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的记忆碎片进行画面跳转,步入虐恋情节。
选择来到学院就是死路一条,二人被公开处刑。
蓝予满身伤痕,满脸憔悴,被铁链绑在柱子上,莫晚夜被蓝先生用打妖鞭抽打,雪白的衣服上沾了一身血迹,又惨又疼在地上滚来滚去。
作为行刑官的蓝先生喊道“蓝羲学院弟子,莫晚夜,蓝予,枉顾礼法,背叛正道,修习魔道,现处以刑罚。不日,将弟子莫晚夜赶出蓝羲学院,扔入明霞洞,诛之。念蓝予过错非重,故将其囚禁学院蓝府六年,闭门反省思过。”
两个弟子都曾是他看中的,偏偏与魔道扯上联系,他的心凉了一片。
“莫晚夜,你真的决定了吗?究竟是放弃挚爱,还是被列入黑名榜,终生不能再修正道,舍弃仙途,赶下云山?”
莫晚夜捂着胸口受伤处,慢慢站起,施法将蓝予身上的铁链搞断,拉着她,护在身后。
这就是答案。
蓝先生不理解他为什么不知悔改,哪里来的执念这么倔强。
“孽徒!各派各有各派的规矩,你疯了吗?竟如此执迷不悟,蓝羲学院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不知体统的东西?连堂堂蓝羲双冰之一都这样,从未见过如此顽劣之徒!”
莫晚夜心想明白,无论怎么选,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再说的意义。
蓝予知道,她让蓝先生失望了。
“抱歉,先生。横竖都是一死,我们回不到以前了,莫晚夜他不是修习魔道的妖,他只是蓝羲学院的弟子。”
眼看着蓝先生又一计打妖鞭要打下来,莫晚夜赶紧施法挡住,一道金光成法阵在前面。
纵使遍体鳞伤,只要我有气尚存,就会永远保护你。
蓝先生气的手指发抖:“你……”
趁着众人不防备,魏星池悄悄施法召出一堆乌鸦老鹰,在天上四处飞蹿,以尖锐嘴巴啄在场弟子们。
“好多乌鸦!”
“也不清楚这些乌鸦的出处,没头没脑地攻击人,蓝先生!”
“一定是莫晚夜的邪术!”
蓝予抬起头,拿出忆昔剑,仅凭一击,飞升上空便将场地劈得支离破碎,黑鸟羽毛纷纷掉落下来。
守的不只是学院,更是家园。
遍体鳞伤的两人倒了下去。
魏星池带着弟子们冲上去:“师兄师姐!”
蓝先生下达命令:“将弟子莫晚夜,立即扔入明霞洞!”
少年白衣染血去,归来黑衣邪尊王,被扔进明霞洞。
明霞洞里阴冷漆黑,寒冰刺骨,已故的亡魂哭爹喊娘的声音乱人心智,黑色浮云在暗无天日的雪山洞四处游荡,好不安生。
莫晚夜捂住耳朵,忍着疼痛在雪地上滚爬,直至寒冰自下而上完全将他整个人包裹冰封。
阴气缠身,戾气太重,血气扩散冲击着周围的寒冰,少年的额头生出魔帝血羽印,那是一个小小的,形状似鸟的红印记。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便破冰而出,冰雪消融,洞内温度徐徐上升,一把黑色魔扇飞出,他接住它,已认主。
洞中传出一声嚎叫,燃起熊熊烈火,凤凰鸣叫,冒出一道光直冲九霄云外。
轰隆隆一声爆炸响,挂在学院长廊的铃铛齐齐作响,弟子们的剑仿佛受到指引摇晃不止。异常之处引起了学院长老们的警觉,许久没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不祥的预感,似有重大妖物现世。
林星慕指着火光蔓延而来的方向:“你们快看,明霞洞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那家伙身受重伤,能在洞里捣鼓什么东西?
蓝先生意识到事情不妙:“明霞洞积攒怨气多,那地方怕是正好为那魔头的魔骨助了一臂之力!害了他呀!”
魔子,毁灭苍生也。
魏星池满意地望向黑沉沉且乌云密布的天,:“古往今来没有先例,他竟然真的自己开创了历史,得到地狱的认可。我们果然还是好朋友。”
莫晚夜,踏上不归路,你可否后悔将自己的极品仙根换给林星慕?
趁着门主们都聚集在蓝羲学院的功夫,他去了各大门派,谈着乱人心扉的琴,引人自行了断。
这下要被杀得血流成河了。
堂堂蓝羲学院,竟察觉不出弟子成了来去自如的影妖!
路门主赶回门派时,映入眼帘的是死伤一片。从门口爬出的弟子拼了最后半口气告诉他: “门…主,声音,有一个…男人…,操控…心神的男人…”
他脑子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一口咬定:“是莫晚夜,绝对是他,我饶不了那个姓莫的!”
黑夜降临,天狗食月,怨灵作祟。
莫晚夜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大变,冷漠增添许多,翩翩白衣变成黑袍,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闭关,身上的魔气吞噬倾染着他,心魔抵触。
魏星池透过隔壁窗户,止住琴弦。
天选魔骨的铸造者,莫兄,你从来没令我失望过。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蓝予发生异变,双腿变成一条美丽的鱼尾,鳞片闪烁着光芒,少女来到镜子前,鲛人泪妆容显得整张脸楚楚可怜,额头上有水神印记。
“这就是…她让我帮的忙吗?”
她不知这是好是坏:蛇夫座星主的治愈能力可与之融合利于隐藏,但…
听到门外动静,她停止思绪,恢复正常。
是蓝澈公子。
“蓝予师妹,可做出决定?”
她回答:“初心是他,亦不会改变。”
师兄离开后,一双无形的黑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操控者顾子洋走到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小仙女。”男人声音低沉沙哑,促使他脑海里出现九州大地生灵涂炭,那人魔化后的可怕模样,步步引诱:“我和莫晚夜,你选谁?”
蓝予觉得他无聊:“傻子问题。”
多少遍都是一个答案,答案呼之欲出。
顾子洋不甘心:“同样踏上不归路,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不如他?”
“如果我用情人眼里出西施回答你,你会反驳吗?”掐住她的那双无形的手消失。
顾子洋豪横撇嘴。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蓝予:“可,某个坏坏的人索然无味。”
“你何时变得无情直接了?”
“你猜。”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她开门进来时,莫晚夜起初不知是谁,拿起黑扇,以超常的速度架她脖子上,直到看到是她,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扇子。
“是你呀。”
蓝予察觉到他的警惕,靠近他时,黑扇开始剧烈地晃动。
“你怎么了 ?”
他露出惊异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你?别抖了!”
他努力压制扇子晃动:“你给我停下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扇子慢慢停止晃动。他朝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留下一句奇怪的话:“师姐不要去地狱坐客,那里凄凉孤独,还是天堂舒服些。”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扇子:“这是我的专属武器,名字我想好了,就叫它魔音吧。”
蓝予起初没听懂这句话,以为他发生什么事:“羽辰?你在说什么?”
莫晚夜转过身:“哦,没什么…”
看到她关切的目光,他笑着拉住她的手:“哎呀,不要这么盯着我看啦。”
记忆中,莫晚夜已经成了被人喊打喊杀的地狱使者噬魂魔帝,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除了堕入魔道,他无路可选,只是坚持不被魔道利用。
他的表情突转正视:“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不得不去。”此去极为凶险,可能有去无回,我不想连累你,被仙门百家喊打喊杀。
“不论结果,我陪你同往。”
“蓝予,你听我说,我…”
她选择明确:“莫晚夜,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打退堂鼓,必须活着回来。”
若真的为一个人好,宁愿自己破碎也要放手换她安好,莫晚夜不忍伤害她,更不想拖累她。
“离开我你还有路重新走,染染,相信我,我很厉害的,让我去吧。”
蓝予:“本姑娘还没笨到那种程度。”信你就完了,真当你每次都能一个人干掉全部?大罗神仙都做不到。
“可是…”
“别可是了,反正名声稀碎一地,大难当头,与其迷茫,不如乐观点。”
少年低下头:“谢…谢你,只是我不想…”
“莫晚夜,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我。”蓝予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要强的要死:“别回望,纵使千军万马,我也拼尽全力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来踏,予你策马少年纵横。独留你,我不放心 。”
面对那样一个外柔内刚本身就很好的人 ,他不甘让她共入地狱,暂时应下:“好。”
她了解他的性子,他也知道她的纯良。
“你打算何时给我正式答复?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不许逃避。”
少年郎坐到凳子上,摆出一副故作悠闲的样子摆弄旁边的棋盘,又喝了一口酒:“哎,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蓝予劝他认真一下:“我问你正经的,你还悠闲地在这里玩棋盘。”
“人活一世,图一人潇洒快活,没有重担子,做个逍遥客自由自在。走吧走吧,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本公子就想逍遥一人过。”
姑娘懂他意思,带着落寞转身要走,谁知少年补上一句:“可是啊,人生自古谁无死?总要留些清白在人间嘛,就算是孤寡老人,也有一只小鸟陪伴啊。”
她转过身去看着他。
林星慕从窗户那边冒出个头。
“莫师兄,我恰巧路过,不小心听到蓝师姐说答复,什么答复啊?你们两个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莫晚夜意味深长的低头笑了笑:“你不懂。来找我这个大魔头聊天,从大魔头家路过还偷听,小心你爹揍你。”
林星慕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讲义气是真的: “我才不怕呢,我们是好兄弟,就要患难与共。”
蓝予:“早就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
林星慕深觉得那小子藏的还挺深:“蓝小师妹,你不知道吗?你在蓝羲学院跳舞那次,莫晚夜就跟学院弟子们宣誓主权,闹得沸沸扬扬,蓝澈公子还跟他大打了一架。”
蓝予这才知道,原来,他心里早就认可她了。
不需要任何言语证明,两人本就心意相通。
“你们当时热议的是这件事?”
