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就有恩怨情仇。
皇朝乾元末年,老皇帝沉疴已久,逐渐远离了朝政中心,朝政由太女把持,太女其人表面看似仁德,内里却暴虐残忍。
老皇帝退居幕后之后,她不仅结党营私,更对老皇帝当政时的老臣大加迫害,此时,民间江湖中出现一个教派--赫羽教。
赫羽教的教众人数不多,但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不但能飞檐走壁,更有精通术法,道学的人。
此教曾数次救下太女迫害的忠臣,更有赫羽教中人在太女床边留书。
太女对此教甚为忌惮,一方面想要拉拢赫羽教,一方面又在民间寻找更为厉害的高手,目的是想要将赫羽教一举歼灭,她不会允许在她卧榻之旁有猛虎存在。
在与赫羽教漫长的拉锯谈判中,老皇帝终于驾崩。太女顺理成章登上了帝位,成为新的皇朝掌权人。
女皇上台并未施行德政,反而露出了她残暴的本来面目,不仅对老臣大加迫害,连自己的手足也不放过。
她称自己为飞岚女帝,意即飞跃苍岚,如凤跃居天际。
飞岚女帝二年,皇二女被以谋逆罪绞杀于皇家猎场之中,其他三位皇女也分别以通敌之罪被赐了毒酒,白绫等方式绞杀。为防止皇女后代复仇,女帝并发数罪,将四名皇女满门抄斩,一时间在帝都血流成河。
这便是东都皇女惨死血案,制造者恰是当今女帝。
自此,飞岚女帝专权,彻底把持了整个权力中心。
飞岚女帝登基后,并未忘记要剿灭赫羽教,也就在这个时候,赫羽教内部出现了裂缝,女帝也终于找到了机会。
--《皇朝野史》三百五十九页
六月初六,前一刻还是晴朗天空,下一刻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凤头山,山麓上,一个穿斗篷的年轻男子急速飞奔着,就在他即将找到早已藏在山坡上的那条绳索时,他身后不远追兵也赶到了。
大雨中,男子奋力从山壁拉出绳子,还没等他使用轻功越上绳索,追兵已至近前。
“端木榕,你已经穷途末路,若是还想留下你孩子一命,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箭矢可不长眼睛。”追兵为首的是个穿软甲,腰间佩腰刀的女人,她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以簪绾在脑后,深红的披风让相貌本是七分出色的她倒有了十分的亮丽。她高声冲男子喊道,她身后是一众兵勇。每个兵勇手里的弓箭都直直对着男子的后背。
被叫做端木榕的男子转过身,在雨中,兵勇有眼力出众的,透过雨幕看到男子的相貌,都不仅在心里一阵感叹。
这男子哪里是凡间该有的啊,简直就是仙子,那容貌,那气质,可谁能想到他竟是那个魔教赫羽教的副教主,也是魔教教主的夫婿端木榕呢。
端木榕没有理那为首的女子,只是将视线放在她身后的一个长相斯文,穿一身儒衫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比穿软甲的女子要斯文俊秀一些,但气势却远不及前者。女子见他目光投向自己,遂朝前走了几步,与那为首女子并肩而立。
“邓篆,我和朝英都看错了你,我们都以为你只因郁郁不得志才会那么激进,没想到你那是野心。今日我等有这样的结局,算是我们咎由自取。”男子脸上满是刚毅,既然他们看错了人,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被称作邓篆的斯文女子脸上表情很复杂,她喜欢他,但他却是他人夫,没办法,她只能背叛他们,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不是么。
“端木,古朝英已经死了,你再做抵抗无疑以卵击石,你跟我回去,我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还有孩子,我会当作我自己的孩子来待。”邓篆情真意切的说,好似她说的事都是合情合理的。
在邓篆说到古朝英已经死了时,端木榕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为了他和孩子,他的妻子还是牺牲了自己。
他心里很疼,但为了妻子,为了孩子,他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
“邓篆,你不就是想要拿我和孩子来邀功吗?别拿我的孩子当你的孩子养这种蠢话来骗我。今天,要么你放我们走,要么,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不会当任何人的囚徒。”端木榕拉开斗篷,在他怀里赫然出现一个还不足百天的婴儿,婴儿小脸圆圆,睡容安宁,右眉边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指着山壁下的湍急水流说。
既然不能和妻子同死,那么,就让他给他们的孩子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邓篆没想到做事一向圆滑的端木榕会在这个时候表现的这么誓死不屈,她以为只要古朝英死了,那么,以目前形势衡量,他会选择一个最好的结局。
不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难道真的蠢的为了爱情愿意牺牲性命?
