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237章 千钧重担

长安街头，无数的人都看见了一乘华丽的车子招摇过市，这是贵妃娘娘的车驾啊！无数的眼光都落在了车子上，要是目光能有破坏力的话，杨玉觉得她这会肯定是被无数的目光给撕成碎片了。万众瞩目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杨玉忽然觉得做明星什么的一点也不好玩。外面虽然没有粉丝的尖叫声，但是路边上无数的围观群众，还有跟着车子后边的狗仔们——真是一点不好玩。

杨玉很想这个口罩和墨镜戴上，可惜大唐并没这样的东西。杨玉只能把面纱扣在头上，很快的车子停下来，荐福寺到了。春桃有些为难的说：“娘子外面有不少的百姓呢，咱们是等一下再下去呢还是叫京兆尹的士兵来，把那些人赶走。”

“不用赶走，人家只是远远看着，长安是百姓的长安，我怎么能随便哄人呢。你叫他们把人拦在比较远的地方，可以看见，但是看不清楚的距离。你明白吗？”杨玉对着春桃面授机宜。杨玉身为贵妃，不能白享受百姓的供养。她是个女人，不能安邦治国，只能给大家提供点娱乐价值吧！

既然大家喜欢吃瓜，那就满足你们！杨玉扶着春桃的手，摇摇摆摆的从车子上下来，她还故意站在荐福寺门口看看周围的环境，在杨玉回眸瞬间，那些围观的人都屏住呼吸，他们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贵妃看见我了！

杨玉得意洋洋的走在荐福寺里，谁知刚从大殿出来，就被一只手给握住了手腕子，李隆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杨玉耳边说：“万众瞩目，娘子觉得滋味如何？”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李隆基都知道了，尤其是杨玉故意站在门前，引得无数眼光。李隆基真想立刻把她拖进来，娘子是我的，你们不准觊觎。但是很快李隆基内心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娘子美若天仙，你们也就远远欣赏下，她是我的！

“一点也不好玩，被人盯着好像是在看猴子。三郎吃醋了不成？你不是应该觉得很有面子吗？”杨玉挽着李隆基的胳膊，点出男人的虚荣心。李隆基抓着杨玉的手，无奈的说：：“得意是有的，但是我不喜欢别人看你的眼神！”哼，我的娘子，你们凭什么看啊。还整天给娘子乱牵线找情人。谁能有我好！李隆基想着这些日子长安甚嚣尘上的各种议论，什么寿王被废黜是因为他和贵妃藕断丝连，圣人十分不满，干脆对着情敌和儿子痛下杀手。什么贵妃娘娘对李白很有意思，还有就是贵妃娘娘的人情人不止一个。

现在杨玉的名声简直和赵飞燕差不多了，谁知这个小妖精根本没当一回事，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呢。想到这里李隆基把杨玉使劲的抱在怀里，用亲吻表达自己复杂热烈的都情感，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最后杨玉气喘吁吁的推开李隆基，带着几分得意的说：“我发现我们分开一段日子更好些，这就证明了距离产生美。以前我们天天厮守，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感情都要消磨掉了。你看现在分开一段日子，我们反而是找回了激情。三郎说呢，两情若要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

没等着杨玉把话说完，李隆基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休想，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要跟着桃子离开是不是？把我扔下！”就知道这个妖精心思活络，没憋好屁！李隆基不满的抱着杨玉，带着几分哀怨的说：“娘子真是好狠心，竟然要扔下我。我知道，我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你必然是嫌弃我了。我就知道！”说着李隆基一脸哀怨，委委屈屈的甩开杨玉先走了。

杨玉额头上无数黑线，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几天不见，李三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刚才那么幽怨的神态语气是跟谁学的？后宫那些女人吗？怎么就是我要把他甩了？杨玉一头雾水的看着高力士，希望高将军能发扬下友爱精神，帮着答疑解惑。谁知高力士这个老滑头，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本来杨玉想：你不是生气吗，我回去了，你自己气个够。但是看着李隆基孤独的背影，杨玉还是心软了。她叹口气，忙着追上去。桃子都不屑于玩的把戏了，你这个做老子的却捡起来，还玩的津津有味，越活越回去了。或者女人就是天生操心的命，先操心养儿子，然后丈夫变成小孩子了，还要翻身操心丈夫了？恶~，杨玉抖搂掉浑身的鸡皮疙瘩，希望李三郎不要变成这样。

