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22章 出手相助

李瑁自有生以来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这么顺风顺水过。他是陈轩的时候，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额，而且家庭情况还有点复杂。因为老爷子强势，同父异母兄长和姐姐对他这个小弟还算是客气。小时候哥哥也经常带着他出去。自己的母亲在人前总是八面玲珑的，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甚至对不是亲生的更好些。但是母子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陈轩能感觉到母亲内心的不满和不甘心。

后来自己上学工作，单位他是个小字辈，那样的环境更要小心谨慎，曾经杨玉笑话过陈轩在单位的样子，事事小心，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走一步路。

大家都认为陈轩是个听话老实的孩子，其实他内心如何压抑憋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等着到了这里，陈轩觉得自己可以不用看所有人的脸色了。成为一个成年的皇子，有自己的封地和臣属，他再也不用把自己缩成一团了！

本以为做寿王已经是人生巅峰了，可是直到今天李瑁才明白——权利的滋味真的太好了。以前别人对自家笑脸相迎，叫一声寿王殿下，已经是叫人神清气爽了。前些日子，皇帝亲自视察了洛阳粮仓，当着群臣的面前狠狠地把李瑁夸奖一番。甚至透露出来要寿王也入阁商讨政务的意思。一夜之间李瑁简直成了金子，真正的人见人爱啊。

那种客套的虚情假意和真心实意的奉承根本不是一回事。你的眼睛和耳朵不会骗人。同样都是一声“寿王殿下”。可是敷衍和真心实意的奉承，在耳朵里面引起的化学反应就不一样。那些谄媚的声音就像是一双温柔的小手，抚摸着你身上每个毛孔。

那些笑脸，叫你浑身上下所有关节都舒坦的如同在天上飘着。李瑁狠狠的在心里说：“难怪太子对我恨之入骨，失去权力的滋味太痛苦了。可惜这种美妙的滋味你不能独享，我也想尝尝！”

李瑁脚步轻盈的到了武惠妃的寝宫，武惠妃站在宫殿的廊檐下笑着看对儿子伸出手去：“可怜见的，都晒黑了。还瘦了不少！我叫太医们配制了不少补养身体的丸药，你拿回去给我按时吃。真不知道你这个媳妇是做什么的？她每天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竟然还生病了！”说着武惠妃叹口气，带着几分抱怨说：“我说了，娶妻可不是收买侍妾，只好看有什么用处？”李瑁有些尴尬的转化话题：“我们的事情阿娘还是别管了。她对我是尽心尽力的。她是个女子，难道还要到工地上扛木头吗？阿娘急着叫我来是什么事情？”

这次顺利完成了粮仓的修建，可多亏了杨玉的运筹。皇帝昨天特别叫了李瑁到跟前，当着李林甫和张九龄和不少臣子的面说：“十八这次利用民间的财富修建粮仓，倒是个极好的主意。你们可以讨论下，形成了定规。今后若是能推行，何愁不能河清海晏，天下风调雨顺呢！”看样子皇帝决定要把民间集资做公共建设当成经验推广了。

文白昨天和自己分析了朝堂上的形势，他再也不是那个靠着宠妃亲娘，不谙世事的寿王了。现在的李瑁有了政绩和皇帝的嘉奖，还有即将入阁的大好前途。他的势力在逐渐形成！按着这个势头，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和太子分庭抗礼了。

因此今天一早上武惠妃叫李瑁入宫，一定是自己入阁的事情有眉目了！

武惠妃没体会儿子内心的期盼和焦急。她漫不经心的说：“你这个孩子啊，有些急功近利了。昨天张九龄单独和圣人说了好些话，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什么，但是左不过是那些陈词滥调。你放心，我不会叫你白辛苦一场的。过几天圣人要去北邙山狩猎，你可要大展身手，一定要把太子给比下去！”

说着武惠妃对身边侍女一个眼色，很快几个内侍抬着个人形的东西过来了。李瑁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副金光闪闪的明光甲。李瑁被眼前可以称之为工艺品的铠甲震撼了。他深吸一口气，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了。只这副铠甲就把他体内的雄性激素调动起来——恨不得立刻穿上，上阵杀敌，和大唐武神尉迟敬德那样开创功业，叫后世万人敬仰。

“虽然说是天子田猎，但是外国使臣都要参加的。这次田猎一来是彰显大唐军威，再有就是圣人要考察宗室子弟们的骑射武功。我大唐不缺的就是血性男儿。这天下是祖先们的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武惠妃热切的看着儿子：“一个有军功的皇子，在臣子的心里分量是不一样的。”

李瑁内心虽然也热血涌动，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自己的武功实在拿不上台面啊！人都是喜欢安逸的，就是原装的李瑁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要知道李瑁可是武惠第一个成年的儿子，宁王自然不会叫小侄子有什么闪失。因此那些危险骑射和马球什么，能免就免除了。而且李瑁也不是个好动的人，也就是个应付一般春游和马球赛什么的。

