”,那边自认为说得很有道理。

姜束接电话的手都在颤抖,俊郎的脸被他拧做一团,很久很久后,他说:“亲爹亲妈都不管的事,别人哪儿有这闲工夫。”

姜束挂了电话,也将头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再没说话。

大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学校侧门,三人跳下车,姜束叮嘱她姐好好上课后挽着他的发小去了别处。

姜禾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最后一节政治课,她在门口晃了晃,还没进去就收到一条短信,虽然已经删了名字,但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妈的号码。

“姜禾,你今年十八了,马上要上大学的人,希望你做事有点分寸,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有个数。那些男生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主动离他们远一点,少去招惹他们,他们自然就不会来打扰你了。还剩几个月的冲刺时间,千万不要松懈,别让我跟你爸失望。”

姜禾捏手机的手在发紫,言外之意是那些人之所以找上她,一定是她先主动招惹人家的,往难听了说,就是苍蝇不叮无缝蛋?

真是天大的笑话,长时间的不在身边,导致她与父母的鸿沟越来越大,他们说一切为了她,可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们却全然不知,想当然地、千篇一律地说着教育人的话,以为那就是所为的爱。

她心里像赌了块石头,郁闷到发慌,明明受委屈的人是自己,明明弟弟比自己小却还要装大人,满世界地装自己很厉害,让别人不敢轻易靠近他们,为什么要过成今天这幅模样……

她终是没去上课,跑到了河边吹冷风。

眼泪像决堤一样流个不停,今后的路是什么样子,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心里很难受很无助,喘不上气来,仿佛时时都会窒息。

冬天里的寒风是最冷的,可她根本感觉不到,像一具没有温度的雕塑,心是空的,头脑也是空的。

电话铃声又响了,是刘晶晶打来的,她问:“找到我男朋友了吗?”

姜禾忽然一笑,“找到了,没事,挺好的。”

刘晶晶:“那就好那就好。你快看我们学校的论坛,快点看,简直了。”

“怎么了?”,哭得有点发狠,姜禾的声音又被打回了原型。

“你看就是了,关于那个沈译的,简直绝了。”

姜禾挂了电话,打开学校论坛,一眼就看见那条置顶的帖子,发帖人:龟兔散步。

那个视屏的点击和评论都像冲天炮一样,竟有上千条评论,校庆时也才几百条,而且发布时间才一个小时!

点开视频,角度是在她们班后面那栋教学楼拍的,像素非常好,不用单反相机拍不出那种高清效果。

主角是沈译,从视频里可以看到高十班教室里没有多少人,正是今早那场男人争霸赛。

单挑途中,朱浩楠飞过来的脚被沈译轻轻松松按倒在了地上,李飞他们想出手,不知道沈译说了什么又都没有动手。

最后朱浩楠要用嘴去叼那盒“草莓味”,却被沈译拦了下来,还是他自己亲自弯腰捡起来放回书包里。难怪沈译要让全班同学出去,他应该是不想让朱浩楠太尴尬。可这下好了,居然被发到了校园贴吧,全校师生都看到了,这仇可结大了。

那盒套套在视频里看不清,姜禾也是因为知道那个位置是什么,所以才猜朱浩楠俯身是要去叼那盒东西。

这之后是简短的对话,听不清楚。总之最后是沈译先跳上窗户,三楼没有设护栏,他顺着墙伸手勾住上一层的防水台,纵身一跳,整个人跟吊威亚一样翻到了四楼。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地形,四楼旁边是另一栋教学楼,两栋楼之间隔着大概有三四米的距离,从摄像机视觉看过去,像两处悬崖峭壁。然而就是这样两栋高楼之间,沈译退了两步,飞快助跑起来,从四楼防水台直接跳到了对面,落地时为减轻脚上的重力,还特地打了个滚。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的一跃,跟拍功夫片似的,危险又刺激。他顺着四楼的防水台一路往下跳,动作跟奥运体操一样标准,居然三两下就跳回了地面。

一气呵成的动作,身轻如燕,连贯得像游戏里的人物,简直不可思议。

整个视频只有两分钟,最后的画面是,沈译从隔壁那栋楼底仰头看了眼还扒在教室窗户上的朱浩楠,抛了个邪笑转头去了前面。

朱浩楠他们勉强从三楼跳到一楼草地上,看起来有些吃力。

沈译的轨迹相当于从这栋楼的三楼翻到四楼,又跳去另一栋楼,最后从四楼几步纵到一楼。警匪片都不敢这么拍,他居然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做那样高难度的动作。

姜禾知道他这是什么运动——跑酷。依靠自身的体能,快速、有效、可靠地驾驭任何已知与未知环境的运动艺术,是一种探索人类潜能激发身体与心灵极限的一种哲学。她看过相关视频,那些人一般都在天台上活动,跟飞人一样。

朱浩楠参加过跑酷俱乐部,所以他也算是个热衷跑酷的人,没曾想沈同学居然也是一名跑酷爱好者,而且段位相当之高。

这么看来提出跑酷的人估计是朱浩楠,他应该是想大显身手,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秒成渣。

姜禾一连看了三遍,那些腾越的姿势,自由得像只鸟,堪称完美。再想看的时候,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了。

应该是学校关注到了这件事,毕竟是高危险动作,校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的学校里。