“一二三……我数到五，娘子就该追上来了！”李隆基在心里默默地数数，就知道娘子虽然有心机城府，但是对我还是很温柔体贴，无比善良的。她肯定舍不得我一个人独自伤心。李隆基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她还是来了。一转身正对上一脸着急的杨玉，接着演戏好了。李隆基做出一副无比哀怨的样子，接着控诉杨玉对自己的冷漠：“你追上来做什么？反正我是拴不住你，你就像是一只鸟儿一样，自由飞翔。我只能在仰望天空，目送你越飞越高了。”对于杨玉李隆基的感情很复杂，他当然是爱杨玉的，至少在李隆基认为，杨玉也是爱自己的。但是杨玉个其他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杨玉给李隆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感觉，首先，杨玉对自己根本不像是后宫那些女人唯唯诺诺，一门心思全在如何争宠上。杨玉最不屑的就是争宠了。别的女人在乎的，杨玉都不怎么在意。杨玉真的会长出翅膀飞走的。杨玉不在的这几天，李隆基午夜梦回，身边冷冷清清，他会扪心自问，自己和娘子能长久吗？

要是杨玉是别的女人，李隆基根本不会有个顾虑，即便自己耄耋老人，已经垂垂老矣，照样有年轻美貌的女人服侍，讨自己的喜欢。她们即便是内心不情愿，可是脸上依旧是要做出乐意的样子。当然李隆基也不会考虑，这些女人大把青春年华浪费自己身上了。可是杨玉不一样啊，他希望杨玉能一直幸福。但是岁月不饶人，自然规律是残酷。上天并没因为自己是天子就叫他永远不老。

最是人间留不住啊！李隆基不敢想，要是自己老了，变得手脚不灵便，精力不济，发落齿脱，就算是杨玉不嫌弃自己，自己也会厌恶自己的。

但是放杨玉离开，寻找第二春！休想——李隆基干脆利落的否决这个想法。

今天见着杨玉，李隆基心情十分复杂，他简直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像抱着她倾诉相思之苦，一个则是冷冷的表示，迟早是要分开，与其到时候被娘子嫌弃，还不如现在体面的分手，至少从现在开始慢慢的拉开距离。

这是在对我使小性子吗？杨玉一愣，她眼光敏锐的发现李隆基眼里闪过一丝脆弱。这个人竟然开始伤春悲秋了！杨玉上前抱着李隆基，笑嘻嘻的说：“我飞走了也要带着你啊，三郎是我的翅膀，我没了翅膀，会掉下来的。”

李隆基脸色缓和下来，反手搂着杨玉的腰肢。这些年了，她的身材竟然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纤腰一握，依旧是美艳动人，经历了时光的洗礼，现在的杨玉彻底脱掉了青涩，成为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美艳动人，足以惊动天下。“哦，我是娘子的翅膀？你不嫌弃我是个累赘吗？”

敏锐的嗅到李隆基身上散发的幽怨，杨玉心里暗笑，他原来在担心这个啊：“我自从遇见了三郎，真是受益匪浅，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心心相通！我可以不要脸的说，我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这种感情不是世俗眼光能衡量，也不是世俗之人能理解。我又不是傻子，干什么要拍拍翅膀飞走！我飞走了，想找个明白人说话都没有。你别是移情别恋了，在找我的茬儿吧！”杨玉忽然警惕起来，戳了戳李隆基的肩膀：“你要是变心了就直说，不用做出委屈样子来！”

李隆基满心乌云都消散了，他亲了亲杨玉戳自己肩膀的手，笑着说：“我心里只装得下娘子，容不下其他人了！”杨玉故意哼一声，做河东狮吼状：“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就怎么样啊？娘子放心，我甘心情愿受你的惩罚。你想做什么都行！”李隆基故意在杨玉耳边吹气，惹得她浑身哆嗦了下。

“外面怪冷的，我们进去说话。这些日子，娘子不在身边，我真是寝食难安，今天早上揽镜自照，竟然发现憔悴了不少。”李隆基拉着杨玉去精舍“谈心”，一边装可怜，诉说着自己一个人可怜的现状。

