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真的要去找那些失踪的鸟吗?”梁浅收拾着行李,每走一步雁回就跟着她走一步。
“那肯定的呀!”梁浅空下手来摸了摸雁回的小脑袋,“娘亲作为南渊之主百鸟之首,自然要护佑他们一生安宁,理应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主要的是,谁让那个多嘴的黑九嘴巴没个遮拦,不经她同意就先把大话给放了出去。
还说什么,奶奶最是心地善良、助人为乐了,一定会给族人们一个交代的。
她若是不去的话,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南渊混?
“那娘亲你带上雁回好不好?”雁回道。
梁浅自觉自己灵力不高,怕是保护不了雁回的安全,从一开始也就没打算带着他一起去,况且她还打着另一个小算盘,若是抓不到杀害鸟族的凶手的话,她定是无颜回来的,届时流浪在外,说不定要吃些苦头,带上雁回始终是个麻烦,至少他在南渊也不至于饿着冷着。
不过雁回自小激灵,许是看出了梁浅的心思,忙抱着她的腿央求道:“娘亲,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吧,自从娘亲上次撇下雁回,一去就是两百五十年,雁回可再也不想跟娘亲分离了,娘亲——”
雁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让梁浅大为所动,转念一想,雁回这个小泥鳅待在这个满是鸟类的地方,无人庇佑,说不定哪天被一个调皮的鸟给捉去吃了也不一定。
“好吧,那我带着你一起去,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许捣乱。”梁浅点了点他的鼻尖。
雁回忙点着头保证:“娘亲放心,我会非常听话的。”
梁浅笑了笑,让他去收拾东西。
作为一个凡界资深爱好者,梁浅自是知道那里的与众不同的,衣食住行哪个都要花钱,虽说她也是鸟,可也不能总睡树上,且她乃魔尊,还是要几分薄面的。
临行前嘱咐了黑九一些要守好洞府,她很快就会回来的话。
黑九抹着眼角,信誓旦旦地说道:“奶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家的。”
洞外守满了各类鸟,夹道相送,叽叽喳喳的,闹得梁浅一阵耳鸣,无奈抱怨了一句:“真是比乌鸦还聒噪啊。”
回头见黑九布满褶子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条黑线,才忽地想起自己这大长老正是只乌鸦精,尴尬地笑了笑,带着雁回走了。
辞别众鸟,梁浅并没有急着赶往东洲,而是先去了草洞以北的桦林。
落于林中,梁浅四处张望了好一阵,总算找到了那棵被自己标记了的树。
两百多年没来,原先那棵单手就能握住的白桦树已经长得几个人都抱不住了,也难怪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娘亲,你在找什么?”雁回好奇地问。
梁浅将食指在唇前比划了下,雁回便没再出声,蹑手蹑脚地跟在她的身后,生怕惊动了那个东西。
梁浅手中幻化出了一把铁锹,在树根下刨了一会儿后,土壤下面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箱子,打开后,里面竟全是些明亮的珠子。
“这是夜明珠。”梁浅拈着一个举起来仔细看着,即使是在白天,那淡黄色的光芒也依然耀眼,“要在凡界混,可缺不了这些个好东西。”
雁回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惊奇得很,他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认认真真地看着。
“娘亲,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夜......明珠啊?”说起这个名称,雁回还有些陌生。
跪坐在地上的梁浅回忆着这些夜明珠的来源,多是江月白给她的,当然他也不是白给,更确切的说是她用血跟江月白换的,一碗血一颗珠子。如今见着这些珠子,梁浅又想起了过去那些卖血的时光,想着想着,心中似有隐隐痛意浮起。
至于江月白哪儿来的这么多夜明珠,虽然他说是他自己的,但梁浅向来不信,这些珠子的成色一看就是出自北冥,江月白多半是从那里偷来的。不过梁浅也没戳穿他的谎言,只有他给,她就要,管它来自北冥还是屏吾。
现在想来,她也是亏的。她给江月白的,可是自己生生从心口挖出口子流出来的血,而江月白竟拿些偷来的东西给她,他自己一毛不拔。下回再见他,一定要多诓些宝贝过来。
不过梁浅不想教坏小孩子,便不会将真实的情况告知雁回,她转了转眼珠,道:“只是娘亲的手下送的,朋友给的,以及仰慕者赠的。等你活到娘亲这个岁数了,你自然也会有这么一个小金库的。”
雁回含着食指想了很久,虽然除了江月白之外,他从未见娘亲有过其他的朋友,但他对娘亲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
但是,“他们都说我活不到娘亲这么老。”雁回道。
老?梁浅的眼角抽了抽。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询问:“为什么呀?”
