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夕强调道:“木洛尘,今日下午,樱花林会面,你一个人来。”
她早已看不惯他事事都带着小莺,为她开特例,毫无避讳的宠溺她了,她讨厌两个人天天黏在一块儿的样子,哪怕能分开一小段时间都好,更是不想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让旁人介入破坏。
由于这是正事,她还是不放心他,特意嘱咐弟弟:“梢凛,我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因为今天下午,是我最后的期限,我要唤醒,这样对谁都好。”
信任是留给莫晚夜的,木洛尘当不上。叶雪夕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对于他身边一切关系好的异性都会存有介意。
"姐,你真的决定了吗?万一失败了…”
叶梢凛关心自己的亲姐姐,不想让她冒险一试。他与叶雪夕和蓝予,木洛尘和莫晚夜是不一样的概念。他就是花凌羽。
他暗想:按我的记忆中来看,未来姐姐与雪夕姐姐,未来姐夫与木洛尘,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可大了。这两个人,必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伤人伤己啊。
叶雪夕:"失败了也是命运,起码我…不后悔,一旦沾染上这个东西,就回不了头了。我们虽然被设定为面容一样,但我不是蓝予,她或许会选择离开一个人静一静,而我叶雪夕,只会同归于尽。”
"木洛尘你要是敢不来,可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不要后悔。” 叶梢凛带着一种威胁的语气道。
叶雪夕明白。
“叶梢凛,你与我们俩不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弟弟,是叫花凌羽吧?”
叶梢凛点点头。
“不错。我也希望我未来的姐姐,能趁早解脱出来。”
房间之中,神女叶雪夕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手上的纹路,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莺进来了,她那副楚楚可怜,无害的模样,满脸的委屈感,就像是一个闯了祸,过来认错的小孩。
她的头发是挑染的,粉与黑的颜色交织,黑色占的部分多一点。
“叶姐姐,今天早上你和洛尘大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呀?小莺是不是有哪里惹到你们两个了?我不知道情况。”
叶雪夕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莺:“听宜峰哥哥的描述,你是不是因为我和洛尘哥哥太亲近才生气的?其实说实话,看见其他姑娘靠近洛尘哥哥,我也有一种不爽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按照宜峰大哥所说,我们两个,好像都喜欢上洛尘哥哥了,各凭本事竞争,输了的一方才会伤心,才会着急,可我现在也有点悲伤,所以我们到底谁输啦?”
叶雪夕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她:“她要的不是他,我却没办法捞出他,木洛尘随便你喜欢,我要的,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小莺:“那就奇怪了,叶姐姐,你喜欢的人不是洛尘大哥吗?我总感觉你们好像以前就有些误会,今天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弟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打我了呢。不过大家都宠爱我,我也就不计较了。”
她有一种责怪的意思。
叶雪夕:“你不需要知道。倘若他真的对你动了心,那离开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受不住考验的人,更好的看清。何况他们俩不同,木洛尘是一个新生的存在,他与我无关。至于我夫君,他不会,你若在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好洗白的了,剩下木洛尘跟你过。”
小莺的表情天真无邪:“雪夕姐姐,那我们先把这个放一边,我知道,你最喜欢折柳了,门外柳树上的柳絮被风飘的正起舞呢,颜色绿绿的,跟你的衣服正搭配,但是洛尘大哥好像不知道你喜欢这个呢。”
叶雪夕不想再继续绕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转身便走了。她或许已经分不清了,也割舍不了了,她要莫晚夜,而她爱上了木洛尘。
两个她,两个他。
她为蓝予,也为自己。
小莺心里还算有些踏实了:“她有夫君了吗?洛尘哥哥,接下来时间都只属于我,保护我吗?”
