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那掌柜突然发难,手掌一弯两条粉色的长纱就飞了出去,直取公孙琰的门面。面若桃花,粉纱飘动,宛若飞仙。这飞仙与天仙对在一处,周围的人只觉得,清风略过,桃花芬香。二者一招一式,扇面勾粉衫,不似是生死相对的武招,倒像是翩若惊鸿的舞蹈。公孙琰扇面一展,微风轻动,扇面若利刃撕开粉衫的一口。扇面偏转直抵咽喉,掌柜微微一退,笑意未泯,粉衫一转一下便揪上了公孙琰的脖子。他心叫不好,以扇为刃,一招清风徐来就飞出。扇面绕着粉纱转了一圈,轻巧的割开长纱。那女子也不傻,当即又绞紧长纱,谁知后招是飞沙走石,小碎石子随风爆出,一下子撕裂了所有的纱面。
这边打的如同神仙斗法,蔺惘然这边却是汹涌非常。一群黑衣人把她围在其中,不言一语就齐齐从上至下发招。一圈刀剑从上劈下,她立刻草木出鞘,横剑一架。只觉巨大的重量压在剑上,手腕不由发软。下一刻,她剑法游离想要同这群黑衣人拉开些距离,可这群人难缠的紧。蔺惘然刚跳过一把银刀,当头就是一把长剑砍下,她心下不好,转剑上刺,卯足了劲儿将那人的剑头刺歪。谁知那群黑衣人另一手凝了妖力,齐齐劈来。蔺惘然瞬间被冲的心肺都疼,往后滑了几米才堪堪停下。她手中凝力,剑身爆出寒冰,死死裹住剑身,被极致神兵过滤的灵气十分纯净,她以剑为刀横向一劈!那群黑衣人只觉冰力冲来,只能凝着妖力去格挡,谁知蔺惘然剑招变换极快,她脚踩“落叶”几个点步,一个个挑落他们身上的兵器!真是快如疾风!
公孙琰被女掌柜缠的浑身不舒服,那粉纱带着魅意轻轻扫过他人的身体,面上温柔,其实招招带力,公孙琰刚才没注意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筋脉都痛的厉害!
他被女人逼的渐渐落了下风,偏偏还分了点心思在蔺惘然身上。这蔺姑娘剑招凌厉狠绝,凝出的冰虽未寒至百米之外冻物无形,但也足够冷硬。可偏偏这狠绝的姑娘,招招都留了转圜余地。那群围上的黑衣人肯定不是她的对手,早已被刺的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可偏偏蔺惘然留着力,不愿意下死手,这才被缠得头疼。
不知为什么公孙琰竟是心下一软,这远避俗尘的姑娘,从干干净净的雪山上下来,不带任何尘世的冗杂,手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不沾半条人命,跟他们这种人确实是不能比。公孙琰心下一狠,几扇劈空而出,用了十成力,卷着蔺惘然射在地上的冰凌来了一招风雪交加。粉衫女子不得不退,只好敛起长纱盖在脸上,挡住他这一击。公孙琰趁机踩风而去,挡在蔺惘然面前,扇面一转,玉骨泛灵,就是横向一扫,三个冲来的黑衣人立刻被抹了脖子!
蔺惘然只觉得血一下子飞在脸上,脑子有一瞬的空白,那一刻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血液在脸上的流动,那是人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那一直温润如清风的少年,此刻却像个冷血的罗刹,旋身而起以扇骨做剑把那几个直挺挺的死人推倒在地。那少年面色白如纸,脚步都有些虚浮的意味,可他还是冷着脸架着扇子去挡那冲来的薄衫。
“呵。”女人飘摇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蔺惘然的后背再一次窜上了一层细疙瘩,“公子,你失了蚀心珠,以此残躯周身的灵力也就供你调动一个时辰,如今灵力不平,你身体里的那股力要压不住了。您可要惜命啊~”
蔺惘然有些发懵,一时间,她几乎是垂着剑呆立在公孙琰的身后,眼睛都有些空洞。她突然回想起那冰原老头子常讲的废话,何为侠何为剑何为出世何为入世她向来不懂,对妖她始终有放不下的偏见,绕是三年前的经历,也只是让她不那么仇视妖类。本质上她心里的侠道还是除妖为道,可是这世上的侠义似乎不止于此那那些以无辜之人性命为滤的魔教之徒呢,他们是不是也是她剑指所向她蔺惘然自认这辈子从未杀过人,也自以为这辈子手上都不会沾一条人命。可今时今日,她又不懂了,山间清风,向来温和无双,都能毫不留情的取别人性命,那他是不是就是不义之人了她明白的,无论是三年前的少年还是如今,他心里都有想护的人,有想达成的事,也许只是她蔺惘然一个,也许只是老婆婆的妖丹遗愿。
她眼睛骤然变得明亮起来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要做的侠不是标榜自我,只剑指妖类,她剑指的应该是天下的不平事,要除的更是天下的邪佞人。剑是为护人为生并非杀人,但不代表护人的剑无法杀人。她不是要做个干干净净任去留的清高之士,她可以杀,可以狠,但更要无愧于心!
