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快救救我!”
“我不会水,救命!”
“……”
不远处,沈玫正在湖中呼救,她水性不好,这湖水又深,因此她一下水就险些被水淹没,此时的她如同溺水的孩童,正不断扑打着水面,大声求救。
围在湖边的女郎们见状,吓得连忙喊人。
这时,所有人都颇为默契地将视线投向了身后的徐雁行身上。
沈玫那几个小跟班急得更是失了分寸,直接跑上前将徐雁行拉到湖边,让他去救沈玫。
一旁的崔云词见状,也开始催促道:“临渊哥哥,我们都是女儿家,不会水,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你水性最好,你快下去将公主救上来啊!”
听见这话,沉默许久的徐雁行忽然抬起眸子看向她,他的眼里像是装着一片深海,令人捉摸不透。
崔云词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扯了扯他的袖子,凑到他跟前小声祈求道:“临渊哥哥,是我故意害她下水的,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她?”
男人的唇线抿得很直,仍未开口。
眼看着沈玫的呼救声越来越小了,崔云词这下彻底慌了,拉下脸面再次恳求道:“你就帮帮我吧,若是沈玫出了事,母亲知道后肯定会重重地罚我的。”
“好不好嘛,临渊哥哥?”
按捺不住一再被她唤作“临渊哥哥”,徐雁行终究没能狠下心,在她喊第四遍“临渊哥哥”的时候,徐雁行眼眸动了动,而后迅速冲到湖中,将落水的沈玫救了上来。
只不过,他全程脸上没带一点多余的表情,像是公事公办一般,将沈玫救上来后便放在地上匆匆走了。
崔云词见状,忍不住瞟了沈玫一眼,确认无事过后便急忙追了上去。
公主府的客房内,徐雁行正在里面更衣。
方才为了救沈玫,他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待他将身上的湿衣脱下,门口却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他在沙场厮杀多年,对于这种异样的声音总是会格外留心,感受到有人进来了,他急忙使出一个暗器,满脸警惕地盯着屏风外:“谁?”
暗器穿过屏风,从崔云词侧脸划过,而后直直插在了她背后那道门上。
只差毫厘,那暗器便会正中她的脑门,而后流血而亡。
崔云词被吓得不轻,走到屏风前结结巴巴地回答:“临、临渊哥哥,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雁行这才放松了警惕。
他伸出手,一把将屏风外的少女拽了进来。
崔云词丝毫没有防备,由于身体重心的缘故,两只手下意识撑在了他的身上。
掌心传来男人肌肤的温热触感,崔云词垂下眼睫,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正撑在他的胸膛之上。
再往下看,男人凹凸有致的古铜色腹肌也一一映入眼帘。
他上半身没穿衣裳,整块腹肌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腹肌上那一条条伤口。
有的已经淡去,有的正在结痂,还有的像是刚受的新伤……
“看够了吗?”
崔云词看得正入神,不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带着怒气的男声。
她面色红润地抬起头,指着他那些伤口问:“这些……”
徐雁行松开她,面色如常地穿好衣裳,淡淡道:“都是这些年在战场上留下的伤,还有的是最近办公务时留下的。”
男人冰冷的语气中还带有几分不耐烦和淡淡的怒意,崔云词感受得到,想起方才的事,她下意识问道:“临渊哥哥,你生气了?”
徐雁行自顾自地穿衣裳,没理会她的话,待整理好腰带后,他才重新看向面前的少女。
崔云词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正准备往后退时,男人却直接将她抵在了背后的屏风上,鼻息相接。
“临、临渊哥哥……”崔云词睁大眼睛望着他,面上强装淡定,心里却直打鼓,她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对视良久,男人粗糙的手指才慢慢抚上她的脖颈,被布料遮住的那块地方,恰好是昨日他的咬痕。
“还疼么?”徐雁行缓缓摩挲着那处伤口,看见女孩一脸惊恐地摇头,他忽地扬起嘴角:“阿词,别想着从我身边逃开,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男人明明是笑着说的,可那些话落在崔云词耳中,却显得警告意味十足。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
·
从公主府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方才在晚宴上,徐雁行被那些郎君们灌了许多酒,此刻正醉醺醺地趴在她的肩膀上。
崔云词侧过脸,斜睨了男人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唤他:“临渊哥哥,你喝醉了吗?”