要是真的和太子还有光王和鄂王在演武场上别苗头——李瑁不由得开始心虚了。他想推脱，可是在哦武惠妃热切的眼神下，李瑁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武惠妃忙满意的拍了拍李瑁的脸：“好，有志气。我们武家男儿从来不惧热血沙场。你可不能给阿娘丢脸知道吗？刘才人和皇甫德她们两个可是一直在暗地里说嘴呢。也不看看，李琚和李瑶两个，不过是有勇无谋的两个莽夫罢了！”太子李瑛和两个弟弟李瑶和李琚都是弓马娴熟的人呢。

李瑁嘴里有点发苦，等着回到家里，李瑁还有点神不守舍。推掉了那些拜访的人，李瑁下意识的走到后边去了。卧室里面竟然空无一人，李瑁看着空空的床榻，忽然想起什么，紧张的问：“娘子哪儿去了？今天太医可来看过了？”

一个丫头端着个水盆进来，看样子她整准备打扫卫生，没想李瑁在屋子里，小丫头吓得踉跄一下，水盆一晃，不少的水漾出来了：“郎君，娘子说好些了，出去走走。早几天太医就不来了！”

李瑁有些诧异的想，前几天杨玉还是昏沉沉的不能起床呢，怎么就好了？那些太医可真是托大的很，病人都这个样子，还不天天来看。李瑁在花园里面寻找着杨玉的身影。总算是在一棵桂花树下看见个倚着树干的人影。“可叫我好找！你没事了？”李瑁伸出手试探下杨玉的体温。眼里都是关心。

“躺着也不能好得更快些。我出来透透空气。你这些日子忙得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来了不少的访客，我没什么心思交给了文白处理了。他还算聪明，只叫来访的人留下名帖，礼物什么的都不肯收下。正是微妙时候——”杨玉的话没说完，李瑁就抓着她的手，打断了杨玉：“那些事情我现在没心情管，既然文白处理的好，就叫他办。我和你说，洛阳最厉害的武术教练是谁啊！我现在学骑射还能来得及吗？”

听着李瑁讲了来龙去脉，杨玉抓着半袖的衣襟，似笑非笑的说：“若是兵书计策什么还能临阵磨枪。突击背几天总是能蒙混过关的。若是骑射功夫，还是算了吧。你本来不擅长这个。当初练习的时候，还不如我呢。”杨玉无奈的摊摊手，叫白斩鸡一夜之间成战斗鸡，根本不可能的。

李瑁听了杨玉的话，无奈的垮下肩膀：“可是惠妃叫我一定要在那天压住太子的风头！”杨玉一下子抬起头看着李瑁：“你真的要对她言听计从吗？”

李瑁脱口而出：“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其实她的想法也是——”杨玉笑着打断了李瑁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只是担心你啊。你的运动神经不怎么发达，有的时候大脑看起来也不怎么发达的。回去吧！”说着杨玉转身先走了。

你会把这个身体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吗？杨玉在心里繁复的问自己，最后她只能无奈的想，大概是她穿越过来，这个身体就没了父母。叔叔婶子虽然对她不错，可是毕竟隔着一层。其实人都是势力的，即便是杨玉的亲生父母在，他们对杨玉也不过不是如此罢了。只是会更娇宠她一些罢了。

武惠妃大概是真的疼爱李瑁，叫陈轩把她当成了亲娘了。

杨玉的病好起来了，但是她并没急着进宫拜见婆婆。对于武惠妃，杨玉觉得自己已经给她足够的尊重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大家都认为是小字辈要甘心情愿的礼让长辈，无条件的把自己踩在泥土里。但是在杨玉看来，做长辈的无德无才，实在不配叫人尊敬。人的品德不随着时间增长增加呢。武惠妃对她无端的敌意，排挤和嘲讽，也是在不符合武惠妃的身份。

而且她杨玉从来不信委曲求全能有好结果，无底线的善良只会助长恶！既然武惠妃表示不想看见自己，她自然乐得配合了。只说大病未愈，还在休养。她特别在后宫嫔妃一起参加宴会的时候叫人进宫面见武惠妃。

当着众位嫔妃的面，隐形的后宫之主，武惠妃为了表示自己心胸宽广，心底和善，不管心里怎么憋闷，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的。看着武惠妃特别赏赐的慰问品，杨玉有种看见过春节的时候，村农小卖部卖的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礼盒的感觉。看样子在武惠妃心里，她就是那种可有可无，心里厌烦还要耐着性子敷衍的亲戚吧。

不过杨玉才不会为这个生气呢。至于李瑁，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武惠妃要李瑁在田猎的时候大显身手和太子一党别苗头。李瑁除了必要的活动无法推掉，剩下那些不赶紧要的宴会什么的全推了。一心一意的练习骑射。

时间过得飞快。这天早上杨玉睁开眼，就听见外面一阵一阵的北风，冬天几乎是一夜之间来了。李瑁这些日子除了必要的活动，都忙着恶补骑射。可惜，根据李瑁身边人的说法，寿王殿下进步很小。运动天赋他真的没有。

