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村民目送轿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方才散去。钟员外派了驾马车拉着嫁妆去了,又与唐糖寒暄了两句也自去歇了。唐糖回至房间,将兵刃暗器尽皆备好,又等了片刻,估摸着钟家人等已然睡去,便偷偷出了房间,纵身跃上屋顶,随后一路狂奔,直追那顶软轿而去。
众纸人抬着轿子急急飞奔,幸得唐糖轻功不弱,不一时已然远远望见了。漫天星光下,一顶软轿伴着唢呐声声,忽忽悠悠行在旷野之中,四周鬼火时隐时现,更无些许人气,唐糖生怕打草惊蛇,不敢离的太近,只是在后悄悄跟随,一行人匆匆而行,径直来到黑老太爷住处,那门前早已有数名家丁迎候,待见了轿子来到,众人齐齐躬身施礼,却是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早有家丁进去报与了黑老太爷得知,不一时,黑老太爷喜气洋洋迎了出来,向众人吩咐了一声:“还不快快接我爱婿进门,更待何时?”众人闻言,急将阿星自轿中搀出。阿星得意之极,却又抽泣了两声,由众人搀扶着,一步三摇来至大厅。唐糖绕到房后,纵身而上,紧紧盯着内中动静。
大厅内早已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居中一把太师椅,黑老太爷端坐其上,两溜椅子排在两侧。右首边的椅子上斜倚着一位红衣少女,但见她脸色蜡黄,呼吸急促,更是不时的咳着,整个人没有一丝精气神;在她身旁还有两名侍女端着罐子侍立在侧,空气中满是草药的味道。阿星蒙着盖头,对此厅中情形自是不见。
一老管家高声叫道:“新姑爷到----”
众人闻言便一齐鼓起掌来,那女子脸上也泛起红晕,眼中也闪出一丝光彩。阿星更是乐得浑身乱抖,险些便笑了出来。
那老管家又道:“诸位亲朋,值此幸福欢喜的日子,我先要冒昧讲两句话。诸位亲朋高邻呐,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期望拥有一位天使,于是心啊,便会多出一道寂寞,这寂寞穿越时空隧道,漂浮在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空,化为无尽的思念。当两颗孤寂的流星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相遇碰撞时,他们运行的轨迹便是缘,那激情四射的火花便是----爱。斗转星移,人世变换,当历史的年轮运行到此时此刻,两个深深相爱的人啊,他们将喜结连理-----。让我们将最真的祝福送与这对新人吧!”
众人一齐大赞:“讲的好!”黑老太爷也是听得频频颔首。阿星则早已嘿嘿笑了出来,却马上又觉得不妥,只得装模作样扯着嗓子哀嚎了两声。
那老管家继续说道:“我现在要问新郎,你愿意娶阿星为妻么?”
黑姑娘低下头,低声道:“愿意!不过----”
“新娘子,你愿意让黑姑娘做你的丈夫么?”老管家不理会黑姑娘,又继续问阿星。
阿星抽泣着道:“我孤苦无依一人,由我家公子做主便是,岂能自己做主?----”唐糖趴在屋顶不住地暗骂。
老管家笑道:“如此说,那你自己是不愿意喽?”
“愿意,愿意!谁说不愿意了!”阿星连连嚷道。
老管家点了点头道:“好,既如此便拜堂吧!”话音方落,阿星便早已拜了下去。老管家笑道:“这新娘子却是太心急了些。”众人哄笑了一阵,二人拜过了天地、父母,又对拜过了。那黑姑娘身子虚弱,动弹不得,只是于椅中象征性点了点头,就算是拜堂了。
老管家大喝一声“礼成!”转头又说道:“恭喜二位新人,现在请黑老太爷说上两句---”
黑老太爷咳嗽了一声,沉声说道:“今日乃是我女大婚之日,我要感谢诸位百忙之中莅临。值此大喜之日,我非常激动,有许多的话要对新人讲,简而言之,只有三点希望。首先,祝你们白头偕老,从今之后你们便长大成家了,希望你们今后相亲相爱,同心同德,互相扶助,共创一番事业;第二,你们要孝敬彼此的父母,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能做到;第三,你们努力做事,不要有后顾之忧,我----黑老太爷永远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便说这些吧!”话音方落,众人一齐鼓起掌来。
老管家一声高呼:“送二位新人入洞房喽!”
阿星笑嘻嘻的道:“这可太急了些----”说着便欲去拉黑姑娘的手。
黑姑娘咳了一阵,轻声道:“爹爹,女儿能不能先看一看这新娘子?”