下一秒,蔺惘然手中凝力,不留情面的提剑一刺,直取黑衣人的心脏。接着她收剑再劈,几条冰凌射出,准确无误的将人击毙在此。公孙琰被粉纱逼得往后猛退,刚刚被拂过的筋骨痛的实在厉害,加上长时间的调用灵力,体内的两股力量完全失衡,那股怪力又横冲直撞了起来,激的他一口血就没封住吐了出来。公孙琰眼前有些恍惚,只觉血红遍地,刚刚还暗自下决心让她绝不沾染人命的姑娘,此刻已是化身阎罗,不留情面的取了那些黑衣人的性命。对上那双依旧清澈晶亮的眼睛的时候,他突然心底微微发苦。是了,蔺惘然不是他,不在污泥一样人心混杂的地方长大,不生就一身不显山不露水的阴狠。她在纯白的雪域中成长,饶是杀,也是杀的干干脆脆,从不会折了那骄傲的脊梁!
他萃出一口血,远远的看了眼码头的方向,周千离去调查浅舟内鬼估计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脱身,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很有可能得被这女子打死在这儿。
蔺惘然手不收力,冰霜剑法几式齐出,直接割破那铺面而来的长纱!瞬时,剑触及那女子柔软腰身的时候她只觉得一股浑然天成的强大妖力冲出,一下子把她的剑推的老远!这女人身法妖力灵力都是上佳,蔺惘然咬了咬牙,自认不是对手。可她偏就是那个遇强则强不怕死的,她抬剑追去,不顾身上被粉纱轻抚,一点点被内力击伤的痛感传来,几乎是不依不饶的刺那女人的腹部。她脚踩“落叶”当空旋身,手泄力收剑,凌空一点翻至女人身后,直接就是一掌混着灵力与那女人的妖力硬碰硬!女人刚才被公孙琰的清风徐来不知不觉间伤了内力,此刻妖力盈亏,受这一掌也不免呕出血来。
蔺惘然顺势下落,以剑撑地,自己把口中的腥甜吞了下去。她自以为伤那女人不轻,两相再拼,她未必不能拼个两败俱伤!可谁知,那女人轻巧点地,带着血的嘴角微微一扬。
“不愧是冰霜剑,天下无双。只可惜……太年轻!”
公孙琰心下大惊,撑着身子吼了一声,“惘然!桃花笑!”
桃花笑
黑瞎院是江湖有名的魔教,其中一位正使,五位副使,六位人物无一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绝世高手,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这大名鼎鼎的桃花笑就是五副使之三。桃花笑,笑桃花。只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本是哀叹之词,可放在这桃花笑身上却不是那个意思。传说中黑瞎副使桃花笑,一技花袖冠绝天下,见花袖者独闻桃花香,不知不觉间催人情丝,只叫人面带情丝燥热非常,柔情花意间便取人性命。如今联系到公孙琰说他们淬炼妖力一事,恐怕这花袖之功便是炼化了桃花妖的妖毒再混着本身的灵力练到炉火纯青的结果。
可他出声已晚,蔺惘然来不及捂住口鼻,那股桃花香气已经漫溢开来。这种毒素对公孙琰这种控风之人自然是小菜一碟,周身的风力自会吹开桃花毒。可蔺惘然没这本事,吸入瞬间只觉得自己眼前发昏,仿佛几个漂亮的舞姬在眼前舞蹈,腰身曼妙,玉足轻点,薄纱若隐若现,好不性感。她自知不该陷入幻境,连忙运气提力保持清醒。可这不提还好,一提,五脏六腑都热的厉害,像是在一团火焰上烧。她初听传闻,以为这燥热之火当是那不入流的勾**的东西,可如今一中方知不是。她虽是手脚绵软,口吐热气,可偏偏神智清醒无比,以致可以清楚的感受五脏六腑被炙烤的痛感。她痛的额上一阵细汗,脸颊都泛了红,可蔺惘然就是半声不哼,好像又回到了小哑巴时期。她紧咬着牙关,痛的眼泪都要往外冒,但蔺惘然仍旧握着剑,拼着绵软的手臂横剑一挑,一下子刺进了桃花笑的细白胳膊。
桃花笑“啊呀”一声,赶忙后退,脸上惊疑不定,许是没想到这寒冰阁来的小姑娘这般的不要命。蔺惘然提气攻击虽是攻到了,但也吸入了过多的桃花毒。她只见眼前的舞姬又脱了几层衣服还与几个男子交叠起来,十分的不堪入目,她干脆闭着眼睛不看不想。但她腰背仍旧挺直,寸步不让的站在公孙琰面前,仿佛一棵不倒的劲松。即使浑浑噩噩,她也凝神听着桃花笑的脚步声,嘴里的血不注的流下。她是修冰的,对炎热之毒自带抵抗效果,可再怎么能抵,蔺惘然运力吸入太多花毒,如今都是不堪重负。但她依旧是不服输,仿佛桃花笑再近一步,她便能再拼命一战一般!
