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102章 是个人才

太子妃来了，杨玉浑身不自在起来。这个韦氏，在杨玉还是寿王妃的时候，和她算是有点交情，毕竟那个时候她们是妯娌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现在，杨玉不想再看见这些曾经的妯娌们，因为她的身份实在是有点尴尬了。是杨玉对着她们请安呢，还是这些人给杨玉行礼呢。但是人家已经上门了！杨玉叹口气，真是做太子妃的人，比一般的王妃们厉害多了。

因为自从杨玉到了太真观，诸位皇子的王妃们就当着不认识杨玉，再也不会和她见面的，就是在一些场合。这些曾经的妯娌们也会躲着杨玉，省的大家都尴尬。谁知还有个不怕尴尬的。难怪说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呢！

杨玉换了衣裳，她特别最选了一件高领子的衣裳，把脖子上的痕迹都给遮住了！可惜，还是能看见些蛛丝马迹，杨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自己说：“人家都不怕丢脸，你怕什么！”韦氏坐在精致的静室里面，悄悄打量着房间的格局。倒是很清幽雅致，在窗子下面的小几上摆着个羊脂玉的花瓶，里面供着几枝荷花，散发着幽香。这样房间里面就不用熏香了。一阵风吹进来，叫人心旷神怡。韦氏在心里忍不住感慨着，杨氏还真是个灵巧的女人。只看房间的布置，就是个会抓人心的女人。那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她何尝不想做个精致有情趣的人。也叫自己的丈夫喜欢自己？可惜她不能，就是她想这样，李亨也会认为太子妃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太子妃心里一阵苦涩，都是女人，凭什么杨氏就能被男人宠爱，自己只能被嫌弃呢？

只看杨玉做的事情，就知道她是个难缠的人，等一会要小心谨慎！正想着，就听着环佩之声，杨玉被一群侍女簇拥着进来了。虽然是素净的薄纱道服，但是穿在杨玉身上却是别有一番风韵，在清丽之中带着飘逸，真的如同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一般。比什么锦缎华服，艳装丽饰都更看着舒服。

“太真娘子安康！”韦氏真是能放得下身段，竟然赶着站起来给杨玉请安了！这个韦氏不简单啊。其实按着礼法来说，宫中没有皇后，自从武惠妃薨逝之后，皇帝也没指定那个嫔妃负责后宫的事情，那么太子妃就是整个后宫的女主人。她当然不会插手皇帝的私生活，但是整个后宫日常运作，各个部门一切事情都要太子妃拿主意呢！理论上太子就是这个宫廷未来的女主人！比一切内外命妇都要高贵！可是她竟然给自己请安！

“不敢，太子妃这是要折煞我了。太子妃今天来是什么事情？”杨玉没心情和太子妃寒暄，坐下来开门见山问起来韦氏的来意。

韦氏愣了一下，她本以为杨玉会显摆一下自己如何得宠，然后内涵下太子，或者再绕圈子问问李瑁的近况，然后八卦下长安的新闻之类的。最后才进入正题，问自己的来意。谁知她倒是开门见山，韦氏没防备，愣了一下忙着说：“娘子回长安，本该来立刻拜见的。就是我这个身体实在不争气，一直病着没能来！还请娘子见谅呢。还有就是，我来看看小弟。”说着韦氏叫人送上来礼物。

“这些都是给小弟弟的见面礼，太子说他事情多，不能亲自来。因此叫妾身代为转达。小弟现在也该进学读书了，若是小弟和娘子不嫌弃，尽可以到东宫去读书。”韦氏看着杨玉的脸色，一副嫂子关心小叔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韦氏是个宽和，疼爱小叔子的贤惠人呢。

但是杨玉知道，韦氏的话言不由衷！太子大概率不会邀请桃子到东宫读书的，当然即使邀请了，杨玉也不会叫桃子去的。但是这个态度是要有的，一来是表示太子对皇帝的尊重和顺从。不管杨玉的身份如何，身为太子都要坚决拥护皇帝一切决定。二来是为了表示太子仁厚，善待弟妹。

