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29章 唇枪舌剑

杨玉冷笑一声：“江才人可不是什么平民丫头，何必故意做出来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礼数，这里可不是长安市面上的酒肆茶坊，可以随意放浪形骸。”说着杨玉看一眼太华公主，示意她一起走。

江才人被杨玉的话给噎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刚才皇甫德仪故意提起来眼前这个女子是寿王妃，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愤怒和嫉妒纠缠着她的心，差点叫她扑上去直接和杨玉开撕。

她在腋庭每天要纺织，刺绣有做不完的事情，离开了家乡，到了宫里，随着刚开始的迷茫和陌生褪去，大家都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在这里只有一条路，得到皇帝的宠爱或者被分到长安那些豪门里。江才人一天天的煎熬着，消耗着宝贵的青春。在腋庭里，大家早上都想在镜子前多照一照，看看自己的脸上有没有长出皱纹，或者皮肤变得松懈了。因为大家清楚，一副好皮囊，就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了。

就这么熬着，江才人总算是看见了曙光，谁知就在她以为将要脱离苦海的时候，她竟然被寿王给拒绝了！因此在江才人看见杨玉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剩下当初被奚落的情景了！今天仇人相见，江才人自然是分外眼红。

杨玉风轻云淡的态度彻底叫江才人理智崩溃了，若是杨玉露出来害怕担心，她受伤的自尊心也就慢慢愈合，谁知杨玉却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的眼神和神情甚至是在嘲笑自己！江才人的脑子彻底宕机了，她厉声喝道：“站住，谁叫你走了！没有上下尊卑的东西！”

杨玉站住脚，冷眼看着江才人：“你在说谁呢？”皇甫德仪忙着劝说：“都是孩子脾气，江才人刚升上来，正是气盛的时候。怎么说她也是侍奉陛下的人，娘子不看别人的面子，也该看在圣人的面子上。得放手时且放手吧！”

“皇甫德仪这个话真是奇怪了，刚才江才人口口声声的说谁没有上下尊卑？我可不是才女，知道道理。还请江才人给我们解释解释！”杨玉心里打定主意，要给江才人点教训尝尝。这个女人真是个目光短浅，小家子气的东西。

她在腋庭熬得难受，忽然得了解脱的机会，谁知却眼睁睁的看着机会破灭了。换成是谁都要生气的，想来她在腋庭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但是这会她是炙手可热的皇帝新宠。还不依不饶的和杨玉找后账。就心胸狭窄了！这样的人不给她个厉害，叫她觉得你可欺负。哼，没准到了关键时候，她杀出来坏了杨玉和李瑁的大事。

因此杨玉存了的宋太祖灭南唐的心思，要趁此机会把她拿下来！

江才人得意的仰着头：“我是圣人册封的才人，你怎么敢对我大声小声的？你还知道自己没读过书，是个不知道规矩的了！我应该提醒下圣人，什么样的粗鄙丫头都能做王菲，这不是叫天下人看笑话呢！”

看着江才人一脸得意，杨玉却是没生气，她露出来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还知道自己的品阶啊。我再粗野无礼，也是弘农杨氏的女儿，也是朝廷册封的王妃。江才人不是号称饱读诗书，天下事情没有不知道的。大唐那一本法典上写才人可以对着王妃指手画脚呢？不过看在你侍奉陛下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罢了。不过江才人这样寒门出身的大概不知道我们氏族的规矩。”杨玉不慌不忙，摇晃着手绢都扇风，看着江才人的脸色逐渐的从通红变得苍白，然后又变得苍白起来。

她不过是仗着是皇帝的新宠，就觉得能作威作福了。杨玉本不是个拿着身份压人的，但是对于江才人，杨玉倒是很乐意踩她的痛处理。

皇甫德仪坐山观虎斗，忙着加上一把火：“好了，道理虽然是那个道理。可是到什么地方唱什么歌，形式比人强啊。况且有圣人的面子在里面，王妃还是少说一句。你对着的江才人道个歉，江才人呢，饱读诗书，自然心胸开阔了，不要和晚辈计较。”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杨玉看一眼皇甫德仪，不留情面的说：“我从小家里就教导说，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要谦逊，这才是大家出来的女儿该有的行事。长辈身边，别说是那些劳苦功高的老家人了，就是猫儿狗儿也轻易伤害不得。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平日看在长辈面子上尊一声，若是他们犯错了，就要拿出来主子的权威来。这是一般人家都知道的道理，怎么到了宫中却倒转了？我小门小户出来的，竟然不知道。看样子该出去问问人！皇甫德仪，你说我该问礼部尚书和宰相呢还是问宗正大人呢？”

