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逼向铁仲雄等人,不住地嘿嘿冷笑道:“你猜我们会信你么?”
铁仲雄搀扶着沙大虎、拖着阿星不住后退,情势已是危急。
此时铁伯英与击空子已然分出了胜负。原来铁伯英见唐糖受伤,心中大急,他本盼得唐糖能多撑的一时片刻,待自己了结击空子即回身助她,却未料到她败的如此之快!待又见众人逼向铁仲雄,顿时方寸大乱,他深知自家二弟武功根底,如何能抵敌这群虎狼之辈?只有尽速将眼前此人毙了,众人方有生机!想至此,不由得功力加催,攻势顿时迅猛起来。他本来武功便高,内力深厚,一旦内力加催,掌风便更显凌厉,赫赫声威令人心惊胆颤,直逼得击空子不住后退、呼吸不畅,这攻势虽猛烈之极,却是失了初时的沉稳。
击空子见铁伯英攻势猛然加紧,心中暗喜:“这老贼已然沉不住气,待我略施小计便可废了他”想至此一声大喝:“老贼,留意了!”言毕又与铁伯英对了一掌,借势飘身退出三四丈远,双足立定,两肩一沉,猛然一声大喝,背后赫然生出一对黑色羽翼,浑身真气涌动四散而出,直激得积雪乱飞。
铁伯英先是一惊,暗道:“怪不得此贼武功不类中原诸派,原来竟是神羽惊风族之人!只是神羽惊风族早已被灭,为何尚有遗民在此?”心中疑惑却也无暇细思,见他架势已然是欲使杀招全力一击,心下不由暗喜:“我正欲速战,如此甚好,他内力不及我,我便施全力再拼一掌,这一掌必然要将他震死,即便不死也要重伤!”想毕,也是凝神纳气,浑身真气流转不息,全力应敌。
击空子将手一扬,贯注全身真气,便欲劈向铁伯英,猛然脚下一滑,一声惊叫,竟是仰天栽倒。
铁伯英求胜心切,不由得大喜,暗道一声:“惭愧,幸得天也助我!”一纵身欺至击空子身前,运足了全身力量,弯腰一掌对准他的脑门拍下,这一掌便欲将他的脑壳拍成齑粉!
厉掌方落,却见击空子手脚同时用力,一个身子瞬时横移出数尺,避过了这开山碎石般的一掌,随即双翅一振,人影已在半空,一声大喝,一掌猛拍向铁伯英后心。
铁伯英一声长叹,却是再也躲避不过。这一掌正中后心,直将铁伯英打的双膝跪地,饶是他功力深厚,却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了雪地上。击空子一击得手,随即飞纵而出,以防对方临死搏命。铁仲雄见状,急纵至他身旁,扶着他呼唤道:“大哥,你---你怎的如此不中用了?”
铁伯英苦苦一笑道:“你怎的还不走?”
铁仲雄道:“他妈的,这不是走不了么?”铁伯英无奈叹了口气。
唐糖眼见得铁伯英落败,心中大惧。扶摇客趁机连进三剑,唐糖慌忙之际躲闪不过,便也硬着头皮接了三剑,双剑相交,直被震得手臂酸麻,凝霜剑再也把握不住,脱手而出!
击空子一声冷笑,一挥手道:“众人齐上,一个不留!”
唐糖危急间向众人一声大喝:“你们还要替他卖命么?难道你们不知他的心性?以他之为人,早晚将你们杀得净尽,那左老二便是你们的榜样!”
众人微微一怔。这些人都深知击空子性情,知他喜怒无常却又最是多疑,山寨中兄弟多有无辜被戮者,以致于搞得山寨上下人人自危,都不知何时便要做了冤死鬼!心中虽是如此想,口中却是齐齐大声道:“寨主待我们甚是恩义,左老二忘恩负义之徒,早便该死!我们对寨主忠心耿耿,岂会信你的挑拨之言?”
唐糖又道:“他待你们恩义?哼,再恩义恐也比不上那琴师无常吧?琴师无常对他有救命之恩尚且死于他手,何况你们?”
众人心中虽是疑虑,但眼见得己方大占优势,又见得大寨主一双冷眼紧紧盯住自己,此时若有一丝犹豫,恐犯了大寨主的忌讳,却还是立功要紧。于是齐发一声喊,便欲扑上。
扶摇客一声大喝,止住了众人,又冷冷盯着唐糖道:“你说什么?”
还未待唐糖说话,击空子冷声道:“老二,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快杀了她!”
扶摇客不去理会击空子,仍是盯着唐糖,眼中欲要喷出火来:“你方才说琴师无常如何了 ?”
唐糖被他吓得不住后退,急道:“我---我说那琴师无常已然被他杀了!”
击空子一声怒喝:“我毙了你!”双翅一展已至唐糖身前,五指便抓向她脑门。这一招迅捷非常,唐糖只觉眼前一花,人影已至,无论如何也闪避不过了。
扶摇客一把抓住击空子手腕,怒道:“大哥且慢!”
击空子大惊:“二弟,你要做何?”
扶摇客沉声道:“我还有话问她!”
击空子急道:“你休要听她胡言乱语,她现在为了求生说的话,如何信得?柳大哥早已回了百花谷! ”
扶摇客放下他的手腕,满脸的疑惑,又向唐糖冷冷地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有何凭据?”
唐糖情急之下说这番话本也是无奈之举,只盼挑动他们自相猜忌,以求拖得个一时片刻,此时见他二人神色有异,似是有了不合,不由得心中大喜,便道:“我听李夜叉与孙二姐所说,是李夜叉亲手埋葬了琴师!”
