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吐槽太过直白,把两人都说愣了。
柳燕轻先一步反应过来开口反驳:“不是、你说谁呆呢?姓林的咱俩来比划比划——”
身高一米七往上的猛女子撸起袖子作势要和对方比划两下,却没想到到被另一女声兜头泼凉水。
“林哥没说错,你俩是真的呆。”
安芝抱臂靠在最近一张办工桌上,眼镜片后面的目光锐利中带着点嫌弃。
“整个特案办上上下下,别说是特案管理局这里,就是底下的分支也没听说过有非人类的协助。总不可能真就是领导一拍脑袋就把人给带回特案六组吧?背景审核不要过的?机密内容不用保密了?怎么确保对方是友非敌?”
徐飞飞和柳燕轻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又没那个权限,当然也不会思考这种问题……”
安芝用怜爱的眼神看向两个蔫哒哒的家伙,最后做出总结。
“行了,都先别看了,晚点领导估计就带着人过来了。”
作为整个特案六组年纪最小的组员,24岁的安芝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莫名具有领袖风范。
也被和她同岁的柳燕轻私下调侃“来自半个医生的职业属性威压”。
树荫过道上的涂良状若不经意地抬头,视线扫过前面低调但气派的办公楼。
“我记得昨天你给我的资料里提到过,特案六组现有五名成员。三男两女,都是人类?”
盛惟行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正是是三楼某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位置。
“不错,这会怕是都没在干正事。”盛惟行眼神轻飘飘地滑过那间办公室,眼底隐隐有些杀气。
还在努力瞅几眼结果和盛惟行对视上的林怀远身子一激灵,连忙从玻璃前走开。
“靠!这不是单向玻璃吗——怎么还能看到我?!”
吓得他麻溜地跑回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审查近期上报的案件。
涂良感受到那几道莫名的视线都消失之后方才收回视线。
听出来盛惟行的言下之意,他轻笑着开口:“希望我和他们能拥有一段友好的同事情谊。”
盛惟行绷着的表情放松下来,脸上笑意明显了许多。
“嗯。”
——
特案管理局总部大楼顶层,某个办公室内一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注视着空气中的一点。那一身淡蓝色的衬衫熨帖挺立,衬得人仿若待出鞘的利刃。
空气中传来沉稳浑厚的男声,似乎在和谁对话。
“你提出来的那件事我派人去查证过……”
“……我自是相信你我之间这点信任基础还是有的……”
“不用怀疑我的目的是否转变……各取所需……”
叩叩——
门口传来敲击声,中年男子骤然收声,将桌面上的案件报告打开后装作工作模样,而后才朗声道。
“进来。”
厚重的门板被推开,甫一进门便感受到略高于走廊的温度。
涂良跟着盛惟行进门,脸上是那副平静漠然的表情。
他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鼻头翕动轻轻感受、可又在下一秒止住动作。
奇怪——
明明这里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风水极佳、藏风纳气,为何自己这般敏感。
“这位就是涂良先生了吧?”
突如其来的沉稳男声打断了涂良的垂眸思考,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子见他看过来,颔首示意。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朝涂良伸出手,开口道:“我是特案管理局现任副局长——高贺。”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涂良莫名打了个喷嚏。
他刚放下捂着口鼻的手想要打个招呼,结果又接二连三地打了一串喷嚏,脸色不由得有些尴尬泛红。
视线内一只手递过来纸巾,涂良十分顺手地接过,抬头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盛惟行。
对方的表情似乎比先前紧绷不少,平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青筋微微隆起。
涂良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同这位副局握了下手,感受到微凉的触感和那一层疑似伤口愈合产生的薄茧,心下有些异样的思量。
习武之人多阳气,这位理应不是武官。
“盛队长在那种情况下碰到涂先生,属实是有些出乎意料。关于涂先生入职特案六组这件事,我本人是非常支持且欢迎的。”
“不过,”高贺刻意停顿了半秒钟,“特案管理局底下的人员成分比较复杂,这一点我希望涂先生您能了解到。至于您的一些需求和想法,盛队长也已经向我转达,那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您只管放心。”
涂良表情淡淡地点头,目光逐渐飘向对方椅背后面的山水字画。
那山林合抱一处似的,虽然工笔流畅,但山峰走向却极其别扭,像是硬生生凹出来的。
这风水宝地,怎么挂着这样一副“出格”的山水画,像是开了个劣质的玩笑话一样。
刚想到这里涂良便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有些局促地揉了揉鼻头,甚至要开始怀疑自己最近身体素质下降了。
