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那边气的结巴。
“警告你,名望大厦是我的地盘,我在那里有催债公司,我不想看到有警察盯在那里。”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小鳖佬,试试看,我忍你很久了。”
那边仿佛听到鬼仔咬牙的声音,嘟囔句赶紧挂断手机。
鬼仔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斜嘴蔑笑。他扶着方向盘,扭头看后面倒车,余光中扫到莫然坐的位置上,有一张二十元的人民币。
“艹,真把我当司机。”鬼仔狠狠拍方向盘。
“体育老师教你教的好。”这话不由重新窜进耳朵,鬼仔眼神愤恨,骂句:
“不识好歹!”
鬼仔往窗外啐了口痰,利落的倒车,然后狠踩油门。
“喂,开车不长眼啊,没看到这边有人!”
鬼仔往窗口外竖起中指。
“去你妈的!”那人扔下共享单车,对着驶远的车屁股,破口大骂。
正准备上电梯的莫然,收到一则短信:
【莫小姐,刚儿我撞倒了一位老奶奶,那老奶奶讹我三千块钱,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这账得算您头上。】
莫然删除短信。
电梯门开,又一条短信:
【莫小姐,劝你别拉黑我,我可是专业讨债人,小心我缠上你。】
莫然直接拉黑。
“然姐,快上来。”
“好。”
鬼仔拨打手机,那头果然不通。
他轻轻一笑,手肘撑在车窗上,呢喃道:“我警告过你了咯。”
**
电视机正播报本市早间新闻。
女主播说:“昨夜发生的雨夜女子失踪案,经警方调查,发现女子是通过软件约车,上车后便下落不明。目前,警方已经通过软件找到车主,车主表示当时接到订单后马上赶往约定地点。”
莫然看到这里,放下剥到一半的鸡蛋,皱眉盯着画面。
女主播说:“但到达后无法打通女子电话,后来系统自动取消订单。警方怀疑有人半路劫道。在此,提醒广大市民:如约车出行,需先确认车牌再上车;若出现车牌不符合现象,请及时拨打投诉电话。”
莫然想起昨天鬼仔说过的话,眉头紧锁。
王丽放下馄饨,嘱咐道:“以后但凡雨夜,你早点回来吧。别再像上次那样,凌晨回家。”
“临时加班,没办法。”
“唉......妈也是怕。”
莫然岔开话题:“妈,上回小西都说咱家沙发该换了,要不我们重新买吧?”
“随你。”
“算了,还是重新装修吧,整体都换一番。妈,你觉得呢?”
王丽不作声。
莫然舀了一勺馄饨入口,嚼了两下她就吐出来。
馄饨皮厚、肉少,口感就像肉疙瘩,杨伯伯家的店传到他儿子手里,竟被糟蹋成这样。
莫然盯着鸡精兑的汤面,说:“妈,下次别买杨伯伯......”
“然然啊,杨伯伯搬走了……”王丽打断她。
“去哪了?”莫然见王丽满面愁容,猜测道,“不会被他儿子赶到敬老院去吧。”
王丽摇摇头,“他们是第一批同意拆迁的,街道说每平方米他们能多拿点钱。”
莫然手中的勺子咣当掉桌上。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
莫然用力控制自己语言中的情绪,低声问:“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你上班,白日里不在家。街道已经过来好几次,问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说是年底铁定拆。”
莫然的右手握成拳头。
王丽见她不吃,说:“算了,我给你做碗面吧。”她收走剩下的馄饨,转身走进厨房。
“咣当“声。
门被重重关上。
厨房内,煤气灶的大火,把锅里的水烧沸腾了。
王丽怔愣地盯着那些往上翻滚的气泡,手中的面条迟迟没往里下。
**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瓷砖圈起的花盆里,一棵大树枝繁叶茂。
几只烟头散落在树根处。
莫然坐在花盆边,掐掉手中的烟,望向对面矮小的栅栏。
刷了一层黑漆的铁栅栏,被多年的雨水腐蚀,变得锈迹斑斑。上面的尖头,布满红色的铁锈。
失去尖锐的栅栏,已经没办法再把她的腿扎坏。
莫然垂首撩开右腿的裤子,盯着上面的疤痕发呆。
小时候的她像个皮猴子,跟院里的小伙伴爬到栅栏上,比谁胆子大。母亲见着了,骂骂咧咧的把她薅下来,有时候动作大了,就容易被栅栏的尖头伤到腿。
她害怕母亲,不敢哭,捂着伤口在家面壁思过。
下班回来的父亲,放下公文包就帮她上药,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带她去吃杨伯伯家的馄炖。
杨伯伯见她垂头丧气地可怜样,每次都往她碗里多放两三个馄炖,说女娃娃白白胖胖是家里的福气。
父亲笑呵呵地掐了掐她的脸,叫她“瘦猴子。”她则低着头,吃着汤汁浓厚、皮薄肉多的馄饨,满嘴喷香。
如今呢?
