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师父重生以后 第11章 变故

她落进了一个规整的深坑里。

深坑的范围比想象中大得多，四周规整的墙壁有人为建造的痕迹，尽管残破，还能看出从前的精美。

灼热的风在深坑中流动，没待多久，苏南枝已是满脸大汗。她朝坑洞上方大喊许其光等人的名字，没想到回答声是从坑洞里不远处传来。

她试探着向内走，果然是许其光一行人，好在大家都没有受伤。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南枝顺着望去，从坑洞深处刮来滚烫的风，带着隐隐约约的红光。红光里中躺着一把黑漆漆的长刀，苏鹊在红光的阴影中抽空转头对她笑：“真巧，又见面了。”

只说了这一句，他又继续慢条斯理布阵点火，原本稀薄的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红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简直像是地底重又升起了一轮太阳。

“你们认识？”

“你们认识？”

苏南枝和楚荣同时开口，又互相解释。

原来事发突然，楚荣险些落在尖刀群中，被碰巧路过的苏鹊拉住，才避免一个不慎万箭穿心的下场。

念及仙门之间互相提携，他们和苏鹊一起观察四周，正商量如何逃出去，苏鹊突然看出，他们正处在先剑神的剑窑之中。

高彦：“苏道友正巧有一把残刀想要修复。他设法启用了剑窑，火焰烧起来，这里才会这么热。不过我们也都新得了刀剑，若苏道友炼剑成功，我也想试试，所以在这里等等看。”

许其光也道：“奔波几日，大家都累了，在此处休整片刻，我们前往第三境。待第三境游历完毕，立刻就用传送玉简回宗门。”

她拍拍苏南枝的肩膀：“此处我已用神识查探，暂无危险。你也抓紧休息，我为你们护法。”

苏南枝扫视了一眼，他们或依或坐，东倒西歪，手里攥着刚刚拿到的刀剑。

除了许其光和高彦两人，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在秘境游历。在飞行舟上时他们都对游历很兴奋，不过经历了黎祀的死和刀剑域的惊吓，春游一般的幸福和游玩一样的刺激都荡然无存，现在只剩下疲惫。再不休息，恐怕坚持不到回宗门，就要倒下。

听得许其光的话，杜如意和林以竹小声欢呼起来。她们确实累了，听到过不多久可以回宗门，高兴得半响睡不着，小声聊起了这几日的经历。

杜如意：“我第一次在秘境里见到魔族，原以为不是青面獠牙，多少也会有兽族特征，没想到和修士都一样，长得挺好看的。”

林以竹：“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魔族也有苏月行这样的，自然不会难看。”

“魔族……”高彦道，“他苏月行再厉害，不也是我们仙门教出来的弟子么？不知道他师尊出自哪家宗门，怎么会流落到魔域，那种破地方怎么待得下去。”

楚荣也坐过来：“你们不睡觉，原来是说这个，魔族有什么好说的，不如看看我新得的剑。”

刀剑冢上，唯有楚荣得到的剑最和他相契，一握在手中，剑身便唰地呈现出一道流畅的暗光，像是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他拿着到处炫耀，不放过任何一个插话的机会。

“毕竟苏月行是魔域第一人，能让整个魔域偃旗息鼓不打仗的人物，千年内也就出了他一个，谁不想了解了解。”杜如意推开楚荣的剑：“楚师兄，你别小看了，苏月行在仙界出名得很，我还看过写他和他师尊的话本子呢。”

苏南枝正在喝水，闻言“咔”一声咳嗽起来：“什么？”

“你看，苏师妹也很好奇。”

林以竹补充说：“很多人看，我也看过，写得可好了。”她问杜如意：“你最喜欢哪一本？”

这下可打开了林以竹的话匣子，杜如意和林以竹开始大谈苏月行和苏望的话本子，苏南枝痛苦地旁听。

什么苏月行为苏望的死一夜白头，苏月行被苏望的死判处终身孤寂，更过分的还有什么苏月行和苏望置气，苏望绝望自尽，苏月行回来追悔莫及之类的，苏南枝好容易止住咳嗽，心说全是胡说八道。

