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飞行,转为步行,将剑握于手中,随时留意着四周,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来越浓,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一路上不断地见到魔兽的尸体,撕碎的肢体随处可见。
看伤口,这都是单纯的被利器所伤,不含半点法术。看伤口的角度、力度、深度,几乎可以肯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陈鹏走到幽谷腹地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活了好几百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那样的违和,血腥残忍中带着宁静安详。
满地的魔兽尸体,鲜红的血洒遍整个地面,连空气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雾,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仔细听还有稀稀落落不断从地上传来的那些尚未断气魔兽细细的哀嚎声。
着这一切的中心那个人正静静地坐在一块被削得平坦的石块上,她的旁边躺着一具已经看不出是人还是魔兽的肉块。
她的周围非常的干净,那些魔兽尸体刚刚好摆成了一个圆形,尸体筑成了一个圆形的围墙,里面是不沾半点血的圆形空地。
圆形空地中央,仅仅只有她还有一具残破的躯体。
那些血迹污秽似乎被画了一条无形的线那般,到了某一个地方戛然而止,圆内圆外界限分明,如同两个世界。
那人闲闲散散地依着石头坐着,头微仰,似乎在满心惬意地欣赏着天上的满月。
柔和洁白月光打落在她的脸上,给她精致的五官添上几分柔和。
仿若上天用上最好的耐心在那张细腻洁白的脸上,细细勾勒,慢慢描绘,一笔一划极尽细致,只为刹那芳华傲然绽放!
得天独厚,受尽上天的恩宠!容貌上的三六九等,原来早就在出生前就已经注定!
可此刻,她的神情如此的恬淡清灵,朦胧中居然带着一股圣洁,高不可攀。
此情此景,仿佛整个世界就她一人,旁人插不进一丝,也干扰不了她一丝一毫。
连带的,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静。
陈鹏不自觉的喉咙微动了一下,悄悄的,生怕破坏掉眼前的如画般美丽场景。
就连自己的呼吸,他都放轻,放缓。
这是他不曾见到过的。
他在这凡间也算是活了上千年了,见过的凡人无数,见过的修仙者亦无数,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如她这般,仅仅只凭容貌,就能让他心生膜拜。
如此人物,他怎的从来不曾听过?不曾见过?
见到他到来,她只是用眼角余光漠不关心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继续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
陈鹏刚想开口,就立马感知到,陆陆续续有人赶来这里。
几乎不给他反应,眼前就出现了四个人。
有三个是他的弟子,还有一个,则是问剑峰的崇阳真人,元婴期的剑修。
他们面面相觑,大约心里也有了个底。
但同时也冒出了一个疑问:是程家么?
程文龙不是表明了态度不追究了么?程家已经逐渐没落了,也没这个胆子跟长白宗硬碰。
美人在前,触手可及,但他们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在短暂的被那人的容貌惊艳过后回过神,就都在观察戒备着。
这满地的魔兽尸体,最高的竟然达到十阶,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初期!能光用利器就将这种级别的魔兽杀死,那人绝对不简单。
最让他们忌惮的是,眼前这个人丝毫探不出她的阶位,她的身上甚至连灵气都探索不到!
事过蹊跷必有诈,无数经验告诉他们,急躁一分就会危险一分。对方如此有恃无恐,他们反而需要谨慎。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理智的,一个小弟子不管不顾地往前一冲,刚踏进空地范围就轰然倒下。
若不是气息还在,都以为遭遇了不测。
他们按住不动,静观其变。
旁边的小弟子却是怕了,他脚步往后移动,却猛地察觉到自己身后十里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蹲着一排虎视眈眈的魔兽。
一只只嗷嗷地发出恫吓的低鸣,幽绿色的瞳孔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十分神奇的是,它们只是远远地围成一个圈,亦是没有哪只敢踏进里面的,就好像有什么挡住它们一样。
但谁都明白,一出去的话后果会怎样。
“自从你们一踏进这个山谷,是生是死,都得听我的了。”知更幽幽地说道,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阐述着一个事实。
“小辈什么人?胆敢戏弄本座!”崇阳真人最先发话,这里就他修为最高,也是最有底气的。
他还真没把那些魔兽放在眼里,最怕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放阴招,所以由此至终都在暗暗聚蓄着灵气。
知更慢慢站起来,笑笑说:“老人家真爱说笑,你都拿了我的剑谱,还问我是谁,啧啧。你也别吓唬我,你一动后果怎样我也说不准。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这种调侃的语气,但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透过眼眸,反而能看到如同寒冰般的杀意,与她柔美的容貌极为违和,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你!”崇阳真人被知更那句“老人家”弄得一窒。
对方的气势很显然已经压过他了,占了主导。她的态度非常明确地告诉着他们的每一个人,她并不是省油的灯,也不吝于两败俱伤。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陈鹏,他不是说后续处理得很干净的么?如今来了这么个自称是正主的是怎么回事?
