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 第6章 蛇蜕

碍于娘子近日对食物需求量，圆善最近埋头研究各色吃食。

这丫头除字丑以外其他方面都相当优秀。

茶饼酥甜薄脆，精致小巧，色泽金黄，入口即化，茶香浓郁久久不散。

之前方时祺吃时只感觉清香怡人，这会儿入腹却觉得通体舒畅有清心明神之效。

“这微弱的术法……”对魔影响微弱，因此它不屑一顾。

“自然比不得切割神魂之痛。”

方时祺其实别小气特别护短，她听不得别人诋毁在意之人。圆善全心待她，她便真心回赠。

她也特别记仇，雍鸣如此伤她，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加倍回赠。

又不是一方在痛，两个感同身受。这嘴仗委实没有必要打，还消耗力气。因此两方沉默休战。

方时祺一如往常，最近几天又恢复养病状态窝在贵妃榻上享受圆善投喂。

躺着吃腻了夜半便腾至屋顶，盘坐在屋檐。

方时祺花瓣眉眼带笑，与墙头行走的黝黑矫健小身影恰巧对上眼，看它震惊炸毛逃窜。

粉白四爪惊慌之下狂奔出残影。

瞧那惊慌小模样，莫名可爱。她坏心憋笑。虽然很想提醒它方向跑反。

这是大象街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小黑猫。

小黑一抬头就闻到熟悉气息，看见她笑盈盈望着自己。

“真是吓半死！”黑猫抱怨着：“妖王大人您明察秋寒，我没有刻意接近只是路过看到，不过时祺坐在屋顶干什么？”

路过巷口，遇到一群穿着盛林书院院服醉鬼。

小黑猫挨着巷边黑暗阴影行走暗叹自己倒霉，决定换一条路。

尽管自己身手矫健熟悉地形，还是收到他们摔酒壶惊吓。

这群学子夜半从酒馆出来在城里游荡，嘴里含混不清戏笑，偶尔冒出一两句清晰醉话，不晓得过没过脑子。

“你不是说要去搭讪么？”一个人拍着另一人头嘲笑。

“你还准备鸿雁传书呢！”另一个回怼。

“哈哈，我用父母名帖给她送了她生辰礼。”一个得意洋洋炫耀。

一个马上打破他幻想：“嗝……快别做梦了，她肯定吃了我送去的糕点，但那么多人，她肯定不记得。”

“那李郎君还送了珍贵玉璧呢！”那才是豪掷千金。

“不都退回了么？”打闹起来，彼此攀比，控制不住，心里话就溜出来：“不识好歹。”

“哈哈，她貌美又如何，身体破败又不好生养，还不知活到哪天呢。”另一个人马上无情嘲讽。

“要我说直接上门提亲，就……嗝，她只能当个妾，我阿娘说。”

大家嬉笑一阵酒壶喝空，身后仆从们一直跟着又给他们拆开一瓶。

只有那个“李郎君”一言不发倚在墙角，面目阴沉，盯着方家大宅，一言不发。

方时祺黝黑眼瞳于暗夜远眺看见街头“寒记粥铺”，小院一片黑暗。不知道明天老板有没有心情开门。

那是大象街头，雍鸣家，一楼是店铺，二楼住人。她住街尾，方家大宅。

以前她很怀疑就寒老板那做生意态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何维持生活。看来是她心地纯良过分忧心，人家父子俩不靠此业谋生。

幽冷梅香在暗夜包裹住她，现下时节红梅有四五成已经绽放，梅香怡人，等到全开更是盛景。

南北向街道开阔，向北一直可以到梅山顶。

她审视着道路表面，微弱灯火明暗交错间，浮现一条金色符文，自地面铺展，延伸不见尽头贯穿南北，其内缥缈之气流转，神秘壮美。

“我那晚看到这条巨大符文纵贯城市，觉得神奇，凑到近处查看才到这条街。”

魔低笑，顺便称赞自己实力：“有这么一道符镇着，魔神在此都要被净化几分，哪能生出我这样厉害的魔。”

方时祺对它时常夸耀自己实力行为已经渐渐习惯。

魔让她观察街道行人：“你看，踏进这条街的人类都受到了符文庇佑。”