她离开后不久,叶雪夕已经在梳妆台前快坐不住了,身上存有的仙气正在流逝,魔气随之挥发,然而人却显得很冷静,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亏得叶梢凛助一臂之力,净化掉了蠢蠢欲动的魔气。他当时都快紧张死了,她却一动不动的。
“叶姑娘,有主观意识的纸片人对纸片人动情了,可就输的彻底了。”
晌午时分,木洛尘遵守约定,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神树下许愿祈祷,姻缘缘去缘归,叶雪夕的笑容消失了,留下了惆怅。
青色与黄色的搭配交汇的汉服,恬淡而又落寞,充满着诗情画意。
即使是淡淡的绿色,也能穿出感觉。但愿人长久,此身流连忘返,这是一个绝境,纷扰之后的安静。
绿竹通幽径,青萝拂行衣。细长的绿色飘带随风摆动,清爽而干净。柳絮因风而起,青草池塘,雨雾散去,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她看着好真实,眼睛犹如水的清澈。
叶雪夕与蓝予真的不一样,她喜欢折柳,而她喜欢桃花。她们有着相同的面容,但不是同一个人。
木洛尘: "雪夕姑娘…”
树底下有个秋千,叶雪夕坐在那里发愁,扶助两边的藤蔓,微微的晃动。
“你一个人来了,我没有看错你。”
叶梢凛突然出现,施展禁言术,让木洛尘说不了话,他一下子就支不出声了。
“不用跟他废话,直接扛走,简单粗暴打一顿。”
叶雪夕:“一定要如此?梢凛,解开。”
叶梢凛拗不过她,只能施展法术将其解开,可谁能料到,他施法施一半,竟忘记了咒语是什么。
“我学艺不精,忘了解术咒语。”
她指望不上这个弟弟了。
于是,叶雪夕亲自动手,施法结术。
木洛尘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我咒语记错了?”
她再次驱动法术,还是没能解开。
“手势错了?”
叶梢凛把修习法术的那本破书拿出来看:“幸亏我带了小本本。”
叶雪夕照着书开始施法,第三次施法,这才解开。
“梢凛,你先离开这里吧,我想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叶梢凛心里有些不服气,觉得不值,但还是听姐姐的话,离开了这个地方。
木洛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白天…”
叶雪夕端详了一下:“是误会,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他,感觉你不是,可你身上又时而出现他的痕迹。“
木洛尘疑惑道 "谁?”
叶雪夕:“我这人从不遮遮掩掩,向来光明正大,不会背地搞小动作,因为这是小人行为,花凌羽对小莺说的那些话,也许算说出了我的心声吧,忌讳,替我跟小莺说句抱歉,打扰你了”
木洛尘:“你不该和小莺发生误会的。”
“我和小莺你选谁?”叶雪夕这问的倒是直白。
木洛尘愣了愣,回答道“你们两个,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概念,怎么能选呢?还有你们两个,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叶雪夕:“倘若有一天我意外害了小莺,我遇难了,你周围的人也一直在说我的坏话,你会毫不犹豫的做选择来救我吗?”
木洛尘在逃避这个问题:“都说是意外了,你不会的。”
叶雪夕:“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现在我可是叶雪夕啊,系统任务设定的初心还未达成,你不用管我是何人。”
木洛尘有点急了,解释道:“你们都是妹妹,心思单纯,我会救你们的……况且,小莺与我其实已经有了婚约,父母定下了,你可曾注意过她手上的镯子?”
叶雪夕:“你为何不早说?我们认识小莺的前段时间,她还没有戴那个手镯。”
木洛尘:“自我发现手镯的时候,便已经确认那是我母亲的。我得照顾她,婚约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解决,这种事情找的必定是心仪之人,即使她…我也…我……”
只见叶雪夕笑了笑,木洛尘问道“你笑什么?”
她说:“我在笑,在前尘,我也曾有一个那么爱我的人,他笑起来的样子,治愈了星河,像阳光一样温暖。如果他在的话,结局就不一样了。有些缘分是注定的,怎么努力也没办法。你果然不是他。”
叶雪夕有着蓝予记忆的压抑,也有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她那句说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带着蓝予的记忆,予儿可能会说的话。
可是内心同时也曾有自己的不甘。
木洛尘:“那他呢?”