扶摇客见他说出李夜叉、孙二姐的名字,不由得将信将疑,将目光转向击空子。
击空子急道:“此人在山寨外将李夜叉二人打倒,她便借此由头编出这一套说辞,欲要陷我于不义,你莫要信她!”
扶摇客紧盯着击空子,缓缓道:“她怎知编出这一套说辞便能陷你于不义?”
击空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不知她为何要如此说,只是我怎的会杀柳大哥呢?那柳大哥现今早已回了百花谷,等你我了结此间事去百花谷一见便知!你若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
扶摇客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唐糖急道:“那神羽清音也知道此事,你们与柳残阳之情义 ,他已尽数告知了我,你见了他一问便知!”说罢从怀中掏出神羽清音所赠的令牌扔给了扶摇客 。
扶摇客接了令牌在手,只扫了一眼便已怒不可遏,一把将令牌扔在击空子脸上,冷着脸一言不发。
击空子脸上冷汗便流了下来,怔了半晌,转了转眼珠,一声大叫道:“这是三弟的令牌,怎的在她手中?三弟定是被她害死了!哎呀,我可怜的三弟!”随即便呜呜哭了起来。
唐糖嘻嘻笑道:“你莫要哭,你家三弟现今好的很,我离开时他还在背他那本稀奇古怪的书呢,据他说已然背过了前面的九十九章,唯有最后一章尚未背熟!当时我在他那里还喝了两杯茶,我们谈的甚是开心。”
扶摇客冷盯着击空子,沉声道:“大哥还要瞒我么?”长叹了一声又道:“我们如何对得起柳大哥?”
击空子止住悲声,道:“二弟你有所不知呀,这皆是无奈之举,为了我族兴复大业,愚兄不得不为!我也甚是伤心,也曾偷偷哭了很久!”
扶摇客一阵苦笑道:“大哥为了复兴我族,可真是用心良苦!当初你结交玉罗刹,我与三弟便极力反对,当时你也是如此说;后来你又说倩娘掌握了一件大秘密,事关灭我族人之真凶,我便出手将她擒回山寨,你却将她一家尽皆杀死,当时你也是如此说;你又要我假扮成老管家潜入王家,当时你也是如此说。我这一路行来,你但凡要我出手之际便会如此说!”顿了顿又道:“这便也罢了。如今你害了柳大哥,又是这一般说辞!俗话说‘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答报’,你我落难之际,柳大哥舍命以救,却被你所杀,日后你我下了九泉有何脸面见人家?”
击空子急道:“二弟,你切莫内疚,古人说的好 “不知生,焉知死?”先顾了眼前,以后的事-----再说吧!柳大哥与你我乃八拜之交,契若金兰,恩重如山,俗话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若我等有难,他应不应该为你我两肋插刀?如今他求仁得仁,临走之际甚是安详!你是不知道,他临走之际还在笑呢,笑得很是开心!便如我这般----”说着便挥舞起手臂、尖着嗓子“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罢又“呜呜”低泣起来 ,伴着竹间风声,整个暗夜中的山巅顿时陷入一片阴森诡异之中!众人呆呆的看着他,尽皆无语,只是不住地后退.
唐糖见眼前之人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时而欢喜,时而悲伤,神色间如癫如狂,又听着这阵阵诡异哭笑声,只觉毛骨悚然,暗道:“这便是个疯子!”。
击空子折腾了半晌方才冷静下来,向扶摇客轻声道:“我只问二弟一句话,你是助我,还是要助他们?”
扶摇客看了看唐糖等人,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助他们!”
击空子大喜道:“果真是好兄弟!你我动手,快杀!”
扶摇客又摇了摇道:“我也不助你,我有我的路。”
击空子一惊道:“你的路,什么路?”
扶摇客冷冷地道:“当然是寻悟剑道的剑客之路!”
击空子面显怒色,随即哈哈大笑道:“剑客之路?笑话!你可知当年我为何受伤?”
扶摇客轻声道:“当年我等为避那魔头,无奈逃离万里惊风岛,大哥于途中路见不平,出手救人,却不料其仇家财雄势大,武功更是高强,大哥拼死一战不能取胜,又为护我与三弟安全,不慎遭了暗算!”
击空子道:“你既知此,又为何还要如此迂腐?你还寻什么剑道?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自你我踏入江湖那一刻,便已然身在无间!”
扶摇客沉声道:“我要走的路,不都是大哥所教么?” 顿了顿又黯然道:“可惜我这条路早已然支离破碎”
击空子怒道:“二弟休再说这些!如今当以大局为重,如何能为一己之私而忘了灭族之恨?
扶摇客道:“族人之仇我自会报得!”
击空子道:“如果不以非常手段,以你的武功如何能报此大仇?”
扶摇客道:“能报则报,不能报则死耳!”
话音方落,忽听铁仲雄一声大喊道:“果是个大好男儿!可惜喽”
扶摇客冷冷地道:“可惜什么?”
铁仲雄不住地摇头,沉声道:“可惜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扶摇客只觉恍然若失,不由黯然垂下了头。
击空子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着扶摇客不住颤抖,怒道:“你----你----愚蠢!你要走便走,休要乱了我之军心!众人杀!”一跃已至铁伯英身前,举起了手掌,众也人举起刀剑便欲动手。
就在此时,众人只觉一股奇寒透体,遂见脚下缓缓升起一片片的白雾,那雾飘飘渺渺,不一时间已弥漫了山巅。
击空子心中突地一跳,面上突显惊慌之色,失声道:“是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