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早从小弟子那听说了这什么云掌门,年纪轻轻,修为也差,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你有这态度就可以了,倒也不必叨扰我们学院里的仙师,赶紧让你这个不成器的徒弟离开九州院就是。”
他回头指了指那个金光闪闪的男孩,“人家关霆才是天选之子,你要是个识相的就赶紧办。”
被他指到的关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似乎是察觉到云杳的目光,畏畏缩缩对视了一眼立刻又垂下头去。
云杳却笑着坚持,“小兄弟说的对,凡事就该速战速决,与其让知寒回学院再提出申请,我直接请招生仙师处理,免得耽误这位关公子的好事。”
王腾喉头一紧,再看云杳带了一丝狐疑,这女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要见学院里的仙师。
不过是几句闲话,在学院里每天大家都在说,又不是只有他怀疑,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眼色。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我冤枉沈知寒了?”
云杳看着他强装镇定,柔软的背脊都快挺成一张弓了。
“小兄弟误会了,既然是由入院名额之事而起,自然要直中要害。你义薄云天为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实乃吾等修士之楷模,我云杳能力有限,但也知道知错就改,若真的是知寒占了不该占的位置,我们实在没有脸面再继续读下去,我一天都等不得。”
说完她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张黄符,正要注入灵力却被王腾一把抓了过去,倒把她撞的后退几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小兄弟这是何意?”
王腾捏着符纸左右为难,他一时激动身体比脑子快,旁边看热闹的这么多,他这样岂不是不打自招。
沈知寒自然也看出来云杳的打算。
这女人还真是性子大变,不光嘴皮子变毒了,这心眼子也变的跟筛子一样。
他收了放在腰间的手,心里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跟这个女人斗,你铁定比我惨。
“王腾,你想要我退学还是不退,给个准话。”
排队的吃瓜群众虽然还是站的老远,但眼睛里都闪着八卦的光。
“就是啊,你既然觉得委屈,人家云掌门要还你公正,你又不让是个什么意思?”
“俺还没见过仙人呢,这传音符是可以听到他声音吗?”
“应该是,那王家小兄弟,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人家云掌门也没推脱,你别怕啊。”
众人一阵哄笑。
上了年纪的人招子可亮的很,就这几人来来回回几句话,再看王腾的样子,大致上也能猜个**不离十。
到底是年轻,以为自己放几句狠话,就能把脏水随便往人家身上泼。
这位云掌门虽看着柔弱,心里却是门儿清。
既然要申冤,自当不是你一家之言,就算我错了也得问个清清楚楚。
云杳理直气壮的要找那林仙师对峙,王腾却这般紧张,谁是谁非自然一目了然。
王腾气急,一把撕了符纸指着云杳大喊:“你这么想联系仙师,肯定是已经给了好处,不管怎么问他都不会承认。”
他拼命咽下一口口水,稳住自己的声音,“哪有人做了坏事还这么冷静的,你分明就是故意害我,想让那招生仙师给我落个罪名,难怪沈知寒这么不要脸,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见人群中已经有人交头接耳,王腾赶紧拉过关霆。
“这位可是关家的大公子,关家是什么样的就不必我多说了,咱们北方的百姓哪个没有受过关家的恩,他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关霆突然被推到人前,呼吸瞬间停止了。
要不是王腾见他脸都憋青,狠狠从背后捅了他一下,恐怕真的会原地去世。
“你说话啊。”
关霆听着王腾在背后的低语,脑子都是木的,只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像一把把小剑一样,戳的他四分五裂。
“说……说什么?”
王腾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真是不想跟这呆子套近乎。
“说那个沈知寒抢了你的考试名额。”
关霆的头垂的更低了,他知道这个名额不是沈知寒的错,可爷爷已经下了死令,让他必须听青羽门的安排,挤也要挤进九州院。
云杳扶着顾南枝走上前,语气和蔼,似乎一点都没生王腾的气。
“关公子,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就实话实说吧。”
王腾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云杳的脸突然感觉到一股冷意,原本阳光明媚的天也开始变得阴沉下来,甚至能隐约听到低沉的雷鸣。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大哥王狼早上的遭遇,赶紧跳开怒喝:“你想杀人灭口,岩狱锁!”