叶雪夕:“他对她说“乖乖嫁,等等我,下辈子仍是我来娶你,有我一直在,没事的”当阳光洒满大地,他缓缓向她伸出手,那种被保护的感觉,令她铭记一世。抬头看,天上,是有光的。是啊,他失忆了,他忘记我了,去做别人的盖世英雄了。”
木洛尘看着她。
“你说的是谁?”
“拿了爱而不得的女配剧本,那就当一回恶毒女二吧。家世清白的多好,没有那些所谓的白月光,想这想那,追妻火葬场的。一个普通的时间,我丢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你的亲人吗?”
"亲人?母亲祖母和相公,那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相公?啊,你成亲了!”
叶雪夕强颜欢笑着"这表情,可算是有他的感觉了。我现在宁愿你是大魔头。我没成亲,但孩子都快长大成人了,他欠我一个婚礼。”
"怎么可能,你看着明明…”木洛尘震惊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无一不是你,我等了他一千年,不知今昔是何年,也许是今天不快乐,也许是人间不值得”
“雪夕姑娘,你别这样…看着我,倘若真如你所言,我只是木洛尘。”
“老天爷老喜欢给人一些阻碍,我曾问过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他会怎么样,他说,既已红线拴住自己,便一刻都不会跑,你可知为什么拴的不是我?因为他舍不得拴,怕我疼,我舍不得绑,赠予他也挂着的铃铛,这样只要铃铛一响,无论如何都能找到,他让我抽他,我使用的鞭子便用花做成,借力使力,不疼”
木洛尘盯了盯叶雪夕的手:“你手上戴着的那串铃铛,也是他用来找你的吧。看来你们一定很相爱,那个人是谁?恕我冒犯,他…是发生了什么吗?”
叶雪夕:"对,他错位时空穿越轮回之境,我也不是这儿的人,所以才没有星魂,那是真的,根本就不是星魂的幻影,我来到这个地方,也只是为了找他,这也只是一个试验的系统,并没有开始轮回转世。其实,他也该有很多人爱的,也有人肯为他痴情。”
木洛尘:"那你找到了吗?”
叶雪夕:"算是找到了吧,那朵黑莲花啊,偏执正义,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潇洒如初,保持本心,很惊艳,所以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信。可如今的他,是他,也不是他”
木洛尘皱了皱眉头,表示不理解:"什么意思?”
叶雪夕: "他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他这个人的性格,脾气以及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让我陌生,以前,他绝对不会这样的。你也是一个新的存在,也有自主意识,不是一个替代品,却偏偏是他的所在。”
木洛尘: "这个人…”
叶雪夕: "他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可你们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既陌生又熟悉,让人琢磨不定,直到,我今天在水坑的倒影中,看到了他的影子,才确定,他的人格活在你的身体里,准确来说,在面对我时,身体是他的,意识是你的,在面对其他人时,这副身体就是你的,意识也是你的,但外形却都是他的模样″
木洛尘: “我的…身体里?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叶雪夕:“一个连玫瑰和月季都分不清楚的人,又怎么会是无所不能的他呢,得亏我不是他的蓝予。你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你分不清呢?本姑娘正值青春年少,哪里会害怕辜负呀?”
木洛尘:“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叶雪夕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他和我无可替代。我决定赌一把,生死不论,赌我能唤醒他。你别得意,木洛尘,我叶雪夕可不会对男人马首是瞻,更何况,是一个这样的男人,想得美。”
木洛尘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你若是输了,会怎么样?”
叶雪夕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为我收尸”
木洛尘一下就急了:"一定要这样吗?”