街道办事处的大门紧闭着,旁边的玻璃窗里,布告栏上贴着年底拆迁的计划通知。上面写明,这块儿地域的拆迁工作将分批进行,年底时,他们这块儿小区将全部拆迁。
她以为,拆迁搁置了十几年,就不会拆了的,怎么现在说拆就拆?
早就有的通知,她却是今天才知道!
莫然蹲在地上,一根又一根的抽,烟味呛的她嗓子眼疼,她咳咳了两声。
手机微信滴滴作响,她滑开手机,是沈自横。
【抱歉,昨天中午我说话太重。】
她懒得回。
沈自横连发几个微信。
【沃风项目进度怎么样?昨天会议内容,你简单告诉我下。】
【工作就是工作,别动不动跟我较真。】
【莫然,汇报工作!】
【回话!】
是可忍熟不可忍!
莫然一通电话打过去。
沈自横从床上坐起来,接听。
“会议纪要,夏末已经发到你邮箱里,还要问我吗?”
“太长,不想看,你说我听。”
莫然深呼一口气,“对方同意完全按照我方计划执行,并向我们表达歉意。另外,宣传工作我已经安排给营销组,昨晚已经开始执行。”
“做得不错。”
“沈总,您不觉得重复汇报工作,是在浪费时间吗?”
听筒里,莫然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沈自横揉揉眉脚,单刀直入问:“大清早的,这么大火气?”
莫然不答反问:“为什么故意让我拿白玫瑰去祭奠?”
“白百合没货了。”
“你以为我是徐甘,好骗吗?”
“既然你不是徐甘,那你该明白,咱们在谈工作不是话家常!”
本来窝在沈自横怀里的徐甘,吓得扭过头抱着暹罗猫装作不在场。
“……”
莫然急促得呼吸。
沈自横轻轻叹口气。
莫然嗤鼻:“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实施大计划了?”
“你在说什么?”
“今年年底,我们这要拆迁完毕。”莫然一字一句地回。
沈自横平心静气道:“莫然,我没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闲心管你家那点事儿。”
“人不能执着于过去。呵,沈学长,你究竟是在告诫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
“莫然!”沈自横厉声喝止。
暹罗猫感觉到来自食物链最高人士的怒火,呲溜跑下床。
徐甘穿上拖鞋,追上它。
“房子早晚都要拆,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可以选择缩在你的壳里,但不要口不择言。”
莫然自嘲得笑笑,“你不也说别让我在白天犯病吗?”
沈自横语气软下来,“莫然,到此为止吧。给你留的那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抓紧时间过户吧。”
打火机擦火的声音。
微不可闻。
“莫然,把烟戒了。”
“你管不着!”莫然挂断手机。
沈自横对着黑掉的手机,气结道:“不识好歹!”
徐甘抱着暹罗猫重新上床,手顺着暹罗猫的脊髓,有一下没一下撸着。
她笑着说:“别老骂然姐。”
沈自横转头望向他的小狐狸,冷哼一声, “那我骂你?”
徐甘莞尔一笑:“我可听话了,对不对,胖嘟嘟?”
“喵。”暹罗猫应声。
“别老让猫上床,床单上全是它的毛。”
徐甘吐吐舌,抱着猫刷微博,视他训斥为空气。
沈自横没好气的下床。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