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师的献礼 第98章 你要选我

今天是开学典礼。

艾尔薇坐在病床沿，弥耶坐在她身前，捏着她的下巴为她画眉：“来个气场十足的战斗妆。”

宝拉在身后为她梳头发，笑道：“她是去领奖的。”

弥耶：“也是去受罚的，所以更要高昂起头。”

魔法学院公告栏上同时贴着艾尔薇的奖励通告与处罚通告，因阻止重大事故而获得金徽章，因和宝拉伤害同学，认错态度恶劣，被银徽章除名，她的老师因为自己的两位学生犯错而写的道歉信也在上面。

不知是谁没能把慰问果篮送出去，最后放在了公告栏下，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把花送了过来，挤挤攘攘摆了一堆，甚至还有祈福丝带，不知道的只怕要以为当事人已经英勇就义。

很快里面开始混入不正常的东西：“学神啊学神，请保佑我补考通过，拜托拜托”、“女王大人在上，明年我要进前三十，拿到奖学金就来还愿”、“听说拜过就能脱单，反正我信了，新生看过来”、“十五魔药室招生”……

几乎每一个新生路过公告栏就走不动道，和看热闹的学长学姐人挤人，顺便理性讨论一下那瓶【特级·疗愈】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凯拉为艾尔薇扣好胸前的徽章与银链，悉心整平魔法袍上的每一条褶子，写道：“小艾尔薇，去骄傲地享受属于你的荣耀吧。”

艾尔薇回握她的手。

作为院长，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不能久留，这便离开了。

“到时候……”歌斯特开口，“让我带她上台吧。”

弥耶、伊萝和宝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虽然他也要一起上台接受银徽章，占着“方便”的优势，但是……

“抽签吧，”弥耶撕下纸，一一分给众人各自写上名字，写给艾尔薇，“薇薇，你抽中谁的名字，谁就带你上去领徽章。”

“那个，”一旁的艾瑞里小声说，“能不能也加我一个名字？”

“进一步拉低中奖率啊这是。”弥耶望天，但还是递给他一张纸。

歌斯特在艾尔薇手心写道：“你要选我。”

她心说你在为难一个瞎子。

他们将纸揉成五个小团放到艾尔薇手里，她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然后拿起一团纸，展开。

——歌斯特。

他弯弯唇角，不想太过明显，只是笑意实在压不住。

众人齐齐“嘘”了一声：“什么运气！”

一看到他那神情，更是忿忿：“小人得志！”

艾尔薇捏着那张冰凉的纸，无奈地摇了摇头，幼稚。

————

莱温院长的讲话依旧振奋人心，但这次开学典礼与以往不同，新生们更好奇公告栏上那位事迹离奇的学姐。

一同接受表彰的还有不少学生，有几个人也和艾尔薇一样，今天才从病床上下来，不过他们的状态比她好很多。

歌斯特扶着她从侧面台阶走上演讲台。

此前艾尔薇一直坐轮椅，直到今天直到此刻才站起来，可走了几步后，她的步子越来越小，终于停了下来。

他在她手心写了个问号，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与以往蒙着眼辨别材料或是练习射箭不同，如果觉得有安全威胁，她可以随时摘下眼罩，而现在没有办法，所以总有种自己会一脚踏空的感觉……

歌斯特对她身后的那些学生说：“你们先上去。”

他们不知道她怎么了，打头的那一个担忧地看着她，路过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一怔，很快第二个人的手落在自己肩上，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艾尔薇深吸一口气，握紧歌斯特的手，往前迈出一步，踩实了，再迈一步。

在场所有人都在安安静静地等待她从昏暗幕后走到那光芒盛处。

尖顶帽下银发醒目，暖黄的光线似乎为它镀了层迷离的碎金。

莱温取下铜徽章，把金徽章佩戴在她胸前，握住她的手说：“我代表获救的师生，感谢艾尔薇·柯林同学和21位师生在旧仓库毒雾事件中不顾个人安危，以学院师生为先，及时地制止了一场重大危机。”

艾尔薇凭感觉俯身鞠躬。

莱温为他们鼓掌，一声一声，清晰地在会堂回响，接着便是台下，掌声如潮。

她寂静已久的耳畔像是黑夜里的荒原刮起了微弱的风，越来越近，嘈杂的呼啸声又转为瓢泼大雨，雨点如鼓，鼓声热烈。

莱温在她手心写了个1，说：“请艾尔薇同学发表获奖感言。”

这是他们提早定好的暗号，艾尔薇当时还问：“说什么都可以吗？”