陈鹏有些心虚,程梓雯口风密得很。就连她有剑谱的事也是偶然发现的。
知更也不管他们之间的小机锋,拿起手中沾满血的剑就往地上画着线,围绕着石台画着一个圆圈。
伴随着泥土与剑相触发出的“沙沙”声,她开始说道:“程梓雯出事之前跟谁有接触,她的人际关系之类的,我都有好好查过了。
说实话,只要稍微用点心,想要知道真相一点都不难。或者说,你们已经不屑于花心思去隐瞒吧。
长白宗里稍有心眼的,大概都知道这件事的不简单。甚至有些还能猜出个大概真相。”
弱肉强食乃至理,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准则。
身怀异宝无力保存的就是大罪,就算惹来杀身之祸也怨不得别人。
在这种扭曲的“共识”之下,他们丝毫不担心败露。最糟糕不过是赶出宗门,当个散修罢了。
但这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弟子而要放弃个金丹大圆满的,孰轻孰重,上头可心清着。
望虞真人那些枉死的凡人夫郎们,有谁说过半句不是没有?
况且,有崇阳真人顶着,他们还真是有恃无恐。若不是后面知道程梓雯是程家子弟,陈鹏根本就不想将剑谱交由崇阳真人。
知更的剑尖画出的线刚好跟起点连了起来,一个完整的圆就形成了。接着提剑在里面画起阵纹,一笔一划,流畅自然,仿佛画了千百万次的熟悉。
“毁掉神魂,死无对证,就算程家有怀疑,明面上不占理,最终也无可奈何。况且,他们还真不怎么想讨回什么公道。只是想要刮点好处吧。”
知更想起程梓雯每每谈论起自己的家族时的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不止一次地跟她说她选择剑修对家人的愧疚。
她蓦然的替她不值了。
有个小弟子忍不住,刚往前探一步,就被知更看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那个小弟子浑身如坠冰窟,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心脏,身体僵硬整个在原地,那一步怎么也踏不出去。整个人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这番举动让剩下的几人更不敢贸然行动了。
“引魂阵只怕是徒劳吧。”崇阳真人开口,如不是看出来她正在画这种对他们无害的阵,他也不会静静地在这里站着仍由她动作。
引魂阵是用于聚神魂的,这是治疗神魂受伤溃散用的,治愈神魂的阵法。
但,那只是对于神魂受伤不重的,像程梓雯这种神魂俱灭的是起不了作用的,做白工罢了。
难道她还不死心么?企图要复活她?
知更不予理会,继续画着她的阵纹,当最后一道线接上之后,阵就完成了。
她将剑“刷”的一声浅浅插入地面,拄着剑站着,来回扫了他们几眼。
最后用手指指着刚才那个之前想要走过来的那个小弟子以及一直站在旁边的圆胖小弟子说:“你,还有你过来,往这个阵里输入灵气。”
两个小弟子先是面面相觑,而后看看自己的师父,再看看崇阳真人,等待他们的指示。
“放心,得了我的准许,你们不会像他这样。你们诸位就不想看看各自的心魔么?”那边知更的话像低喃,透着无穷的诱惑力。
试问那个修士不想知道自己的心魔的。
所谓的心魔一般都是潜藏在最深处,平时察觉不到,却在进阶时神志最为动摇的时候出来干扰你,成为进阶的最大的一道坎。
这期间的凶险没哪个修士不知道,所以他们才那么重视因果。就算有时候为了获得更多资源的目的,不得已做出违反自己道义之事,也会选择代价不那么大的方式。
能提早知道具体哪些事情可以造成自己的心魔,就可以采取相应的对策了。
得到崇阳真人的默许之后,陈鹏冲两个小弟子点了一下头。
两个小弟子终是惴惴不安地踏入那片空地,发现真的如知更所说的,并没有发生什么。按照知更的指示,他们各站一边,细细的往阵注入灵气,按着阵纹的流向游走。
渐渐地阵纹如同流水那般被激活了,形成一个小小的屏障,笼罩在石台上那团碎肉上。
那团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几个断骸,竟然慢慢地长出残缺的骨架,接着是内脏,接着是肉、皮肤、毛发、衣服......最后,石台上完完整整地躺着一个少女,赫然是程梓雯!
这还没完,那个阵顷刻间改被动为主动,疯了一般的吸纳着那两人的灵气,他们想要收手退出已经不能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力不断地从自己身上流失,偏偏什么也做不到,连张口呼救都做不到。外边看起来是那么自然,就像他们自己主动做的那般。
那些灵气继续通过阵纹流向程梓雯,在她的百会穴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四周不断有白色的灵体聚集,慢慢聚合,扭转,然后形成一个水晶球那般的物什。
那个水晶球般的物什上面似乎映照出些情景。
那是程梓雯的记忆,情绪最为浓烈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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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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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溯魂阵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