整个学院都知道的事,唯有当事人不知道。
莫晚夜:“星慕,你先回去吧,我和蓝师姐还有事情要谈。”
林星慕关上窗户走人。
安静的气氛中透露着一丝不平。
“嘘,东西掉了。”莫晚夜道。
蓝予低头寻找,观察四周 ,注意他的动作:“何物?”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瓶金疮药,掀开她的衣袖涂药,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心脏所在处,认真且诚心的说:“看到你的伤疤,我发现,原来是我的心在哭。”泪洒一地。
蓝予:“好老套的变相告白。”
莫晚夜:“老套得让你一秒听出。”
她上过药的伤口刺痛:“疼。”
“比伤口上撒盐舒坦。”
“你真奇怪 。”
“习惯就好。”斗嘴毫无违和感。
莫晚夜真诚地看着她:“等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有能力给你幸福,一定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现实中有这么美好就好了,在他的想象里,前期是一起玩闹的幸福画面,后来是安定和谐的平凡生活。
注定难以相守,桥归桥路归路,那便横扫一路阻碍。
蓝予心里高兴,只有她能见到他含情脉脉投来的目光。
他蹲在床边,蜷缩着身子:“蓝予,我好困,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
她在他身边陪伴他,以美妙的歌喉,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清唱声音安静而温柔,治愈心灵创伤。
莫晚夜多想一直这样:“真好听,以前小时候,我娘在的时候,也这么唱给我听。我被爹抱在怀里哄,没想到他竟在我衣服里塞了只鸟,当时还小,我哭闹着,娘就唱歌安慰我,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蓝予歪头靠在他身侧:“你父母在天之灵会永远保护你的。”
莫晚夜情不自禁,看着她,笑了。
“我不想耽误你。”
她回应:“若你身世并非如此,本该风光无限,那就是我拖累你了。”
“你早些睡吧,我先行离开。”
屋内香薰的气味比之前更加浓郁,可他们没怎么注意。不知是谁点的。
蓝予抓住他的手臂:“别走。”
莫晚夜:“我怕我会毁了你,不要将你的青春浪费在我身上。”
蓝予:“你值得。所以,安安稳稳多陪我一些时间,好吗?”
莫晚夜拒绝了她,古时女子最重贞洁,他不敢赌,不愿拿她的一生开玩笑,无论如何都要决绝忍住。
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是盼望着她幸福不愿耽搁的。
明明已经做出转身的选择,许是那晚香薰点得太熏人,在又一声“晚夜”里止住脚步。
“可以吗?”
她点头了。
莫晚夜一夜都待在蓝予房间,连哄带骗诱得服服帖帖,安抚蓝予睡觉。这个夜晚,漆黑一片,星星点灯捂上了眼,九点十刻,十分激烈。
半夜,他穿好衣服爬起来:霜染,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要是不这样做,你的秘密也会被发现的。
他走出门外,遇到蓝澈。
“我走了。等她醒了,你就告诉她,我已经死了吧……”他沉默片刻,“编造一个贴切的谎言,半夜跟别人跑了,之前有未婚妻…坏话随便编,让她死心。切记,护好她。”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恨我。”
真抱歉啊,占据你的心那么久。
将空位移出,你就不会痛苦了。
少年却不知道,他低估了她的情感,她也低估了他的心意。
蓝澈看得出来:“你,就这么决定了,奔丧吗?”
莫晚夜低下头:“认定了,此生非她不可,再舍不得,又有什么办法呢…”
天明,蓝予一醒来就发现他不见了,四处寻找,想都不想就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早知道她会跟来,半路设下结界,她短时间内破不开:“莫晚夜!大骗子,你不是说好与我共同面对的吗?怎么能一个人去?傻子,留着造结界的法力给自己多一点生的希望不好吗?”
怕了,她真的怕了,纵使他天赋异禀,也是肉骨凡胎,哪里来的第二条命。
众弟子围过去:“师姐……”
蓝澈露出了十分凝重的表情:“蓝予。”
“他去哪儿了?”
他欲言又止:“他…昨夜一战成名,已经死了。”
她愣住了。
蓝澈看着他: “蓝羲学院已经将他的死讯诏告天下,蓝予,他真的死了,请节哀。”
蓝予不肯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骨灰呢?”
“他被挫骨扬灰,骨灰早已烟消云散,找不到了。”
“他…就这么走了?”
蓝澈拿出她送给莫晚夜的铃铛,上面还带有莫晚夜的血迹:“这是他托我还给你的,他修习魔道,无人肯为他立牌位,蓝予,准备后事吧。”
蓝予接过铃铛,紧紧放在心口握着,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让眼泪崩出:“他不是死人,他不需要。”
蓝澈抓着她的肩膀:“霜染,你清醒点,他已经死了!”
她偏要亲眼所见。
“他说过要活着回来,就一定会活着回来。”
蓝澈担心妹妹有危险,偏要道路拦着她不让她去,蓝予的武功不如哥哥高强,加上哀伤忧思,很容易被制服,真打起来恐怕没胜算。
他吩咐弟子们道:“送她回去,任何人都别在蓝师妹面前提莫晚夜的名字。”
“是。”
莫晚夜这边,公子站于最高处,在某个角落时不时观察下面的人们。
为了活着,他已经大战一夜。
“那大魔头呢?可真能躲啊,怎么还没出现!”
林门主:“蓝先生,莫不是你们蓝羲学院包庇罪犯,把人给藏起来了?”
蓝先生:“学院向来公平公正,绝无私心。”
“大逆不道的魔头是不是喜欢学院同门师姐蓝予?他还真是按耐不住,提醒你们院的蓝姑娘,最好离那魔头远点,不要耽误大好前途。”
蓝先生拂袖转身:“老夫的白菜,唯一一颗白菜,就这么给毁了,还是被最器重的大弟子拐的,哎……”
林门主恶狠狠地向众人控诉他以为的恶行:“各位门主不知,我们不知哪得罪他了,向来无冤无仇,他莫晚夜却无故屠杀我门派一百多名弟子,真是心狠手辣,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空口无凭,蓝先生不会信:“林门主,你怎么就确定你派弟子是我派弟子所杀?人证物证呢?拿出来给各大派的长老看看。”
蓝澈摆了林门主一眼,抬起头:“弟子有一言,此事必有蹊跷,请各派门主仔细想想,莫公子为何会突然屠杀弟子?要是早有预谋,也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用利于辨认的手法武器,让各位一眼认出,找他寻仇,这明显是栽赃嫁祸,还请明察。”
林门主笃定凶手是他,根本不需要查。
“还有什么好查的?这种手法,这种武器,这样的力道,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我们可是名门正派,实在找不出会用那种玩意的人,就算要栽赃嫁祸,也要有这个本事,学院弟子那么多,嫁祸谁不好,偏偏嫁祸他,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路门主也来附和:“他莫晚夜做事情,就是要光明正大挑衅我们,当即立断彰显他的能耐之大,何须偷偷摸摸,这么多门派,就属他最嚣张!”
没想到如今这世道,光明磊落竟成了伤害人的理由。
到底是气没处撒,都甩到他这个靶子身上,一时变成一世,流言四起,活生生找了个替罪羊出气。
林门主大胆指蓝澈质问:“你们学院教出了一个大魔头,蓝公子,据说你的妹妹蓝予,就是被他给哄骗走的,你们也有看管不当之责!难道你忘了,你父亲临终前交代给你的事情了吗?把剑传给你,就是让伸张正义的,而不是与妖孽为伍,你们蓝羲学院,早晚要被莫晚夜给害死!”
蓝澈退回蓝先生身边。
“羲冰从来都不曾忘却父亲的教诲,可这是两码事,至于蓝师妹和莫师弟,我们自有办法”
林门主:“曾有弟子临终前跟我们说听到一处声音,满是孤魂野鬼的哀嚎,这当今世上除了莫晚夜能操控这种鬼神邪道,还有谁能做到?我看他根本就是想报莫家庄的仇,简直死不足惜!”
路门主与他想的一样:“我派也是,要么就把蓝姑娘交出来,这里面肯定也有她的帮助,我就不信莫晚夜还不现身。当年不也出过类似一档子事,他母亲虞婉兮当初可是蓝羲学院一枝花,他父亲为了他母亲竟然背叛林门,二人不管不顾私奔,名声毁了一地,这走的就是他们的老路!”
蓝先生听到这里不乐意了:“住嘴,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站在林门主旁边的林星慕知道这不该说 :“爹,你没事提当年的事情干什么?”
林门主呵斥道“你不许替他说话!当年他母亲祸害我林门弟子罢了,现在他又来哄骗我儿,拐走蓝羲小仙女,若不加以严惩,两大门派都得遭殃!今日就让这魔头血债血偿!”
正在人们谈论之时,一把剑飞下插地。
那把剑带着魔气,众人警惕了些,纷纷拿起剑:“这是赤火剑,大家小心,噬魂魔帝莫晚夜来了!”
少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坐在屋顶望着苍天,讽刺苦笑着。
蓝先生不想在这里看到他:“你怎么还出来了?”
林门主指着他吼道“莫晚夜,你竟然还有胆子出来!”
莫晚夜坐在屋顶上摆弄扇子。
“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亏心事,为何不敢出来?你们不是要找我嘛,我不在时对我嚼舌根,现在我来了。骂我就骂我,不要带我父母。”
路门主怒火中烧:“你这魔头,杀人不眨眼,说,你为何灭了我派满门弟子!”
莫晚夜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我说这位门主,你莫不是搞错了?我何时杀你派弟子了?不要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扣,本公子做过的,自会承认,没做过的,你们也休想诋毁我。我一直被关在学院的明霞洞内,哪有机会出去?你出自何门何派?我怎么不记得?”
蓝先生不能确保不是他干的。
“他确实被我们关在明霞洞内,但那天闪电交加,白光魔气蔓延,所以我们进不去。”
林门主又有了指认的底气。
“那就是没有人亲眼看到你在明霞洞内,你这魔头狡猾的很,说不定就趁机跑走了呢!”
莫晚夜强调道“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做的,你问多少次都是这个答案。事实胜于雄辩,与其在这围剿我,不如去查查真相。是谁杀的我不知道,但你们也不想想,我伤你派弟子,于我而言有何好处?”
路门主听不进去,只当他是妖言惑众 。
“强词夺理!天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简直是手段毒辣,这么多条人命,你怎么下得去手?”
莫晚夜无语。
“说不过就说我强词夺理,这还真是你们虚伪正派一惯作风。你们知道人命关天,那你们屠杀莫家村百姓的时候,又何曾想过他们是无辜的!比起手段毒辣,我对你们这些正派真是甘拜下风。”
路门主被他说的没词,只得一个劲的骂他 。
“你这魔头颠倒是非,错了就是错了,休想转移话题!”
莫晚夜感觉他们没脑子。
“拜托,本公子用的是扇,扇子又不会发出声音,它也不是乐器,跟声音有什么关系?”
林门主以为察觉出破绽。
“你要是不在现场,又怎么知道跟什么东西有关?”
莫晚夜认为他老糊涂,无可救药。
“你还真是被蒙蔽了双眼,你刚刚不是自己说了吗?我恰巧听到的,都要算我有罪吗?这么说,在场的各位都是千古罪人。”
林门主自作聪明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腰间的铃铛不是会发出声音吗?你说不是你杀的,谁信?”
此时一向默不作声的蓝澈竟然说话了:“我信。”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了他,林门主道“蓝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门主:“谁不知道蓝姑娘是蓝公子的妹妹,他妹妹和这魔头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当然替他说话了!”