沈知寒连忙将两人护到身后,还未拔剑就被云杳轻轻拽住,跟着她们一起被那崩裂的黄土炸了满身灰。
王腾见她毫发无伤,石鞭在空中一转朝着云杳的面门直扑而来。
但是那鞭子并没有落下,一个金色的小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他们头顶,毫无保留的将整个鞭子都吸了进去。
三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兵士缓缓落下,每个人的右肩上都有一把黑色的小剑标志,正是云阙城的守城护卫。
领头的一位面色沉沉,很显然心情不太好。
他将手里的金球收入怀中,语气冷肃:“何人胆敢在云阙城外斗法?”
王腾慌忙收回灵力,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九州院学生王腾见过大人。”
“既是九州院的学子,当知各主城外围禁止浮空和斗法,为何知法犯法?”
王腾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是云阙城有个极为有名的守城队长,名叫仇五。
虽然只是个守城卫,但他的修为却已经元婴期,早已和不少大家族的老祖或者长老相比肩了。
他一想到传说中仇五的手段,整个人就瑟瑟发抖。
仇五扫视四周,正要找个人问,却对上一双促狭的黑瞳。
那女子长的很陌生,他很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熟悉感。
“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云杳却摇头,“这位大人,我们与这位王公子都是关联者,不管谁来说都不大公平,这里的人大多看清楚了来龙去脉,不如他们来说会更好。”
于是沈知寒头一次亲身体验了这位黑面守城卫的效率。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位仇队长就在原地直接联系上了林仙师,王腾被押回内城,先受云阙城的罚,然后再回九州院等待发落。
沈知寒看着云杳单薄的背影,再一次觉得低估了她。
很明显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和王腾正面起冲突,但她是怎么能算到自己借刀杀人能成功呢,毕竟仇五只是声明在外,谁也不知道他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
仇五看着这三个人,一个金丹碎裂,两个年幼势单,到底多提点了一句。
“你们宗门底子太薄,木秀于林不是好事,凡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
云杳坐在屋顶上拿着酒壶,一口都没喝。
五彩斑斓的灯笼高高挂起,柔和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宛如幻境。人们手里拿着驱魔的面具,眉眼间满是喜悦,舞台上的艺人们表演着精彩的节目,打从心底里庆祝她和她族人的死亡。
真过分啊。
空气中弥漫的孜然味让她想起了酆都的新年。
魔族的人都爱吃烤肉,咸辣的口感加上香料独特的味道,带着一丝烟火的焦香,瞬间驱散口中的寡淡,留下回味悠长。
不管她出门多久,只要回家闻到这缕热烈,她便说不出的松快。
可现在,已经三千年了,酆都的街,还是那样美吗?
“云姐,我回来了。”
顾南枝在屋里没见到人,走到窗边探出头来才看见云杳躺在屋顶上。
“我带了些小吃,快来尝尝。”
云杳看了她一眼没动。
“再好也没有你做的好。”
顾南枝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都在无名宗附近的小镇里卖,以为都是熟人们捧场,今天进了云阙城才有了些实感,她好像在做点心上确实有一点天赋。
“那小子呢?”
“知寒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同学,好像关系还不错,约着一起去四海书坊了。”
顾南枝把东西都拿盘子摆了,也靠在窗户旁,远远的看着云杳。
云姐虽然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现在她有些难过。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
她有些心疼。
“云姐,白日里那个仇队长真是个好人,我今天在集市上又看到他,大家伙都称赞他呢。”
云杳但笑不语。
某个死脑筋带出来的兵,别的不说,那愚蠢的正义感和规则感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所以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顾南枝跟着笑,“两位大婶因为摊位的位置拉扯了起来,不小心掀翻了旁边的油锅,差点酿成大祸。仇队长的衣服都差点被扯烂了。”
“还有呢,我今天的糕点卖的比平日贵一倍,却还卖的比平时快,这主城里的人果然财大气粗。”
“我今日还见到了云阙城的接引队,听说来的是仙帝的使者,十八仙君之一,只可惜都在天上,我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
云杳心情低落,顾南枝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到快凌晨,两个人才沉沉睡去。
谁知被子还没捂热,客房外便响起了急匆匆的拍门声。
“顾姐姐快开门!知寒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