………………

外面风风雨雨，可是桃子的心情却没受到一点影响。他正在对着阳光，移动着窗前一盆水仙花。李泌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桃子身后，无奈的说：“郎君就放任不管了，你现在还是右相呢，总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么多的政务，一下子扔下了——我知道郎君这些天心里不舒服，郎君是个明白人何必在意那些无聊的谣言呢？”桃子现在是彻底撒手不管了，把什么政务都交给了别人，自己躲在家里，不是养花就是看书，或者骑马射箭，练习功夫。生活真是惬意得很。

“是啊，这话我也会说。说的不是你阿娘！我要是还能没心没肺的坐在那里办公务，我就是没心肝！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阿娘喜欢养水仙花。你知道吗，在扬州的时候，每当到了冬天，园子里别的花草都凋零了，阿娘种在园子里梅花都开了，腊梅，红梅，白梅，还有绿色的，真是冷香袭人，叫人心旷神怡啊。我那个时候还小，不能领略其中的美好。现在我能体会了，可惜在长安总是长不出来那么好的梅花。也就玩这个了。”桃子扔下手里修理花枝的剪刀，对着李泌说：“听说水仙花成了长安最时髦的东西了，你说这是不是上行下效？”

“我知道郎君肯定是在水仙花的生意上发财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李泌有些泄气，论城府，自己还是输了！

桃子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他才不会是什么心灰意懒，开始颓废呢。桃子看着李泌，笑着说：“生气了？我们也算是相识很久了，我认为咱们也算是心意相通了。你是为了我着急，这个人情我领。长安实在没什么意思，能出去走走也好。”

听着桃子的话，李泌愣了下，随即担心的说：“你还真要去征讨南诏？现在不是好时机啊。圣人和娘子正在闹别扭，还有那些人他们藏在暗处，你这个时候离开长安，他们要是做出什么举动来，南诏和长安相隔千里，山水阻隔，要是长安有个什么意外，你可来不及赶回来。”

李泌还没说圣人到底是上了年纪了，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储君未立，到时候真的天下大乱了。

桃子摆摆手，对着李泌说：“你放心吧，我可不会这么两手空空的离开长安。你担心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了。就是我不安排，自有阿娘为我操心。先不说南诏战事如何，就说长安的事情，什么圣人和贵妃闹别扭了。宫中的事情外面的人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大明宫成了东市和西市了，大家随便来去？那些传言还真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们躲在了我阿爷的床底下。我告诉你吧，宫中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他们倒是消息灵通。还编排的合情合理，绝没出现什么常识性错误。可见编造这些人是知道宫中的规矩和日常情形的。也不怪连着那些臣子们都相信了。”

李泌琢磨下桃子的话，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下，他知道桃子绝对是心机深沉的人，却没想到圣人竟然把全天下的人都蒙了。还真是父子两个，都是一样的——演技出众啊！一道精光闪过，李泌忽然明白了什么，难怪桃子这么气定神闲呢，圣人只怕是早就确定了储君了。大唐未来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悠闲的摆弄水仙盆景的雍王殿下啊！只是碍于眼前的情势，没有明发罢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也不是平康坊的花魁，好男儿就要开疆拓土，保国安民，我也有立马横刀，横扫千军的梦想啊，他们敢公然对我指指点点，对着阿爷施压，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还不是因为我年纪小，没什么军功吗？我要是有了军功，看他们还敢放一个屁吗？我能不能安心施展抱负，还要看你啊！”桃子一脸正色，端端正正的对着李泌叉手一拜。

李泌顿时觉得泰山压在肩头，冷汗都出来了，圣人早就写好了传位给雍王的遗诏，若是桃子离开的日子，圣人真的有个什么，到时候宣读遗诏，保证遗诏执行的人就是自己了。这简直是把整个天下安危都放在自己身上了。真有个什么闪失，李泌不敢想下去了。

“郎君托付，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完成！”李泌跪在桃子跟前，表情有些悲壮。

“你不要这么紧张啊，放松，不要叫人察觉了。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我阿爷身体康泰，你想建立什么拥戴之功还没机会呢。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我离开长安这段日子，你最要紧的是保护我阿娘！”桃子眼神变得阴郁起来，他看着远处出一回神，低声地说：“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