蓝澈走到林门主旁边:“我并非要辩解。林门主,莫师弟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可知是因为谁?”
林门主道“我怎么知道?当然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总不可能是我家的人把他害了。”
大眼瞪小眼要起争执,莫晚夜叫了声:“蓝澈,算了。”
他冷静摇头。
蓝先生苦口婆心劝导:“莫晚夜,修习魔道终究不是正途,趁早回头是岸。”
莫晚夜苦笑了一声。
“呵呵呵呵呵,先生,如果我今天下来了,你觉得这些人会放过我吗?你叫我回头是岸,可你们却又亲手断了我的后路,让我怎么回头?眼前死路一条,你为了天下众生而舍弃我,我死后你受世人膜拜,你大义凛然,而我呢?从此跌入深渊,万劫不复,唯有修习魔道才能自保,几年过去,还有谁记得我?只不过是一个为非作歹的魔头过往云烟的存在。”
他当然知道堕入魔道的弊,所以一人之过,趁早与他们脱离关系。
蓝先生:“可你怎会沾上魔道呢?不管如何这是不对的。”
莫晚夜不用多说,拿出一壶酒,倒入酒杯:“第一杯酒,敬曾经教导我的先生。”
他把酒浇在屋顶上。
接着又说道“第二杯酒,敬曾经还是白衣的我。”
他再一次把酒浇在屋顶,将酒杯摔碎。
最后又说道“第三杯酒,敬现在。从此恩断义绝,各走各的阳关道,互不相干,日后相见无需手下留情。”
他将手中的酒壶捏碎,手中鲜血流着。
蓝先生摇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莫晚夜划清界限。
“今后莫谈往日情分,如今这世道,您的爱徒,早已灰飞烟灭了。”
路门主讨厌煽情。
“你这魔头,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修习魔道者,该诛!”
莫晚夜怼道“那也总比你们这些满口侠义正道,冤枉诽谤我,打着维护天下苍生的旗号,去伤害别人的自取正义之辈好!你们一口一个魔头,可在战场的关键时刻,你们真的去救人了吗?还不是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门主吵上头:“你以为你自己这么做就是对的吗?救点阿猫阿狗就善良吗?多管闲事,心狠手辣,那些弟子都是无辜的啊!”
莫晚夜深知如何辩解都无用,他们认定是他做的,非得跟他过不去。
“不可理喻,原来物是人非是如此残酷。我说了我没有杀人,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仙门百家,不择手段害了整个莫家庄!这个仇还没向你们兴师问罪,你们倒贼喊捉贼起来?老子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路门主道“不要跟他废话,他只是在拖延时间,大家赶快把他给我赶下来!”
莫晚夜手持魔音红符文黑扇,随手左右一扇,便可将周围的人弄倒在地,腰间的铃铛响动,边走边杀,以一敌百,征战已久。
敌人太多,受了伤力量不济的他快被卷进漩涡。
众多门主弟子带头杀人:“莫晚夜,你不是喜欢替天行道吗?我倒要看看你招惹是非,能开天辟地干出什么事来!趁他虚弱,各位盟主,把莫晚夜扔下去!”
眼看剑就要刺向少年,林星慕跑来推开他,挡在他的前面,到死也要说出那句:“求你们…放过他…”
林门主悲痛万分:“慕儿!”
莫晚夜转身将路门主一扇子甩出十米开外。
林星慕倒在他边上,他抱着他,面露担心:“星慕,你为什么突然来?”
林星慕不后悔:“臭小莫,好兄弟有难,我怎么能不过来帮忙?非要一个人过来扛,你怎么扛得了嘛。”
他吐了口鲜血,奄奄一息。
“纵使你是为祸苍生的大魔头,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我也照样跟你玩。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充满侠义心肠的英雄。下辈子,我们还做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给我好好活着,快跑。”
他离开了人世,死不瞑目。莫晚夜强忍眼泪,将他的眼睛闭合。
这么算,仙根尽毁不仅白费,还招来祸患。
如果阿慕没有死,如果没有林门主强迫分开,那么他和莫晚夜一定会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莫晚夜他发疯了,黑烟笼罩,黑莲花开满地面,杀气腾腾的他拿起赤火剑站起来,眼神冷冷坚定。
“老虎几天不出山林,蝼蚁都想称王称霸?竟敢把我们伤成这副鬼样。”
弟子们只敢拿剑对着他,谁都没勇气踏出那一步。
世人皆知少年黑衣嚣张乱世,却不曾记得昔日白衣弟子辉煌。
他曾是翩翩公子,无数人心中清风月光。如今戾气缠身,再无风华。
林门主看着儿子的遗体,目光呆滞:“慕儿…”
他带着满腔憎恶一剑朝他刺去 : “莫晚夜,你竟敢杀我儿?拿命来!”
那剑他原本也是可以挡住的,可偏偏就在这时,蓝夫人出现挡下一击。
他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待蓝予突破结界,看到了却是娘亲为了护着莫晚夜,死在了林门主剑下。
“娘!”蓝予冲过去见母亲,母亲用那颤抖的手抚摸着她。
蓝夫人叮嘱道:“莫晚夜,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予儿,你要是敢辜负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们家不能葬送在你手上,带她走!”
“快带她走,走啊!”蓝夫人叫了最后一声,离开人世。
蓝予哀嚎:“娘!”
林门弟子开始大批量胡乱砍人,莫晚夜赶紧将人拉走,用身体保护蓝予,生怕尖锐的利器将她伤了,他的背上又多了好多条伤疤。
看他一边发疯一边顾着她,蓝予担心道“晚夜,停下,别让恶灵杀人了。”
莫晚夜听她的话,手中的魔扇一挥,说话算话,空中飘荡的恶灵们真的全都停了下来,她一来就安宁:“好,你看,我停下来了。”
同时他发现这其中掺杂了一些不该有的邪物。他反应迅速替她抵挡黑色不明邪物云雾的攻击,护住她的脑袋。
“这不是我召唤的东西,有人想借刀杀人。”
敌人是谁,他怎么也猜不到。
蓝澈赶来,莫晚夜赶紧把蓝予转交给他:“快,带她走!”
蓝澈扶着蓝予,看着他:“那你呢?”
莫晚夜早已被逼到了绝境,像是要战死沙场的感觉。众门派的长老合伙攻击他:“莫晚夜已经快不行了,我们合起来堵他!”
他被闪电击中,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无法想象,他怒吼着,在沙浪乱飞的地面翻滚。
蓝予被蓝澈扣着,无法前进:“羽辰!”
莫晚夜冲她笑,又美又惨的外表上 ,那张脸是那么温柔,眼里的柔情能浸出水来 :“我没事…”
她看着眼前的他,是如此心痛,却束手无策。他又被一道闪电劈中伤口,狼狈不堪。
“忆昔!”
那把忆昔剑飞上去,隔空为他挡住所有攻击,将所有的闪电力量集中在了一起,一击破开。
此举立刻吸引在场长老们的注意力。
蓝予的眼睛瞬间变成了蓝色,忆昔剑自身带有闪电,她冲上去手持忆昔:“谁敢动他!”
那股闪电被当场震碎,雷霆万钧,气势如虹,撒野狂浪,霸气侧漏,隔壁仿佛已经发生了地震的山崩地裂,六界动荡不安。
其中一个门派长老大喊:“闪电,居然被忆昔剑震碎了!她竟能控制天象,蓝家姑娘有古怪!”
躲在石像后的魏星池趁乱离开。
莫晚夜拼尽最后的全部力量,攻击袭击他的人群。硝烟四起,他站起来,在悬崖边缘,毕竟身后漩涡,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向后倒。
父亲,母亲,好兄弟,莫家庄。
想死的念头都有,让傀儡怨灵毁掉这些虚伪不堪的人吧 ,他累了。
直到听见了少女的声音:“晚夜。”
少年这才一瞬间清醒,走回一小步,睁开双眼,心疼地看着她在风沙中一步一步地爬向自己。
乱世中唯一的牵挂。
蓝予向他跑去,在靠近他的前一秒突然想到什么,抬手捶向他的肩膀。他只是看着她担心伤心的样子,向她道歉:“对不起。”
她似是在怨他,擅自承担一切,擅自一心求死。最终还是抱住他,安慰她。
细心地为她擦掉眼泪后,他狠下心来,一步步后退,对她含笑而去。
并无生意的少年想趁早结束这混乱的一塌糊涂的一切,任由身体被卷进漩涡,再次睁眼,是看到蓝予紧紧抓住莫晚夜的手不放,与他一起卷进了漩涡。
蓝澈悲痛喊道“蓝予!”
他在靠近悬崖口处,只捡到了掉落的那把赤火剑。处理现场的时候,满地飞散的鬼画符,另有紫衣公子堆藏收集,慢慢拼凑。
莫晚夜与蓝予被卷进了漩涡后,任凭蓝澈把漩涡地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看到半个人影,好的这两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
唯一的发现,就是漩涡中无故出现的一束蓝光。
从此,蓝羲学院再无双冰,集体闭关修炼,莫家庄销声灭迹,已无人烟。
剩下的人打道回府,收拾残局。
蓝先生:“你竟敢在那样场合,为修习魔道之人说话,你俩平时不是不对付吗?蓝澈,你可知错?”
蓝澈趴在地上,很明显才挨过板子。
“敢问先生,学生就事论事,以正义之名寻找真相。从何错起?”
他头一回与先生顶嘴。
蓝先生:“不知悔改,继续打!我来告诉你从何错起,你和莫晚夜那种人混在一起,任凭他坑蒙拐骗自己的妹妹,你说你错在哪儿了?”
蓝澈:“羲冰是一个古板执拗之人,不善言辞表达,却也自有想法主张。这是第二次机会,先生,相信当年他母亲的事情,您并非不知真相。”
蓝先生:“胆敢妄议长辈!就算当年我派是有些私心了,但也是为了正道,要不是他母亲弄出那档子事儿,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羲冰,你是要跟你的主张过一辈子,还是拯救身边人?”
蓝澈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蓝先生拂袖而去。
“好好反思。”
蓝澈这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受罚,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他说了一句:“羲冰知错,祸从口出,却不曾后悔。”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他这个人,莫晚夜。却从未后悔认识他,如果有来世,他的身世改变,得到反转,步入正轨,该有多好。
假如他的父母健在,假如莫家庄没有灭亡,假如林星慕没有出事,那他们见到的,将会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潇洒公子哥,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世家子弟,所谓的魔道也不会沾染上,或许那个少年郎的天真善良会永远存活,他会携手江湖,三媒六聘,与师妹执手天涯,共享天伦之乐。
可惜没有如果,上天那么不公。
世人料想他绝对死了,何尝不是随波逐流的高兴,跟发了大财似的喝彩,称赞不绝。
却不知仍有一蓝羲小仙女,在万家灯火通明处的一处黑暗里,独自忧伤悲凉,又怎知有一紫衣公子,亮起灯火,一点一点拼凑七零八落的鬼画符,还有那位每年将赤火剑擦的发光的蓝大公子,拿着师妹的铃铛彻夜难眠。
“蓝羲学院妖女和魔头莫晚夜一同在漩涡中失踪,肯定回不来了!”