不杨玉想起来了，皇帝刚回长安的时候，太子请安迟了一天，结果被皇帝骂一顿。据说没几天太子就生病了。李隆基听了太子生病的消息，脸色阴沉了一天。也不知道皇帝是心疼儿子，后悔了骂他，还是觉得太子是在自己示威呢。这会太子妃亲自上门，韦氏是为太子的行为描补呢。

杨玉一笑，也没客气，这既然是人家的好意，何必不给人家面子呢，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杨玉和太子没什么明面上，不可调和的矛盾。总要做个一团和气的样子出来。哄得皇帝开心，保全下皇家的声誉，叫大臣们安心。毕竟这种站队的事情可不是买基金，只要不的赔的厉害，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在拥立储君的事情上站错队了，可是万劫不复了。

杨玉干什么做急先锋，惹得大家不开心？“多谢太子和太子妃的好心了。桃子？有贵客来了，叫他不用上学了！”杨玉想起今天是桃子考试发成绩的日子，等一会桃子肯定要郁闷的。果然一会孩子被一群保姆和服侍的人簇拥着进来了。杨玉指着韦氏笑着说：“这是太子妃。快点给客人见礼！”桃子一脸的郁闷，但是杨玉发话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给韦氏行礼。

韦氏忙着拉着桃子，上下仔细打量着，最后目光再次落在桃子的脸上，韦氏嘴上一个劲的夸奖桃子长得好，心里却是有些失望，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看见这孩子的脸，就知道他的父母是谁。皇帝这些皇子公主们，没有谁比桃子更像皇帝了。韦氏问了桃子在读什么书认识多少字。桃子郁闷的说：“我读了一本书，一些字还是不认识。”韦氏心里又稍微放松了点，听着宫中有人说圣人夸奖桃子聪慧，是诸皇子中最聪明的，比当年李泌还要早慧。几乎就是个天才了！

但是今天看来，也不过是别人看圣人宠爱太真娘子，就吹捧孩子罢了。其实韦氏哪里知道，桃子的一本书叫做语文，他当然有些字不认识，因为都是些生僻字。杨玉把韦氏脸上一切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但是嘴上却说：“今天你的算学开始成绩如何啊？”此话一出，桃子同学都要哭了。

桃子身边伴读小内侍拿出来一份卷子交给了杨玉，桃子可怜兮兮的拧着手指头：“我，实在是算不出来了！”杨玉扫一眼卷子，不错了，第一次做奥数能有五十九分，而且按着桃子的年纪，刚刚能够上上小学门槛。

“唉，这个答案是二十！你这个孩子啊！”杨玉故意无奈的长叹一声，拉着孩子指着一道题，告诉桃子正确答案。桃子脸上一红，哼哼着跟杨玉说了句什么。韦氏装着在喝茶，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听着杨玉讲答案，她心里暗笑，这么简单的加减法都算不好，可见什么神童都是哄人的。

杨玉把卷子交给了桃子：“把做错的题目再做一遍。看样子我是要给你攒点家底了！今后你可怎么办啊！”

说着杨玉叫桃子再次感谢了韦氏和太子的馈赠，就跟着内侍们跑出去玩了。韦氏忙着说：“小孩子贪玩，娘子还是不要太着急了。”杨玉却是一脸无所谓：“我还担心桃子能饿着自己吗。不过是白操心。只是不要太愚钝就是了。不过桃子有你们做哥哥嫂子的帮衬着，今后还要请太子和太子妃多多照顾。父母再操心也是有限，我也不能陪着他一辈子。”杨玉看着韦氏，韦氏立刻明白了杨玉的意思。

她没什么争夺储位的心思，只求今后太子做了皇帝能善待孩子！韦氏彻底放心了，她站起来和杨玉告辞走了，临走之前，韦氏还亲热的对着杨玉说：“要是娘子不嫌弃我，我可否时常来给娘子请安呢？”

“我是个出家人，不习惯在红尘里面打滚。还是安静些好！”说着杨玉不冷不热的送太子妃走了。

看着韦氏的背影，杨玉心里想要是太子有韦氏一半的脑子，她也不会这么辛苦了。韦氏这个人看得清楚事情，明白自己的身份。倒是太子，看起来老实忠厚，像个人样，其实心里一锅糊涂，耳根子软，被人牵着鼻子走，自私短视，还心狠手辣。

