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领主[西幻] 第69章 第 69 章

餐刀最终在艾伦笔尖前停住了，艾伦能够感受到刀锋的冰冷。玻璃碎片划过艾伦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呐，伤人的及时收手，救人的反而伤到了受害者，这就十分尴尬了。

冷汗顺着艾伦的脸颊流淌，他盯着刀锋，都快成斗鸡眼了，自然顾不上脸上无足重轻的血痕。

“小心你的舌头！”莉莎用低哑得不似少女的声线说。她伸出手，餐刀飞回她的手心。她将刀柄一转，低头切割盘子里的煎蛋。

有些人，在危险发生时，装得若无其事，当一切结束，却露出不堪的一面。此时的艾伦就是如此。致命威胁远离，艾伦脚下一软，踉跄后退两步，跌靠在吧台边上。

嘴贱罪不至死，嘴贱活该被人用刀指着鼻子威胁。想想艾伦之前的言语，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活该倒霉。一切的辩解，都不是丹尼尔伤害雇主的理由。

丹尼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低声嘀咕一句“故弄玄虚的法师”，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伸手扶着艾伦的胳膊，说：“费奇小少爷，您没事吧？”

艾伦呆呆的靠着吧台，好半天才抬起手，摸了摸脸。然后，他看见了指尖的血。又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愤怒在他眼中聚集。他整张脸涨得通红。

“滚！”艾伦猛地挥开丹尼尔的手，吼道。他目光阴冷，扫过在场的众人。蓬勃的怒火需要发泄，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招惹那些掌握非凡力量的人。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伊恩身上。

看似过分纯良的少年微微一笑，温柔的抬起手，不曾被繁重劳动摧残的手指划过玄妙的弧度，圣洁的光辉抚平了艾伦的伤痛。

“请冷静，费奇先生。”伊恩露出神职人员标准的圣光普度式笑容，无辜又纯良，“吾主的光辉之下，让我们在团结友善如兄弟。”

艾伦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双眼睛似乎要瞪出眼眶。掌握非凡力量的人不可招惹，法师如此，神职者亦然。

“嗤——”一声气球漏气的声音传来，却是幽灵女士忍俊不禁。她旁若无人的笑着，好似不谙人事的少女，说出来的话却不似她的笑靥那般友善：“他便秘一样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

艾伦的脸色更加难看，也更加像便秘了。

“你们知道打碎的酒杯要赔偿的，对吗？”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艾伦猛地转头，瞪向出声的汤姆。后者无辜的一摊手，道，“我只是个生意人，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艾伦的脸色已经不只像便秘了，那简直跟吃了屎一样。

尽快艾伦看上去要吃人，汤姆依旧坚定的要为他的酒杯讨一个公道。

马丁掏出一枚银币，扔到吧台上。那枚银币在木制的吧台上弹跳两下，掉到地上，滚到了不知哪个脏兮兮的角落里。马丁看都没看一眼，冷哼一声，说：“滚！够你买一打酒杯了！”

汤姆并没有生气。他挂着营业式的微笑，说：“感谢您的慷慨，先生。”说完，他微微欠身，后退一步，转身整理吧台后面同样肮脏的柜子，似乎完全不打算去寻找那枚失踪的银币。

艾伦应该感谢汤姆那生意人不合时宜的坚持。如果不是汤姆，骄傲的费奇先生怎么忘记惹不起的冷酷法师，含着怒气，不那么尴尬的退场呢？

是的，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艾伦没心情约美女吃饭。他回房间生闷气去了。他的两个护卫，马丁和丹尼尔只好放弃早餐，尽职尽责的跟着怒气冲冲的雇主上楼。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讨人嫌的家伙尤甚。谁在乎费奇先生生不生气！伊恩还念念不忘去镇中心的高档饭店加餐呢。

伊恩下意识的双手放在身前，恰好是胃的高度。他说：“现在可以去镇中心的饭店吗？或者再等一会儿？”众所周知，很多高档饭店并不提供早餐。说完了，被胃支配的失智少年才意识到，能够回答他问题的那位，刚刚为他提供了一份早餐。他赶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早餐很美味，只是……我只是想更加了解这个小镇。是的，餐饮文化是值得考究的。”

“当然，我能理解。”汤姆善解人意的点点头，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说，“无论您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得到满意的服务。”