隐约凝重的氛围被这几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喷嚏打散,涂良余光瞥见盛惟行脊背微微向前倾,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向下摊开。
盛惟行张了张口、面色犹疑,还没来得及说出下文,高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别着急。
杯里的毛尖已经快要触底,水汽正淡去。
嘶—啦——
是锡箔纸包装纸拆开的声音,香气浓郁、酸甜的味道刺激得过分,夹杂着似有若无地青草味。
这莫名其妙桔子味出现得十分突兀,涂良定睛一看,原来是这位高副局从抽屉里摸出了几个圆圆扁扁的糖果。
薄而脆的包装纸在红木桌面上刮动,几颗橘子软糖被推到涂良面前。
涂良眉心一跳,抬头瞟过一眼这位令人摸不清的特案管理局副局,撑在下巴上的手依旧不为所动。
“不好意思,年纪上来了就有些容易困乏。”
高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为缓慢,像是在给涂良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
涂良眼睑微垂轻轻点头,交叉的双腿恣意踏在地板上,无声地轻点着。
片刻后,素白的手随意地捏起一颗糖果,而后将其塞进衣服口袋里。
涂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盛惟行的汇报和转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地接几句简短的话。
而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就保持着攥住糖果的动作,指尖摩挲着有些尖锐小角凸起的锡纸包装。
——
在三楼的306办公室里,空气安静得像是有阿飘路过,只有偶尔的键盘嗒嗒动静,频率和写字楼里的员工无异。
再加上四个人如出一辙的一脸菜色,像是被上班吸光了精气神一般,仿佛刚刚扎堆八卦、讨论热烈的和这两男两女不是同一伙人。
啪嗒——
“这些卷宗和各种疑似案例都太没意思了点,底下的人分明都可以解决、甚至已经解决,还塞到六组来增加工作量。”
徐飞飞没忍住把手上的R牌鼠标丢在一边,口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这个什么,一老太太常常半夜失踪、翌日晚起几个小时后仍然精神不济,经证实是为了抢领队位置和老姐妹们秘密排演广场舞,想要先声夺人?”
“还有,有躁郁症而不自知的大学生,买了两个相同的玩偶,平时只拿一个出来把玩,结果在整理衣柜的时候发现另一个旧玩偶时把自己吓到……”
“下一个自导自演骗钱的小摊贩——这都什么玩意啊?”
徐飞飞有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打开某大眼软件点了点。
“喏、还真是跟娱乐新闻没超过半毛钱的差别,他们干脆去拍个走近科学得了!”
他话音未落,凉凉的女声响起。
“行了,至少这些案子还能当个笑话看看,难不成你真想加班出外勤吗?”
“……”
听了安芝的话,徐飞飞有些憋闷地摔进座椅里,发出吱嘎一声响,毫不收敛地展示着及其不爽的心情。
坐在徐飞飞旁边的林怀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沧桑口吻。
“你都进特案六组来一年多了,还没适应吗?出外勤要加班,可能还熬夜;看卷宗和案例一天坐班五个小时就行。”
“所以没有什么奇怪的案子对我们来说才是好事情。”
徐飞飞抓了抓头发,声音闷闷的。
“但三组和四组他们……”
话还没说完,林怀远就敲了两下他的脑袋,力度带着点隐隐的警告。
“那和我们六组无关,别扯有的没的……”
徐飞飞把未尽的话吞了回去,心里依旧觉得这种琐事明明应该下面筛查完再递交上来复查,现在底下的人为了避免出错、工作省事,直接把筛查的工作也转嫁给特案六组。
敢这么敷衍特案六组的工作任务,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去年那件破事……
不过徐飞飞心里不忿,动作却是放的十分轻,坐在他对面的柳燕轻眼神向上一瞥,看向的徐飞飞眼中有些无奈。
随手抓来手机敲敲打打几个字发过去。
柳:别搁那生闷气了,咱几个私下也不是没骂过那位。
手旁边传来轻微的震动,徐飞飞将手机抓起来看见了柳燕轻的信息,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似乎正在飞速浏览信息的人,手指重重的戳在屏幕上。
徐多钱:我知道,但我还是气!
柳:……
柳:气也没用,在办公室里别讲这种敏感话题。那位现在都还在位置上待得好好的,别让他又找到机会给咱们片区穿小鞋。
徐多钱:……哦。
身为富甲一方的徐家贵公子,徐飞飞什么生活的苦都没有尝过,只不过自己选择了要去吃“修道”的苦。最倒霉的一次也不过是因为给某个恋爱脑占卜算出对方被绿,从而被恼羞成怒的对方打了一拳。
当然,只是一拳而已。后面那家伙还被其他的“鱼”给收拾了一顿,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这里徐飞飞撇着嘴在喉咙里咕哝,声音小得他自己都听不清。
“我倒宁可加班出外勤……”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办公室的门被歘的一下推开。
身着正装的男子气喘吁吁,手攥住门把手强行刹住脚步,在整栋楼都有空调的情况下,额头上居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眼神慌乱地四处瞟。
“盛队长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