“真是大快人心!”
十六年后,莫晚夜出现在了一个小破庙中,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意识模糊“我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死?”
醒来的那天,阳光洒满大地,冰雪被融化,桃花飘了满城,人们终于重见天日了:“太阳出来了!”
可以说,他就是黑暗中出现的那道救赎之光。
他拍拍脑袋,晕晕乎乎地来到一个湖边,看着湖水中的自己,自嘲道:“莫晚夜啊莫晚夜,你说你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为什么就不死呢?这么大的漩涡都没把你搞没,也不知道蓝予现在怎么样了?”
年少冲动,回想起来抱有一丝侥幸。
“我还活着,她应该也在的吧,可是,我已经没有脸面见她了,再见,或许只是路人。”
一只小乌龟在河岸游,莫晚夜将它捧起来:“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人?”
少年将乌龟放生回了湖里。
这时,一个小孩子玩耍路过,看见了他。
莫晚夜想与他搭句话,可那小孩一见他就跟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撒腿就跑:“噬…魔头哥哥噬魂魔帝!”
莫晚夜叹了一口气。
“我这么有名吗?过了十六年都还能一眼认出,连个小孩子都不愿意和我说话。我可能真的太可怕,还是不要见人了。”
他戴上黑色斗笠,一个人云游四海,在一个说书的茶馆歇脚。那说书先生正在讲他的故事。
“莫晚夜死了?这究竟是不是真的?要说他没在的这几年,蓝羲学院和林氏门主那边不也终于太平些了嘛。”
“被卷进那么大个漩涡不死才怪呢,要说这噬魂魔帝莫晚夜啊,想当年也是年少成名,没想到变成这副模样。”
“没事儿竟爱瞎出风头,惹是生非,不知道带来了多少灾害,死前还要连累蓝予,这蓝予可是响当当的蓝羲双冰之一,何等风光,可偏偏念上了莫晚夜这个家伙,蓝予对他这么好,可莫晚夜这个白眼狼却害了他的母亲,造化弄人!”
“我听说蓝澈公子可是找遍了漩涡底,都没找到他们的尸首,你说他们会不会没有死,躲在哪个地方呢?”
此时就有人冲进来喊:“重大消息!我听说有人在咱们村的湖边看到了大魔头莫晚夜!”
众人慌地纷纷起立:“什么!莫晚夜!你确定他们看清楚了吗?真真切切就是他?”
“看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好像还正想对一个小孩下手呢!”
“大魔头莫晚夜重归于世,天下大乱!说不定就隐藏在我们之中呢,赶紧跑!”
消息传得特别快,蓝澈第一时间就闯进了茶馆,一眼就认出了莫晚夜:“你回来了!”
他压制不住,一上去就是砍了他一剑。
莫晚夜来不及躲闪,手臂被弄伤了一个划痕,见血了。他看着伤痕,却意外的发现,竟然自己自动愈合了,想不通原因:为何?
蓝澈立刻把他抓住,带进了蓝府。
“你想见她吗?”
“她还活着?”
“嗯。”
“我没脸见她。”
“只是…”
“只是什么?”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莫晚夜推开房门,看到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姑娘躲在角落发呆,紧张担心:“蓝予!你怎么了?”
蓝澈:"蓝予回来后性情大变,满头白发,也不认人,茶饭不思,一直躲在角落发呆。我把她藏在此处,不许伸张,直到她醒来为止。蓝羲学院也特意封锁了消息,闭关锁门。我想知道,你们在漩涡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难以回答:“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莫晚夜,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好好说。”
“我也是今天刚刚醒来的。”
“她不理人,不爱说话,你没错,是我害了我妹妹。”
“别说反话。”
莫晚夜摸摸蓝予的头:“蓝予,蓝予,你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配剑忆昔开始晃动,寒气解封散发,她的眼晴闪现蓝光,变回当初模样。
他的眼神泛光,她的存在,就是他生命中最美的一道光彩,然而蓝予醒来后的反应却让他自责:“你是谁啊?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莫晚夜显得十分担心:“你不记得我了吗?”
蓝予显得有些害怕,摇摇头,直往后躲:“我以前…认识你吗?”
莫晚夜如遭雷劈,并没有立刻着急解释,目光暗淡,双目无神:“没事,师姐。”
忘了,也好。
不认识,就不会痛。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从身后凭空变出一束花摆到她的面前,抬眸道:“初次见面,愿师姐一生平安喜乐。”
一无所知的少女小心翼翼接过花束躲到师兄身后。
蓝澈追问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她摇摇头。
蓝澈皱眉:“怎会这样?你与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晚夜:“我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未见过她。”
蓝澈发怒:“你不知道,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现在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她喜欢你,我真想一剑刺死你!”
蓝予下意识往蓝澈怀里躲:“师兄。”
“他是谁呀?我们这些年发生了何事?”
蓝澈:“你现在还认识谁?”
“还有林星慕,魏星池,蓝先生,剩下的,没有了……”
他暗想:为何偏偏忘了莫晚夜?忘记了也好,省的再被祸害,咱们的爹娘已经不在了,往后日子,师妹,我只有你了。”
“无妨,即使你失去所有的记忆,兄长也会照顾你。当年的真相,恐怕问不出。”
莫晚夜试图伸手想靠近蓝予,蓝澈又拔剑对着他:“你休想,再靠近她半分。”
莫晚夜低下头,充满愧疚。
蓝澈:“你还不快滚。蓝予自小被管束,直到进了学院,才有自由进出或是靠办事的由头出去的权利,所以向往自由。你父母双亡,没有太多管束,可以潇洒地走南闯北。现在请你带着这份潇洒,去你该待的地方。”
见过花开就好了,何必在意花落。
莫晚夜在世上已无亲人,莫家庄只有他孤零零一人,他又能去哪儿。
蓝澈替他想好后路:“戴上面具,改头换面,从后门出去,从此不必相见,躲得越远越好。”
莫晚夜沮丧离开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我…走了。”
临走前,蓝澈说出他的身世。
“你母亲,是不是叫虞婉兮?”
莫晚夜转过头:“蓝先生话只说了一半,难道我母亲和蓝羲学院真有关系?”
蓝澈算是知道蓝先生做出那种反应的原因故了:“学院杂草丛生的墓碑角落,刻了她的名字。你母亲当年是学院弟子,与蓝先生是旧相识,蓝先生抱过你。上山夜猎,遇上一位天赋异禀的林门弟子,也就是你爹,那时的他,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莫晚夜:“我爹曾是林门的弟子?”
蓝澈:“不错。你娘是蓝羲学院一枝花,武功高强,爱慕者无数,却偏偏摊上你爹,因为一场意外,你爹被诬陷结交奸邪,勾结魔党,被视为叛徒,废除武功赶出林门。你娘一意孤行要陪着你爹,出事后的一个晚上,你娘便怀了身孕。蓝羲学院为了名誉和地位,放弃你娘。两人连夜逃命,被恶狗狂追,你娘生下你之后,他们便去了。”
莫晚夜不明白真相为何被埋没:“为什么当年不能彻查?我爹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蓝澈:“证据确凿,谁又相信?各大门派步步紧逼,需要完整的解释,都是为了正道。”
莫晚夜觉得这些人虚伪的很,某方面来说比魔教还恐怖:“正道正道,仙门百家口中的正道不比魔道还恐怖,难道就这样白白多了几具冤魂吗?”
蓝澈:“林门不肯认人,兮夫人和莫前辈的名字,只能被偷偷刻在角落遮住。兮夫人临死前将唯一的孩子托付给蓝先生,因为当时是黑夜,所以取名莫晚夜。”
莫晚夜其实大概已经猜到了父母的用意:“他们是想告诉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求什么都早早争第一,只希望我平平安安。”
蓝澈:“长大后,那孩子极负盛名,却走上父母老路,获得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称号,噬魂魔帝。蓝先生将你送回莫家庄,交给信任你父母的邻居照料。”
莫晚夜咬牙切齿:“纸包不住火,若是老天有眼,早晚真相大白,可求神不如求己,现在的我没有实力去澄清,不宜生出是非,但迟早有一天,我会连同我自己,以及父母的冤案彻查到底,让真相公之于众。那些自称正道之人的道歉,就让他们暂时欠着。”
少年郎又发现一个什么点,刚才还说正经的,现在又回当年调皮,多少缓和气氛。
“澈公子,照你这么说,蓝先生当年喜欢我娘,被我爹横刀夺爱,花一个晚上时间有了我。”
蓝予:“师弟关注的重点真奇怪。”
蓝澈:“好一位不正经的混世魔王。”
蓝予:“生动抽象。”
蓝澈:“稀奇古怪。”
蓝予:“枪打出头鸟。”
蓝澈:“呆头呆脑。”
平时不苟言笑,一开口就够呛。默契满满一句话噎死人。
莫晚夜尴尬干咳一声。
“母亲出事,先生把我扔给莫家庄邻居养,一是为了名誉和方便藏人,二就是对娘爱而不得,心生嫉妒,所以才看我这个情敌的儿子不顺眼。我爹是人生赢家。”
分析的不无道理。
蓝澈摆了他一眼,不想说话。这关注的点怎么都这么异于常人?
被扫地出门的莫晚夜才出去不久,就听见几位碎嘴的弟子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噬魂魔帝莫晚夜今日重出江湖了!”
“有人亲眼看到了吗?你们见过他本人吗?”
“那肯定,才出来就被蓝澈公子抓了回去,省的他为非作歹,蓝霜染对他这么好,处处护着他,可他这个白眼狼却恩将仇报,害了她的母亲,甚至还夺了她的性命,还有昔日与他交好的林星慕,据说他的死也是拜他所赐,还杀了林家不少弟子,这小师妹也是爱错了人,林师弟交错了友。”
他们的话字字扎心。
“可不是嘛,蓝姑娘是不是眼瞎了才看上那个大魔头,也怪那魔头满嘴的花言巧语哄骗人。”
“还不是她活该,莫晚夜克死他自己亲人不够,还来祸害别人,练习什么邪门歪道装侠义心肠,这两个人啊,早点走更好!”