叶雪夕: "对,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踏平。你不是喜欢她吗?她才是你心爱之人,何苦担心我,她吃醋了你还得哄,小莺这么天真可爱的妹妹,确实讨人喜欢,难免会动心。”
木洛尘有点急了:"谁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她!我喜欢…算了,我没有对小莺有什么想法,你怎么会这么想,即使我跟她再明目张胆,还是偷偷摸摸装秘密…我…总之我们先冷静一下吧。”
少年显得,有些想好好处理事情的激动,和理解的无奈,还有些懵。
姑娘的脸上透露着失望:“你还在骗我。你可以不告诉我,瞒着我,可为什么要编谎言来开脱?若是天空未失去颜色,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你能不能不离开我呢?你与他,差别太大了,你不是他,他不是中央空调,而你是。”
木洛尘知道情势紧迫了,他怕自己再不说出来,最后两败俱伤。
“我与小莺…其实是青梅竹马,长大了,才有一些认不出来了。她也是父母满意的,指给我的未婚妻,人也挺好,没什么坏心思。一些朋友们也起过哄,星魂的魂灵也与她命中注定的匹配。”
叶雪夕分析的到位:“无数的因素都在促进着你们,若是你不喜欢,这些机缘巧合,再多都没有用。如果你能像莫晚夜一样,该有多好。白费了这副好皮囊。”
木洛尘也摊牌了:“我承认,我确实对小莺有好感,但你先不要跟她说啊,我不是防着你……”
叶雪夕顾着自己说着:“他的影子在你的身上,他被你关在里头,我想让你把他还给我。他从来不会让我怀疑,我不喜欢我的男孩身边有杂七杂八的异性,他做到了,可你没有。你就算对我有过一时的动心冲动,但你木洛尘,喜欢的是小莺,而我要的,喜欢我的,是莫晚夜。”
她这段话是以蓝予的记忆中的视角所言的。
"这值得吗?拿性命当赌注,你知不知道…”他慌了。
“木洛尘你个木头!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相信你对她只有间接的兄妹感情,可我命悬一线,你认清楚地位,不赌一把怎么知道结果?”
“你……”
忽然之间,一群乌鸦飞过,十分有攻击性。叶雪夕立刻冲去挡,一手略过木洛尘的脖子,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扑倒下去,落在了地上。
木洛尘好歹也算一个小小捉妖师吧,他他的呼吸在逐渐急促,他伸出手去施法,缓缓起身击垮乌鸦群。
“叶姑娘,你没事吧?”
她说:“白月光请拿稳人设剧本,不然晃着晃着,就成邪神了。他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为了安宁,如果他因此办不到,我也不悔,可他却就是办到了,只是冰冷的人们误解找把子,道义逼迫引的毁天灭地。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叶雪夕迅速起身拿出花伞挥洒,翩翩起舞,一席青衫,樱花落下,强撑不哭"忆雪往昔,厮守千年,落地成霜,至死不渝,只为一人”
她曾经美好的一面,烙在他心上,他脑中开始回旋一个女子的身影:"你是谁?我为什么看不清你……”
木洛尘始终想不起来,一片空白,直到叶雪夕舞不动的那一刻,她吐血了:"眼前的人不是她要的人,你把他还给她,我输了,木洛尘……”
她舞一曲霓裳,倾尽天下,乱世繁华,只为一人。掩于岁月,止于唇齿。见到他,浩瀚星河皆为沉浮,春心不死,秋节长生,会在哪一方停留呢?
她道"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多有讨扰了。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木道长,我早就说过了,你不是他,你只是懂点感情的一个中央空调,识人不清,擦不亮眼睛,办不到的。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在人耳边许下海誓山盟。”
神树之下,她面对着他,他看着她。
晚霜夜染莫念予,彼岸花开冥界见。
他不知为何会从自己的口中吐露出一个不知道的名字:“霜染…”
落叶的位置是铺设在大地上,青衫翠竹,淡黄樱花的姑娘,他朝她一步步走来,那感觉,那场景,时空裂缝,就像当初他走向她时的样子,回忆一步步闪现,分开之后的流连忘返,换来的只是短暂的相聚。
叶雪夕逼迫着自己狠下心来,她跟蓝予不一样,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捅了他一刀,然后同归于尽。
木洛尘防不胜防,吐了一口淤血。
姑娘倒下了。
“木洛尘,爱上谁不比爱上你好呢?我要跟你同归于尽了。我叶雪夕死了,完成了任务,木洛尘也消失了,莫晚夜就可以见到蓝予了。”
“从她带给我的记忆来看,莫晚夜欠蓝予一场婚礼,而你木洛尘,又何尝不欠我叶雪夕一份坚定的爱。”
“木道长,你可知为何偏偏是我来攻略你?我是主动来的,也留有私心,你当真忘了我们之前的那份旧情吗?在那个攻略系统的世界,明明都是攻略者,你却尝试了一回被攻略,却没想到,还是我来攻略你吧?”