“你这孩子----有个女婿便好了,怎的还要求这许多?进了洞房还不是任你看个够!”黑老太爷一脸的无奈。
黑姑娘又喘了半晌方才说道:“女儿身子不成,都无法动弹了,恐怕挨不到洞房了,便让女儿先看上一眼吧。”
黑老太爷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悲伤,抹了抹眼睛,说道:“好吧,这人长相颇不差------”说着便来到阿星近前,轻轻撩起了盖头。
阿星闻言心中欢喜,便冲着身边的黑老太爷嘿嘿一笑,那脸上的脂粉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黑老太爷发出一声怪叫,纵出了一丈多远,指着阿星哆哆嗦嗦地道:“你----你----”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只见眼前之人宛如一只活鬼一般,惨白的脸上也不知抹了多少脂粉,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相貌。众人也是尖叫连连,不住地后退。
那黑姑娘不幸看了一眼,便直接昏死了过去。唐糖在屋顶上捂着嘴,强忍住笑意。
黑老太爷大惊失色,急命人救治,过了好久,那黑姑娘才悠悠醒转过来,醒来第一句话便是:“爹爹,这亲事----还是、还是不结了吧。”
黑老太爷叹了口气,眼泪便落了下来,劝慰道:“乖女儿莫怕,反正他也不是用来看的,眼一闭也便无妨了!”
还未待黑姑娘说话,阿星便凑了过来,一脸正色道:“这亲事可不能反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儿戏!”
黑姑娘又看了他一眼,喘了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只是长叹了一声,又昏死了过去。众人又是一番抢救,却是再也不醒了,已是气绝身亡。
黑老太爷直哭的死去活来,众人不住地解劝,过了许久,黑老太爷止住悲声。
阿星呆呆地走了过来,小声道:“请老岳父节哀,你老人家还有女婿呢。”
“不错,不错,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边说边抹着眼睛,向两旁一挥手,吩咐众人道:“来呀,速速将我家爱婿拿下!”旁边走过两个家丁,一把将阿星揪住。
“哎呀,岳父大人这是何意呀?”阿星一脸的惊诧不解。
黑老太爷轻声安慰道:“爱婿莫惊。我家女儿已亡,你便不该去陪她么?”
阿星惊道:“我---我可以给我妻守寡,日后还能给咱家挣上座贞节牌坊-----”
“不必了!”黑老太爷一摆手打断了他,“那婚约上写的明白,你可是愿意与我女儿同生共死的,你要反悔?”
阿星嘿嘿一笑道:“那都是说说而已,老岳父岂能当真?”
“哼!”黑老太爷冷哼了一声,“你既已答应与我女儿配了阴婚,又岂能不死!”
“什---什么?配阴婚?这----”阿星一时未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看着黑老太爷。
黑老太爷冷笑道:“废话!当然是配阴婚,那婚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白!我女儿何等人物,若非配阴婚,又岂能嫁与你!这亲事可不能反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儿戏!”
阿星如遭雷击,愣了半晌方才喃喃地说道:“可---可---可我是活人呐。”
黑老太爷温颜道:“这有何难!将你打死便是了。”说罢,回首吩咐家丁道:“快,拿条丝绦将我家爱婿勒死!” 闻言,两个家人拿了丝绦往阿星脖子上便套。
阿星大惊,再也顾不得其他,冲着黑老太爷破口大骂:“配----配-----我配你妈个头!”说罢摇头摆尾向外便冲,他力气甚大,一摆手便挣脱了家丁束缚,往外便逃。
黑老太爷一声大叫:“抓住我家爱婿,莫走了他!”
众人得令一哄而上,搂腰的搂腰,抱腿的抱腿,直将阿星扑倒在地,又将他手脚捆了。阿星倒在地上,直急的大汗淋漓,口中不住地哀求。黑老太爷理都不理,怒喝一声:“快勒死他!”
众人便欲动手,旁边老管家赶紧劝道:“不可,不可呀,不可如此粗鲁。”
闻听此言,阿星犹如遭了大赦,不住地念佛,没口子的称谢。
黑老太爷闻言一愣,却听那老管家继续说道:“老爷不可如此鲁莽,此人要与小姐陪葬,若现在勒死,等到了下葬便不新鲜了,不如活埋----”黑老太爷不住地点头。
阿星疯了一般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一时尽出。黑老太爷听的不耐,吩咐人取块抹布将他嘴堵了,阿星口中呜呜不停,却是再也说不出话。黑老太爷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吩咐众人将阿星抬入后院,放入一口早已备好的棺木中,又将黑姑娘放了进去,随后便取了钉子,亲手将那棺材盖钉上,忙完这一切又向众人道:“快,将这棺木送入镇魂寺,交与红线公子做法,不可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