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拐夫之路 第13章 幽暗密林

黑河东南方向，有一幽暗密林，那里常年不见光日，且密林中飘荡着一种能勾人魂魄的迷雾，稍不注意便会在那里迷失心魂。

迷雾比想象中更浓，其间还夹杂着潮湿的霉臭，梁浅抬手挥着朝鼻尖袭来的雾气，可仍无济于事。

密林中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是昏昏暗暗的，能瞧见一个东西的轮廓，却摸不准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如此模棱两可，最是折磨人心。

梁浅再次掏出自己的宝贝夜明珠，可这平日里能把人眼睛都给晃瞎的珠子在这密林里却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跟普通的石头无异。她捏着夜明珠晃了几下，好不容易发出了浅淡的光仅维持了一瞬又熄了下去。

梁浅气得差点儿将那珠子给扔了出去。

“小心些，周围有东西在盯着我们。”许如清将戋月唤了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那戋月剑亦是个上品灵器，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哐哐地在剑鞘里动个不停。

梁浅听说有东西在暗中盯着自己，吓得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牵着雁回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如清身后，偶尔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折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都会吓得她浑身一震。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许如清对这个名不副实的魔尊早已见怪不怪。

忽而又莫名地起了风，吹得树影绰绰，叶子也跟着沙沙作响，且不知何种动物发出阵阵哀鸣声，伴随着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梁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窜来窜去。

“娘亲，我怕！”出来这么久，雁回还是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恐惧。

“有娘亲在，不怕。”梁浅本想再将雁回揣到袖里，却发现没法将他给变回原形，只好在手上多用了几分力，给雁回多添些安全感。

“跟紧我——”许如清回过头，可他话还没说完，觉察到有异常情况的戋月突然飞出了剑鞘，朝着前方扑来的影子直直刺了过去，与此同时，许如清左手提着雁回右手搂着梁浅，向后腾起数丈之远。

将梁浅母子稳稳地放在地上，许如清脚尖点着地，伸手去接折回来的戋月。

“是神武君吗？”对面的人不确信地问了一声。

“无华？”许如清听声音认出了来人。

“神武君，是我！”无华将银戟背在身后，上前道。

许如清问无华因何在此，无华解释道：“自仙君你离开渭城后，我和无霜奉命留守在那里，可昨夜又见那狐妖出来伤人，属下一心想捉拿住狐妖，没想到却中了狐妖的奸计。”

“那无霜呢？”许如清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

无华道：“我们在追查狐妖的路上，正巧碰到同样在捉狐妖的裴都尉，因此便一同跟着狐妖来到了这里，不曾想，一炷香之前，我和他们二人走散了。”

“裴熠也来了？”许如清眉头一皱，无华点了点头，许如清暗道不好，裴熠乃区区凡胎，如今陷于这密林中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迷雾有古怪，千万小心！”许如清又嘱咐了无华一句，又回身朝梁浅所在的方向走去。

四人在密林里转来转去，可每次又回到了原点，如此反复，没有丝毫的进展。

“真是见了鬼了！”无华啐了一声，有些泄气。

雾愈渐浓了起来，不消盏茶的功夫，便将四人紧紧包裹其间，明明只隔着两步的距离，而四人却互相看不见彼此。

“哎哟！娘亲——雁回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手也跟着从梁浅手里挣脱，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上。

明明就在脚边，可梁浅却怎么也摸不到雁回的位置。在原地兜兜转转了一会儿后，雁回的呼救声却离她越来越远。

“梁浅，你在哪儿？”另一边的许如清亦是摸不清二人的方向，情急之下出声喊道。

梁浅开始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许如清的声音，可慢慢地，声音也逐渐拉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耳边，只有风声呼呼地响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梁浅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东窜西窜，时不时地一头撞在满是沟壑的树干上，痛得嗷嗷叫。

因为屏吾和西荒本就不太和谐的关系，为避免两方矛盾激化，若非必要，许如清极少踏入这西荒地界，就更别说这处在《四方志》上连一笔记录都没有的幽暗密林了。

关于这密林的传闻，许如清还是从舆图阁的藏书里看来的——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万物有生有灭，为了掌握四方生灵动向，舆图阁有专门的仙官跨越山海，将所闻所见绘成图配上文字，编辑成了《四方博览录》便于查阅。