木洛尘捂住了耳朵,痛心回忆是什么感觉。他变回了一袭白衣的他,莫晚夜,想起一切,后悔不已。
她虚弱的抬眼看着刺向自己的太阳,发出感叹:“蓝予姑娘,你的莫晚夜好难找回来呀…都怪我,叶雪夕最终还是没能留住木道长。”
“我爱上了占据你爱人的那个木偶,怎么办啊?”
“他快回来了。在与她人有婚约,相处良久,还曾是青梅竹马,互存好感,爱上她人的情况下,木道长还对我动过片刻真心实意的凡心,已经很幸运了。”
“我的任务勉强完成,该走了。接下来,我放你出来,靠你自己了。看来,我不算失败的如此彻底。”
叶雪夕知道自己在一次次的攻略中,已经爱上木洛尘了。虽然攻略失败,可她也没有回去,没有去寻找自己的人生,而是选择跟他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她无论是和蓝予,还是花夭夭,温念,都是不同的。她也只是一个攻略者,原主带着另一个主人的记忆完成宿命,又何尝不是像木洛尘那样的木偶人呢?
木洛尘放下了双手:“没错,我的确做不到。原来情爱,真的可以慷慨又自私。叶雪夕已经走了,木洛尘没能留住她。既然我没办法做到,就让莫晚夜来做吧,相信他很想念你,蓝小师妹,我把他还给你了。”
少年泪流满面,无暇顾及自己刚才被捅了一刀的伤口,抱着她"蓝予,木洛尘这个木头人,他都干了些什么,那个不是我,不是我…你看,那秋千还在荡呢,没有人的秋千,怎么还会有活气呢?”
叶雪夕有气无力,他预感到她所看的方向产生的想法,她爬着,他扶着她重新坐上了秋千,她的头靠在绳子的一侧。
他蹲下去,捡起了那串刚刚从她腰间掉落的铃铛,擦了擦放好趴在她的腿上,开始幼稚的自说自话,这根本不像当初鲜衣怒马的他啊。
“霜染,我给你的铃铛掉了你都没有捡,是不是它没有响,你生气了,我已经将它捡起来了,我回来了,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我很害怕,你可要撑住啊”
少年说这些话时的语气,有一种怜爱之感,让人心疼。
蓝予的意识回来了,她轻抚过少年的耳边,温声道:"我知道那个不是你,他与你毫无干系,你只是被困住了,你不像任何人。这个系统的原主叶雪夕承载着我的记忆攻略木洛尘,她带走了木洛尘,剩下了你和我。看来叶雪夕,她经历了一场爱恨纠葛啊,辛苦了。”
她感觉到有一束光芒照耀在大地上,那阳光很温暖,仿佛看到了那个醉酒策马的爱笑的少年。她缓缓抬起手,朦胧之中看见那飘扬的红发带“好暖,为什么,我渐渐看不请你的红发带了…”
“你知道吗?那是他们蒙骗我说你死了,我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不信。将你救回来沉睡的那几年,为了瞒住世人你活着的消息,我也只能随风而动,制造景象蒙蔽他们。蓝羲学院不让穿丧服,我就穿了一身白的衣服,只有纤细的腰带是红色的,那是你发带的颜色。我们还未成亲,我连为你穿丧服的资格都没有。问尘的身份也被隐瞒,无法披麻戴孝。我举着灯,站在悬崖口徘徊眺望。”
那日蓝姑娘一席白衣,干干净净。她仙气的很,手提灯笼,回眸一眼转身,脸上却挂着淡然悠伤。白色的耳环,黑色的长发,虽然穿着朴素简单,却真的像仙女一样,充满愁思的仙女。
她笑不出来,乐观也要悲痛的啊。
“因为母亲跟你是同一天身陨,所以就连为她守孝也要被误解,被世人所指控…”
莫晚夜缓缓回答。
“我在梦中,也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有些模糊,并不清晰,没想到是真的现实, “是你啊。我深陷囫囵,你敢来劝我吗?我感知到你当时的情况是多么恶劣,我想把你解救出来,可是我当时起不来,无能为力。”
若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前世今生,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啊。
蓝予是懂的。
“我知道你当年跌落尘埃存活是多么艰难,见过你敏感脆弱被身上肩负的责任所困扰,被赤子之心所束缚,见过你被人冤枉,百口莫辩的时候,你的苍白无助却强装坚强的样子,和拼死拼活都要闯出一片天,查出真相的毅力。我也见过你是多么的勇敢而炽热,天不怕地不怕的爱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青涩的模样。保护天下人,却被苍生反过来针对。”
他知道她理解了一切,慢慢的学会,去解读。
“别再往下说了,我怕我听不下去…”
