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漩他们哪还敢待在驿馆,捆好不断发出怪笑的吴越后就跑了出来,谁料正巧看到沈瑾舟似乎抓着什么人。
只是还不等他们靠近,那人便甩开沈仙君跑了,沈瑾舟也不去追,收了剑转过身来看向他们。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可宿漩总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仙君,刚刚那人不是黑傀?”宿漩道。
“不是。”沈瑾舟在他们身上环视一周,“你们都出来了,吴越呢?”
“在驿馆,不过不用担心,用锁灵绳捆着呢。”
“这天都快亮了,我们是不想待驿馆了。”
“那个吴越还在笑呢,仙君,他还有救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带着几分惴惴不安,不像是能被黑傀盯上的。
沈瑾舟道:“你们身上谁带了梅花面具?”
泊庄特殊的面具在整个九洲只有百来块,能得到泊庄邀请的必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宿漩看了看左右,并没有人说话,只好道:“我有。”
见沈瑾舟看过来,她又道,“父亲有事走不开,我便替他来了。”
沈瑾舟点点头:“回去路上小心些,有事就找巡查司。”
“啊?”可她还没玩够!一想到还被绑着的吴越,小姑娘便立马端正了态度,“好的仙君,天一亮我便回去。”
沈瑾舟不再说话,往楚竞忱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旋即目光一怔,地面上落了块帕子,帕子一角绣着个“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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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竞忱“逃过一劫”,摘了面具打算先回客栈。这会儿“宁宸一”要不见了,免不得沈瑾舟要多想。
大魔头心情还算不错,翘着嘴角心道:关键时刻拖后腿还得是仙门修士,不然被沈瑾舟发现他就是宁宸一,他还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但很快他就乐极生悲了,光顾着磷心,他把沐霄忘的一干二净,这头傻蛟一准向沈瑾舟告状。
要不,还是别回去了?
只是这想法刚冒出个头,就被自己掐灭了。
他堂堂魔君做事何需向谁解释,发现便发现了,更何况,一条傻蛟他还不能应付了?
回到客栈一觉睡到正午,醒来就见沐霄唉声叹气地在他屋里走来走去,还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
这反应明显不对,楚竞忱一时竟不知该不该重新躺下装睡。
沐霄见他醒来,当即冲过来,扒着床沿:“小子,你就直说你是不是大魔头楚竞忱吧。”
楚竞忱心中一惊,难道沈瑾舟已经发现了端倪?不对,若是发现了,就不该是派沐霄来试探。
楚竞忱将他的脑袋推远:“沐霄前辈,你们走蛟昼伏夜出,一到早上是不是脑子就不清醒?”
沐霄一反常态地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一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模样,视死如归道:“如果你是,从今往后,小爷我就跟你混了。”
“……”楚竞忱嘴角一抽,沈瑾舟,你身边也有叛徒。
楚竞忱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沐霄眼睛一亮,接着就听他道:“我想吃三鲜面,酥油饼,红烧猪蹄……”
沐霄听了两句,就知道自己被耍了,斜着三角眼道:“别人家徒弟卯时便起了,就你顶着这么大太阳还在睡懒觉。”
楚竞忱半点不知羞愧:“那他们只能羡慕,谁让我有个好师尊。”
一开门就见他的好师尊靠在门边不知在想什么,方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被听了去。
楚竞忱面色一僵,难道傻蛟真是他派来的?
沐霄也面露菜色,他眼珠一转,努力给自己找补:“仙君,我试探过了,他八成不是那魔头。”
楚竞忱扭头:“前辈不是说我就是楚竞忱,还要帮我夺回魔君之位吗?”
沐霄真是服了,这小子怎么张口就来!
“仙君我没说过,这小子在胡说八道!”
沈瑾舟跟没听见般,将手里的药瓶递给了楚竞忱。
楚竞忱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师尊你受伤了?”
沐霄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身上的伤自己感觉不到疼吗?”
这么一说,楚竞忱终于想起自己肩头不慎被刺了一刀,血已经凝固,伤口与衣物沾在一块。
他不由握紧拳头,这是他在夺圣王血时留下的,回去时想找个人吓一下,好证明他出去不过是贪玩。可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只有一个更夫。
沈瑾舟也是在那出现的,他当时就看到了他肩头的伤?还是他一直跟着自己?