雁回道:“他们说泥鳅最多能活千岁。”雁回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今年三百岁了,所以只能活七百年了,可娘亲都活了好多好多年了。”是他掰着手指头也算不出来的那个岁数。
“胡说!”梁浅道,“只活一千岁的泥鳅是坏泥鳅,雁回你是好泥鳅,肯定不止活一千岁的。”
“真的吗?”雁回抬头望着梁浅。
“当然。”梁浅摸了摸他的头,这个自己刚捡来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子,本以为养不活了,没想到一晃眼已经长这么大了,都快到她腰了。
说来,她也只陪雁回度过了五十年的时光,比她和其他所有妖相处的时间都短,后来这两百五十年,她沉睡在南渊底的时候,几乎都快忘却这个孩子了,可没想到他却始终惦记着自己,这样看来,他倒比很多人都要长情。
梁浅装了些夜明珠进袖里,便带着雁回朝东洲飞去。
许是为了挣脱许如清的那道封印,耗费了她不少的灵力,没飞多久,她便觉着筋疲力竭,带着雁回落于一片丛林,再也飞不动了。
雁回瞧着她满头大汗,也是心焦,便道:“娘亲是饿了吧,我去寻些果子来给娘亲补补力气。”
梁浅摆手:“不用,我休息会儿就好,这荒郊野外的,容易撞上野兽。”
雁回先是听了话,可久久不见梁浅好转,又道:“娘亲现在这般情况若是遇上了野兽才跑都跑不掉,还是我去寻些食物好些,娘亲放心,我会小心的。”
梁浅环顾四周,暗影绰绰,耳边亦不时有鸟兽悲鸣,确实不是个落脚休憩的好地方。
“也行,那你快去快回,遇到危险不要硬碰硬,三十六计跑为先。”
雁回点头道:“娘亲放心,我定会十分小心的。”说完一个纵身也就没了影儿。
梁浅在原地休整了片刻,觉得气息已有平稳,左顾右盼依然不见雁回回来,心中难免担心,正思考着从哪个方向去寻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呼救声。
梁浅侧耳倾听,果不其然,是雁回的声音。
她纵身跃至云层,见前方一大鹏鸟嘴里叼着一条泥鳅朝南而去。
“孽障,给本尊站住!”梁浅大喝一声追去。
那大鹏鸟先是被梁浅中气之足的呵斥声吓了一跳,顿住回头一看却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也就没了畏惧。
“今天爷高兴,只吃一条虫子就满足了。饶你一命,识相的话,赶快离开!”大鹏鸟道。
梁浅追至他跟前,伸出手道:“把我儿子还我,饶你不死!”
大鹏鸟吃惊一笑:“你儿子?这条虫子?”
梁浅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不然呢?
大鹏鸟道:“我瞧着你倒像是只鸟,鸟怎么会生出一条虫子来?”
梁浅解释:“雁回不是虫子,是泥鳅!”
大鹏鸟无语,虫子和泥鳅有区别吗?
“我看你是不是捉不到虫子吃了,故意找茬来抢我嘴边的?”大鹏鸟道,“不过小丫头,你可打错如意算盘了,爷看中的食物可从不让人的。”
“再问你一次,放还是不放?”梁浅已做好要打架的态势。
对方显然也不准备认怂,“我让你走你却不走,那我就把你一起吃了,正好你俩有个伴!”
大鹏鸟将雁回搁在羽毛里藏着,随即浑身坚毛全立,恶狠狠地盯着梁浅。
梁浅已然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却发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鹏鸟突然瑟缩了起来,像个挨了训的小鸡。她刚想感叹自己越来越威风凛凛的时候,忽地发现鹏鸟看的不是自己。
梁浅猛地回头,然后又猛地一惊。
真是冤家路窄啊!
只见许如清在身后凌空傲立,左手中握着一把没有搭箭的弓,右手则缓缓放在弦上,仅眨眼的瞬间,便有一支锋利的箭幻化而出,箭尖直直的对着刚才还嚣张得不得了的大鹏鸟。
梁浅朝旁边挪了几步,未敢开口。
许如清自然也没有看她,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大鹏鸟,道:“放开那只虫子。”
大鹏鸟虽然害怕,但也没有那么听话,他壮着胆子道:“神武君,鸟吃虫子,本就是天地间亘古不变的法则,你不让我觅食,难道是想让我饿死不成?神武君,你维护天道正义,令人钦佩,我也向来敬重你,可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否则就是闹到天帝那里,我也要给自己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