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鸟 第7章 第七章

夜|总|会二楼，包厢门紧闭着。

杜晨蜷在角落里，她的手脚上都缠满了黑色胶带，嘴巴里也塞了东西，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原本她头上套着的那层黑布被扯了下来，长期在黑暗下的双眼失去了保护，一时间睁不开。她眯着眼睛，使劲眨了一会，才慢慢适应过来。

眼前站着个黄毛女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她居高临下的呆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俯身蹲下来，用手拽掉了杜晨嘴里那块布。

布塞得紧，刘昕洋费了好大劲才从对方嘴里扯出来，丢到一侧。杜晨张嘴想说话，可嗓子干的快要开裂了，愣是一声没发出来，皱着眉头咽了两口唾沫。

刘昕洋见她一脸苦涩的表情，起身从墙角的纸箱里掏出一罐啤酒，用手指挑开拉环，掐着她的下巴灌了进去。

“咳……够了，咳咳……”

杜晨呛得说不出话来，挣扎间啤酒打湿了碎发，顺着发尖滴到了T恤上，留下星星点点淡黄色的印记。刘昕洋起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将手中剩下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

她喘着粗气，抬头盯着眼前的女人，试探性地开口：“你，你们到底干什么……”

刘昕洋不说话，抬手把自己额前那几根黄毛碎发往后顺了顺，似乎在等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杜晨也没再开口了，心惊胆战的瞧着对方。

她脸上很脏，左一块灰又一块土，原本扎着辫子的头发也被迫放下来一半，颧骨的位置蹭破了一块皮，暗红色的擦伤十分显眼。

这还不是绑架？刘昕洋苦笑一声，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收场。

“要是……要钱的话，我可以去取，”僵持了一会，还是杜晨先招架不住，颤巍巍地开口，“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你开个价……”

“周丰茂，你认识吗？”刘昕洋冷不丁地开口。

“？”杜晨似乎反应过来一些了，“是，是我爸——他怎么了？”

“那你知道他欠钱吧？”她将手里的空罐子捏扁丢到一旁，“他跟你讲过吗？”

对方语气平静，不带威胁意味，却也不算柔和，仿佛在聊家常一般稀松平常。杜晨摸不透她的意思，只能含含糊糊的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他是说过有外债……是欠你们钱吗？欠了多少？”

刘昕洋没接话，审视着眼前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我有钱，我卡里有，我可以去取。”见对方无动于衷，她试探性地开口道，“你们要不放心，可以叫人跟我一起去，我肯定不跑，我给你拿钱……他到底欠了多少？”

女人欲哭无泪，只想尽快脱身，双手在背后小心翼翼的挣扎，想赶紧挣脱束缚。

刘昕洋犹豫着，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起身走到女人身边。她手里多了把水果刀，杜晨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本能地想要逃离，可双手双脚都被捆的死死的，叫她无法活动。

对方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按住了她的肩，用刀去挑她背后双手上的胶带。胶带缠的紧，可已经基本失去了粘性，锋利的刀刃三两下就撕开了口子。

杜晨的双手很快被解放，她艰难的揉着自己红肿的手腕，跟刘昕洋一起去扯脚腕上的胶带。

“钱的事，我跟姓周的谈，没你事了。”刘昕洋用刀划开了胶带，“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你滚吧。”

“什么？”杜晨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可以走吗……没有条件？”

刘昕洋不耐烦的起身，做无声地回答。

杜晨快速扯掉了自己脚下的胶带，扶着身侧的音响踉跄地直起身子，另一只手抹了一把下巴上残留的啤酒。

“那个……没有……别的事了？”

她问的小心，可刘昕洋听到这句话后却绷直了身体。

“你还想有什么事？”

“没，没有，我就是——”

“赶紧滚。”刘昕洋打断了她的辩解，打开门示意她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门口蹲守的小弟笑脸相迎，可看见刘老板身后跟着的女人后，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是，姐，你就这么放她出来？”

“不然呢？再关两天？”

小弟不做声了，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敢多问。

“等一下，”杜晨忽然想起了什么，拽住了正准备走的刘昕洋，“我爸呢，我爸他在哪？”

“他走不了。”刘老板抽回了手，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还有账没算清楚——你走你的就是了，怎么这么多废话？要不你再留这过个夜？”

“不不不，我走，我走。”

杜晨面露惧色，一边摆手一边往电梯的方向快步走去。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裤子口袋，好在手机没丢，她快速按锁屏键，可屏幕黑得发亮，连贴膜上的几道裂痕都看得一清二楚。杜晨慌了神，脚步越来越快，心底默默祈祷手机只是没电了而不是摔坏了。

