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和州略显萧条,举目望去只有零星几人在做交易,赌坊倒是热闹非凡。
楚竞忱往人群里多看了几眼才跟上沈瑾舟:“师尊,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昨夜他们遭到暗杀,加上云林仙门的人又跑了,是个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
“未必是冲着你来的,不必多想。”沈瑾舟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像沐霄说的那样有多生他的气。
楚竞忱哦了声,心里想着斗兽场奴隶烙印的事:“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说着他目光一顿,他看到了石狮下磷心留下的记号,这是逼不得已时才会如此。
说起来磷心掳走宿漩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她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也出了宁城,没理由将宿漩这个大麻烦留在身边。要么是她根本没有挟持宿漩,这不过是将沈瑾舟骗过来的一个借口,要么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她不得不带着宿漩一块躲起来。
“难得来一趟商和州,你带沐霄去玩吧。”
楚竞忱闻言将目光移过去,却看到沈瑾舟的视线从记号上挪开。明明面上没有半分变化,可楚竞忱总觉得他知道这记号是什么意思。
“沐霄前辈说我身上有斗兽场的烙印,不待在师尊身边会被抓走。”楚竞忱义愤填膺地指着跑来的沐霄,“师尊,他是不是又在骗我?”
正跑来的沐霄脚步骤停,嘴角拉了下去,隔着老远瞪视着楚竞忱,用脚趾想都知道这小子多半又在编排他。
沈瑾舟并不避讳:“确有此事。”
“那……”楚竞忱说了一个字说不下去了。
“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不必担心。”沈瑾舟将一枚玉制小剑交给他,“若不放心,可以带上这个。”
“这是?”
“灵宝宗特制的,可以让他们找不到你,那天从泊庄出来就想给你的……”
当时楚竞忱和沐霄进衙门丢脸去了,出来后又提及黑傀,沈瑾舟就给忘了。
被这么一提楚竞忱也想起了那天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
“商和州不比其他地方,你们与我同行反而危险,去找沐霄吧。”
楚竞忱眼神有点复杂,沈瑾舟这人独来独往惯了,离开山门前那句“我去哪你便去哪”简直就是句笑话。不过他也没有坚持,懂事地点点头,跟着沐霄走了。
只不过到了沈瑾舟看不到的地方,楚竞忱又拿出个眼熟的乾坤袋含笑看着沐霄:“你自己进去还是我送你进去?”
沐霄:“……”我的存在碍着你了是吗?
等楚竞忱返回时,石狮下的记号已经被人用灵力抹去。楚竞忱挑了挑眉,赶往了记号指的下一个地点,谁料竟也被人抹去。
他就走开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想来想去也只有沈瑾舟。
如果是他,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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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场已经近半月没开张了,被关在一起的妖兽没人投喂,都在互相厮杀,每个笼中都惨不忍睹。
沈瑾舟皱着眉头从中间走过,妖兽嘶吼着扑上来,却被铁笼牢牢困住。沈瑾舟没有多看一眼,径直穿过朝着幽暗潮湿的地牢而去。
妖兽吼声震天,自然就不会有人听到地牢中的动静。
一名少女被吊了起来,底下围了一群拴着链子的妖兽,正对着少女虎视眈眈。少女的一只脚掌已被撕咬下,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地牢,这使得妖兽们更为兴奋。
“宿大小姐,你这细皮嫩肉的还能撑到几时,早些说了,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说话的男人持着条鞭子,说着便朝妖兽群一鞭甩了过去。妖兽更为暴怒,可男人站的太高,它们只能将目光放在眼前的“食物”上。
被吊起的少女好似已经昏死过去般闭着眼一言不发。
男人下一鞭子便甩到了她血肉模糊的背上,少女疼的抽搐,可她已经喊不出声。
“少装死!在你说出磷心下落前,我不会让你死,但我有一千种方法能让你生不如死。”
随着那人走动,沈瑾舟看清了他的面容,眸光颤了颤。
那人是洛玉堂,世人皆知他儒雅谦逊,是个翩翩君子,从没想过有天他会见到这么残忍的一幕。
洛玉堂的左眼有些滞涩,那是楚竞忱射瞎的,楚竞忱当时还说此人人面兽心,并威胁他再为此人说话,就射瞎他另一只眼。
如今看来,他确实没说错。
宿漩喃喃说了什么,洛玉堂没听清,不由凑近了些许。
“你说什么?”
宿漩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脑袋:“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你父亲?”洛玉堂怪笑了声,“你以为他真的关心你吗?你难道就不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宁城?”
洛玉堂抬手又是一鞭,这次却是抽在囚着妖兽的锁链上。
“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你却帮着黑傀帮着魔族,想必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也会令宿家蒙羞吧。”
听着诛心的言论,宿漩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她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
“宿漩,你再不说我可真不会怜香惜玉了,你知道这一把药粉撒下去会发生什么吗?”
洛玉堂在宿漩耳边说了句什么,宿漩顿时萌生出了死意。骆玉堂又道:“你现在告诉我磷心的下落,我给你一个痛快如何?”
还不等她回应,铁链崩断声传来,有头长着红毛的妖兽一跃而起,张口便冲宿漩咬去。
洛玉堂像是早已料到般,身形爆退,狞笑道:“看来你运气不太好。”
宿漩却像是松了口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獠牙,她缓缓闭上了眼。
兽群咆哮中,剑鸣声突兀地出现在地牢内。红毛妖兽呜咽了声掉回地面,宿漩身上一轻,捆着她的绳子断了,她被人送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
“你先疗伤。”
那声音有些熟悉,他说完便朝着洛玉堂逃走的方向追去。
宿漩睁眼只看到他一道青色背影闪过,身旁有瓶丹药,应该是救她之人留下的。
宿漩这才感觉到疼一般,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引来妖兽的注意。
下面的妖兽在啃食着红毛妖兽的尸体,只差一点点,她就成为了下面那群妖兽的盘中餐。
沈瑾舟不敢追的太远,他怕斗兽场内还有其他人在,返回时宿漩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仙君,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先送你出去。”
宿漩却摇头:“这里没人在,仙君若有要问的便问吧,出了地牢我什么都不会说。”
经过这么一遭,宿漩眼神变得坚毅不少,沈瑾舟见她不肯走,便只好蹲下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宿漩露出一个苦笑:“宁城外设下的埋伏不是为了抓磷心,而是为了抓我。他们大概也没想到磷心会出现在那里,更没想到磷心会帮我。”
“她为何帮你?”正是黑傀留下的记号将他引来了这里,让他奇怪的是,洛玉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宿漩神情有些茫然:“她说,我们宿家曾有恩与她。”
“可知道洛玉堂为何要找她?”仙门不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套吗,磷心除了在宁城闹出点动静,这两年都没什么大动作。
“他们想要她身上的一样东西。”宿漩眼神有些涣散,似被什么操控了,但又很快恢复清明,“她想要见你。”
“见我?”
“仙君,她快死了。”
……
洛玉堂熟悉地型,甩开沈瑾舟才道了声晦气,嘴里骂骂咧咧的,云林仙门果然没个好人,什么事都得掺一脚将水搅浑。
从围墙一跃而出时,迎面险些撞上一人。
少年看着年纪不大,手中拿着个罗盘似的东西。洛玉堂正想杀了了事,却见少年露齿一笑,唇红齿白,看着分外赏心悦目。
“哟,这么巧。”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洛玉堂找白傀修复过的左眼有些隐隐作痛,洛玉堂面色沉了下来,掌心凝聚起了一团灵力。
楚竞忱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可不是巧了,现在是他认识洛玉堂,洛玉堂可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