“端木,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九死一生,不但你,你的孩子活下来都难。”
端木榕把斗篷拉回来,护好孩子,目光在邓篆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冷冷地说:“我没想过要活下来!”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便快跑了几步,纵身一跃,跳进了水流湍急的江里。
邓篆没想到他居然说到做到,脸上闪过一抹懊恼,马上跑了过去,可惜已经晚了,等她到了崖边还哪里有人影了。
“给我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邓篆出离愤怒,她都打算的好好的,哪里想到会出现偏差。好在,古朝英已经死了,赫羽教也被剿灭。在女皇那里还算有个交代,毕竟端木榕是个男人,就算曾经是副教主,也不足为惧了。怎么想到会出意外。
“邓大人,你在陛下面前可是信誓旦旦说过要斩草除根。刚才你所说的话可不是那个意思。”站在邓篆身边的女人冷着脸说道。
“唐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个男人不是个善茬,如果不骗他,他怎么会顺服。现在,唉--”邓篆拉回身子,不无可惜的说。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唐巡哼了哼,看了眼邓篆,心里多少对这个叛教的女人有些鄙视,能出卖自己的姐妹兄弟,可见此人有多么无耻卑鄙。
邓篆带人在凤头山找了十天,却未曾有任何端木榕的踪迹,有人在江对面找到过端木榕的斗篷,斗篷上满是血迹,还有小孩子的襁褓。却始终找不到抱着孩子跳江的男人。
至此,邓篆已经确定端木榕和孩子都葬身江里,那斗篷和襁褓应该是江水冲到了岸上。
她就是这么对女皇交代的,但这个说词在她心里,其实也都无法说服自己,此后,数年,她都惶惶不安,害怕哪天端木榕和古朝英的后代会忽然出现找她算那笔账。
时间是最能冲淡历史记忆的东西,岁月匆匆而过,转眼已经过了十六年。
人间事就是那么反复无常,前一日还岁月静好,下一刻就是疾风骤雨。
私刑,从来在西北蛮荒地区就不曾少过。
皇朝飞岚纪元十八年,西北的一个村子--牛村的草场中央,围着圆柱子码放着一大捆一大捆的稻草,竖起来的柱子上捆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的面容娇俏美丽,她那双墨黑色的眼如同最浩瀚的星海,此时,那片星海中却泛着点点晦暗光芒。她额头偏右眉的地方有一颗红痣,在这个压抑的又群情激昂的时刻,那颗红痣特别的红艳显眼。
“我不是魔女!爹娘,雅柠,你告诉他们我不是魔女!”柱子上的女孩大声喊着,近乎声嘶力竭,可惜被她喊到的人没有一个出现。
女孩眼中满是绝望,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们要这么对她。
“魔女,你作恶多端,连你爹娘都要大义灭亲,他们才不会来看你。你说你无辜,可是你眉间的红痣就是证据,牛保长都看到了,就是眉间靠右边有红痣的魔鬼吃了我家浩儿。呜呜,浩儿,我的孩子呀--你右眉就有红痣,肯定是你吃了我家孩子。还有,你来我们村子之前,我们村子风调雨顺,从没有过灾荒。可是你来了之后,我们这再没下过雨,连年大旱,要不是女帝福德,我们怎么会活到今天。你就是魔女,我们要烧死你,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报仇!”人群里走出个男人,四十多岁,穿一身蓝色麻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口口声声控诉着魔女的罪行,还声称女孩就是那个嗜血如麻的魔女。
女孩仔细听着,却发现自己脑子里接收到的信息很庞大,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
“李大哥,不是的,那些都不是我做的。你的孩子也不是我吃的,我不是魔女。”头发已经散乱的披散在肩头的女孩身子用力弯折,企图压低身体,为自己辩解。李大哥平时待她也很好,可为什么此时却要出来指认自己是魔女,这是为什么?
女孩眼中黑色瞳孔混入红色,若是细看,会发现她的眼有几分异样。
可惜已经失去了理性的人们哪里肯听她的解释,村长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出现了悲悯。
“少筠,你错就错在生了一颗红痣。”村长是唯一一个对女孩还有些慈心的人,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力量哪里抵得过全村的村民。
“村长,求您让我爹娘来,他们知道我不是坏人。还有柠雅,是他送我来的牛村,他也是好人,您让他们都来,告诉大家我不是坏人。”古少筠好似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拼命求着村长。
村长眼中出现一抹不忍,但还是说了:“少筠呐,说你就是魔女,还吃了孩子的,除了保长,还有你爹娘。乌柠雅也让人送来了证词,若不是这样,大家又怎么会这么坚决要烧死你。”
古少筠在听到乌柠雅也让人送来了证词之后,彻底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误,她也很难相信爹娘和乌柠雅会背弃她。
她还记得前一晚,往日里连手都不让她碰的乌柠雅破天荒的让她抱了一下。她以为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努力,愿意试着接纳自己,哪里想到,原来他不过是在她临死前,给的最后一顿晚餐。
似乎是为了让古少筠彻底死心,村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举高了到古少筠眼前。
那熟悉的字体,让古少筠心口一阵阵发疼。
是的,那些字是她熟悉的,是乌柠雅的字。而字面上的意思,也清清楚楚的表明,乌柠雅确实背弃了她。
“村长,我们快点烧死她,省的生出事端来!”先前的那个李大哥鼓动着,村民也纷纷高声喊着附和。
“点火!”村长无奈,只得下达指令。
一簇火光升起,古少筠被淹没在火中。
她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无限悲哀,再睁开眼时,她的眼中满是恨意,她环顾四周,将那些亏待了她,污她清白的人都记在了眼中,心里。在火烧上她身体的那一刻,最后的一点意识中留存的是:若有来生,她定不会再轻易信人,定要找辜负她的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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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