皇甫德仪被诘问的张口结舌，江才人更是眼圈红红，胸膛起起伏伏，是要哭出来了。这些天来，江才人沉浸在被宠爱的迷梦中。宫中听见的都是奉承，看见的都是笑脸。她觉得自己一步登天，可以把众生踩在脚下了。谁知杨玉毫不留情把她从云端打下来，说好听，她是皇帝才人，一个等级不高的嫔妃，和外面大户人家的姬妾一个地位。说难听，她仍旧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在杨玉面前，她永远站不直，没办法挺直腰杆子和杨玉平起平坐。

江才人的理智就像是绷紧的琴弦，越来越紧，差一点就要崩断了！

杨玉悄悄地给太华公主个眼色，江才人到失控崩溃的临界点了，太华公主年纪小，身子弱，还事保持安全距离，省的待会溅她一身血。至于自己，杨玉下意识看一眼自己的肚子。等一会考验演技的时刻就来了。别看她揣着个包子，但是严格的自律生活习惯，杨玉可比那些养尊处优，恨不得叫奴婢替自己喘气的女人强多了。江才人这样的，杨玉揣着包子也能一个打两个。

皇甫德仪也察觉到了江才人濒临失控，她心里发狠，眼角打量着杨玉不是很明显的肚子。哼，若是借刀杀人，叫江才人出手把这个孽障干掉，是最好不过了。想到这里她干笑几声，对江才人说：“哎呦呦，真是一张利嘴，难怪人家说寿王被自己王妃拿住了，对娘子言听计从的。我以前还不相信，今天可是见识了。人啊，都是命里注定。谁叫我们命运不济呢。该认命啊！”

言下之意是当初李瑁不肯要江才人，都是畏惧王妃。太华公主皱着眉头，她也察觉到了气氛变了：“我们走吧，和她们说什么？”

江才人忽然向着杨玉扑过来，杨玉灵敏的把太华公主推到一边，就在两个人她要短兵相接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皇甫德仪，江才人！太华公主也在啊！这位是——寿王妃吧！”看着来人，除了杨玉所有人都换上一副恭顺的笑脸——高力士来了！

真是精彩的变脸表演啊！刚才众人表现较杨玉不由得在心里吐槽。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帝是天子，身边的奴婢们也沾染了天子的威势和仙气，成了人见人爱的天使了。

高力士身后跟着个小内侍，端着个盖着锦缎的盘子，看样子是来给武惠妃送寿礼来了。“今天是惠妃娘娘的寿辰，圣人本来是要亲自过来为惠妃娘娘祝贺的。奈何被公务绊住了。因此叫杂家来送了礼物来。今天是惠妃娘娘的好日子，怎么诸位不在里边，都站在这风口上。太华公主身子弱，前几天还咳嗽呢。这里小心被风吹了。”高力士一脸笑意，对谁好像都那么真挚诚恳。

杨玉立刻笑着说：“是，高将军说得对，我出来找太华，谁知正巧遇见了皇甫德仪和江才人。”说着杨玉拉着太华的手，对皇甫德仪和江才人点点头：“惠妃娘娘正等着两位了呢！”

皇甫德仪和江才人立刻借坡下驴，好像和武惠妃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满怀期待，热切的说：“正是呢，我们和高将军一起进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杨玉和太华公主交换下眼神，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可比殿内那些歌舞有意思多了！

等着宴会散了，杨玉和江才人新仇旧恨，短兵交接整个宫里大概都知道了，杨玉对着武惠妃告辞的时候，竟然得到了武惠妃一个笑容和不少的赏赐。看着面前这些东西，杨玉有些受宠若惊。咸宜公主在边上笑着说：“你身子越来越沉了，阿娘特别给你这些料子做衣裳。这是阿娘心疼你，你只管谢了收下就是了。”武惠妃碍于身份和皇帝，不好动手收拾江才人。今天杨玉却狠狠地给江才人一击，武惠妃自然要奖赏点什么给杨玉了。