“蓝先生当初就不该顾及旧情,将他捡回来养虎为患,那么多年了都没去莫家庄看过他一眼,估计心底也不喜欢他。”
“但换种思路想,若是将那魔头从小就放在学院悉心教导,也不至于放养成这样。或许与蓝姑娘还能成个天赐良缘。”
听着这些流言蜚语,莫晚夜攥紧拳头,身子抖了抖。
那些弟子注意到他:“你臭着脸给谁看呢?像莫晚夜这样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你不会跟他是一伙儿的吧!”
他身上的魔气愈发加重,极其冷漠。
“你生气个什么劲?不会是莫晚夜的走狗吧?”
莫晚夜当场打了他一拳,那个人捂着脸:“你敢打我?”
看他那腰间的黑色扇子,还有全身的魔气,吓得立马逃走:“是莫晚夜!莫晚夜杀人了!快跑,快跑!”
他们说的都是莫晚夜心中难以磨灭的阴影,他刚想离开,不料背后蓝予喊了一声:“莫公子。”
莫晚夜秒怂,你以为的他是满身狼藉的小狼狗,可怕且冷漠,下秒瞬间变样成小奶狗,秒变脸,转身对她笑。
这种笑,虽干净治愈,但却没有当年那么快乐。他装作快乐,朝她嘟嘟嘴唇:“霜染师姐,你怎么来啦?”
“我肚子饿了,去厨房拿点东西,你呢?”
蓝羲学院的几个年少不知狂的弟子在那打闹嬉笑:“莫公子,怎么见了蓝予师姐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前后判若两人,反差也太大了吧,嘻嘻。”
她笑了,不远处一个声音喊住她:“蓝予师姐!一起来玩跳房子吗?”
她双手提着裙子玩跳房子游戏。
蓝予跳房子的独门花样手法,是那样的熟悉,他看着眼前如此美好的她,充满着当年的活泼与朝气,他心里是如此的怀念,当初的模样。
临别之时,莫晚夜依依不舍,这是他最后一次和她见面了,心里是有多希望她能过来送送他。
蓝澈在一个角落望着他,几位弟子议论纷纷。
“传闻蓝澈公子恨莫晚夜入骨,没想到他竟然会放了他,还亲自来送他,据说十六年前也是因为听他说了句话,才第一次被蓝老先生打了板子。”
“大概是看在蓝予师姐的面子上吧。”
“也是,蓝澈公子对谁都板着个脸,唯独蓝对予师姐态度好点。”
然而正在才回头想要离开时,那个声音出现了:“莫晚夜!”
莫晚夜猛地回头看,还是当年那个飘扬着蓝发带的她,温柔文静,可爱小师妹,蓝予。
“听说你要走了,这儿难得来什么客人,我送送你吧。”
“你真的…愿意送我吗?”
“来者便是客,不管你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妖魔鬼怪,反正我送的起,莫师兄会嫌弃我吗?”
“不嫌弃,谢谢师姐的好意。”
他看她的笑,风吹过她的头发,他的心里满是她的画面。她抓住他的手,塞了一些糕点给他:“你带着路上吃吧。”
他靠近她,忍不住想要亲她,可又不敢,总是退缩又向前,可谁料正好被那金色凤凰面具妨碍了。
他便松开了她的手,这么好的机会错失了,瞬间低头尴尬,有点失望。
她笑笑,往后头走,他也转身准备出发,试探一说。
“姑娘送送莫羽辰。”
“送过一次就好了。”
就这么一句话,他就认出她没有失忆:“蓝霜染。”
莫晚夜想要冲上去抱住她,可是他没有,他限制了自己,只是走过去,停了下来,欲言又止:“你想起来了。”
“你在说什么?”
“你只是不想再牵连我与蓝澈,害到更多人对吗?”
“为何要这样说呢?”
“莫羽辰这三个字,连林星慕都不记得的东西,旁人更不可能告诉你,这个名字只有你知道。”
“莫公子听错了。”
“或许吧。”
既然选择了分开,他也装作不知情,不去戳穿。
“你可以…理理我吗?”这句话让潇洒的少年显得好卑微,从他口中说出,这是榆木脑袋,有了真实情感。
当他以为没有任何希望时,她突然转身又喊了一句:“莫羽辰小朋友。”
她向着他奔赴往来,跑到他身上,揭开了他的面具,深情而温柔的上口。
这一刻,他是很幸福享受的。她跳下来,跑到前面去:“师兄愣着干嘛?跟上来啊。”
还真如他所料。
蓝予道“我只是暂时失忆,的确想起来了。”
莫晚夜: “我知道,对你说再多的抱歉也没用。”
她松开他:“你等一下。”
莫晚夜呆呆的站在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等待着她。蓝予那温柔的身影,提着裙摆奔向他,她换上了一身红嫁衣,美艳动人。
他看呆了:“霜染…你这是?”
她从没忘记两人的约定:“我说过,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为你穿上红嫁衣。”
“好…好看,只是我食言了。”
她转身仰望天空,也许蓝姑娘长得平平无奇,但也没有太清淡,穿衣风格总是能给人一种清雅舒服的感觉。
如今穿上嫁衣的样子更是美艳动人。
“你信守了承诺,我却没有能力把你风风光光迎娶进门。”莫晚夜不敢再去触碰她,慢慢退后,保持距离。因为他的心中有一道过不去的梗,注定无法和她在一起。
蓝予:“当忆昔尘封千年不再出鞘,白衣一战成名成了黑袍,彼岸花不再开放,晚霜夜染莫念予,还能像当年一样继续打闹吗?”
若有来世,无所不能的少年,会三媒六聘,八台大轿将我娶进门。
莫晚夜第一次有了不自信的想法:“对不起。当年我们一起坠入漩涡,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们被卷进漩涡,落入不同地方,你的魔气太重,是它救了你,保你不死,而当时我与你分开,在冰霜之地待久,寒气入体变成白发。”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我的体内有一股冰凉劲,魔气正在渐渐缓解,你的身体,也比以前更冰凉。”
放他走,他被人追杀,将它藏起来,仙门百家又要来要人。
“这么多年过去,有变化很正常。跟我回去吧。”
莫晚夜被蓝予拉了回去,可他心里还在想:霜染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来到客栈,遇到了一蓝衣少年,蓝问尘。眼前此人是异常的熟悉,可是却能断定从未见过,却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蓝问尘主动打招呼:“你是莫师哥吗?在下蓝问尘,是学院的新弟子。”
莫晚夜对他产生某种特殊情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但是这不可能,您当年上学时,我还没出生呢。相见即是缘,我们一见如故,一起吃顿饭吧。”
“好。”
突然一个凳子就要砸向蓝问尘,莫晚夜赶紧把他推开:“小心!”
原来是一位刁蛮小姐在闹事。
这还不够,又一个桌子飞了过来,蓝问尘遇到生命危险,水神印发生感应,他的额头出现了一处蓝色的小蛇印记,弹开桌子,保护了他。
莫晚夜察觉:“问尘师弟,你额头上的印记…蓝予?”
紧接着,印记消失,刁蛮小姐又要过来闹事,莫晚夜挡在他前面:“帮我拿一下剑。”
谁知刁蛮小姐你见到他的俊俏容颜,瞬间沦陷。
蓝予像往常一样做着功课,可门外有弟子突然匆匆忙忙的冲进来报:“不好了,不好了!蓝予师姐!”
“何事如此惊慌?”她道。
“我听说莫晚夜公子在客栈,被一个刁蛮的大小姐缠上了,怎么都脱不开身!”弟子道。
“他能解决。”
怎料又冲过来一个弟子报:“蓝予师姐,不好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吧,莫晚夜已经被刁蛮大小姐围堵了,那大小姐不要脸,直接上手要亲了!”
接着又冲了一个弟子:“蓝予师姐,莫晚夜已经被那刁蛮大小姐弄摔倒在地上了!”
这下蓝予师姐这是真坐不住了,直接把笔一摔冲去现场,众弟子直呼:“我没看错吧?蓝予师姐竟然连作业都抛下不写了!”
多年之后,蓝羲学院里新来的一批弟子小朋友,都重新喊起了令人尊敬的师姐,可谁又知当年,她也曾是白衣少年独有的小师妹呢?
这些新生代弟子倒还比老一辈的头脑清醒。
蓝予不动声色的走到现场,盯着两人。
那个刁蛮大小姐拉址着莫晚夜,对他虎视眈眈。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有人了,赶紧放手!”
“我不管,你喜欢谁?我愿意出全部身家让她滚蛋,她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就算你成亲了,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你给我放手!滚开!”
莫晚夜的手意外的被眼前这个刁蛮小姐抓伤,可他再一看,依旧是自动愈合,毫无痕迹:又是这样,为什么伤疤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呢?
他看见蓝予了:“蓝蓝…蓝…蓝予,你别误会啊,我什么也没干。”
刁蛮大小姐是陈芙儿,原来早在前世时她也曾遇到过他,心悦过他未果。她看向蓝予:“你就是他喜欢的人啊,也不过如此嘛,我要买你夫君,多少钱我都给。”
蓝予上去就把他俩分开,挤在中间道:“姑娘觉得我夫君值几个钱,千金?万金?他在我这里是无价之宝。羽辰师弟,难不成想抛妻弃子?”
正在此时,一个大约十几岁的蓝衣少年走了出来,很有礼貌的关怀道:“蓝师姐,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蓝予忍不住摸了摸的儿子的头: “问尘,几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蓝问尘有些不解。
蓝澈看在眼里,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你娘亲回…”
蓝问尘一脸懵:“蓝师兄,你说什么?”
莫晚夜看向蓝予:“娘亲?”
蓝予:“你听错了。”
大小姐气急败坏:“他都有孩子了?那为什么他还长得这么好看,我不管,我看中的人,我就是要抢!”
“冥顽不灵。”
刁蛮大小姐上手攻击,蓝予转身就走,理都不想理她:“师兄。”
有蓝澈在手,分分钟解决,把那位刁蛮小姐直接扔了出去。
她松了口气:“这孩子,送你了。”
说完便走了,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莫晚夜和蓝问尘立刻追上去疯狂敲门:“蓝予,你开门啊,把话说清楚!”
“蓝师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的父母究竟是谁?”
“蓝予,你说句话啊,什么叫做把这孩子送我了?他的额头上为什么会出现你的印记?”
魏星池向他们冲了过来,上来就拍了莫晚夜的后背,这一掌可不简单,是早有预谋的,传了不少东西。
“莫兄啊,终于舍得回来了哈,听说你去地狱走了一遭,又从鬼门关里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他本想再拍一下莫晚夜,莫晚夜却后退了,黑色的符文扇子魔音弹开了他的手:“我命大,一切还好。”
魏星池拿出了一叠符纸:“你看,当日战事过后遗留下来的鬼画符碎纸,我都给它捡起来拼好了,保存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少掉。你要不给我张新的,让我好好留恋留恋。”
他什么东西都能摸着门道去寻找价值。
林星慕生死后,莫晚夜曾觉得再也没有好友会站在他这边。
“多谢魏兄还记挂我。也难为你,收集这些东西干嘛,拼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用了很长时间吧。”
他从锁灵囊里面抽出一片新的送给了他:“送你了。”
魏星池盯着他的扇子:“你那扇子的那么多年没用,肯定过期了,让我帮你试试毒!”