太子最担心的是杨玉为自己的儿子争那个位子，可是平心而论，杨玉还不具有争夺的实力 ，第一，她在朝廷里面没什么根基，反而有很多恶名。大臣们怎么可能叫杨玉的儿子做太子，做皇帝呢？那成了什么了？礼义廉耻还要不要了？第二，李隆基现在还没换掉太子的想法。只要太子接着装怂，装死，李隆基没感到太子的威胁，李亨就是安全的、

可惜李亨一上来就把杨玉和桃子当成了假想敌，一通骚操作，杨玉如何能放过李亨？韦氏出来缓颊，杨玉表示不会追究了，但是太子那边是什么意思，杨玉还要听其言，观其行呢。

等着客人走了，桃子哼哼唧唧的躲在柱子后边：“阿娘，我考砸了，你为什么不生气啊！”杨玉笑着招手，叫桃子过来：“你的小脑子不错了，这些题目很难，你能考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会慢慢的教你的。你喜欢太子妃吗？”

和桃子在太真观后园散步，杨玉觉得桃子要学的不仅有的课本上的知识，他更需要学的是如何看人，怎么和外面打交道。桃子越长越大不能一辈子跟着自己啊！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很无聊的一个人！就像是扬州孔先生家的大娘子。叫人敬而远之！是不是太子也不喜欢她啊。”桃子眼睛忽闪忽闪的，对着太子妃表发自己的意见。杨玉笑起来了，这个孩子不傻，看人很清楚。孔家大娘子真是个奇葩般的存在，杨玉和孔家大娘子第一次见面，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大清朝。整个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封建思想恶臭的标本！杨玉甚至惋惜的想，要是大娘子敢著书立说，就没后来程朱理学什么事情了。

她整个就是个行走牌坊啊！孔先生是扬州有名的大学问家，为人也是风流潇洒，温文尔雅中带着几分文人特有的俏皮。一张嘴虽然是引经据典，但是通俗易懂，还容易叫人发笑。可以说是扬州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了。但是和孔先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大娘子。

永远穿着粗布衣裳，荆钗布裙，脸上就没见过胭脂香粉花钿之类的东西，也就是在元旦过年的时候才不穿补丁的衣裳。这还罢了。毕竟生产力还不发达，要节约！但是她一张嘴才真的阿胶人难以忍受。尤其对着杨玉来说，孔大娘子简直是个变态。因为她到扬州的身份说是个寡妇，结果孔家大娘子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杨玉闭门不出，一心守寡，还说等着守到三十年叫孔先生给杨玉写申请表彰的奏章给皇帝。给她申请个贞节牌坊！杨玉顿时满脸黑线，十分无语。要是孔大娘子知道杨玉的身份，肯定把她直接浸猪笼了。

还对着穿女装的桃子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女子学什么诗书礼仪，还是学习纺织针线的好，你们孤儿寡母的，我帮着说一门亲事给孩子，也算是有个依靠了！”当时桃子才三岁！杨玉气的当时要打人，好在是马总商家的夫人看着情形不对，赶紧叫人把孔大娘子弄走了：“她这个人魔障了，连着他们家上下男女都不理会。今天一定是看她的人没留神，叫她跑出来了。”

后来杨玉知道了更多关于孔家大娘子的事情，知道她是打着克己复礼的幌子，自私吝啬，自以为是，愚钝不堪的人。桃子说太子妃和孔家大娘子相仿，可真是说到了杨玉的心里了。孔大娘子虽然穿戴朴素，（寒酸？）但是她的私房钱可是数目惊人，而且根据孔家的下人说，孔大娘子对吃很挑剔。一条鱼只吃鱼鳃上两块豆瓣一样大的肉，剩下的都扔掉也不会给家里的下人吃。她表面上对丈夫百依百顺的，其实转过脸就把孔先生架空了。而且孔大娘子对待小妾和庶出的孩子可谓是笑面虎。

杨玉看着桃子无奈的叹口气：“人家想做贤惠人，咱们是配合着演出呢。还是——”说着杨玉对桃子挤挤眼。桃子忽然笑起来，对着杨玉说：“请君入瓮！”