蓝予流泪,破碎感极强:“爱人的那个他死在了战场之上,他还欠我一场婚礼呢。他本该是翩翩白衣,一眼惊鸿的潇洒少年郎,可他变得我渐渐不认识了,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了满眼通红的魔神。”
莫晚夜摇了摇头:“可是……他好像已经变不回去了。”
蓝予:“我试着慢慢去了解他,想要懂得他。我说过的,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怎么能食言呢?的确有那么一刻,月光照耀在我的身上。他告诉我,他成不了草菅人命的魔神的。”
莫晚夜:“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我也不藏了,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就答,你告诉我,那些年还发生了什么?”
蓝予说出那时的情况:“有些仙门百家探查到消息,我本考虑过,不想再给学院带来麻烦,也不回蓝府。本想搬出去,是我的兄长给我强留了下来,谁知那群人跑到蓝府里面找麻烦,虽然消息逐渐封锁起来,可我也被叫了十六年的鬼道妖女,在学院,我也曾是个蓝羲小仙女呢。而你被叫魔头,可不止十六年。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那几年的场景确实也如此。
[“妖女!你给我出来,就是这个鬼道妖女,沾染上了魔气,去做魔头的人,到头来沦落至此,我们也不能放过她!”]
慢慢长青,神树下樱花满地,覆盖一人。姑娘既已魂飞魄散,却也如此执着。
“你不要骄傲,如果下次再遇到你,我可就要为了自己,去做个魔女,毁灭苍生了……”
她在他心底安睡。
你们注定成为魔,又何苦在正义的道路上互相折磨呢。这样只会失去一切。
可放弃挣扎,堕了魔又如何?依然是孤独一人,在高高在上的王位上冰冷。
他痛心不已,是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有话说不出,有苦难言说。只能强忍着,不能过度表现出来,却能让人隔着屏幕都觉得心疼。
"来来回回,辗转反侧,比比皆是你,叶雪夕的记忆主,蓝小师妹,都是你……”
他心疼得像刀绞一样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什么残忍的劫数,我难道就注定一个人吗?原来你当初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竟都不知道……”
悲剧的再一次发生,他真的要丧失理智了。
这一刻,他甚至都想抛弃心中的道义,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哪怕是歪门邪道也要让她活下去。
“我又一次把你弄丢了,若有来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活着,哪怕让我死,可以抛弃一切,哪怕是责任。”
“谁说我就不会说那些话了,就算是日后真了邪神魔尊,我也可以关心人,感谢人,肉麻情话都学着。”
“若不是你,我早就迷失在魔神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我相信我可以控制好我自己,可是既然沾染上魔神血统,就天性如此,所经历的一切皆是被安排好的,而我偏要让所走之路,都不在天数之中。”
“苍天在上,以命抗衡,我一定要复活你,下次…换我来吧,总能抓住你的手,永不放开一回。”
少年手腕上出现了一长长的红字,像符文的诅咒,烙如朱砂。
他知道她喜欢的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的他,可是成为魔头这条路,也不是他能抉择的啊。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内,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狂野气息。
他好失望。
他问苍生。
“为什么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啊。父亲和母亲,很小就离开了我,在我面前死去,最好的朋友,为我而死,他的父亲却间接是杀我父母的仇人之一。我所挚爱之人,因我而去,从高位被我拖下尘埃。她的母亲,也是因为救我才离开的。到头来,真是讽刺。”
这样的伤疤让他怎么放下啊?