不是不让人碰,只是怕伤到人,扇子在争抢之下落到了蓝问尘的手里。
莫晚夜瞪大双眼:“我的这把扇子可是认主的,除了我无人能碰,你怎么能…”
蓝问尘不懂。
“不能拿吗?那我还给你。”
莫晚夜又道“霜染师妹,你要是不开门的话,小心我对问尘他做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蓝予:“那就送给你了,反正是你…”
莫晚夜:“我什么?”
对方撤回了即将说出的话。
莫晚夜心想:我昏迷了十六年,醒来就有个儿子的可能性…本公子办事效率当真这么快…听说这孩子是路上看到领养来的,但蓝羲学院集体闭关修炼,哪里来的时间顺道捡个孩子?
在真相边缘对这个问题不断追问:“蓝予,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要踹门了。”
蓝予打开门: “慎重,拆坏了我没钱修。”
莫晚夜进了房间,试探性的问:“蓝问尘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蓝予点头。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就这么过的呗。那种情况下,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把问尘身份瞒下,蓝澈师兄养,我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背负各种骂名,也怕门派门主知道后除之而后患,只能这么办。”
“当年我们一起坠入漩涡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晚夜提出疑问:“你告诉我的不对吧,我坠入那么大一个漩涡,怎么可能侥幸不死,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如此,所以肯定是你将什么东西移到了我身上。”
蓝予: “你别瞎猜。”
“真的不说?”
“莫师弟就算死缠烂打缠着我到天荒地老也没用。”
“既然这件事与我有关,问尘又是我的孩子,就得负责到底,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心里就有一颗石头没落地,寝食难安。”
“你别问了,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你有你的苦衷,我不逼你。”
蓝问尘走上前问道:“蓝予师姐,不,娘亲,所以,你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吗?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坏人,你们口中锄强扶弱的好人,就是我父亲吗?”
蓝予看他的目光带着怜惜:“问尘,我对不起你,瞒了你这么久。”
蓝问尘心情何止是有些激动:“娘亲愿意告诉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怪不得一见你们,我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不是孤儿,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我也有爹娘了!爹爹,娘亲,见到你们安好,我真的很高兴。”
莫晚夜露出的表情仿佛是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愧疚的样子:“怪不得一见你就特别顺眼,原来是我生的,这么多年我们都不在你身边,难为你了。”
蓝予: “问尘,你明白你这名字的由来吗?”
蓝问尘: “我明白了,娘亲,那爹爹,我们一家人还能像别人一样快乐吗?”
“问尘,我们回不去当年了,你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是我们没能给你一个家。”
突然,门外就闯出一堆人的喊打喊杀声。
“交出莫晚夜!交出莫晚夜!地狱使者噬魂魔帝重归于世,百姓永不安宁!”
莫晚夜叹了一口气:“还是逃不过,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仙门百家连一天消停日子都不给我。”
蓝问尘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爹,现在怎么办?”
莫晚夜:“听他们的意思,只要交出我,你们就没事。”
蓝予:“你一个人去找死,我不答应。”
“你就听我的话,让我任性一回吧,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他又朝蓝予,蓝问尘施法,用防罩护住他们没法走,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走出去了。
“晚夜,你回来!”蓝予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
蓝问尘试图劝住他:“爹,我们才相认,我不想刚见面就离开你!”
莫晚夜出去了,蓝澈突然出现,把赤火剑递上:“慢着,你的剑。”
“时隔多年,还完好无损,竟是在你这儿,蓝澈,看好我们的…家人。”他一开始愣了一下,后接过了剑,继续向前走。
一见到他的身影,众人立刻退后两步就喊道:“大家快看,大魔头莫晚夜出来了!他果然没死,现如今他重回于世,将会大乱!给我杀了他!”
忽然,他被一片诡异的黑暗笼罩,恐惧与寒冷占据了他,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当年好友身亡的画面,无数不属于他的魔灵声音试图将它引入歧途。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逼迫的真的有些让人害怕。”
长老甲喊道:“你怕,我们更怕。就因为你叫莫晚夜,是修习魔道的噬魂魔帝!”
莫晚夜已经被逼疯了,谁都不认,乱打一通,一双红色的眼眸露了出来,眼神十分可怕,冷笑道:“呵呵呵呵呵呵……究竟是我真的罪无可恕,还是你们这些正道不敢承认错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有些失控。
战场血腥,重回十六年前的那场黑暗,血染天边,暗无天日。
魔帝的身影一出,果然又有大事发生。
蓝予硬着头皮寻找他,她怕他坚持不住。
“夜夜,你在哪儿?”
少年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是霜染吗?让她躲起来,不然我怕会伤到她。
他的神志不太清醒,被黑气缠绕,眨了眨双眼,努力压制,平复情绪。
一阵琴音一直在乱人心神,甚至令他看不清周围的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蓝先生从人群中飞出去,试图阻止他。弟子们眼巴巴望着:“师父!”
一靠近莫晚夜,凡触碰到的皮肤都被他的魔气所着伤。被打退后他连忙让弟子躲起来:“他不对劲,赶紧撤。”
即便他不会伤害学院里的弟子,其他门派,尤其是林门也不会放过蓝羲学院。
“休想逃走!你们学院出了这么一个祸害 ,是时候该清理门户了。”林门主想起他那死去的儿子,双目腥红。
宋小冬被傀儡乱刀砍死,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本就自以为是,知道蓝予讨厌他,依旧死皮赖脸,沾花惹草,处处留情无底线。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令别人讨厌的原因是什么。
他对她那一时兴起的开始绝对不是喜欢,他从未坚持专心过。
他不过是一个爱搞恶趣味,令人讨厌的恶霸,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他喜欢的人很多很多,是个稍微漂亮一点的姑娘,他就会过去卖弄。
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是死是活都不知,就联合鼓动起哄,自作主张的抢了所有剩下的功绩,到死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混乱的情况下,蓝予找到了莫晚夜,不幸的是,得来的却是心神已乱的他一剑刺进身体。
当他满含笑意,少年得意挥剑转身,却看见姑娘的鲜血如红唇般明艳,看见自己刺伤的人,瞬间清醒,慌乱许多:我做了什么?我杀了谁?
在他惊愣的注视下,鲜血猛地溅在他白皙的脸上几小滴。那一瞬间,他说不出话来,仿佛整个人已经被定住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不让他说话。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在心慌。他怕因为这一下,她就没了。
莫晚夜拔出剑,慌乱害怕的盯着蓝予,此时的他表现的就像个无处可藏的孩子一样。她吐血,看着剑刺入心口,满眼悲怆,露出关怀与担心:“晚…晚夜…你醒醒…”
黎明前三阶石上柔和的月光照进了岁月前尘,那是一个安静,同时又腥风血雨的夜晚,林间的鸟儿被惊跑,剩下乌鸦鸣叫。
他一路跑,她一路找。
蓝澈狂喊:“蓝予!莫晚夜,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
莫晚夜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喉咙哽咽不敢吱声,脑子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那种惊慌失措,那种恐惧,可怕极了。
“我怎么会失控?赤火剑指引的明明是……”
蓝澈谴责道“你真以为你自己无所不能到没有半点疏漏吗?”
蓝问尘也赶过来:“娘!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予倒了,由于太过害怕,莫晚夜甚至忘了扶住她。他俯身,把她放在怀中。
他身上的魔气消失,整个身子在发抖。
“霜染…霜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刺向你了,我没想动你,我…”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叫了一声:“夜夜。”
他立刻回复道:“我在。”
“夜夜,这下你又欠我一条命了。夜夜,你为什么,每次都一声不吭藏起来独自面对危险?”
他一拳打向地面,引起山崩地裂,不停的自我摧残发泄:“是我伤了你,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蓝澈露出心疼的眼神朝他们过去,要从他那里抢走她。
蓝予松开他:“我不能走。师兄,我与他之间的事,不会拉上蓝羲学院。”
她召唤忆昔剑,设下法阵:“我愿以身为祭,遭受天谴,换蓝羲学院仙气膨胀,永无妖邪作怪。”
雷电交加,蓝光笼罩整个学院,去除一切邪气,她用剑撑着地面,单膝下跪。她守护了整个学院,却保护不住一个堕入魔道的他。
师妹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觉得他应该知道:“莫晚夜,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他终于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身为蛇夫座星主的她为了保护族人,将配剑忆昔给其防身,同时要守护自己的爱人以及学业。
[在卷入漩涡后,蓝予拍了拍莫晚夜,却叫不醒:“晚夜,醒醒。”
她用尽全身力气拖他来到了一处平地疗伤。
蓝予耗尽了蛇夫座所有的力量救了莫晚夜,把治愈系水灵珠给了他,这可是蛇夫座最宝贵的东西呀,怎可轻易给人,说送就送,这违反了六界秩序,必定会受罚的。
一个月之后,她终于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之中。突然,她感到非常恶心,捂着肚子,毫无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
她独自进入医馆看病:“大夫,我肚子疼,有点胀。”
大夫道“姑娘,我来帮你把把脉。”
大夫把着她的脉搏:“姑娘,你怀孕了。”
蓝予: “大夫,你确定吗?”
“我非常确定,是喜脉,姑娘,你旧伤未愈,腹中又怀有胎儿,还是开点安胎药调养身子吧。”
她此时无助的紧:夜夜,你知道吗?你已有血脉遗留在人世间,只是,我怕我保护不好它。身上的钱财也不够多,不知能挺到何时。
她悄悄回蓝府,却还是撞见了人。
蓝澈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霜染…”
蓝予摇摇头:“师兄,我没事。”
转身没多久,她便倒下了,幸亏被蓝澈接住,带回房中运动疗伤。
她一醒来就问道:“兄长,我饿了。”
蓝澈道“我已经命人去准备了。”
“我回来的事情,请先不要声张。”
他点了点头。
一桌子饭菜上来,蓝予喝了碗米粥。蓝澈忍不住问道:“他,还活着吗?”
她放下碗:“不知,漩涡分裂,我们没落一起。”
本来喝的好好的,结果端上了一些油腻的东西,特别是那一盘鱼。
蓝澈有些怀疑的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她摇摇头。
“你不会撒谎的,也不擅长。”
蓝予看着那些饭菜,鼻子受到了一股刺激似的,毫无胃口:“我还是喝粥吧。”
“如何?”蓝澈道。
她慢慢站起来,刚刚没走几步便开始呕吐,捂住嘴巴,紧抓着心口。
这一幕,恰好被蓝澈看到。她与他对视,他道“你怎么了?”