“妙极！就按着你的意思办！”在长安太无聊了，桃子都觉得没意思，要捉弄人了。

正在杨玉要给桃子正是安排奥数课的时候，高力士笑嘻嘻的又来了：“圣人请娘子和雍王殿下过去呢。”杨玉不满的哼一声，惹得桃子担心的盯着阿娘，高力士无奈的摊摊手，对着桃子说：“圣人说今天风平浪静，前些日子殿下不是闹着要坐船吗，圣人在蓬莱岛上等殿下呢！”

还是小孩子比较好哄，高力士决定先把桃子给拉过来。娘子自然舍不得桃子，肯定会跟着去的。果然桃子听着能坐船顿时高兴起来，拉着杨玉撒娇说：“阿娘，我想坐船啊，要我去吧！你也跟我一起去！”高力士微不可闻的咳嗽一声，桃子立刻补上后一句。谁知杨玉还是不为所动，不冷不热的对桃子说：“就五十九分的成绩，还想坐船呢？我很想把你扔到太液池！不许去，给我补课！”

“这不公平，昨天阿爷打你了，你打回来就是了！为什么拿着我撒气啊！”桃子顿时蹦起来，一张嘴戳中了杨玉的心病。边上的高力士表情微妙，似笑非笑的揣着手站在边上做背景板，大有娘子不答应，老奴就不走的架势！”

什么被打了！杨玉哭笑不得狠狠地戳一下桃子的脸，然后两只手使劲的往中间挤——““我是三辈子没烧好香，生出你这个讨债鬼！叫阿翁看笑话了，且容我收拾下！”说着杨玉对高力士点点头，请他稍等片刻。

杨玉去换衣裳了，桃子和高力士挤挤眼，两个人都笑起来。桃子高兴是因为能去坐船了，高力士则是完成了圣人交给的任务，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呢。既然娘子不同意在太真观装修房子，那就在兴庆宫好了！

杨玉带着桃子进宫跟着皇帝泛舟湖上，这边太子妃回去却是一场暴风骤雨。

太子妃刚回来，就见着自己身边的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韦氏心里明白，对着那些侍女说：“我累了，你们下去吧都。”等着屋子里安静下来，韦氏对着贴身侍女蓝田说：“什么事情？也值得魂不守舍的？”

“太子妃可要和阿弟说一声，张氏只怕要趁机做出对娘子和阿弟不利的事情来。”蓝田说起来她亲眼所见的事情。杨玉在路上茶差点出事。皇帝听了李林甫的推荐要韦坚去调查清楚，韦氏自认这是个机会。那个袭击杨玉的匪徒叶宣是张良娣亲弟弟张定方收下的。韦氏的意思是，张定方肯定不干净，没准是张氏指使张定方要对杨玉不利的。要韦坚一定要把张家扯进来。借刀杀人，干掉张良娣和她身后的张家。

韦坚这些年跟着太子办事，虽然是忠心耿耿，但是并没的到太子特别的看重，而且自己的姐姐和太子关系越来越冷漠。韦坚心里有些怨气。不过他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只是严查深挖。很快的张定方很多不法之事被翻出来。韦坚决定还是先和太子商量下，然后再做决定。只在叶宣这里就此打住呢，还是接着深挖。

蓝田送了太子妃出门，她顺路到了花园，却听见张氏和鱼朝恩的话。张氏说韦坚肯定是得了太子妃的授意，要置自己和张定方于死地，鱼朝恩对着张氏说：“良娣不要烦恼，眼前要紧的是如何为张定方洗清干系才是啊。不如派人去和韦坚说说，都是东宫的人，闹大了太子脸上过不去。想来他是识大体的。”、

张氏摸着肚子狠狠地说：“他们要是顾忌太子也不会对我弟弟赶尽杀绝了。若是韦氏知道了我怀了身孕，岂不要更没我的活路了？”

鱼朝恩看着张氏：“娘子预备如何呢？”

“韦氏不过是依仗着韦坚才能叫郎君多看她一眼罢了。整天妆模作样，就显得她贤德。哼，我到要看看她还能装多久呢！”张氏声音越来越低，蓝田什么也听不见了。

“娘子，张氏肯定是包藏祸心。她怀了孩子，若是生下个男孩子——”蓝田担心的看着韦氏。韦氏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张氏有喜了，自然是好事。我怕什么，我是太子妃，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儿女。她只管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