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仙师愿意带着他修仙,他便每日辛勤修炼,终于逐渐变强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踩在脚底下。
“但是在历练中,他看见了世界的不公,不平和不忿,他也逐渐发现第一似乎并不能和为善并存。”
符予初心道怪不得自己能解开这样的阵法,自己和这个陵墓的主人从目前来看基本是吻合的状态。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没这么多钱来修这个陵墓,他或许都会怀疑一下这是不是自己的坟。
就听谢无岩接着道:“他虽然想要第一,但是这是他自己的私欲,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在自己心中,这点善比第一重要些。”
“于是他把自己曾经认为可以伴随自己成为第一的剑埋葬在这里,连带着天下第一的美梦……”
这碑文到底为止了,谢无岩读完一时间思绪万千,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追问吴霜。
吴霜却看向符予初道:“怎么样?”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是符予初知道吴霜想要知道些什么。
“不怎么样,”符予初道,“我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就是那种及时享乐的坏人,我不希望别人的快乐建立在我不快乐的基础上。”
“如果我快乐的前提是别人都不要快乐,那别人就都不要快乐。”
章矩确实挑眉道:“所以在面对‘成为好人但是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和‘成为大坏蛋但是达成自己目的’之间,你会……?”
符予初干净利落的回答道:“我会选择成为恶人。”
谢无岩怔愣在原地,脑子里面关于陵墓也好,阵法也好的疑虑统统消逝,抬手指着吴霜:“你听听你这徒弟、说的什么话??真是倒反天罡了!本末倒置!”
章矩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般在边上轻快的拍手鼓掌:“好啊,好啊,怪不得怪不得……这性子真好啊。”
“谢宗主,别动这么大的肝火,”他拍够了,抬手拍了拍谢无岩的肩膀,语气是十二分的揶揄,“这不正是意志坚定,目标鲜明吗?”
“……谁要这样的意志坚定目标鲜明!”
谢无岩从小是从名门谢派,后来又师承裴榭,端的是君子之风正派之法。
在他的理论里学这些东西是为了延续宗门,维护天下太平,宣扬正派之风的。
他这些年也见过鬼修无数,也和一些信念不坚定入魔的人有过交道,那些人有人是为了复仇,有人是因为一些恩爱怨恨,也有人是一朝做错了事无法回头。
像符予初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措辞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也,这也太自私了。”
符予初确实笑了,他道:“宗主这话说得对了,就是自私。”
“你竟然还很骄傲?”
符予初道:“难道我不应该选择自私,然后再成为第二个不知道是谁,反正把志向迷失在这儿的这位仁兄一样?”
谢无岩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也好,他也好,都不能变通一下吗?在规则下面当第一不也是第一?”
他顿了顿,指了指吴霜:“像我师弟这样,现在人们不是也会称赞他一声修真界第一大能?这难道不算第一吗?”
“那不是我想要的第一。”符予初摇头。
像吴霜这样的存在,他以前也想过,但是这样的存在头顶上时刻顶着“拯救苍生”的帽子,时刻要准备为这些天下太平或者什么仁义道德而牺牲自己——就像是那个撕裂空间的阵法。
自己不想要这样的责任,也担不起,这样不能决定自己行为的第一,不是第一。
“人们总是会逐渐降低对自己的要求,修炼之前以为自己能成为天下第一,修炼之后又觉得自己能成为宗主也不错,考试的时候觉得能成为内门弟子已经很不错了……这样下去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降低要求?”
符予初神色不变,说话的时候声调也很平和,不太有起伏:“我不想让我梦想改变底色,我就是想要最小时候,最真切期待的那个梦想。”
“我说不过你的歪理邪说!”谢无岩道,“你要是一直追你的梦,我们万剑宗就终将要与你为敌了。”
符予初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你真是!”谢无岩音调拔高,指着符予初你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半晌半晌这一甩袖子,这次的话锋对准了吴霜。
“吴霜这就是你非要带回来的好徒弟……你什么表情?你也和他站在一队?”
众人看去,却见吴霜的面色如常,并不能解读出任何“赞同”或者“反对”的意思出来。
谢无岩却似乎能看出些什么,他盯着吴霜的脸看了半晌,咬着牙道:“把你的好徒弟带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和他!”
“哎哟老谢啊,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小孩儿不懂瞎说的,谁还没年轻过,”章矩见谢无岩真生气,抬手摇扇子给他扇风,絮絮叨叨宽慰道。
“今天来是为了这边的鬼的,你这一生气把那些鬼都改吓走了,到时候我怎么有脸空着手回南药门……”
谢无岩眉头一拧:“你有没有脸和我有什么关系!”