等着从武惠妃宫中出来，杨玉赫然发现玉真公主站在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呢。她老远见着杨玉过来，笑着拍手道：“真是有你的，我早就看你不凡，果然不错！”杨玉忽然想起玉真公主曾经和她抱怨过江才人轻浮，要设计摆她一道。当时玉真公主要拉着杨玉入伙，她找借口推了。谁知今天自己先和江才人短兵相接，一战而胜。

自己真的成了新闻人物了！杨玉顿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笑容，无奈的说：“长公主安好，我如今是芒刺在背，算了，只当着自己皮厚，随便长公主取笑吧！”

“你这个孩子啊，真是沉不住气。她尖刺她的去，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倒是叫人看你如何厉害。”玉真公主表示杨玉的做法不符合贵族们日常行为惯性。后宅争宠都是表面上波澜不兴，暗地里血雨腥风的。像杨玉这么直白的，真是千年难遇。

怎么和后宅争宠牵扯上了？杨玉神色坦然：“我这个人不知道什么顾全大局，只知道睚眦必报。她就是神仙也不能这么折辱我。她就是九天神女，惹急了我，我拆了她的庙，把她的金身打个粉粉碎！”玉真公主没想到杨玉竟然是个这么霸道的性子，心里暗自惊讶，看样子今后是有得磨了。

“我就喜欢你这爽快脾气。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不看别人的面子，也该看在圣人的面子上。江才人就是一条狗，也是圣人的狗呢！打狗要看主人。”玉真公主倒是真心为杨玉打算，她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们且看江才人接下来什么态度。若是她安分守己，我们就撩开手。若是她还有什么不满，我出面请了圣人出来。”

玉真公主有点不对劲啊，她什么时候如此看重江才人了？不是她还积极筹划着要如何扳倒江才人吗？怎么一转眼要和平相处了？难道是她得了什么风声，皇帝知道了自己的小老婆被欺负了？

想到这里，杨玉没明确表示，只含糊的说：“时候不早了，我送长公主出去吧。就要到中秋了，我可是占了长公主不找的光，年节下的跟着喝酒欣赏歌舞的。今年我特别预备了的酒席，就不知道长公主肯不肯赏光呢。”

“难得娘子兴致好，我可一定要去的。但是我一个出家人，可没什么身外之物给你送礼。我只带着一张嘴，到时候吃了就走。你可别抱怨我吝啬就是了！”玉真公主欣然答应，两个人一路上说笑着走了。

转眼到了中秋时候，杨玉和李瑁早在夏末的时候就商量了，他们也算是常住长安了，应该摆宴席，好好地请客一下，也是和睦邻居，互相熟悉的意思。因此中秋前一天李瑁和杨玉在府邸大摆宴席，请兄弟姐妹和皇室亲支近派一起喝酒赏月。

李瑁有些别扭的站在屋子当地，好像身上刚穿上崭新锦绣袍子长满了刺，叫他浑身上下不舒服。杨玉上前扯了扯李瑁的衣裳：“别扭来扭去的和虫子一样。你放心吧，今天是奉旨摆宴请客。太子他们都接了请柬，等一会你还这么缩手缩脚的，可要在人前丢面了！”

“我说不穿这个吧，真是还不如穿格子衬衫牛仔裤舒服呢！”李瑁额头上都渗出细细的汗珠了，他不自在的扯了扯领口，和杨玉抱怨起来。

杨玉打量下李瑁，点点头：“也对，你还真是不适合这种繁复的风格。穿这样只会别扭。你们把那件素色的拿来！”说着早有侍女捧着一件月白色圆领袍子过来。李瑁看着那件衣裳，有些担心的说：“这个衣裳还是算了。”真是一件质地轻薄飘逸的袍子，上面用银线和黑色的丝线仔细的绣出山水景色，穿在身上很是飘逸和长安皇族中流行的奢华富贵完大相径庭。

“你是主角，就该成为全场瞩目的人，而且你的人设摆着呢，富贵热闹还是留给太子他们吧！”说着杨玉飞快的亲一下李瑁的脸颊，眼睛亮闪闪的说：“你这么穿很帅！”李瑁顿时满脸得意，压低声音在杨玉耳边：“你不是说我什么都不穿很帅吗？到底是穿着更帅呢，还是脱光了比较帅！”

“闭嘴，教坏了孩子看我罚你跪榴莲！”杨玉捏住李瑁的脸，使劲的想向两边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