听了汤姆的话，伊恩觉得他的胃在催促他立即出发。他需要大量的肉食填满他的胃袋，那一小片培根远远不够。

作为一个友爱同伴的杰出少年，伊恩当然做不出吃独食的事情。他看了看四周，向在场的三位女士提出邀请。

“好的，当然，我需要一些甜的东西保持愉快的心情。”阿卡莎说。

伊恩点点头。他也想吃甜点了。

“我想吃肉。薄薄的一片培根根本不算肉。”幽灵女士说。难以想象，这位精致的女士竟然是肉食系的。

“不，它是。就是太少了。”伊恩纠正道。咦？他似乎又说错话了。他看向汤姆。后者低头看账本，似乎完全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

“谢谢，不必，我已经吃饱了。”莉莎喝下最后一口水，说。好吧，不是每一位女士的胃都能在大清早塞下为数不少的肉和甜点。事实上，绝大多数女士做不到。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艾伦骂骂咧咧的声音，是丹尼尔撞在楼梯扶手上的身影。作为一个害雇主受伤的失职护卫，他注定讨不到好。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丹尼尔身上，包括沉浸在账本中的汤姆。不，汤姆看的是楼梯扶手。

“那扶手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汤姆惊呼出声，似乎马上就要冲出吧台，去检查扶手有没有损坏。

丹尼尔马上直起身，抬起手，退后一步，示意自己没对历史悠久的扶手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然后，他发现，现在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属于他的尴尬。

丢脸了，还是在讨厌的阿卡莎·霍尔面前丢脸了。

躲回房间生闷气是弱鸡的行为，真男人绝不退缩！真男人绝不在讨人嫌的女人面前退缩！

丹尼尔清了清嗓子，扬着下巴，慢悠悠的走下楼梯，说：“我很好，感谢你们的关心，我再好不过了。”那模样，好像刚刚所有人都像他致以了最真挚的关切一样。

很遗憾，刚刚这里只有一份“关切”，来自不肯吃亏的生意人汤姆，送给历史悠久的楼梯扶手。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唯一会在意气氛的好孩子伊恩说，“我们正打算去镇中心的饭店……参观，要一起吗？”顾忌汤姆的脸面——虽然后者好像完全不在意那玩意——伊恩硬生生吞下了“觅食”，挤出一个“参观”。

有那么一瞬间，丹尼尔似乎很心动。下一刻，他无奈的笑了一下，说：“你知道，我刚刚惹了雇主，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他的肚子不给面子的抗议出声。

阿卡莎的目光在丹尼尔微微褪色的鞋尖儿上扫过，说：“我们请客。”

丹尼尔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飞快的改口：“我觉得，在费奇先生眼前晃荡不是个好主意。或许我应该出去躲一躲。”人总要对现实低头的，不是吗？

“啊哈！”幽灵女士笑出了声。体贴与温柔似乎一直与这位女士无关。

万幸，不体贴不温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有幽灵女士一个。伊恩一行人得以平平安安的走出旅店的大门。

在迈过门槛，将将踏入阳关的那一瞬间，伊恩有了一点迟疑。他的心里似乎升起了一个念头：不想离开。

啊，开玩笑的，一定是走了太久，太累了，没休息够。人在劳累过后，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的机会，不休息个够本，是绝对不想再起来干活的。就和赖床一样。那就再住一晚上好了。这样想着，伊恩满怀期待的走向了他的大餐。

不知何时，汤姆抬起了头，看向门的方向，看着伊恩走入阳光的背影。

“你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家伙。你觉得你做的一切有意义吗？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吗？”幽灵女士施施然挪动脚步，挡在汤姆面前。与这不讨喜的话语中蕴含的嘲讽不同，她的脸上是真实的困惑。

“我记得您，女士。你是和一位很危险的先生一起来的。十多年前的事了。”汤姆眯起眼睛，说。

“回答我的问题。”幽灵女士冷冷的说，没有被认出来的惊慌，或者欣喜。

汤姆好脾气的笑了笑，“对于有些人是不同的。既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您就不该来第二次。”

“既然记得我，就该知道，我不怕你。”幽灵女士轻哼一声，说道。

“怀有希望者，会被希望眷顾。或许有一天，有人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机会。”阿卡莎的手轻轻搭在幽灵女士的肩膀上，“快走吧，别人我们的小朋友久等了。”

幽灵女士猛地转身，甩掉肩膀上那只保养得宜的手，不快的瞪着阿卡莎。她得到了后者妩媚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