章矩面色一囧,扭头看向吴霜和符予初,悄声道:“先走!你们两个先回去!”
此话顺了谢无岩的意,他道:“……让他滚。”
符予初这边面上没反应,心里却想谢无岩今天发什么疯。他和谢无岩打过的交道也不少,后者一直都是一个靠谱稳重的师兄兼掌门形象。
他这样的人见到的心术不正之人多了去了,遇见的魔修鬼修也不计其数,怎么就今天听见自己说的话就瞬间爆炸了。
吴霜没动作,没有看谢无岩,他甚至没有看任何一个人,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谢无岩拍掉章矩落在他肩膀宽慰的手臂,“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他一把抓过符予初的手按在一边墙壁上,另一只手摸起腰间的剑就要砍向他。
符予初心中大叫我草,两只手都被按住,只得用灵气化盾挡在面前。
也正是这点灵气流动,他面前的墙壁亮了下,两个人面前唰的再次出现三扇门。
谢无岩收放自如的松开了符予初的手,抬脚踹开了右手边第一个,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章矩急忙追上去:“吴素光,我先跟上去哈!一会儿见!”
他的身形也隐蔽在门后的黑暗中,那扇门也随之关闭了。
这样的情况却似乎在吴霜意料之中,他对符予初道:“要走了。”
谢无岩力气大,符予正在活动刚刚被他禁锢住的手腕,闻言道:“去哪儿?追上他们吗?”
吴霜视线落在符予初的手腕上,意味很鲜明。
符予初了然,认命的把手递了过去:“这次打哪儿?”
吴霜伸手捏过他的手腕,在上面附了一丝白色的灵气,那点被大力禁锢的红痕减淡了些。
“我们走这扇。”吴霜按着符予初的手背,推开了最左边的那扇门。
这次两个人来到的地方是一间全新的房间,这里没有墓碑,也不是走廊,而是一个四周封闭的密室。
密室中间的石块中插着一把长剑,那长剑通身银白,在掌心焰下,表面跳跃着金色的浮光。
符予初盯着那剑看了会儿,又盯着吴霜看了会儿,道:“这不会是师尊曾经的剑吧。”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这剑完全就是经典的吴霜口味。”
吴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符予初道,“所以弟子猜的对吗?”
吴霜笑了,符予初也如往常一样辨认出了他笑里的含义。
这次的笑是无奈的笑,是释然的笑。
他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别的有力证据。”
“这个难道不有力吗?”符予初道,“……而且刚刚破阵的时候,根本就是用的师尊的灵力。”
吴霜虽然带着符予初的手一起按在门上,但是推开门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动用任何灵力。
“这答案根本不是弟子猜出来的,而是师尊告诉的,不是吗?”
吴霜点头:“是啊。”
这房间四周无窗,只有符予初手心里一点火焰照亮周围,两人面对而立,符予初能看见吴霜在灯火跳跃下而光亮明灭的侧脸。
“所以其实这阵法并不是我才能打开,而是你应允我打开,对吗?”
吴霜抬眼,黑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呈现好看的琥珀色:“不是,你能打开。这的的确确是个需要坚定信念和目标的人才能打开的阵法。”
符予初道:“所以你现在的坚定信念和目标是什么?像上面写的那样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好人?”
吴霜道:“自然不是,我在这方面的信念从来动摇。只不过我现在有新的执念罢了。”
他侧过头,视线落在中央石块中插着的长剑上,“在今天之前,我已经被这个地方拒之门外很久了。”
符予初道:“所以今天来到这儿,你根本没想到我,或者你可以解开这里的阵法?”
“我只是没想到我自己罢了。”吴霜道,“而你是我的意料之中。”
符予初眉梢微挑:“此话怎讲?”
“七年前,那时候我和师兄还不是万剑宗的峰主,师尊短暂的给我们放了个长假,我们便溜到京城边玩。”
吴霜明明是在看着那把长剑,但是视线又似乎飘得很远很远:“当时夕阳西下,街上很多孩童,跑着叫着,皆是笑着,走得近了我才知道那是一群孩子在围着一个孩子戏弄。”
“他们年纪相仿,莫约都是七八岁。只不过被人推到在地的那个干瘦,身量也矮小,倒是看起来只有五六岁。”
符予初额角一跳,这段记忆有点耳熟,似乎记忆深处还有这样的画面依稀留存,而接下来的故事似乎呼之欲出。
他追问道:“后来呢?”
谢无岩同志因为自家师弟胳膊肘往外拐而深深愤慨中
章程见状大叫,兄弟不合多半是老人无德,裴榭偏心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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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