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治疗术也治不好的病[西幻]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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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丙讨厌怜悯这个词语。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大名鼎鼎的桑尼教堂大主教，他生动的美，是画册所承载不了的。

能如此接近地欣赏这一份美，他应该兴奋、惊喜。

但希尔顿流露出对他的同情，让杜丙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希尔顿看出了他的窘迫，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这么安慰道：

“可怜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务必来桑尼教堂找我，我会认真倾听你的烦恼。”

他在红白色的圣袍内摸索了一下，递给了杜丙一张长方形的卡片：“这是桑尼教堂的门票，下个礼拜天的上午请一定要来，我会在教堂里等待。”

他说完，就错身与杜丙擦肩而过，领着身后的几位同样英俊的教士。

这是很漫画式的场景，美丽的青年们经过时带起了一阵暖融的微风，街道上的风信子摇晃起来，四周浮动着花香。

桑尼教堂的神职工作者们很少会在风铃镇的大街上出现，何况是希尔顿大主教呢？

所有的人都知道，就算购买了教堂高昂的门票，也很难见得这位最接近神明的大人。

不光是旅人，风铃镇的居民们因为这难得一见的场景而失神地沉默了。

而杜丙，则趁此时机飞速地从风铃镇广场逃离…

他像是被野兽追赶着，一路狂奔回了甜甜面包房，赶紧脱下这身衣裳，然后将自己羞耻地摔进了二楼柔软的床铺里。

他捏紧了拳头，但稍微蜷曲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杜丙冲动地、本想将它揉成一团，但叹了口气还是将它轻轻地举起放在了眼前。

“这可是皇家桑尼教堂的门票啊…”他喃喃地说道。

对于寻常人而言，得到这样一张印有红白法冠图案的精美卡片需要整整三袋的黄金，而他不过是丢了点面子而已。

杜丙以此来劝慰着自己，“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啊，我已经是十足的幸运。”

但不过片刻，他眼前就又浮现出了希尔顿怜悯的神情，不由发出了一阵哀嚎：“可我是个变态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怕是板上钉钉了...”

杜丙好容易才褪下热度的脸上又带上了绯色。

他逼迫着自己忘记这一切，将门票小心存在一个雕了风信子花图案的木盒后，深呼吸了口气，下了楼准备给自己找点事做。

可是...面包房陈列柜里满满当当的糕点、窗明几净的店铺又让他忙不起来。

好在安娜在这时回来了，打破了他的尴尬。

她似乎很开心，原本手上厚厚的一沓宣传册也早就发了个干净，所以很有眼色的没在她的大功臣——杜丙面前提及刚才那令人尴尬的场景，也没问他她那件可爱的洋装去了哪里。

“杜宾~”她只是替他找了事做：“把火炉烧得旺旺的吧，我要沏一大壶红茶，然后今天剩下的面团就可以入炉了！我想想...蜂蜜、草莓果酱、葡萄干的都做几个吧！”

杜丙正愁没有事情能够暂时转移注意力，于是格外勤奋地行动了起来，灵巧而有力量的手，搓揉出了一个个面团，撒上了甜丝丝的果脯。

安娜一直都笑眯眯的，她提着浅绿色的裙边轻快地在铺了淡紫色碎花桌布的桌子间穿行，然后拿出了珍藏的伯爵茶请杜丙喝上了一杯。

“谢谢...”他还有些傻气地向安娜道谢，直到那散发着醇香的茶水进入了肚皮，才反映过来有什么不对劲。

“等等...我们店里的库存明明就那么充足，为什么又要烤面包？”杜丙脸色有些扭曲，他有了点儿不好的猜想，看着安娜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觉得后背有丝凉意。

“你说呢？”安娜吹了吹手上的茶，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杜丙：“我们下午的计划很成功，客人们也对我们的面包房很感兴趣。”

杜丙手上一抖，差点没将茶水泼出去：“那那个...我总感觉自己不太舒服...我需要休息...我这就上去。”

他有些懊恼，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安娜才刚刚在风铃镇大肆宣扬了他的事迹，看样子还给他编排了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那么今晚一定会迎来许多好奇不已的客人的。

可安娜幽怨的话语却阻挡了他的脚步：“杜宾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我才帮你拿到了桑尼教堂的门票，你就不能替我赚上一笔？”

她细细地给他分析：“虽然我知道让一个女孩子丢脸是不对，但如果你仔细想想，这件事于你而言实际上却是没有半分损失的。”

“这怎么说...”杜丙皱着眉头站在楼梯前，捏着扶梯的手不由地有些用劲。

“杜宾你想啊，你已经拿到桑尼教堂的门票了，而希尔顿不也亲口承诺了愿意帮助你？”安娜说到希尔顿的时候嘟了嘟嘴，有些羡慕。

“是倒是...”