灵儿一边给杨玉整理身上的衣服：“这是新做好的半袖，是用上等白狐做成。这样洁白无瑕的皮毛真是罕见。这些都是郎君特别送给娘子的。今天一早上，天还没亮呢，郎君就到习武场上了。厨房预备了热汤，等一会娘子送过去。也算是给郎君的谢礼了！”杨玉心里嗤笑一声，什么李瑁的礼物。这个家里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自己一手打点的。

要不是想给李瑁做个白狐袍子，结果皮子不够了，她也只能做个半袖了！这个灵儿，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杨玉故意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身上刚好，医生特别嘱咐不能再吹风了。这个时候若是病了，可要耽误冬至时候的朝会了。算了，我还是在屋子里暖和吧。你代替我走一趟。”

灵儿愣了下，随即高兴的答应了。杨玉梳洗完毕，吃了早饭，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回话了。杨玉很快处理好了家务事。她看着窗外树木还寒风中瑟瑟发抖，树叶子纷纷落下来。一年过去了，一切都似乎走上正轨。可惜未来的路却更凶险了。李瑁入阁参政的呼声越来越高，太子那边只怕是对李瑁忌惮之心越发深了。这几天不少自诩正统，当初坚决反对皇帝立武惠妃为皇后的大臣都上门拜访了。

可见太子和寿王之间的情势，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不过李瑁和杨玉商量之后，决定还是韬光养晦，不能太锋芒毕露。李瑁找各种借口，和群臣保持距离。杨玉瑶则是管束家人，不叫他们持宠而娇，惹出是非来。但是暗地里杨玉和李瑁可没闲着。

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李瑁曾经表示过，武惠妃暗示，李林甫是个可以信任的。但是杨玉却是果断的拒绝了，李林甫这个人只相信权利和自己的利益。李瑁现在有些政绩，但是要想夺嫡，他还差得远呢。

是不是要去玉真公主那边走动下，玉真公主那边可有不少士人，他们都各有长处，满怀抱负，想找个进身的机会。

杨玉觉得李瑁最好从这些寻找机会的士人身上入手，因为朝堂上那些官员早都是老油条了，而且那些人多半都是世家子弟出身。他们内心深处对武惠妃的出身还是介意的。

而这些人，满怀抱负，各有长处，都是些有胆识，有能力的人，而且他们企图心很强，一个个自持才学想要打破那些氏族子弟把持的政坛，也博得个封妻荫子的功名。创业团队最喜欢的就是有闯劲的年轻人啊。杨玉心里打定主意，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预备车子，我要去看看玉真公主。天气冷了，多带上些御寒的东西。”

杏花立刻答应一声，笑着说：“这个天气可要预备炭火了，听说玉真观的山林今年长得不好，不如把咱们的好炭多预备些送去可好？”烧炭是这里最普遍的取暖方式，一般人家只能是杂色树烧成的杂炭，像是李瑁这样皇亲国戚的人家都有自己的炭火林子，有专门的人负责烧炭。而且那些炭都是三尺长短，一般粗细的银霜炭。这样的炭烧起来没味道，火力足。

玉真观今年的炭火林子长势不好，可以烧炭的树木就少了。杨玉对着杏花笑道：“真是个聪明孩子。好好的学习知道吗？”杏花吐吐舌头，忙着跑出去传话了。

到了玉真观，早有玉真公主身边的人出来迎接。杨玉进了山门，一群人簇拥着到了后边精舍。刚进了院子就见着阿蛮一身单薄的跪在地上！杨玉忙问：“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气，没准过些日子就下雪了。冻坏了她看了怎么？”说着杨玉对身边的侍女说：“你给她披件衣裳，阿蛮是怎么了？”玉真公主身边的嬷嬷垂着眼：“娘子慈悲，不过公主自有公主的心思。这个贱婢，真是扶不上墙的东西。”说着扶着杨玉的手，径自进去了。

玉真公主见着杨玉，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对着杨玉招招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多谢你费心想着我。虽然炭火不值几个钱，但是你能想着我，这份心意千金难买。”和玉真公主寒暄一会，杨玉就把话题转到了阿蛮身上。

“你还是年轻啊，哪里知道这些贱婢。真是天生贱骨头，我抬举她，她就飘飘然起来。忘记自己是谁了。难道天下只她一个人会跳舞吗？”玉真公主含糊阿蛮惹恼自己的原因，只说阿蛮违抗自己的心意。

杨玉心里猜测，大概是玉真公主要阿蛮做什么了，阿蛮那个性子，她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杨玉只劝慰玉真公主，又奉承她高兴。最后杨玉表示，李瑁如今应酬多了，外面诱惑也多了，她想要阿蛮到自己的府上。

“等着新年的时候，自然要请客。我这些日子忙着没理会家里的乐伎班子，前些天请客，差点丢脸了。阿蛮的性子不好，可是跳舞还是有些本事的。就请姑母心疼心疼侄子吧！也省的他们笑话我，不会持家。”杨玉对着玉真公主撒娇。

玉真公主一笑：“真是一张巧嘴，也好！这个阿蛮骄傲的很，你倒是可以放心了。”

对于谢阿蛮，多年形成的道德底线实在不容易突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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