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108章 原来是他

看着地上的那个人不住地抽搐，手脚痉挛嘴里开始吐出白沫子，李隆基捂住桃子的眼睛，这会巡城的人已经来了。李隆基对着身边的人做个手势，一言不发的带着杨玉和桃子走了、好好地亲子游泡汤了，桃子郁闷的看着杨玉，低声的说：“那个人怎么了？”

“没什么，是那个人太贪吃了，吃东西太快噎住了。今后吃东西要细嚼慢咽知道吗？”李隆基情绪慢慢冷静下来，说那个人是被噎着了。杨玉把人桃子抱在自己怀里，轻声的说：“你看这就是贪吃的下场，吃东西要细嚼慢咽，要遵守餐桌上的礼仪知道吗？那个人就是没有吃相，狼吞虎咽，还在别人的碗里翻东西，因此上天很生气，叫他噎住了。”杨玉不想和桃子说那个人是被下毒了。孩子太小了，直面死亡和谋杀会吓着他的。

“可是分明有人在叫什么中毒了。难道那个人是被毒死了？”谁知桃子却都听见了，他根本不相信什么被噎住了鬼话。杨玉正想着如何解释，桃子却自顾自的说：“我觉得肯定是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嫌疑最大，其次是端饭的伙计，再下去同时间在一起吃饭的人，也就是说整个食肆里面的客人，包括我们哦。”李隆基听着桃子的话，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揉他的头：“你说说看，为什么不是厨师呢？”

桃子一本正经的在杨玉怀里坐直了：“首先，这个食肆看起来客人很多，那个人应该不是熟客，和食肆也没什么利害关系。老板开店是为了生意，做什么要杀人？因此不会是老板。厨师只在后边制作，他不知道要送给那个客人吃。没有把握怎么下毒？再者这个厨师是个胡人，应该和汉人交往不多，因为跑堂的叫菜都是用胡语的。所以排除了食肆老板和厨师。”

杨玉笑着点点头：“不错，接着说。为什么和他同桌的食客嫌疑最大？”

“因为他们在一起，最方便下毒，这个店里只卖胡饼鸡汤还有冰酥酪，剩下的就是烤羊肉什么，除了冰酥酪，就是鸡汤最适合下毒了。剩下的东西不是酥脆的，就是一块一块的，毒药放在上面太明显了。既然厨师老板没嫌疑，端上来的食物没问题。趁着中毒的人不注意，把毒药放在汤里太简单了。”桃子有些闷闷的，他实在很想吃酥酪啊！为什么运气这么不好！

李隆基看出来儿子心事笑着说：“放心，回去阿爷叫御厨给你做冰酥酪，很多种味道的，好不好？你接着说，第二嫌疑人呢？”

桃子听了阿爷的保证顿时喜笑颜开，和李隆基开始抱怨起来：“阿娘一向不看叫我吃那个东西，说我吃了会生病的。第二嫌疑人应该是跑堂的伙计和在食肆里面的客人。一个可能是跑堂的把毒药放进去了，然后把那碗有毒的汤放在那个人面前。再一个是跑堂的端着饭菜出来，别的客人趁着跑堂的不留什么把毒药放进去了。因此坐在哪里的人都有嫌疑。我说完了，阿爷可不能赖账。我要吃冰酥酪，每天都要吃！”桃子无限怨念的和李隆基碎碎念。阿娘总是控制我，这不叫吃，那个不叫吃的。可是天知道，对于一个小孩子，甜蜜冰凉的冰酥酪多诱人啊！

李隆基心疼的把儿子抱在怀里，和杨玉说：小孩子难免嘴馋，你也不用这么克扣他啊。等着长大了就成了真的馋嘴了。好，今后你想吃什么只管和阿爷说。我绝对不叫你娘插手！”桃子听了李隆基的话，顿时眼睛放光，抱着阿爷的脖子山呼万岁。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要桃子吃呢。他这个小东西一不对劲就要生病。我就要整晚上的看着他。你在叫他吃这些凉的！”杨玉狠狠的瞪一眼李隆基，凭什么你来做不负责任的坏人，把孩子惯坏了要我收拾烂摊子？李隆基忽然想起杨玉是离开长安生下桃子的。她一个女人隐姓埋名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娘子说的对。桃子啊，要知道节制。你也读书了应该知道道理，饮食有节，张弛有度。”李隆基立刻转了风向，可是看着桃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无奈的说：“折中一下，不能每天吃，隔一天我们吃一次好不好，也不能多吃，就一小杯。这下你也满足了，你阿娘也不会为你担心了。”李隆基说着偷偷在桃子耳边低声的说：“你要是乖乖答应，阿爷带你打猎去。”