方时祺乌黑瞳仁在细微光线折射下显得幽深又明亮。随着魔魂默念咒语，一副惊悚荒诞画面浮现在眼前。

她一边听魔介绍人类恶念，一边观察路人头顶气团。

人类念头复杂瞬息万变，杂乱汇集，在头顶形成一股恶之力，颜色越深，能量越大。

魔魂吞噬这股力量便能壮大自己。

但不管之前恶念大小如何，只要进入大象街就会顷刻减少很多。

她明白那种感受，那是以前每次萎靡不振回家之时，闻到冷朴寒梅香气，神智为之一清轻松畅然之感。

所以自小她觉得红梅最美，树形妖娆多姿，花密而香气袭人，嫣红璀璨，明艳铮铮 。

方时祺好奇，问：“那我的恶念有多大？”

她于是仰头，只看见自己空空头顶。

“你没有恶念。”魔解释她疑惑。

她没有恶念？这肯定不可能。

若是没有恶念，如何能招来恶魔？方时祺不信魔魂这话。

“你纯阴之体，最易沾染恶念。”魔又说，示意她看身后。

方时祺转身看向自己身后，顿感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团团黑气密密麻麻，形状各异，尾随环绕，如食人蚁闻到血腥气，黑压压水流般覆盖而来，窥伺吞噬契机。

那股浓重邪恶弑杀之力冲击压迫使她胃中翻涌，忍不住弯腰干呕。

胃发出抗议，使她感受到魔魂对此殷切渴望。她捂住嘴背过身，不再去看。但被恶念笼罩的窒息感却没有消散，使她汗毛直立脊背发寒。

“别怕，它们无法靠近你。”魔一边享受少女本身因震惊恐慌产生的惧意，一边安抚：“你的手镯一直在庇护你。”

方时祺看向自己腕间。

左手镯子，自有记忆便一直戴着。她追问来历，祖父说是贵人相赠，一定要一直戴着，不能摘掉。

事实上，这镯子根本没有接口，完全不可能摘下来。它随着自己长大而变化，大小始终合适。

“它是什么东西做的？”

以前她就好奇这镯子是什么材质，非玉却有比玉石润泽，非石却如宝石般璀璨。在暗夜亦能生辉。漆黑镯身覆着繁复梅花鳞纹，神秘华美。

透过魔之眼细看华彩如梦似幻。

“这是蛇蜕。”魔能看出其材质可是猜不到来历。

“起码是千年蛇妖，纹路奇特身份必定尊贵不凡。”

蛇蜕是蛇因生长而褪去的旧皮肤。性咸甘平，可入肝经，能祛风定邪。

久病成良医。

她聪慧，药典早烂熟于心。

无数个因生病必须卧床不能出门的日子，太过无聊，读书成为她了解世间渠道，只是会因为耗费心神而更加难受。

可是她想，便一直要做。

千年蛇蜕竟能炼器，真是神奇。

“千年蛇蜕乃天地至宝。”魔魂又抛出一条信息。

娓娓道来：“蛇在上古因其蜕皮重生之力修炼迅速。其中人蛇一族，因其人首蛇身，类妖似人，能修出不死之心，乃万妖之主。”

“这么说我想必来历非凡？”方时祺平静发问：“你已看出我身份？”

魔嘻嘻一笑，回答：“我只看出你将死，是一个普通本该早夭人魂。”

哼。

方时祺完全不信魔魂鬼话，她知自己有特殊之处，不然为何它会挑中自己作为宿主，只是魔魂狡诈不会全盘告知。

“还有，”魔这种藏头掐尾似说话方式实在不招人喜欢,。

它又说：“此蛇蜕上有神气息，我猜送你手镯之人一定是现任妖神。”

"妖神？"妖神似乎很清闲呢，为她制造首饰？

“妖要修仙其路坎坷，仙要成神更是艰难，这位心智坚韧且机缘深厚。”魔解释说。

“那真是三生有幸。”方时祺凉凉道。

“三千界自万年前妖神陨落已经很久没有新妖神现世。”魔魂激动之情方时祺已经感受到。

它似带着憧憬：“真想见见他。”

方时祺觉得它是想趁机吃掉。

魔：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不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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