“够了!”公孙琰轻咳了几声,冷着眼看桃花笑。他本就长得仙气,如今冷着脸,薄唇微张着咳嗽,更是有一种孱弱仙子的美态,“我跟你们下龙门!你把解药给她!”
桃花笑盈盈的笑声又从耳边飘来,蔺惘然已经疼的神智有些不清了,竟是七窍都开始溢血,十分悲惨。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了这火辣的小娘子心疼的。”
蔺惘然已经痛的麻木了,一口浊血就吐了出来。她感觉什么人拍了拍她的肩,一股淡淡的力量冲开了身上的痛苦,可她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毒未全解,依旧是灼热的痛感细细密密的爬着五脏六腑。下一秒,她被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那人极其克制守礼,但又全然坚定不移,她被锁在那怀里,两只手腕被一只大手轻轻握在手里,温润的灵力从她手腕向上爬,一点点与那燥热的痛感做斗争。她能感觉到,这灵力有虚弱盈亏之相,为了那人的性命她不该贪恋这点点的缓解,于是蔺惘然咬着牙,把丹田闭合拒绝了渡来的所有灵力。
她感觉那个怀抱微微一僵,接着一股更大的力量将她搂住。她只觉得那人的体温实在是偏凉,如他们冰原的霜雪,应当是病的很重了。等她醒了,一定要搞明白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她撒泼打滚的闹也要叫冰原老头给他治好。
“没关系,不热了,不热了。”
那是她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温柔又极易让人信任。那明明是个极其冰凉的怀抱,可她却觉得异常温暖。好似那年大雨,冰原老头牵着自己的手带自己离开了那片死寂的荒土。
蔺惘然再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塞在一个黑糊糊又摇摇晃晃的小空间里,她大概是睡了很久,眼前十分的糊涂,半点都不清明。桃花笑的毒半刻没耽搁,灼热的痛感不断烧着她的内里,就这么一会儿她又想呕血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忍着剧痛放出了一点点冰力,她引着灵力游走自己的经脉和武藏,尝试着去冲击那些桃花笑的余毒。方才与桃花笑缠斗的时候她没顾上动脑子,如今到是有些明白。她本身修的就是冰灵,若是给她一定的时候,未必不可以自己化解着灼烧的毒素,只是此过程必然要极其坚韧的心智。毕竟每一丝灵力的调动都要牵动她内里的伤,可谓是剧痛无比。
若不是如今实在是苍白无力,她还真想冷笑片刻。这桃花笑难道是拿准自己没有这般坚韧心智,竟是未封住自己的灵脉,任由自己调动灵力那她蔺惘然就要叫那女魔头看看,何为心智坚韧。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一股寒意贴着她的后背把她包裹,不是冰力的极寒,而是人身病态的体寒。蔺惘然有些奇怪的睁开眼睛,拼尽全力想瞧得清楚,这一眼,就让她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公孙琰靠着墙壁,脸色雪白,嘴角的红痕更是触目惊心。他眉毛皱的很紧,眼睛几乎要失了神采,但那人一手还紧紧揽住蔺惘然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压!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一阵揪紧。蔺惘然想开口讲些什么,可总有腥膻堵着喉咙。她拼命挣扎,最后也没挣扎出个所以来,只是身体猛的前倾吐出一口血来。
一时间她脸上几乎带着狠绝的笑意,桃花笑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不封她的灵脉。只是这公孙琰灵力盈亏,脉象虚弱,饶是她不通医理,也可以诊出这人体内一股浊气横冲直撞,马上就要把他的性命耗光了。因此这人才会虚弱的身体发冷,可偏偏公孙琰不要命似的不断催动体内的浊气,硬是要把体温搞得更冷更寒。
其中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作者bb:为什么主角三年前打不过很惨,三年后打不过也很惨呢!原因是运气太差呢,三年前碰上大妖怪九尾巴狐狸,三年后遇到大魔头。呜呜,好惨。光环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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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桃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