桃子听着打猎顿时两眼放光，立刻答应下来。杨玉这爷俩气笑了：“我好想没提什么条件？谁说你可以隔天吃一次的？”桃子立刻哀嚎起来：“你们大人太狡猾了，只会欺负小孩子。说话不算数！”说着桃子气哼哼的开始列数这对爷娘不靠谱的行为了：“你们叫我黎明即起，结果你们时不时的睡到日上三竿！阿爷还是天子呢，你这么荒废早朝真的好吗？还饮食有节，起居有常呢，阿娘自己都做不到了！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可要好好地跟着阿娘和阿爷学学了！”

杨玉简直被儿子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要扯过来按在腿上打小屁屁。李隆基则是笑的直不起腰，抱着桃子躲闪着杨玉的魔爪：“娘子息怒，桃子是个孩子，不懂事。”这么可爱伶俐的孩子谁不喜欢呢。虽然桃子很不给面子的戳了李隆基和杨玉的短处，但是一个孩子口齿伶俐，头头是道，真是个天才。也就是我才能生出这么聪明伶俐的儿子来。李隆基心里得意，正闹着，车子已经到了华清宫门前了。

杨玉气的脸色绯红，也不理会桃子了气哼哼的径自走了，被扔下的爷俩对视一眼，李隆基抱着桃子说：“你阿娘真的生气了！”“那怎么办呢？刚才我是不是说错了话了？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为什么讲实话也不行？真是虚伪，从来都对我说小孩子要诚实，我诚实了，又不高兴了！唉，真是做人难啊！”看着桃子装出来小大人的样子，李隆基笑着亲亲桃子的脸蛋“你这么想可见是真的没长大。走了，跟着阿爷，明天你阿娘的气就消了。”

桃子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抓着阿爷的手：“真的吗，明天阿娘就不生气了？”李隆基认真的点点头：“保证明天你阿娘就不生气了。”“但是她要是打你骂你怎么办啊？”桃子还是很讲义气的，担心阿爷被阿娘骂人。李隆基听着儿子天真的话，哭笑不得，但是他依旧是一脸严肃的保证：“你放心，我会让着阿娘的。她打我，我就忍着。骂我，我也不说话。实在不行，我就身体力行的求她原谅。”

桃子顿时感动了，阿爷真是牺牲太大了！“我今后一定不随便惹阿娘生气了。阿爷真是不容易啊！”李隆基心里都要乐疯了，这个小宝贝真是阿爷的贴心宝儿啊。

桃子正拿着一本书在无声的背诵，李隆基则是安静的批阅公文。一会脚步声响起，陈希烈竟然和长安府尹一起来了，看样子毒杀案查出点眉目了。本想着叫桃子回避了，可是想起路上桃子有条有理分析案情。李隆基对着桃子说：“你过来，听他们如破案的。”桃子立刻扔下手上的书本，跑过来乖巧可爱的坐在李隆基身边。

陈希烈和长安府尹元度给皇帝请安。“起来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下毒杀人。这才是最大的笑话呢。还和朕说什么盛世太平。出去吃饭就被不明不白的毒死了，真是你们嘴里的朗朗乾坤，清平盛世！说吧，到底查的怎么样了？”

长安府尹脸上有些尴尬，忙着说：“那个中毒的人已经被救过来了，他是太真娘子的族兄，名叫杨钊，前些天刚到长安。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嫌疑最大，这个人叫做裴知礼，是个长安的混混，但是裴知礼却是不肯承认。”

李隆基冷笑一声：“亏得你还是长安府尹，经办了无数这样的案子。食肆里面当时的客人都有嫌疑。那哥裴知礼和杨钊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坐在一起吃饭呢？”