“啊！”

还没走两步，从电梯口拐出一个身影，二人都没注意，于是撞了个满怀，对方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哎呀走路也不看着点！”杜晨还没开口，那女人却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哎呀！”女人嗓门尖的很，吓得杜晨又是一激灵，“我的手机！都叫你撞坏了！”

女人穿了件很显身材的包臀裙，暗红色，外面裹了件超短的皮质外套，头发披到肩膀上，发丝里若隐若现的两只金色耳环，随着女人的动作来回摆动。

她踩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却丝毫不影响身体的动作。她蹲下身子去捡自己的手机，那只手机套了一层厚厚的壳，上面挂了一大串十分浮夸的手机链，拿起来的时候叮当乱响。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杜晨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想去按电梯，她一心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想跑？你赔我的钱！”女人高声叫着，把手机戳到她眼前，“你自己看！屏幕都裂了！”

杜晨被迫去看，定睛找了几秒，才在贴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痕。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带钱。”

“你不是有手机，给我转账也行。”

走廊里灯光很暗，杜晨看不清对方容貌，只留意到女人那一双大红唇，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好惹的主。

“干嘛呢？”刘昕洋听到动静，三两步靠近，“你怎么还在这？赶紧走。”

“这是你的人啊？”杜晨还没回答，抓着她胳膊的女人抢先一步开口，“刘老板，这位妹妹把我的手机摔坏了，往哪走？”

“程鑫鑫你又发什么疯？”

二人剑拔弩张，杜晨眼瞧情势不对，夹在中间也颇为难堪，于是偷偷把手抽开。可她这点小动作却没逃过这位程女士的发眼，伸手拽住了她，一把拉了回来。

“妹妹别着急走啊，我这可是最新款的手机，刚贴的膜就叫你弄坏了，咱得讲理吧？赔钱！”

杜晨想逃跑的思绪在此刻被彻底打乱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究竟要不要跟眼前人求助，却被突如其来的赔钱两个字砸的晕头转向。

可此时即便是有理也说不清，她手发抖，把自己那部寒酸小手机递出来：“我手机坏了，没法转账——你看，不骗你的。”

“别废话，你走你的。”

“这么护着，怎么，这是你新招的小妹？”程鑫鑫冷笑道，上下打量了杜晨一番，“刘老板现在的审美真是不敢恭维啊。”

几人僵持着，电梯门却在这时开了，里面是个服务生打扮的男子。

“刘老板？我正找您呢——”他神色慌张，“楼下有警察来，说要调监控！”

“警察？做什么？”

杜晨听到警察二字，眼睛亮了亮。

“说是下午的时候，后面巷子里死了人了，要调监控。”

“那地方离得也不近，跑这调什么监控？”

服务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杜晨看准机会，一个箭步往电梯里冲去，可刘昕洋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拖了回来。她张嘴想要大声呼救，却被第一时间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几声闷闷的呜咽。

“你走不了了，”刘昕洋在她耳边道，“不过要是警察没有别的事情，我会放你走。”

杜晨满脸惊恐，大脑飞速运转，可此时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妥协，她眼里流出一行清泪，无声地点头。

刘昕洋叫手下小弟把人又关回房间里去。

“你什么时候做起强抢民女的事情了？”程鑫鑫在一旁看着，却无动于衷，脸上居然还挂着一丝看戏的笑意。

“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刘昕洋冷眼瞧着她。

“你管我？我爱干嘛干嘛。”程鑫鑫也没给她好脸，不过还是接了话，“我来找我男人。”

说到“我男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变得造作了许多，人也变得腻歪起来，膈应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哪个？”

“楚冰。”

“他不在。”

“我不信。”

程鑫鑫走近了一步，似乎想借侧壁上的灯光看清些对方的臭脸：“姓刘的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臭算账的，管两笔钱，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这又不是你的店——”

“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刘昕洋打断了她的话，眯着眼睛讥笑道，“程鑫鑫，别以为自己玩了两个男的，就真拿自己当老板娘了。你跟人家连谈对象都算不上，撑死算个地下情人，有那功夫还是多整整你这千刀万刮的脸吧，别等人家把你玩腻了，最后再落个人财两空。”

“你！”

她抬手要打，却被刘昕洋捏住了小臂。她正色道：“人你自己找去，顺便告诉楚冰我有正事找他，叫他一会来找我。”

说罢，她甩开了程鑫鑫的胳膊，没给对方一丝反驳的机会，转身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