莱温只道了句是的。

于是歌斯特递上艾尔薇的本子，莱温念道：“感谢当时在场的师生的付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感谢我的恩师凯拉女士在那一刻决策果断，感谢学院予我荣誉，不胜惶恐。”

歌斯特翻了一页，莱温沉默片刻，才道：“那瓶【特级·疗愈】是第九魔药室全体成员在凯拉老师指导下做出的成果，并非由我单独完成，特此澄清。”

台下众人：“……”

再翻一页，莱温看完果断将本子扣上，说：“让我们再次为这些勇敢的师生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这场嘉奖的帷幕终于徐徐落下。

艾尔薇被带离演讲台时，问：“学院接受我的提议了吗？”

歌斯特：“没有。”

“这真是太遗憾了，我认为设立一个只关乎成绩，而不关乎其他任何的奖项很有必要。”

“魔法学院的银徽章只关乎成绩。”

没成功接收暗示的她如是回答：“我们应该向你们学习。”

“……”

下台阶时艾尔薇一步一试探，很是艰难，突然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一只手挽起膝弯，她便腾空落在了他的臂弯里。

艾尔薇轻呼一声，忙将手搭在他肩上。

歌斯特抱着她走下楼梯，无论是否拥有这些荣誉，怀里的人都很耀眼，只是掌声响起时，除了站在身旁的自己，台下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看清她的神情，便让那一刻漾出的笑意，成了独享的不可言说的隐秘。

后续流程没什么意思，他推着她提前离开，却意外在侧门外遇见了纳西苏思。

“我想和她单独说两句。”她道。

歌斯特便站到数米开外，但仍看向二人这边。

纳西苏思知道她的情况，在她手心写道：“你是为我而受处分，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

但艾尔薇艰难写道：“我不要你还，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欠我。”

妈妈说过，对他人伸出援手，意味着要承担他人的因果，望你慎重助人，也望你不吝助人。

在帮助她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或好或坏。

纳西苏思默然看着那几个字，不准备听她的，要将手收回，但她反而顺势抱住了她的胳膊，大有自己不同意，她就不松手的意味。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在她手上回了个好，这才得以抽手离开。

典礼结束后，会场中的观众陆陆续续退场，宝拉走出礼堂时，看见道路对面的树下站着一位中年女人，手里抱着一捧白色郁金香。

“莉安娜女士！”她挥着手穿过人群向她跑去。

莉安娜把花送给她：“宝拉，恭喜你取得好成绩。”

之前收到她的信，这是她排名27，第一次进前三十。

“谢谢！但是，这还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宝拉笑着说，“虽然被取消了奖学金，可我有帮助到别人！”

莉安娜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被取消，只摸了摸她的脸颊，说：“你有没有比昨天更觉得自己配得到救赎？”

宝拉点头，用指尖比了小小一截：“有的，你要一直一直看着我。”

莉安娜：“我会的。”

宝拉见她说完，向自己身后颔首示意，回头一看，走来的竟是凯拉老师，惊讶问：“老师？你们……认识？”

“十数年前见过，”凯拉只如是说，“宝拉，这个给你。”

宝拉伸出手，便见掌心落了三枚金币：“老师，您这是……”

凯拉：“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这我不能要！”她立刻要将钱还给她，“老师，我真的不能要！没获奖就没获奖，我没关系的。”

“你放心，艾尔薇也有，”凯拉说，“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们的错，作为老师，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

宝拉愣了许久，终于收下了：“谢谢老师。”

毒雾事件后，材料库连同任务大厅一连封锁了半个月，兰蒂斯分会的管理部直接带了两个小组入驻学院正式接管，原管理人员过半被查处，罚没一定家产并送入隶属于帝国的审判司，判其罪行。

所有师生都在想，到底何时才能恢复正常，可在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它们却同时颁布了一个公告：

任务大厅与材料库为自己的失职，向魔药学院全体师生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作为补偿，今年以来，所有领取任务并制作失败的学生都可以向材料库免费申领对应份数加一的材料，所有制作成功的学生也能额外申领一份材料。今后，如果有领取材料品质不佳的情况，可以直接向学院院长和副院长举报，有一罚十，绝不姑息。

公告一出，整个魔药学院大受震动，排队者络绎不绝。

剜去这颗毒瘤的同时，魔药学院对外公开招聘，涉及仓库管理、院内教师和院外支教岗位，其中支教老师将被委派到同样位于兰蒂斯的曦光学院，进行教育试点，开设草药学和药理学公开课，工资待遇为院内教师的80%，招录男女教师比例为7:3。

之前魔药学院对外募捐所得所有款项将用于设立“药学建设基金会”，由女性互助协会的会长安妮女士及协会骨干成员莉安娜等人全权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