长安府尹是明白了什么，忙着请罪：“是臣太粗心了，只认为他们同桌更方便下毒。就忘记了还有同一食肆的客人呢。杨钊和裴知礼是姻亲关系。裴知礼的姐姐是杨钊的妻子。杨钊是扶风县尉，刚到长安办事，公事办完，特别请了亲戚吃饭。杨钊预备着明天就回到扶风去了。这个裴知礼喜欢赌博，现在欠了不少的钱，他肯定是因为欠债太多，想和自己的姐夫借钱。谁知被拒绝了因此怀恨在心。”

李隆基听了很是无奈，这就是自己选出来的官员吗？陈希烈看出来皇帝要生气了，忙着呵斥道：“真是糊涂。你们分明是办事昏聩。杨钊是中了什么毒，你说裴知礼的嫌疑最大，可有什么证据？下毒的毒药是哪里来，是怎么放在了杨钊的碗里。还有毒药是放在杨钊什么菜里面了？你还是最好回仔细查查。不要在圣人面前信口开河！”

陈希烈忽然想起什么，对着长安府尹说：“你刚才是怎么就和我说的？说你已经把案子查清楚了？你这么敷衍潦草，实在可恨！”

长安府尹脸上五颜六色，眼光躲躲闪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李隆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冷冷的看他一眼：“陈希烈你不用只责骂他，是谁叫你匆忙结案的？””长安府尹脸色忽然一变：“臣实在是没办法了！是邓国夫人之子张去逸逼着臣，叫臣胡乱了结此案的！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在圣人跟前坦白。”

李隆基脸色黑得吓人，陈希烈目瞪口呆，心里都要恨死这位长安府尹张如柏了。你老小子扛不住就算了，还要把卖了。陈希烈心里一动，对着皇帝说：“长安府尹张如柏是个奸诈小人，请圣人治罪！”

李隆基看一眼面苍白的张如柏，冷笑一声：“他当然是个小人，你和张去逸是族亲，加上邓国夫人是朕的保姆，因此不敢得罪他，但是那桩案子就在朕眼前发生。你不敢随便判断，生怕朕发现里面的问题。你左右煎熬，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因此就出来自首。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朕看见你都觉得恶心！”李隆基一挥手，对着面如死灰的张如柏说：“你回去自省吧，不用再管事了。”

这就是罢官了，张如柏对着皇帝磕个头，脚底下飘飘忽忽的走了。陈希烈心里转个圈，对着皇帝表示他亲自查案，一定要把案子查清楚。李隆基一笑：“你是宰相，不用亲自办这些事情。还是叫韦见素来查这个案子，他性子宽厚，但是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相信他的忠心。”陈希烈忙着称是，就脸色尴尬的告退了。

殿内变得安静下来，桃子端着一杯茶，小心翼翼的过来：“阿爷别生气了，喝茶！阿娘说生气没有任何用处，反而是气坏了自己。”桃子软糯的声音，体贴的伸手摸了摸李隆基的脸，学者杨玉哄他的语气：“乖宝宝不生气！”

还是这个小东西贴心啊，李隆基刚才已经大致理出来思路了。中毒的人是杨玉的族兄，杨玉一向没和自己说什么要给自己娘家人官职的话。这个族兄也只是个扶风县尉，谁知竟然在长安的闹市中被人下毒了。难道这就是杨玉不肯都提携自己娘家人的原因吗？担心被人猜忌，被人排挤？

还有人命关天，张去逸竟然亲自出马，拿着邓国夫人来威胁自己的族亲。李隆基忽然想起什么，叫了人进来：“柳东桓在哪里？叫他去救治那个中毒的人，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了。你去告诉柳东桓，闹清楚杨钊中了什么毒！”

“什么时候了？怎么桃子的肚子不饿吗？你也不要吃冰酥酪了？”杨玉一身轻松，笑嘻嘻的被一群侍女簇拥进来。桃子听见冰酥酪三个字顿时眼睛放光，他刚要扑上去却忽然想起阿爷还在生气呢。桃子硬生生的刹住车，转过来对着阿爷说：“阿爷也没吃东西呢，我的冰酥酪让给阿爷吃。吃了就高兴了！因为阿娘说甜的东西会叫人感到高兴呢。”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李隆基越发感动起来。抱着桃子狠狠地亲一口，对着杨玉：“你们母子委屈了，今后我要赏赐娘子的娘家人！”这是谁跟谁啊？杨玉有些糊涂了：“妾身的家人很好，他们没有寸功，凭什么要得赏赐呢。”说着杨玉上来，接过来桃子：“快去跟着保姆洗手！”