她懵懂摊开手,回答:“我也不知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没胃口想吐。”
“我让大夫来帮你把脉。”
“我自己去吧。”
蓝予离开医馆时,被蓝澈看到了,他追上去,可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他只好去那个医馆。
蓝澈道“大夫,我想问问,刚刚那姑娘买了什么?”
大夫打量了他一番:“来医馆当然是买药。”
“什么药?”
“这是顾客的**,不方便透露。”
“在下是她兄长。”
“敢问客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
蓝澈向大夫展示腰间的那把剑:“此剑可算?出自同一人之手,我和她是配套的,外形气息相近。”
大夫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这才打消疑虑:“令妹买的是安胎药。”
蓝澈回了府,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慢慢的摇着。
他道“你买安胎药作甚?”
蓝予抬起头:“你跟踪我?”
他又靠近了一步:“回答我。”
“我怀孕了。”
“莫晚夜的?”
她低下了头,感觉十分紧张:“嗯…我想救它,这个孩子不能死,求你…帮帮我。”
蓝澈劝道“师妹,莫晚夜的孩子,谁又能留住?瞒的了一时,瞒不过一世。你真的决定好了?”
蓝予:“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是蛇夫座星主,星座大战源头。”
蓝澈身子一颤。
“师兄,保留好蓝羲学院我的东西,以前为了防止丢失下过咒,待我归来,定会想办法努力追回复原。几天后,我将被抓上诛仙台受刑。”
他妥协了:“安心住下,我会替你安排。师妹若是相信兄长的为人,我便会一直保护你,听说女子生产极为辛苦,若执意生下,请你挺过来。生完之后好好休养,不会让人打扰你,在此期间,孩子暂且交给我来养。”
蓝予没有想到,她等来的不是谩骂,而是安慰。她一直以为兄长性情冷淡,古板正经,此时却感受到浓厚的亲情。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是个废人的她,却还要被迫走上诛仙台用铁链锁住自己,经受了天雷的酷刑,痛苦地大叫,凄惨而悲哀。
闪电徒刑时,天官垂怜,有所动摇:“她竟有身孕了,这毕竟是魔帝的孩子,魔帝的女人,伤不得。”
在她的百般奢求下没有废掉孩子,她生下一条小鱼被力量保护着,那条小鱼是蛇夫座星主的后人。
她难以想象这个孩子的未来。
北冥有鱼,随水相关,沉沙激石,尘缘了了,容纳山川海洋,嘤嘤成韵。此后,他的名字是,莫嘤,字问尘。
蓝予孤身一人,赤脚为他爬过了冰冷的三千阶梯,接受惩罚,洗清一世的怨念,无怨无悔。衣不染尘的蓝衣裙上沾上血,姑娘爬啊爬,走啊走,硬是走到了顶上。
她一头白发,一袭淡蓝衣裙,楚楚动人。
那几年,大雪纷飞,羽毛飘落,霜雪不变。雪飘飘扬扬地从天上落下,落到屋顶上,落到地上,落在她的手掌心,沾染了仅有的余温,融化成水,凝结成小冰晶。
它像烟,像银一样白。经过几场大雾,冰霜先行探路。透过霜层,僵化的土地硬冻而干裂。
晚霜夜染莫念予,彼岸花开冥界见。
天上一日,人间十年。
她没有能力养活这条小鱼,只留下了水神印来保护她和小鱼,小鱼一出生,她便将他转移了。
羽翼带着她飞回来后,便散破了个稀碎,身体冰冷,倒在地上,所到之处,满地冰封。
单薄的淡蓝衣衣裙,体质冰冷,呼吸,心跳停止,惊艳了世俗许久。小白狗跑了过去,蹲在她的身旁。
她躺在雪地里,银白色的耳骨夹掉落,蓝澈将她抱回了家。
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师兄…你看,下雪了。”
“别说话。”
曲终人亦散,风雪夜归人。
十年休养后,她缺失的半颗心长回来,待在蓝府一言不发。这几年算过得安稳,只是有些冷清和寂寞罢了。
而她在蓝羲学院努力所创下的功绩,被昔日的弟子们盗的四分五裂。
“蓝师姐走了,她的功劳全是我们的了,太棒了!”
“莫晚夜开创下来的辉煌历史也可以被我们瓜分了!”
“可以吃席了,直接抹黑他们!”
明明一事无成,什么活也没干,却获得了结果。她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对此也没有说什么做什么,简直毫无公平可言,这就是蓝霜染与不喜欢合作办事的原因。
人心啊,真令人失望。起哄笑声最大的就是宋小冬,这是种什么人,不配。
宋小冬就在原来她的座位上弄来弄去,嘴里面还不停的说出那些难听的词。
“你走的真棒啊!圣母,顶级圣母白莲花!就你清高,矫情,吃个饭还细嚼慢咽让步,那个小口的,速度慢,蓝氏兄妹一路货色,还讨厌我,我让你讨厌去,现在谁都救不了你,当初要是来求我一下,可能还会救救你,偏偏要跟着莫晚夜那个魔头混,这下遭殃了吧。反正现在蓝澈被软禁也出不来,我就骂了!”]
回忆结束。
蓝澈解答他的所有疑惑:“自此,她的身体就一直很冰凉,你之所以受的伤会很快愈合,就是因为水灵珠的作用,与她相连,就算受了再重的伤,承受不了也会反弹到她身上,不然还不知道,你会把自己搞成什么鬼样子。”
蓝问尘虽然没亲眼看到当年的事,但在他的心里,从不对他有偏见,反而理解他 。
“听大家说,父亲有魔骨,是命中注定的魔帝,可我认识的,只有蓝羲学院,那个治愈干净的少年,若是他的父母还健在,他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宝贝。他永远,从来都不会对母亲发脾气伤害她。”
蓝澈或许后悔过帮助他:“那一战,我因为保护不周,替你说话,判成结交奸邪被软禁,没有办法出面阻止,我出来之后,将那些东西一一讨回,但很多已经被瓜分完。”
看着他满含歉意的脸,蓝予心疼道:“我还记得十七岁那一年,我爱上了一个胆大妄为的人,但是我不后悔,他只是用自己的仙元去救了别人,却再也无法立足正道,只是伸张正义,却招来是非。”
见蓝予抬手,莫晚夜下意识低头,乖顺的像一只羊,不敢直视,却悄悄注意她的表情。
“他死在了我最爱他的那一年,我又怎么能不救他?”
在她心里,他不一样。
“他是世人口中的大魔头,也是我的莫羽辰。遗憾的是,没能给问尘一个温暖的家,没能救母亲于战场,没能挽林星慕一剑亡,没能保你白衣于年少。”
莫晚夜此时哭的像个孩子,他自尊心受严重伤害,精神将近崩溃,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
“我真的没有杀他们,明明是他们杀了人,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可我唯独对不起你……”
蓝澈将莫晚夜推到一边,接住蓝予:“你给我滚!你没有资格去碰她!”
这时,趁他们说话之际,背后蠢蠢欲动的林门主拿起了剑,冲他们冲去:“受死吧!”
他们还未发现。即便蓝羲溪学院安全了,林门主也会带着对他的那份偏见,以及儿子之死的痛恨,除掉这个祸害。
蓝予从未怀疑过莫晚夜。
“莫家庄的事,还有林星慕,被灭门的林门,我相信是栽赃嫁祸,你是被冤枉的,可惜我等不到真相大白了。”
“莫晚夜,下辈子把我娶回家。”
她的眼睛注意到危险来临,立刻使劲推开了他,林门主的那把剑意外刺中了她的胸膛,就在莫晚夜的眼前。
蓝予身体后倒,当场倒在了兄长蓝澈的怀中,就地死亡,世上再无人唤莫羽辰了。
是整场事件的主谋,人性的邪恶,不辨是非毁了他,牵连害了不少无辜的人,这是一场罪过。
林门主刺错了人,惊慌拔剑:“怎么回事?不能怪我,是她自己找死,帮助莫晚夜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没错,不能怪我的!”
莫晚夜的心凉了一地,他快碎了。石板上的月光照在了他们的脸庞上,这多么像当年那个夜晚。
她的手滑落的那一刻,他失去所有,生命变得空虚,空白。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希望你死。”
莫问尘放声痛哭。
暗处紫衣少年的琴弦断了:失控了吗?
蓝澈是在怪他:“莫晚夜,你的霜染小师妹累了。刺出那一剑时,为什么不看看后面是谁?”
他跪下对着高空行了个礼:“羲冰有错,错在了没看好身边亲人,不该让霜染爱上了他,不该让他们相遇。”
一滴滴豆粒大的眼泪直流,无颜面对这样的自己,他生命中最爱的人没了,她死在了他最爱她的那一年里。
莫晚夜苦笑,痛苦已经不会吐露在言语之中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全是悲哀:
既然结局如此,与其灾祸,当初相识或许就是个意外。
师姐不再等等我了吗?
舞停姿止风吹远,箫断扇落人亦散,浮生唯你是遗憾。我多想陪着你一起去啊,黄泉路上作伴不孤单,可是还有问尘,为什么我连想死都不可以?