那个时候的他,被万人痛骂而唾弃,千夫所指,深陷了谷底,知道自己在那样一个状态下无法保护好她,只会牵连她所爱的人,可依然会毅然决然拼了命的去保护。
她可是他那颗赤子之心中唯一的月亮啊。
知道自己要做不到了,便想着让她离开他,去过更好的生活,也不再打扰她。可他却低估了姑娘对少年的爱,那是她最爱他的那一年啊。她怎么能放弃?怎么能让这束照亮自己生命的光芒轻易散去?
塞外的风雪就不要来了,问谁能错过你回眸一眼,君不见青丝间断,早晚有一天,鲜衣怒马的少年会三媒六聘,让姑娘的嫁衣的火,让炙热的火焰热烈到灼伤天涯。
他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永远不松开。
“你把水灵珠,不,是半颗心,给了我,你怎么办啊?救不了,只能毁灭。”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身上那股冷意一点一点的消退下去,没有半点感觉。
亲爱的魔帝大人,恭喜你入魔了。你的魔骨已经生成,可是要救尊主?
他坐在宝座之上,怀里躺着她,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额头上的血羽印记,说明了一切。
“吾就算成了魔,也要成一个清醒的魔。”
冥界的左使叶翩羽,右使上官辞慕,各站在他的左右两边,他们也面带愁容。
“魔帝大人,不要太过伤心了。我们身为冥界左右使,自当追随于您。”
大殿内非常的黑暗,莫晚夜躲在角落处,抱着刻有“爱妻蓝霜染之墓”的墓碑,他不让任何人靠近。
“上辈子我未能娶到你,吾知道这于情于礼不符,却霸道的就喜欢这样刻,就当是圆了本座的梦。”
那些以为可以忘记的回忆,是你藏在心里的一根刺。
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冷峻又邪魅的笑声,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面溢出来。
莫晚夜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觉得一点兴趣都没有:“顾子洋,你幼不幼稚啊?”
顾子洋冒出来的时候,他的样子已多半是疯癫了。他一直在笑,像是病态怪咖,多有讽刺之意。
他的语气再次阴鸷了几分。
“被你发现了呀~哈哈哈,你看到蓝予了吗?我要告诉她真相,求她原谅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我已经被你的光芒灼伤了双眼,忘了,你入魔了。我坏事做尽,你快来杀了我啊!”