杨玉亲自给李隆基洗手，纤纤玉手轻柔的揉搓着自己每个指头，李隆基舒服的眯着眼：“你可知道那个中毒的人是谁，竟然是你的族兄呢。他是扶风县尉，这次是来长安公干的。谁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和他一起吃饭的是他的亲戚。你可知道这位族兄吗？好像叫杨钊。”

杨钊不就是后来的杨国忠吗！杨玉只觉得脑子翁的一声，真是难以逃脱历史轨迹啊！杨玉故意装傻：“我很小就跟着叔叔婶子离开蜀地了。我这位堂兄也只是听说过。他不是在蜀地吗，怎么到了扶风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他是因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灭口，我可是不会可怜他。若是他是无辜的，就叫有司衙门查清楚给他一个公道。”

李隆基握住杨玉的手：“你虽然表现得满不在乎，却是最为家人担心。担心他们因为你反而被人算计排挤！是我疏忽了，叫你一个人承受。”在李隆基看来，没有人不喜欢提携自己的家人，这个年代宗族观念很强，讲究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尤其是后宫的女人，她们很渴望能提携自己的娘家人。有了人在朝堂上，她们在后宫仿佛也有了靠山一样。

杨玉发现她和李隆基之间真的代沟比最深的海沟还要深呢。她真的真的不需要这些拖后腿的亲戚们啊。在杨玉看来，亲戚这个东西基本上是负资产。你倒霉的时候他们落井下石第一名，你有了成绩，嫉妒和巴结满天飞。

“我这个人不喜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调调，三郎也不用觉得亏欠了我。”杨玉坚定地表示她不要皇帝爱屋及乌。

李隆基立刻认为杨玉当初年幼没了父母，亲戚们没有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因此她心里还记恨着呢。“好，就按着娘子的意思办，你真可谓是无私了。”

不说韦见素怎么查案子，长安城里，太子的东宫则是乌云滚滚，刚才太子和太子妃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太子竟然动手打了韦氏！

这会韦氏正拿着毛巾捂着脸，坐在黑暗的屋子里无声的哭泣呢。她一天也忍耐不了。前几韦坚来了看望了姐姐，等着听了韦坚的话，韦氏有些坐不住了。张良娣真是胆大包天，在外打着太子的旗号做了多少亏心事。张定方依仗着有张良娣这个姐姐，在洛阳刮地皮，纳贿，私放人犯，甚至替换了反了十恶不赦的死囚犯！张定方有个账本，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他收钱的明细。

而且他竟然和一些江湖上的盗匪有来往，低价收买赃物，然手改价卖出去。这几年下来，洛阳竟成了没王法的世界了。几个混混在洛阳逼良为娼，放高利贷，欺行霸市，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们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是什么意思？叶宣竟然是个小喽啰，只是不该对太真娘子下手。我想，还是放张良娣一马，只追查到叶宣就是了。只说张定方也被蒙蔽了，最大了就是失察，无能。他本来是个公子哥儿，依旧回家也很好。”韦氏在心里衡量半天，决定去和太子谈谈。她放张良娣一马，也是维护太子。今后张定方的把柄算是握在手里了，韦氏觉得自己有和太子平起平坐的资本了。

韦坚却是不怎么同意，认为干脆赶尽杀绝，把张良娣彻底干掉，也给太子一个教训。省的太子又不安分了。最后还是韦氏说服了韦坚，她去和太子谈判。

谁知李亨看见韦坚调查的结果顿时蹦起来了，指着韦氏的鼻子破口大骂：“最毒不过妇人心，你可是露出真面目了。你是想学吕后还是武皇，想要拿捏我的？我告诉你，你休想！”说着李亨一耳光过去，韦氏没防备一下子倒在地上，额头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上，顿时流下鲜血。

韦氏捂着脸，狠狠地离开了。她耳边回响着李亨的话：“你就是嫉妒张氏，叫韦坚诬陷张定方是不是。你这个毒妇！我就是身边没一个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这样的女人虚伪，奸诈，什么叫外做贤良内藏奸诈。你就是一条伪装起来的毒蛇，想拿着大道理把我绑起来，然后用你站在道德高点上榨干我，永远踩在我的头上！”韦氏眼泪无声的流下，原来李亨的心里，她竟然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