《博览录》中，粗略地提了下关于这幽暗密林：西荒东南向，近黑河，有一密林，林中不见天日，重浓雾，闻之惑心。

这段话的下方，有舆图阁末鸿星君的批注，原意是让手下的仙官查探这迷雾的形成，但先后派了好几批仙官皆无功而返，这幽暗密林的探险之旅便就此搁置了下来。

因此许如清对这幽暗密林的秘密也是知之甚少。

许如清虽为屏吾第一武将，可他却不是个自负的人，尤其是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更是非常的谨慎，早在进这密林之前，他便封了自己的迎香穴，以免被迷雾所惑。

眼见着周围的景物慢慢消失，映入眼底的除了白还是一片白，他忙伸出两根手指，在眉心上一点，然后将手指横在眼前慢慢划过，随着他眼睛睁开，顿时有两道金光从他的眼里迸发出来。

片刻过后，金光熄去，但许如清却能将周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

过滤掉浓雾，周围的景象看起来与普通森林也没什么不同，参天大树笔直朝上，在几丈高的上空枝丫开始四散交缠，将上空遮了个严严实实。

没了浓雾，好像连风声也消失了，刚才还在沙沙作响的树叶静止不动了，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突然，一根极细的松针从眼前坠落，许如清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树枝间蹿到了另一边，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松针如雨点般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许如清脚尖轻点着地面，向后飞去，而那松针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的拐了弯，又朝着他刺了过来。

许如清抬起右手，将那戋月在掌中旋转着，又稳又准地将松针一根不漏地挡了回去，噌噌噌地，全部钉在了两旁的树干上。

对方并未因此放弃，而是趁着许如清还没来得及站稳，又化成了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朝着许如清扑了过去。许如清反应也是极快，当即拔了剑横劈过去，那怪兽瞬间化成了一团黑气消失在了空中。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许如清落了地，同时将剑收回了鞘中。

空中静默了一会儿，就在许如清以为对方不会回应的时候，头顶又传来阵阵轻笑。

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许如清竟辨别不出对方所在的方位。

“不愧是屏吾神武君，竟然能够在我这迷雾中坚持这么长时间。”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自然也带着些年轻人常有的桀骜不驯。

“不过，神武君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也不等许如清开口，那人又继续道，“你以为封了穴道闻不到味儿便不会被迷惑了吗？实话告诉神武君，我这迷雾可不是凡间那些低级的迷香，只要你进了这密林，所见皆所惑，若想不被迷惑，除非——”

他故意顿了顿，再出声的时候语气平添了几分阴森，“戳瞎自己的双眼！”

话音未落，许如清只觉心中血脉倒流直从喉中涌上来，好在他及时朝封了胸口的经脉才不至于喷出血来。随即，他的双腿渐渐失去了力气，只好拄着戋月半跪了下去。

“什么神武君，也不过如此！”刚才还叹许如清一身好本事，此时对他却只有轻蔑。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屏吾竟没有关于你的记载？”许如清咳了两声，喉中血腥味跟着涌了出来。

“区区一个屏吾，也配知晓我的存在？”那人说完，忽然卷了一团黑气出现在许如清面前，倏尔才化成了人形现身。

许如清强撑着起身，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一袭玄衫松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如墨的青丝散在身后，与他的衣服混成了一色，很难分得清哪里是衣服哪里是头发了。

男子面色苍白，唇却乌黑，两只墨绿的瞳孔空洞无神，许如清仔细看去，才明白过来他原是个盲人。

可他偏偏歪着头看着许如清，嘴角挂着一抹邪笑。

许如清目光上移，忽地，在他的额头停留下来。

两个像极了鹿角的东西长在他的额头，左边那只是完整的，右边那只却折了一半，断口面参差不齐，看起来像是被折断的。

许如清觉得眼前人似有相识，脑海里不停地回忆自己曾看过的《四方志》，各种奇妖野兽的图案一幕幕闪过。

——寐兽！

许如清瞳孔突的瞪大，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寐兽非妖，原是上古神兽之一，书上记载，寐兽擅制幻境，喜迷惑猎物入梦后食之。因其祸害无辜生灵且屡教不改，后被踢出神族。

可，书上亦说，寐兽死于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为何，他今又出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