她和苏月行相处不过十年，可她都死了一百年了，苏月行隔三差五还能记得她，就算师徒感情深厚。

研讨了小半个时辰，杜如意拍板总结道：“苏望早就死了，苏月行百年来依旧对苏望的话奉为圭臬，半点不肯违背。若非男女之情，断不会如此深厚，话本子也不一定都是编的。”

苏南枝摇摇头。

世间情有多重，友情亲情同袍之情，个个情深义重，怎就比不得男女之情了？若论男女情意，她和李慎青梅竹马互相扶持，李慎还不是一路追杀她，不看她咽气不罢休。

杜如意见她不赞同，以为她要加入研讨，被楚荣突然打断了，“外面不对劲。”

杜如意正说得起劲，顺口问：“怎么不对劲？”

楚荣嘶哑道：“你自己看。”

用不着再详细转述了，在深坑之上，澄澈的天空之下，刀剑冢里的刀剑突然像有了生命，没有人操控，它们在空中疯狂跃动，不时瞬移到他处，像是秘境有了杀戮的意志。

远处不断响起其他修士的惨叫，声音渐弱，很快听不见了。如果不是他们侥幸栽进坑里，恐怕烈鸿山一行人和其他人一样，都成了一团肉泥。

有血滴落进深坑里来，但刀剑没有停，慢慢向深坑处降低，似乎要收割尽所有的生灵。

许其光捏碎空间玉简，一手撑起一面防护罩，挡住陆续飞进的剑的碎片。半炷香以后，玉简另一头没有传来任何回复。

“传讯失败。”

他们躲在剑窑中，看不到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暮色四合，从此刻起，任何消息都飞不出瀛洲，也包括人。

林以竹呆了：“师姐，怎么办？”

“不要慌，先往前走，”许其光说，“看看前面有没有路。”

剑雨如骤，逐渐袭来，苏南枝原本被夹在中间最安全的位置，耳后寒风一闪，她顺手拔下身旁楚荣的剑，与自己的刀架在一处，喝道：“退后！”

秘境内众人都还有保有金丹初期的实力，但秘境内的一切都是千年前的遗迹，动辄元婴分神，金丹期的灵力只能保证在遇到危险时跑得比较快，只有刀剑靠得住。

苏南枝握紧双刀挥舞，但见水银泻地刀光如潮，将落入剑窑的碎片系数打落，一边慢慢向后退去。

高彦赶来相帮，只是苏南枝的刀影密不透风，他竟一时插不上手，她的身影和演武场上的黑衣少年逐渐融合，他惊讶道：“你....”

“你废话什么，还不快过来？”许其光已到达剑窑尽头的死路，双拳对准墙面重重一击，被火烤得干裂的墙壁应声而碎，露出墙壁后窄小规整的一条通道。

杜如意惊喜道：“师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路，是地图上说的吗？”

许其光耸耸肩：“地图上没说，我只是猜每个剑窑都要有通风管道。”

谁也不知道通道内会碰到什么，只是身后刀光剑影追得紧急，许其光领路，高彦殿后，对苏南枝道：“快走！”

在进入通道之前，苏南枝回望，苏鹊仍端坐在锻刀台前，神色肃然，一动不动。

刀有刀灵，讲究一炉出鞘，换多个炉子才能炼成的刀是死物，刀的品级也会下降。是以刀不落成，苏鹊不肯走。

苏南枝心知刀剑域的失控对他们来说难以应付，对从前的她来说不过挥挥手。苏鹊不是普通人，他既然敢留下，应当也有相应的解决办法，她没必要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费心。

只是火光中，苏鹊所炼的刀渐成，刀的模样看着有些熟悉。她没再多看，在高彦的催促中，跑进了通道。

不知多少刀剑持续击打，这座辉煌千年的剑窑顶端灰尘土块簌簌落下，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在混乱尘土中，一道清戾的刀鸣格外清晰，苏月行握住刀柄，施施然起身挥出。刀剑被定格在十丈之外一动不动，倏而化为尘埃落地。

