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寻猛的抬头,正对上冥烛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也不知怎的,反而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冥烛的目光徒然变得凌厉,他四下看了一周:“他们逼你的?”
白陌寻摇头:“你为什么要劈开昆仑墟。”
冥烛抬手给他擦泪:“阁主给我看了复勘录,我以为他们杀了你,他们该死。”
原来又是为了自己,白陌寻的心如刀割,他竟然差点杀了这样的冥烛。
他边哭边说:“你这么关心我做甚,你不是都不想活了吗?”
冥烛轻声道:“我现在想活,只要你在我就想一直活着,我怕你受欺负。”
白陌寻泣不成声。
冥烛缓缓把他胸口的那把剑拔了出来,还给了白陌寻,他附在白陌寻耳边轻声道:“以后,可不可以别在我胸口插剑了?我只有一条命了,我得留着保护你。”
白陌寻错愕的望着他的眼睛,连哭都忘了。
冥烛温柔的摸了摸白陌寻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太宸烛,当初白陌寻易容成万枯谷的魔从,他就是从这双眼睛认出他的,这眼睛仔细看的话眼底有摇曳的烛光。
太宸烛是阁主从神界偷来的,之所以成了白陌寻的眼睛,是因为冥烛用永生的能力向阁主换取了太宸烛,而阁主用这份能力复活了兔子精青砚。
白陌寻此时也想明白了,他说呢,他的眼睛为什么突然复明,而且是照亮神界的太宸烛让他复明的,这么珍重的东西,怎么会到了他这里。如今他知道了,是冥烛用永生的能力换的啊。
白陌寻转过头去,用星汉剑砍断那千万根丝线,然后将剑一扔,把头埋在了冥烛怀里:“带我走。”
四象乾坤阵一破,众星君的灵力如同断了的皮绳一样弹回到自己身上,他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按住波涛汹涌的灵力,等他们回过神来,冥烛和白陌寻消失的无影无踪,、。众星君面面相视,那是真的是他们的知津君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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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陌寻没了灵力,等同于一介凡人,他回去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
待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屠灵殿后冥烛为他建的那个木屋里,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尖已经充盈着饭香了。
白陌寻揉着眼睛出去,他看见冥烛正在灶台前忙碌着,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这样已经很久了,又好像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白陌寻看他那认真的样子,突然想逗逗他,便走过去道:“我给你说句实话,其实你做的菜一点儿都不好吃。”
冥烛扭过头来看他,本就利落的下颌线因为这一扭头而显得更加紧致,他道:“真的?”
说话时他修长的脖颈上喉结轻轻的蠕动。
白陌寻咽了咽口水。
冥烛浅浅的笑了:“你哄我吧,你都咽口水了。”
白陌寻想,脑子是个好东西。他刚要离开,冥烛就一把抱住他,将他抵在灶台上。
“你是馋菜了,还是馋我了?”
他垂着眼睫看白陌寻,睫毛长而皎洁,像垂柳,丝丝垂坠,饶的白陌寻心痒的不用,他一伸手,勾住了冥烛的脖子。
那天,菜糊了,没人去管,锅烧穿了,没人去管,已经浑身瘫软的白陌寻抵住栖身下来的冥烛,他用讨扰的声音道:“你再不去把火灭了,房子都要烧着了。”
冥烛看见白陌寻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映着天光,像是被春风搅烂的繁星,他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把将白陌寻手压在手下,十指紧扣,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始了。
……
冥烛抱着白陌寻在院子里默默的看着那栋已经着火的房子。
白陌寻道:“现在痛快了吧。”他已经被榨干了所有的力气,即便是斥责,说起话来也是软绵绵的。
冥烛的喉结又动了动:“我其实在这里设了一个天幕,模仿外面的日月星辰,外面是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有没有房子都没关系……”
“……”白陌寻道:“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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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医到现在,也只生下来一年零三个月,但是他已经充分的看到这世间的险恶了。
这份感觉主要是面前的白陌寻和冥烛给他的。
