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大人最近很不对劲。”
“自打花仙谷重伤醒来后,尊上便一直闭关在房,所有美人一夜之间遣散了个遍,给了他们银两还放他们自由!”
“上次我给尊上送药,他还对我说辛苦,吓得我差点将药泼尊上脸上,可他却没让我滚去大牢领罚!真是太不对劲了!”
“唉!”
众魔族子弟很是担心,生怕魔尊在花仙谷重伤未愈心理有疾,于是再次匆匆请来了神医。
*
魔尊寝殿。
神医把脉完后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语气曲折婉转,深叹一口气,“尊上这伤……”
君酌懒洋洋地靠坐在床头,一袭墨色长发披散,衬得他俊美无双,看人时眼尾微挑,那双潋滟桃花眼轻轻勾着,仿若阳春三月的风,生得便是一副风流浪荡子模样。
可说话语气却是正经到不由质疑,带着上位者的命令,“说。”
“……已无大碍。”神医大喘气般地将后半句说完,“或许只是重伤后的副作用,尊上近来瞧着较为疲惫,无心风月也正常,众人无需担忧。”
君酌慵懒地收回手,眼神轻飘飘扫了一圈屋内众魔,“听见没,我伤早已痊愈,你们不用担心,都退下吧。”
“可……”
“我说,”君酌支着头,嘴角似有若无地挑起一抹笑,声音却重了两分,压迫感十足,“退下。”
众魔没有办法,只得应一声是,然后退出魔尊寝殿。
追雨身为魔尊百年来最亲近的下属,自然最清楚魔尊的为人处事。
从前魔尊性子阴晴不定冷漠无情,一两日内总有魔修倒霉要被打入大牢,服侍的魔修三五天总得换上一批,而今早已十日有余,众魔们却安然无恙。
从前魔尊风流成性,后宫美人环绕,出门一趟便总会强取豪夺一两个美人为后宫添色。
如今不仅遣散后宫美人不说,甚至连美色都不再感兴趣。
从前魔尊欺男霸女、烧杀抢劫,而今魔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人间太平。
简直是反常,不得不让人怀疑魔尊是不是因被花神重伤而走火入魔憋着大招。
可他多次探查过魔尊脉象,又确实无碍。
想到这,追雨眸子暗了暗。
区区一届花神被魔尊看上乃是荣幸,竟还敢拒绝魔尊将其重伤,若不是魔尊不让,他定要将那花仙谷烧个精光。
让人间百花从此再也不能盛开!
追雨拦住神医,担忧追问道:“神医,尊上真的只是疲惫吗,可他重伤后昏迷了半月,这是尊上第一次伤得这么严重。”
神医:“灵丹自爆威力极大,尊上只昏迷半月已是非常难得,何况尊上乃是魔族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这点伤应该很快便会痊愈,您可不必过于担心。”
追雨皱眉,再想追问时神医早已走远,只得作罢。
*
君酌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魔界寝殿,终于放松些,对着盆栽缓缓叹出一口气。
他本是一名二十一世纪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因追击犯罪团伙时过于凶险,被暗算意外牺牲。
一睁眼便穿越到了魔界,成为了凡人永远都战胜不了的——魔。
他以为上天看他上辈子为人民服务太累,觉得他命不该绝,送来修仙世界感受一下另一种人生。
结果,在这几日的了解中,他发现上天压根不是送他享受工伤福利,而是安排他来替人赎罪,一夜回到解放前重新工作。
这个魔尊啊,还真是个魔头,让君酌恨不得自己带上手铐自首,好落个从轻发落的无期徒刑。
强抢民男、非法囚禁等等,可谓是坏事作尽。
这要放现代,日子可是越过越有判头。
关键是,这剧情他听过,在公安局加班太晚太累,去茶水室喝茶提神时,他听见队里新来实习的两个小姑娘在激情讨论一本修仙小说。
说里面的大魔头反派如何如何作恶,犯了半部刑法却逍遥法外多年,甚至还想对男主攻也就是花神强取豪夺,最后作死作到正直善良刚正不阿的男主受身上。
男主受从小天资聪颖,本该顺顺利利修仙飞升,一生坦途,但家族一夜之间被魔尊灭门,亲眼目睹亲人的死亡,甚至灵根被毁。
他发誓要报仇,机缘巧合重塑灵根后,不舍昼夜地修炼,最终在一场大战里联合花神杀了魔尊大快人心。
魔尊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入轮回。
人间安宁,仙界和平,世界上再也没有恶贯满盈的魔尊君酌。
君酌深深叹口气,不过就是当时没收了小姑娘的小说,结果意外穿成犯了半部刑法的当事人。
当事人现在非常后悔。
他忧愁地拿起旁边的浇水壶给盆栽里的幼苗浇水。
这盆栽里种的也不知是什么植物,现如今只有一片宽阔粗大的叶子,厚厚的,滑滑的,碧绿色。
有点像大型多肉。
或许因为无人浇水照料,叶子看着有些蔫哒哒,像快死了一样。
君酌向来没有什么特别活泼的兴趣爱好,平时就爱养花喝茶钓鱼,家里阳台种了两层的多肉和仙人球。
对植物还是很爱护的。
正想着再给盆栽松松土,追雨便在外头敲门,“尊上。”
“进。”君酌出声道,“何事?”