下课铃声还没响,沈译就冲出了教室。他在操场上逮到了拍视频和发视频的始作俑者。

“你他妈是不是找抽?”,沈译骂道。

周瑜然应该是这个学校唯一认识沈译的人,二人颇有渊源,高一时是同班同学兼“闯荡江湖”党兄弟,后来周瑜然被父母叫回诏城上学,他们就很少再见面。

“逸哥我错了,你别揪我耳朵,真的特疼。”,周瑜然抱着个相机,半斜着身子喊疼。

沈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现在全校都知道我了,你这就是在找死。”

“我不是看朱浩楠那帮孙子欺负你吗?于是就想着把这样的视频传出去,让实验的人都知道你的厉害,从此再不敢找你麻烦。顺带帮你坐上武林盟主的大位,也好一统江湖嘛。”,周瑜然越说越开心,越说越陶醉。

沈译狠狠又揪了他一下才放开,扔了支烟给他,自己也点了一根。

“屁的江湖地位,事儿精,快高考了,我要学习。”

“我去,我没听错吧?不学有术的人跟我说他要学习?给别人留条活路吧,忽然来这里上学我已经够吃惊了,再说这话,是想吓死我继承我的小卖部账单吗?”,他挫着耳朵一阵挖苦。

沈译吐了口烟圈,没理他。

“你干嘛背两个书包……这好像是个女生的吧,我操,不是,你转学第一天就勾搭上人了,这么速度?据我所知,你在帝都可是有人的啊,这是要扩建后宫吗?”,周瑜然追上前面的人,空气中都是他的吐沫星子。

沈译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他妈是皇帝吗?还扩建后宫。还有,我已经尽量不说脏话了,你怎么还跟个粪桶一样。”

“就你他妈是文明人,打人的时候谁最狠?心里没点逼数?”,那头愤愤不平地继续抱怨。

沈译走到保卫室,跟保安嘀咕了一阵,保安居然放了他们。

他说:“打人,那是原则问题,说话是个人修养问题。不要每天把脏话挂在嘴边,显得很肤浅。”

一年多没见,周瑜然觉得曾经的少年变了,变得陌生。他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包包里为什么会有避孕套,赶紧交代,我可听高十班的人说了,这事你奈不掉。”

沈译一只脚踏在摩托车上,边带安全帽边说,“昨天住酒店,我以为卖这个的人会有提成可拿,所以顺便买了一盒,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单脚一登,轰大油门绝尘而去,只余周瑜然大吼了一句,“你雷锋啊?”

才吹了一节课的风,姜禾就开始慌了。逃课这种东西,总让人诚惶诚恐,一边觉得真过瘾,一边又担心错过了老师讲的重点,总体来说,并不太好受。

小河结冰了,看上去挺厚实的,不知道在上面踩两圈是什么感觉。看有人在上面玩耍,好像挺安全的,姜禾鼓起勇气也想上去踩两下。

她跛着脚起身,一步步朝冰面上走去,还挺带感的,明知道冰面会有裂开的可能性,却还是想一直往前走。

“喝西北风喝饱了,想投河自尽?”

她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姜禾摊开双手,保持着平衡度转身,见沈译站在刚才她坐的地方,还是那身运动穿着,平心而论很好看,但很不耐寒。

他左肩上背着自己的背包,右手提着姜禾的,不知道装了什么在里面,胀鼓鼓的。

姜禾走回岸边,对他说:“我不是想轻生。”

“我知道,你想找点刺激。”,沈译说着,把她包递了过来,“老师让我送给你的。”

姜禾接过,手往下驼了一下,还挺沉,“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译很认真在思考,他笑了笑说:“心灵感应?”

“狗屁。”,他总有能耐让她分分钟炸毛。

沈译面不改色,没接话。

姜禾拉开拉链,一股饭香味儿扑面而来,她本来就饿,这会儿忽然闻到吃的,总觉得那样味道一辈子也忘不了。

书包里满满当当都是吃和用的,锡箔纸包的便当,消炎药,止咳糖浆,清喉片,甚至还有云南白药的膏药,专治崴脚。

姜禾猛地抬头,问:“你什么意思?这也是老师让你送的?”

沈译抬眸,右眉扬了两下,“别对我这么嫉恶如仇,就当对你这几年发短信提醒我考试的答谢,不可以吗?”

或许是他天生正经不起来,姜禾并没觉得此人有多少感谢她的诚意,她把所有东西拿出来堆在石板上,“无功不受禄,我给你发短信是因为杨老师的安排,并非自愿。”

沈译看了看那堆东西,表情没太大的变化,他说:“话不能这么说,不管你是被动也好主动也罢,确实给我带去了实质性的帮助,请你吃顿饭,这是应该的。”

他总能把白的说成红的,红的说成黑的。姜禾刚受了她爸妈轮番的数落,很害怕和异性相处。

“真的不必了,谢谢你!”,姜禾背上书包转身欲走。

“东西忘拿了。”,身后的人提醒她。

她扭头,在那堆饭和药里巡视了一通,终于看见一盒不起眼的——副垫。

她真的快被自己蠢哭了,刚才拿东西的手太快,竟将自己一直装在包里的东西也一并掏了出去。脸刷一下就红了,像被施过法似的定在原地。

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尴尬,姜禾勉强从容淡定说道:“送你了。”

沈译笑得更是耐人寻味,“同学果然是重口味。”

姜禾被那样的笑惹得全身不自在,她挺直了腰板,问:“沈译,昨晚打阿冰的人是你?”

沈译回答得很快,“是我。”

“你是不是想泡我。”,说出这样的话,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震惊。

那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两只眉毛皱做一团,捂着嘴咳了半响。

“你喜欢我什么,我改!”,姜禾继续说。

沈译歪头笑着,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无公害的那种。

他说:“我喜欢你不吃早点,你赶紧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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