他的衣裳上落下细碎的灵光法阵，是高彦提醒他不及，临走前为他套上的一层护体甲胄。

瀛洲灵气一向温和，主动攻击境内的修士，属实反常。不过若只是这些，还称不上是异变，巫族也不会大费周章请他走一趟。

苏月行来刀剑域，正是为了先剑神的剑窑。师尊陨落之后他才回来，苏望什么都没给他留下，他只寻得天水刀的残片。天水刀是苏望的本命刀，直到确定天水的刀灵消失，苏月行才肯相信苏望是真的死了。

想起进去前苏南枝望向自己、不，望向天水刀的目光，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再次泛上心头，他跟着走进了通道。

通道的走向有些奇怪，似乎不是向上，而是沿着斜坡一路向下。

六人中就连灵力最低的苏南枝，也在刚到达瀛洲时，借助瀛洲充沛的灵力，在许其光的护发下升至金丹，算不上普通人，依旧不约而同地感到胸闷气短。

在逼仄的环境里，人的声音会不自觉放大很多，特别是当高彦发现苏鹊正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他惊喜道：“苏道友，我还以为……”

苏鹊笑道：“多亏高兄的法阵及时，救我一命。”

“哪里哪里，”高彦心知苏鹊能毫发无伤地离开，灵力必然在自己之上，还是为苏鹊的恭维咧了咧嘴，前面传来许其光的声音：“到尽头了，大家出来吧。”

高彦跳出通道口，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和仙界的朗日晴空，奇花异草的景致不同，天空是不辨日月的昏黄，冷风卷起地上的浮沙，沙土中生长着一簇簇赤红的赤莲。

林以竹震撼道：“这是哪里？”

杜如意也震撼道：“莫非你真的没听过课吗，这是魔域。”

“不是魔域，应当只是我们在幻境中而已。”许其光先出言安抚众人，而后拿起地图察看。

此处本该是瀛洲秘境第三境观心域，以幻境来考验弟子的道心。据清心宗前辈记载，幻境内容无非是家族、爱情友情、以及仙途等等，堪破就能走出幻境，堪不破也无甚大碍，有同门在外帮助唤醒，还从没听说过所有人一齐陷入魔域的幻觉。

在场最了解魔域的莫过于苏南枝和苏月行，能判断出他们所处并非真正的魔域，却也并非幻境，而是不知哪里来的魔气污染了瀛洲，瀛洲的生灵受到魔气影响，致使此处和魔域景致相同。

瀛洲的变化和苏南枝预想中不太一样。所谓修行，即吸纳天地灵气为自己所用，而飞升之灵通俗来说，就是天地混沌之气凝结出的碎片，吸收它是成功飞升的最后一步。

天地灵力不是无限的，大荒在世间日久，剩余的飞升之灵仅能供养一人飞升，也是苏南枝与李慎争斗的根源。

苏南枝在李慎偷袭中落败，将飞升之灵弃入瀛洲，瀛洲本该受天地混沌之气供养，灵气更浓郁，现在却被魔气影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其光又试了试空间玉简，依旧无法传送。回头再看，连他们刚才下来的那条小道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洞口被一片平整的土地取代，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连回头路也被堵死了。

思忖片刻，许其光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没有头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捣黄龙，径直往灵力最深处探索。她对其他人做了简单动员，讲解她的思路。

一个地方的环境形成，往往是受核心能量的影响。如清心宗的中央是宗主穆双的停云峰，自停云峰向外一千里的领域，都会受停云峰的影响，成为一片沾染灵气的灵境。

以此类推，他们现在身处充满魔气的第三境，一定有魔气的来源，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魔气从何而来。

尽管他们坐在风沙肆虐的疑似魔域中央地带，许其光小课堂依然风雨无阻地开讲，有效缓和了林以竹等人的紧张情绪。天塌下来大师姐顶着，有师姐在不仅不会死，回去考核说不定成绩还提高了呢。

许其光说完，问：“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楚荣道：“找到魔气来源以后呢？”

许其光其实也没想好怎么办，但她深知理不直气也壮的道理，果断道：“先找到再说，出发。”

众人一齐向前走，苏鹊自然地加入其中，与苏南枝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