莫晚夜喊左使:“叶翩羽,将他押出去。”
他要是知道真相,只怕是恨死他这个帮凶了。
顾子洋自言自语着,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好啊!极好,一群蠢蛋,你被冤枉的真惨,到头来一无所有。有些人会背叛你,可有些人却对你至死不渝。”
他眸光倏然一深,似怒,似欲,似嫉妒,继续说着。
“莫晚夜自小父母双亡,亲生父母惨死面前却无能为力,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可是他,还有一直关怀他的邻居抚养着呢,而我,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人会真心爱我!宋小冬该死,林门主他们都该死!我杀的没错,你杀的也没错。”
叶翩羽走进来,挽着左摇右晃的顾子洋的胳膊,将他带走了。他看不懂,为什么他一直在对着他们傻笑。
顾子洋告诉他为什么。
“纵使遍体鳞伤,我依旧笑得眉眼弯弯,你又能奈我何?到死都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地嘲讽世人二字,愚昧。他们从来都没有赢过。”
莫晚夜又喊右使进来:“上官辞慕。”
上官辞慕到了:“魔帝大人。”
莫晚夜突然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回忆着冥界那个场景。
“那时,举着红伞的姑娘将落魄的少年带回血影阁,认认真真的为少年涂抹脸庞上的伤痕,怕他疼痛,轻轻的吹了吹伤口,温柔地哄着他:“不怕,马上就会好的。”
灯光下的她,看起来十分耀眼。
少年看着她的脸,明明是恬净清纯的长相,那身艳丽的打扮却让她显得十分有明艳感及攻击性,又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和善,好说话的人。
黑色的纱布下穿着一身红衣,耳朵上简单的红色耳骨夹让她的妖艳又多了几分冷美感,头发半扎半散,在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微微泛黄。
场面很有氛围感。
桌子上放着她的彼岸剑,给他擦完药之后,她拿起剑,去黄泉路上散步了。
之后的几日,少年总喜欢跟着姑娘去黄泉路上走。
有一天,姑娘转过身,拿着剑双手环胸问道“你跟着我做甚?”
少年愣了一下,没有讲话。
于是姑娘便继续前行,她什么时候走动,他就什么时候跟着走动,她什么时候停下步子,他就什么时候止住步伐,她走的速度有多快多慢,他追的就有多快多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思考着却思良不出结果。
后来又有一天,少年发现姑娘红衣上披的那层黑纱不见了,并且那身红衣也变得格外艳烈,发型也换了,他意识到,也许冷酷无情的冥界尊主,也渴望有一个爱着,相信着自己的知己吧。
她对少年说,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得到实际解决,星座大战终会再次发生。
她穿着那身红衣去战斗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自行了断,少年却跑来悬崖口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不放,但那位姑娘,还是投入了悬崖。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他就可以把她救回来。
那年星座大战的结果发生了变故,但这场战争也结束,告一段落了。”
上官辞慕回想起来还觉得挺可笑的。
“她若是真的冷酷无情,聪明到没有心,就不会每次打牌都被我坑钱了,连我有时候出老千都发不现,怎么可能呢?”
他摇了摇头,露出了讯讽的笑容。
“人啊,最大的弱点无非就情感二字,若是她彻彻底底的断情绝爱,什么友情,亲情,爱情,这些绊脚石都没有,那一定天下无敌了。可偏偏好奇怪,连妖怪都有情,人怎么可能没有心呢?”
莫晚夜原本沉冷的眸子,如同平静的水面,看什么都好空洞。
“好兄弟,等会儿你遣散鬼群,和叶翩羽离开这里吧。”
上官辞慕多少能猜到一些他要干什么,看着他一脸落寞的样子,也没再多言。
莫晚夜带她去了海边,完成她生前的愿望。
“这寥寥人间,一点都不好玩。去潇洒走一遭,回来便满身伤痕,当时的热情烫伤了我,如今,我仍是孤单一人。”
他将她的灵魂骨灰洒在了大海之中,归人海底安息,随海浪一起旅行。
她的骨灰融于忘川,灵魂入轮回镜中毫无知觉的沉睡着。
随后诅咒印记消散了。
莫晚夜汇聚灵力,朝自己的伤口上再次捅了一刀,倒在了那片海洋之中,沉入海底。
他化成一只水系的凤凰鸟,永远沉睡着。直到,他等的人回来……
沉睡的时候,他的记忆里美好的最为深刻的,除了相遇时的场景,莫过于在冥界时的生活。
这几年来,那片海域无人敢靠近。人们提起他,也只会说:“你说那片海啊,可危险了,据说海底下,有一个魔宫,是初代魔神所移居过去的,在这宫殿旁边啊,睡着一只鸟妖怪,法力高深,任何人都不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