“那就对了，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肯定能治好你的病。这么一想，过程也就不重要了不是吗？

并且...杜宾你一旦变回了女性，相貌和体格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到时候风铃镇上的人可就没人认识你了！”安娜继续说道：

“所以说，在那以前，你好好工作，配合我讲讲杜撰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也算是报答我收留你的恩情。”

要说杜丙先前对安娜的游说还有丝犹豫，听到她说到收留一事，终究是心软地答应了。

风之国是个包容的大陆不假，但如果当初没有安娜的帮助，他也没有办法这么快融入这座城市。

只是，他还是尽力为自己争取到了不用女装的权力。

夜晚来得很快，即使杜丙再不愿意。

他老远就听到操着不熟悉口音的旅人们的调笑声了，想到自己接下来所要遭受的酷刑，忍不住向安娜抱怨了一句：“你这样对待一位女士，也太失礼了。”

可安娜只是吐了吐舌，然后格外热情又残忍地打开了甜甜面包房的大门。

“啊，晚上好。”门外的旅人向安娜问了好走了进来，在发现杜丙的一瞬间，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了。

“晚上好啊小哥。”一位戴珍珠项链的女士和杜丙打招呼：“下午你别开生面的表演可让我…不，甚至让教士们也印象深刻。”

她虽然是在调笑，可也是友好的。

只是杜丙实在不能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因此很勉强才回了礼。

安娜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吩咐他去锅炉旁熬了一壶羊奶，又热了几盏红茶。

等牛奶和红茶都冒了气泡时，他也平复完了心情。

只是一回头就发现数十个穿戴优渥的客人们竟然不优雅地团坐在一起，将安娜重重包围住了。

他们十足的认真，似乎在聆听什么重要的机密。

杜丙知道，怕是安娜已经开始杜撰关于他的往事了。

“杜宾出现在风铃镇的那天，镇上久违的下了一场暴雨。这降雨量对于四季如春的风之国来说是不寻常的，我担心大雨会冲坏了街道上的旅人，所以打着伞出去了。

可街上空荡荡的，实在是安静。天空也从没这么阴沉过，看起来怪可怕的。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跳蚤店门口传来小猫悲愤的‘喵呜’声，我很害怕，就赶紧朝着有声音的地方过去了。”

安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刻意卖关子，让旅人们尝点店里的点心才愿意继续。

“好了，谢谢您的款待。”旅人们胡乱吃了两口葡萄干做的面包后催促道：“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我就发现了杜宾啊！他像是饿了几天，也没什么力气，竟然只敢和小奶猫们争食...那模样，真是怪可怜。”

“是啊，真是可怜的孩子。”客人们也叹息着。

而杜丙只觉得裂开...

不过安娜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他又那么软弱无力，我于心不忍就把这孩子带回了家。

我让他洗了个澡，请他吃了我们这会使人幸福的糕点。喏，就是你们手里的这几款了，杜宾他最爱的就是梅子果酱口味的了。”

“嗯，果然有让人幸福的滋味。”几个女士比较感性，被这么一说就又点了几块面包，说要带回去让家人们一同品尝：“您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哪里哪里。”安娜谦虚地笑，然后继续说到了正题：“说来那孩子爱穿女装的事也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他似乎曾经在异世被奴役过一段日子，只有在被胁迫着缝补女性的衣裳、操持家务的时候才能免受打骂，所以心理不太稳定，将这些衣裳当成了自己的铠甲，似乎只要穿上它们就能得到平静。”

安娜睁着眼睛说瞎话，谈论至此还流下了眼泪，似乎感同身受他的苦难。

一时间，人们受到感染，也带上了悲伤的表情。

安娜看自己煽情达到了目的，狡黠一笑后说道：

“不过啊，这些面包都是杜宾亲手做的。大家的品尝和喜爱其实也是替杜宾带来了救赎，他会在肯定中体会到自己的价值，这一定可以治好他的异装癖的。所以各位今天能来这里我实在很开心。”

“啊！真的吗？”善良的旅人们很容易被哄骗，纷纷又外带了几块面包。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不欲久留，只是在离去的时候很努力地鼓励着他：“杜宾，你做得很好，你的面包是世上少有的美味了，有机会我还回来的，到时候带上我的朋友们一起来品尝你的好手艺。”

“谢谢。”杜丙尴尬地立在原地，他很想离开，但职业素养不允许他做出不礼貌的行径。

他涨红着脸，看向笑嘻嘻的安娜时眼神有些幽怨，他实在是受够了接收这种善意的怜悯。

而距离他踏进桑尼教堂的大门，成功恢复性别之前，他还得忍耐整整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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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