前有白陌寻拿着一个高级妖兽的内胆让他练成筑基修士能吃的药,他明明达不到标准,却又不敢不接,练药的那七天里,他每天反复想自己的后果,快把自己给吓死了。
如今这两个煞神又来了,冥烛说让他给白陌寻修复经脉,魔医刚开始天真的以为这是个容易的活,他觉得自己有八成的把握做到,但是没有想到,还是自己太年轻了。
先说每次药浴的时候,魔尊不让魔医近白陌寻的身,非要自己给白陌寻擦洗。魔医几近崩溃,好几次都想委婉的解释一下,他对男的没有感觉,再加上药浴的过程中他得看白陌寻的情况增添药物。但是坏就坏在他不瞎,一眼就可以看到魔尊看白陌寻那眼神能拉丝,等看他的时候那眼神就有刀子。他不敢说话,只好悄悄采用最保守的办法,疗程上拖长了近乎一倍。
疗程拖长一倍,他的痛苦却又拖长了好几倍,治疗经脉哪里有不疼的啊,只要白陌寻“嘶”上一声,魔尊就要剜魔医一眼,魔医的心脏就要“砰砰”的跳好久。但实际上白陌寻每次药浴都能疼的昏死过去……
这种日子每次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偏偏白陌寻恢复的比想象中的还慢,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每次药浴房里都会有水浸出来,但是魔医控制过水量的,白陌寻一个人进去应该不会让水浸出来啊。
有一次他制作丹药,因为总是发愁,注意力不集中,本来应该放一个车喜子的,他不小心放了两个,汤药顺着瓦罐溢了出来,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了,脸慢慢的涨红。
魔医喝了三坛子药酒,他下定决心把话说清楚,不然白陌寻出事了他也逃不过一个死。
第二日,二人进去药浴之前,魔医皮肤红的跟个虾米一样,他虎着脸对冥烛道:“你过来,我同你说你几句话。”
冥烛依言过去,开口第一句便是:“你疯了?”
魔医的酒瞬间吓醒了一半,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怂,早死早托生。
他提了一口气道:“白魔君药浴的时候你不能再进去了,平时也要节制。”
冥烛的眼神要把魔医刺穿:“你偷看了。”
“我没有!”魔医的脸又红透了,反正人已经得罪了,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话说完,他坚持道:“他如今没有灵力,等同于凡人之躯,如果再这样没有节制,不仅治好静经脉遥遥无期,就连性命都会有危险。”
他说完这话,脸已经涨的发疼,眼睛更是不敢再冥烛,心里不断的想着,完了完了,和魔尊聊这么隐秘的话题,肯定要被灭口了,有时候真的想怪魔韵树为什么一生下他就让他知道这么多,整得这么……尴尬。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想,与其等白陌寻出了生命危险再被杀,现在被杀还能少搭上一条命,好吧,他承认自己其实羡慕他们了,他们如果能一直走下去,他也觉得会有某种满足。
等了半响,想象中的魔尊暴走并没有出现,冥烛只是道:“下次有这种情况早点儿说。”
“唉?不怪我?”魔医趁热打铁,又追加了一句:“还有,你一定要进去给白魔君擦洗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拖慢了他恢复的脚步,我进去看着,实时增添药物才能达到最高的效果。”
冥烛又沉默了一会儿,半响,只听他道:“我拿件衣服给小白穿上,以后你进去。”
魔医带着白陌寻闭关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结果总算没让大家失望,白陌寻的经脉接好了。
他一出药池,就急着出去,嫌走的慢,便跑出去找冥烛,可是冥烛却并没有守在外面。
“该不是知道我今日治疗结束,特意回家给家给我做饭去了吧,那不得多来几个菜啊。”
白陌寻让魔医安排了一只翼魔,乘上翼魔兴冲冲的回木屋了。
还没到屠灵殿,他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空中全是浓烟,还弥漫着一股很大的焦糊味。他和翼魔穿过那浓烟,却错愕的发现,屠灵殿不见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倒塌了,近乎百丈的一座大殿如今只剩下几根柱子廖廖的立着,上面还烧着熊熊的烈火,他和冥烛生活过的那一小方天地,也完全被掩埋了下去。
屠灵殿周围里人已经跑光了,只留下冥烛的左护法,在那里孑孑站着看着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
白陌寻奔向他的时候,左护法也往前走,那样子像是等到要等的人了。
白陌寻问:“冥烛呢。”
左护法道:“魔尊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必须送你走。”
“我不走,冥烛呢?”
左护法道:“那我只能得罪了。”
白陌寻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拔下束发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告诉我冥烛在哪里?”
左护法那里敢让白陌寻出事,那他肯定魔尊会屠完整个六界,他不得已道:“幽邃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