不对,若是一直跟着,在他夺圣王血时就该现身了。
“要我帮忙?”沈瑾舟道。
“不用不用,这点小伤,哪敢劳烦师尊,徒儿自己来就好。”楚竞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将沐霄推了出去,“碰”一下合上了房门。
他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沈瑾舟是什么态度,他真的一点都摸不清,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比两年前更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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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城一夜间死了三名修士,其中两名都是受到泊庄邀请的大人物。
仙门加派了人手前来追拿真凶,可惜罪魁祸首磷心已经出了城,派再多的人来也于事无补。
楚竞忱换了身衣服出来就见巡查司的人在向沈瑾舟问话,只是没问几句就离开了,他凑过去小声道:“师尊,我们要被驱赶出宁城了吗?”
沈瑾舟有些好笑,看来他也清楚自己为何要下山历练。
“不会,沐霄会带你去李府。”
“做什么去?”
沈瑾舟只给了两个字:“历练。”
楚竞忱没想到沈瑾舟还真会给他安排历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那师尊你呢?”
“我要出城一趟。”他看了眼沐霄,“遇上麻烦就找沐霄。”
楚竞忱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徒儿得罪了沐霄前辈,他未必肯出手,徒儿只想找师尊。”
沐霄:“……”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沈瑾舟没法,也给了楚竞忱块通灵玉。
通灵玉上沾着他的气息,楚竞忱爽快地撒了手。
李员外盼了两天,终于将人盼来了,虽然两位仙长都看着很年轻,可修士嘛,随随便便驻个颜都是很寻常的事,故而他没有片刻迟疑就将二人迎了进去。
书房内挂着副空白画卷,李员外在屋外壮着胆子指了指那画卷道:“两位仙长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沐霄盯了半天也没盯出朵花来:“这不是空白的吗?能看出个鬼来?”
“这正是问题所在!”李员外激动地一拍大腿,开始讲述起这一个月来李府发生的怪事。
事情是从李员外喝醉后掉湖里开始的。
那天实在太晚了,要不是李夫人不放心,派人来寻,说不定李员外就要浑身湿漉漉的在湖边躺一晚上了。
他确实是掉进了湖里,也不是被人救上来的,李员外自己也不会水。下人都说那天找到他就是躺在湖边,手中还紧紧抱着一副画。
那画上画着名美艳女子,李员外以为是画中仙救了自己一命,当即就磕了头,将它供了起来。
当天夜晚,他就梦到了这名女子,与她相谈甚欢。
可到了第二天梦境就变了,那女子形同恶鬼,不停地追着他,嘴里念叨着“我死的好惨啊我死的好惨啊”。
李员外吓出了一身冷汗,找来了道士驱邪。
可没想到那道士是个江湖骗子,当夜便卷钱跑了。
李员外不敢睡觉,熬了几天精神有些恍惚,路过那条湖时,险些失足掉进去。
他又给画中仙烧香,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遗愿未了,只要能做到的,他都会去为恩人做,只求恩人别再缠着他。
那晚女子确实没出现,李员外难得睡了个好觉,起来就见自家夫人在梳妆镜前描眉,叫她也不答。李员外便自己来了书房,这一看便叫他吓破了胆。
画上的人变成了他夫人。
她就好像被困在了画中,用手敲击着画卷,可就是出不来。她似乎在喊着“放我出去”,但声音也传不出来。见到李员外来了,她便在画中哭。
眼泪从画卷流淌下来,他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急忙抱着画跑出去找了巡查司,可巡查司的仙长告诉他,他们只管修士,凡俗之人的事得去长白山庄另外请人。
长白山庄他知道,去一趟少说要花掉十万两黄金,更别提还要等上好久才能等到仙长抽出空来。
他只是寻常百姓,去哪里弄十万两?即便真弄到了,他夫人在画卷里没吃没喝的,也等不了那么久。
宁城修士不少,他便一个个的去找去求,可忙活了两天,依旧没人能帮他。他颓废地坐在路边,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去找女鬼说说情,就在他起身离开时,一名小和尚叫住了他,问他是不是被邪祟缠上了。
李员外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就差当场抱着人小和尚的大腿痛哭一场。
但小和尚道行浅,只能帮他压制女鬼一个月,一个月后女鬼还是会出来。
李员外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这一个月到处在找修士,府里的下人都遣散了,夫人也被他送回了娘家,但他不能走,无论他走到哪女鬼都会缠着他。
“这还没到一个月,画中女鬼就又出来了。”李员外愁容满面,但看向两人时眼中又燃起希望,“不知两位仙长可否解决?”
楚竞忱在案上抹了一把,一手的灰,他不咸不淡道:“你用这个故事骗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