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他慢慢地站起来,红色发带掉落在地,披头散发发疯的更厉害,少年终究红了眼。
骨肉至亲,爱人朋友都不在了,再无顾忌,血洗了整片战场。
“毁灭吧,都来陪葬,有怨气的孤魂野鬼啊,我助你们一臂之力,人死了他们也别想笑。再也不去多管闲事帮助任何人,你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那些自称正道仙家,给我记住,你们永远都欠我们一句道歉。”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冷漠,大开杀戒,第一个干掉长老。
林门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不好,莫晚夜彻底疯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琴声,与铃铛的声音交杂,让他越发心浮气躁,痛苦难耐。
蓝羲学院因为蓝予的法阵献祭,任何妖邪都无法进去。却不曾想到幕后之人留有后手,早早下毒,某些弟子突发恶疾,当场感染丧命。
躲在暗处的紫衣某人的目的达成。
人们被挫骨扬灰,周围突然安静的让人可怕。
那些喊打喊杀的门派之人,要么躺在地上,要么受伤惨重一路逃亡,只有蓝澈和蓝问尘呆呆地站在那看着他们。
几近疯狂状态的莫晚夜在毁灭一切后,语气突然弱下来,自说自话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面目可憎?该吓到她了……”
不,她已经不在了。
莫问尘摇头否认:“不,我不怕爹爹。”
所谓的正道遮遮掩掩,只想拥有名誉和修炼,还不如他们口中的魔道。
他以前喜欢帮助别人,可在世人眼中,也只不过是多管闲事,自寻死路,此后不再有怜悯之心。
或许他就不该再回蓝羲学院。
他最后一次回头。
“问尘,千万不要再步后尘,否则只会让这种痛苦一直绵延下去,你还年轻,未来不可限量。”
蓝澈看出他想不开:“你活的很累,却必须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十六年前你自愿卷入充满妖魔鬼怪的漩涡,本就已死,是霜染救回了你。你身上肩负着责任,并没有一无所有,还有问尘。”
知道,这些他都知道。
莫晚夜抱起她,径直走向悬崖边,红着眼眶,像个癫狂的疯子一样空笑:“呵呵呵…莫晚夜,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你自找的!霜染,我们回家…”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上了回蓝府的路,那种感觉,就像她当年拴着铁链,为他爬过三千阶梯的痛苦。
她消失了,灵魂碎片被他收入放鬼画符的囊中。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寻找复活她的方法,从未放弃过,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他获得了水灵珠,还有魔道灵力,本可以长生不老,却放弃了,去做她的守墓人。
他再次来到那个地方。容颜未减分毫,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莫问尘:“后来父亲终身未娶,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笑过。我已经长大,可以自力更生了。他也该去寻找娘亲了。”
他望着莫问尘,手中的魔音滑落,倒了下去。
悬崖边上只剩下了一缕飘扬的红发带,和他平时形影不离的一把黑扇,被遗落,抛下了。
他自愿且绝望的投入了地狱之中,当年那个年少气盛,风姿飒爽的少年,就这么走了。
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步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川台。那个身着一席干净的蓝衣的女孩,走上了奈何桥,接过孟婆给的碗,孟婆问她:“姑娘,你已经在境头前等了这么多年了,如今他也来了,汤一旦喝下,前世情缘就忘得一干二净。”
“孟婆婆,我不想忘记他啊,可是不忘,他就无法重来过更好的生活,这将会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痛。”
孟婆在这里的时间最久,她见过多少人,早已看淡,她并不这么想:“姑娘,好好爱自己,你不该活得如此卑微的,如此凄婉的一段记忆,忘了也好,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蓝予强撑着微笑:“确实,将他归还给人海,又不是没了他不能活。三千阶梯我都爬过来了,天雷也受了,心剖了一半,还有什么代价受不住。”
“你既心意已决,老身也不必好言相劝,可这中间要经历的痛苦,你难以想象。老身故去夫君,是我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想忘记跟回忆伤害他。”
孟婆举起冥灯:“老身许你在冥界忘川苦渡。”
蓝予接过冥灯,渡忘川走冰面,独自徘徊,满身伤痕,仿佛时时刻刻都能看见莫晚夜的影子,却永远抓不到,触摸不到,跑了又跑,追了又追。
“羽辰,莫羽辰……”关于他的所有画面在她脑中游荡,辗转反侧。
后来冥灯也灭了,眼前右边的一片漆黑,冰面之上渐渐的突然出现了满天飞舞的萤火虫,照亮的光明,如此景象,当真温柔,连萤火虫都舍不得留姑娘一人在此惆怅。
听着雪落下的声音,幻想漫天的雪花会不会有感情,夹带的思念何时停下?雪很轻盈,如小猫的脚步一般。大雪之中,有几块晶莹的冰块闪闪发光。
姑娘跳起了当年的那支舞蹈,因为受伤了,只能边跳边摔,硬着口气撑起来,那是她所有的思念。
千年过去,蓝予姑娘白发蓝衣,孤独寂寞,容颜不减,只能夜夜与萤火虫点的这些星光作伴,坐在三阶石上看风景,把囊袋里的莲子撒了满天满地,希望他能看见。
她说:“忘川之水不哭泣,则记忆不散,所以,我并不孤单。”
莫晚夜在冰面另一头,风雪交加,天雷闪电劈下,湖面开满黑色莲花,他伤痕累累的趴在那儿。
他甚至出现了幻觉,伸手触碰却又消失 ,那是真的蓝予就好了。
一瞬间百鸟朝凤,鸟儿在天空中飞旋,落下一粒又一粒莲子,少年立刻意识到什么,强撑着露出欣慰的笑容,捡起一颗莲子握在手心:“是染染…她还在…”
天帝一挥手,鸟儿莲子全部消失,莲花枯萎:“本神不想看见你就这么死了。”
莫晚夜靠着仅剩的浅薄力量,通过手心藏着的莲子施下咒语,紧接着吐了口鲜血。
“这下…我们相连了,所有的记忆前尘都不会消失。”他得意又霸道的威胁道,“有本事,冲我来。”
在那个千夫所指的年代,所有人都盼着他死,只有她求着他活。
陶子玄一身黄衣,从乌龟变成人:“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们天界到底有没有人情味啊!”
天帝看着莫晚夜:“小凤凰,去修炼吧,赎清你的罪孽,事出必有因果,会有报仇时。”
莫晚夜在死前的最后一刹那换回了次白衣,只为身上的煞气不伤害到生灵,脚下所踩之处皆飞起萤火虫,他端了一碗莲藕汤给孟婆:“请您帮我转交给她,谢谢。”
孟婆看了一眼少年的神情,真的与她当时看姑娘的感觉极为相似,心疼这段感情啊,转过了身。
莫晚夜一路下坠,坠落阴间,黑色的莲花闭合,集满周围怨气之后,破茧而出。他抬起头:“魁魈魅魉四兽听令,告诉阎王爷,噬魂魔帝大驾光临,掀翻地狱夺命,要人。”
忘川。
孟婆把碗递给她:“你看这水,多干净啊,却藏着那么多的仇怨。”
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忘川中忘川水,忘川河边望眼人。
少年的白衣中带着红线,姑娘的白衣中带着红彼岸,少数的,两人的衣服远远望去还有些像。
姻缘线亲手牵下。
正当蓝姑娘端起碗,看着里面清澈透亮的忘川之水的时候,耳边好像意外的听到了莫晚夜的一声“蓝予”,立刻放下碗,碗掉入了忘川水中。
孟婆心疼她:“姑娘,你还是放不下啊。”
这才知道刚才只是她的幻觉:“一昔之间,那个眼睛里充满璀璨星辰的人,现在满是绝望。”
孟婆捧出了个碗:“是他为你留下的,他已经去阴间度日独闯了。”
蓝予接过碗,在见到莲藕汤的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他还记得她喜欢吃藕。
“你不用太担心,他去过阴间,与孤魂野鬼打过交道。我在你额头留下流星痕,前世没忘的记忆,后世必须忘却。“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念想从未消亡,无论他是风华绝代,还是跌落尘埃,只要是他,都是我此生挚爱。”
与君再度相遇,为你所向披靡。
她进入了轮回之境,等待轮回::“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
孟婆都替他们悲苦:以前,他的眼里只有正义与黑暗,现在,他们相遇了,魔帝问的致命问题,许下的承诺从来不是随口一说。后来,他真的把天下搞来,从此,少年的眼里有了光。
蓝予记忆深处,有一个白衣少年,在若隐若现的面纱之下,隐隐约约看清,所谓逍遥公子,儒雅潇洒,一叶翩舟,迢迢河汉间,在水一方。
她当年舞姿绰绰,在蓝羲学院一展风采,仙气飘飘转圈,鹅毛似的雪下着,作为背景板衬托她的干净。
却也落得六识残缺的下场。所以下一世的花念,六识虽有,却乱。
前世,她是求安稳却悲苦的羽鹭。
下一次,她必将是挥霍人间的狐狸。
灵魂一旦渡过忘川,记忆便全部丢却,她带着铃铛的念,渡了忘川,那把充满回忆的剑,忆昔剑,冰封在寒冰洞千年,不再出鞘。
三阶石上真的很冰凉,索妖链刻骨铭心,直入骨髓,勒得很紧,诛仙台很凄凉。万千年之后的再度相遇,曼珠沙华该开了,彼岸魔音,一鞭一扇走天下。
前尘宿愿往尘悟,繁花似月情痴终,镜中月水中花。一片片叶子掉落在湖中,冰莲花开了满湖,湖面镜子里的景象即使是山崩海啸,在苦海中度余生。
莫晚夜的脑海中有一个女孩的身影,忘不掉她伤心抱着他的伤痛。它们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一面镜,却不能相见,同在忘川的湖面上,他们伸出手去触摸镜子。
那一层玻璃触摸的,仿佛是在另一个对立面的人,安静的身影被遗忘,消失在忘川水里。她发出虚无的声音:“下一世不做小羽鹭,做只狐狸,去乱了他的心。”
她一个人静静躺在冰天雪地的湖面上,在忘川苦渡冰封。
而出现在冥界门口,一袭黑衣的人是顾子洋。
“很久以前,有个被抛弃的小男孩,在最落魄无助时,温柔可爱的小姑娘给了他一颗苹果,自此小男孩记住了她,一生都要守护她。小仙女,愿下一世相见,不是敌人。”
少年为她屈尊,鞠了个躬。
孟婆婆是个明白人。
“世间哪还有什么水灵珠啊,姑娘同魔帝大人一样,无法立足仙道,这水灵珠,无非是蛇夫座星主的半颗心罢了。”
冥界,水雾瞬息万变,冥灯亮起,莫晚夜戴上金色凤凰面具,摆起架子,架起二郎腿,坐在宝座上,威严尊贵。
台下万鬼皆道:“吾等,在此恭候地狱使者复位!”
莫晚夜露出淡雅的轻笑,不动声色的在石柱上刻下句号,一手靠在宝座上抵着下颚,面具之下的表情没人看得到。
“吾爱之深,终化尘土,碎于心头,睡于黑暗。”
魑魅魍魉,血染之画,怎敌她眼间一滴泪水洗墨,负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人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她是情之所钟。少年热忱,只爱一人。
黄泉路上,弹着古琴的紫衣公子满含笑意。
“我的好朋友来了。”
顾子洋摆着一张臭脸,丝毫不隐藏内心的厌恶与憎恨:“你骗我,骗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紫衣公子:“诱他入魔是我们的共同目的,抓住软肋,是我的防护盾。无所谓,像我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和你那样的坏蛋同流合污,绝配。”
顾子洋一掌将古琴劈成两半:“滚。”
支离破碎的古琴恢复原状,紫衣公子道:“好好好,是冰山毒舌的心机鬼行了吧 。为表示我的歉意,轮回转世后我会保留你的记忆。”
小白狗化成人形,他站在冥界门口向顾子洋问:“什么是报恩?”
顾子洋回答:“保护她,倾尽所有,护她周全。”
这个词对他来说好可笑。报恩,他又报了她什么恩呢。
蝴蝶飞来,停留在小白的指尖。
小白狗:“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