男人并未回应。
紧接着,她又用手指戳了他几下,见男人仍未有反应,她心里的计划也慢慢浮了上来。
她崔云词从来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经历过一次惨死之后,便愈发渴望活着。
为了活下去,她可以做任何事,哪怕这件事,会害得徐雁行彻底与她决裂。
思及此,崔云词再次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泪光,“临渊哥哥,对不起……”
马车在崔府门口停了下来,崔云词将醉醺醺的男人扶进了他的屋子里。
服侍徐雁行的仆从见状,连忙从屋里赶了出来,想要将人扶进去。
崔云词见了,急忙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来照顾临渊哥哥就行。”
听了这话,那名仆从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之后,崔云词便将徐雁行扶了进去,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
看着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崔云词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有过犹豫,不过那一丝犹豫和活命比起来,她宁愿选择当一个自私自利的坏女人。
“临渊哥哥,别怪我。”
她的手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脸上闪过几分柔情,不过很快,那几分柔情就被眼里的狠厉所替代了。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烛影在她的脸上跳动飞舞,在一片暗影中,崔云词缓缓起身,朝着屋外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话音一落,一个穿着薄衫披头散发的女人便走了进来。
她跪在崔云词脚边,感激涕零地对她说道:“多谢女郎给奴婢这个机会,只要能成为徐将军的人,日后就算让奴婢为您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不必谢我,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崔云词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徐雁行那张脸,只要一看到他,她的心里就会多一分犹豫。
“速战速决,半个时辰后我再过来!”
“是。”
说完,崔云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走了多远,她才渐渐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了一眼徐雁行房间的位置,这个时候,想必雅奴已经爬上他的床了吧。
这是她这些天以来策划许久的事,她本想跟徐雁行好好谈谈的,可是不论她说什么徐雁行都不答应退婚,甚至不惜对她威逼利诱。
她崔云词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与其待在徐雁行身边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期,她宁愿拼死一战。
她在赌,赌父亲母亲是爱她的,所以她故意设计了这么一出,想让沈丽蓉和崔雄他们看到徐雁行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那样的话,她和徐雁行的婚约也会不攻自破吧。
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他,不过,前世她一嫁给他他就战死沙场了,最后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这一次,就当他还债了吧。
从此以后,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崔云词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沈丽蓉房门口了。
“父亲,母亲。”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面前的房门。
屋内,听到动静的沈丽蓉从床上坐直身子,盯着屋外的方向:“阿词?这么晚了有何事?”
“父亲,母亲,女儿有要事要告知你们。”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阿词,你身子刚好,快去歇着。”崔雄叮嘱道。
见两人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崔云词连忙道:“这件事必须得眼见为实,是关于临渊哥哥的。”
“……”听见这话,崔父崔母顿时愣住了,夫妻俩互相对视一眼,而后迅速起身穿衣裳。
寒夜寂寂,崔云词提着灯笼,带着沈丽蓉和崔雄朝徐雁行房间的方向走去。
“阿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信渊儿会是这种人。”崔雄不禁疑惑道,徐雁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人品如何,崔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父亲,难道女儿还会骗您不成吗?方才阿词正准备去给临渊哥哥送一碗醒酒汤,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他与一名女子……”
她装作满腹委屈的样子,一边说一边哽咽,把崔雄说得心疼不已。
见自家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崔雄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安慰道:“阿词别哭,若真是如此,为父定会为你做主,剥了那小子的皮!”
“先别把话说得这么早,还是等看到真相再说吧。”一旁久未发话的沈丽蓉冷冷道。
“夫人所言极是,咱们快走吧!”
“父亲,母亲,到了!”走了许久,崔云词总算将他们带到了徐雁行屋门口,她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推开门,“你们快看!”
“父亲,母亲,阿词,你们怎么来了?方才这名刺客趁我酒醉,便想进来行刺我,还好我反应快,这才没有让她得逞。”
屋子里,男人带着笑意的熟悉声线传了过来。
崔云词抬起头一看,只见原本衣衫不整的男人此刻却穿好了衣裳,手里拿着剑,剑上的鲜红色液体正在不断往下滴。
而不远处的地面上,正趴着一个女子,她的腹部中了一剑,血液正在从伤口处慢慢往外涌。
再往上看,是男人沾了鲜血的俊秀面庞,他看着她,笑得格外的欢,仿若嗜血的妖孽,正在尽情地嘲笑她的愚蠢。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崔云词大惊失色,嘴唇不住地颤抖,连手里的灯笼也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