追雨恭敬行了个礼,还没说话便直接跪下了,“属下办事不力,找遍了花仙谷也未能找到重伤您的凶手,请尊上责罚。”
说来也奇怪,君酌并不拥有原魔尊的完整记忆,只有断断续续一些。
他醒来时,从残存的一点记忆和各魔修的口述中了解到一点真相。
起因是魔尊对仙界掌管百花的花神一见钟情,对人死缠烂打很久,却只是换来花神一次又一次的冷脸。
向来喜欢就强取豪夺的魔尊哪里受过这委屈,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有耐心的“追求”却始终得不到结果。
于是魔尊再次走回正路,准备强掳带回魔界。
可花神宁死不从,自爆灵丹想与魔尊同归于尽。
魔尊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魔骨,本就实力强大,但花神自爆灵丹威力极其巨大,哪怕是他也难以阻挡。
魔尊强行阻止花神灵丹自爆,最后也不知过程如何,等君酌醒来时,听说他已经重伤昏迷半月,而花神却是未瞧见尸首。
有人说花神已经魂飞魄散,有人说花神凭着最后一丝气力逃回了仙界养伤。
花神作为天地间为数不多以日月精华修炼的自然神,实力自然是强大的,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主要是花神是小说里的另一个男主角,肯定不会死,估计是养伤去了。
君酌内心叹气。
对谁见色起意不好,非得跟主角作对,抢对象。
“责罚便不必了,传令下去,撤掉花神通缉令,从此魔族不准再对仙界率先挑起事端。”
君酌望着盆栽里的叶子,神色复杂,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碧绿叶子。
“经过这些日子的重伤,我已明白,花神这一事本是我的错,如今花神下落不明,百花无人掌管,是我的失责。”
追雨错愣抬头,语气震惊,“并不是您的错!”
魔尊大人是带领魔界崛起之人,他聪明冷静、杀伐果断,哪怕是冷漠薄情,也是为了魔族的大局着想。
他养精蓄锐,只用两百年时间便将魔界发展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魔族强大起来后,再也无人敢随意欺辱他们。
八百年前,魔界曾是六界里的最下等,因魔力低微,实力微弱又有魔族血脉,能为修行带来益处,便沦为修真界与仙界的奴隶坐骑或者修行的踏脚石。
魔修们被贩卖为奴,当做牲畜或者双修炉鼎。
饮用魔族之人血液能加速修炼,于是修真界便大肆抓捕魔族,将其炼制成血奴,引得人人习之称赞。
魔族女子更是沦为千人睡万人使的双修炉鼎,被抓捕后便囚禁在房中,日日夜夜被迫交姌、玷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甚至诞下子嗣后,修士们将婴儿炼药卖出令人咋舌的天价。
喝血炼药、软禁淫辱,如此反反复复,那时候魔族的绝望与提心吊胆又有何人知晓。
修真界不曾对他们好过,仙界更是袖手旁观,如今他们魔界靠自身强大起来了,想将这些一一报复回去,为何不可?!
魔尊大人是魔界唯一的信仰。
他不可能有错!
“明明……明明就是那小花神不识好歹,尊上您对他重情重义,可他呢?他却不惜自毁修为也要拉着尊上同归于尽!”追雨激动道。
“区区一位花神,今日我找不着便明日,明日找不着便后日,总有一天我要将他带回来献给尊上。”
“只要尊上想要的东西,属下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满足!”
若不是过于偏执是非不分,追雨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君酌轻轻捏着植物叶子,望着追雨,语重心长道:“追雨,真相并不是这样,我懂你的忠心,可哪怕身为魔,我们也要分清是非对错。”
追雨:“就是花神辜负于你,您对他情谊深重,给他灵药提升修为,送他法宝讨他欢心,您何错之有?”
君酌:“……”
给他灵药是因为,魔尊想要轻薄花神,与花神打起来后不小心误伤才去送药希望对方早日好起来同他欢好。
送他法宝,准确来说,是想要硬塞,也只不过是那法宝属于情人之间的绑定物品。
那法宝名为心意戒,送给心意互通之人后戒指不可销毁无法丢弃,且能通过戒指随时知道对方位置。
相当于另一种监视。
追雨又道:“您还坚持不懈日日送他回家,几百年来,何人有过如此待遇?”
君酌:“……”
虽然但是。
送花神回家这一说更是假,花神本就厌恶魔尊,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住址,明明是魔尊偷偷尾随跟踪。
追雨:“哪怕您有错在先,他也只不过是你兴起的是玩物,对你大打出手,更是罪大至极!”
君酌:“……”
小情侣吵架是情趣,可魔尊对花神是见色起意性骚扰,而花神更是厌恶魔尊到骨子里,这已经不属于吵架。
这是恶意斗殴。
君酌张了张嘴,刚想对追雨解释。
房内无风,不知为何,君酌手中的叶子却极快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气的七窍生烟,要是能化成人,这叶子怕是要从盆栽里跳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君酌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手指离开了叶子,转移话题道:“这植物从何而来?”
“这是尊上您重伤昏迷时紧紧握在手里的,属下想着一定对您很重要,便擅自做主带回来养着了。”追雨一板一眼回答。
君酌沉思,他手指离开叶子,绿叶子便不抖了,但还是小幅度地摇摆,像是要逃离这个盆栽。
仙魔世界,万物有灵,这绿叶子若是不同寻常倒也正常,或许是生了些灵智,不喜被人触碰。
有意思。
君酌用手指逗了逗绿叶子,觉得新奇。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两分有些邪气的笑,桃花眼微挑,眉目流转透着一股深情。
一身金边黑衣,身形挺拔,额间魔印衬得他庄严又邪气,似魔非魔。
最终,君酌喝了口茶,夸道:“不错。”
君酌: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云枕:纵目湖山千载留,白云枕涧报深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