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张清约驾驶骆驼连夜赶路,次日他们便渐渐驶离大漠,回到大漠和西北的交界地带,好歹算进入紫阳山派的势力范围,一路上环境中密布的灵气渐多,草木愈发葱茏,兽羽鳞虫渐多,城镇村落渐多。
当然驿站亦是渐密,又好在祁济有无限金钱加持,一到驿站,祁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豪掷千金,将骆驼队换为马驹,之后每到一处也皆是如此,不管先前的马驹是否还有余力,也要花大价钱换上精神抖擞的壮年良驹,一直维持马队最快的速度。
两人轮班昼夜不停赶路,又两日,便径直赶到了紫阳山派中心腹地,速度竟丝毫不比祁济一个人御剑赶过来时候慢。
紫阳山,成名时日早已不可考,比现如今所用年号玄济还早,只知道盖因满山遍野开满的野紫阳花而得名,紫阳山派是后来位于紫阳山顶建立,名字由来也是根据这紫阳山所系,而紫阳山脚下,便是紫阳城了。
紫阳城原本大概只是一座深山小镇,交通情况不能说顶便利,只因紫阳山派崛起而发达壮大,现已成为一座人口众多的巍峨大城,毕竟世人都懂得趋利避害,住在有灵玺碎片镇守一方的大宗门脚下,必定海清河晏不是。
在紫阳城外北面的一家驿站寄存好了车马,安顿好孩子们,两人便往紫阳城内走去。
故因祁济想去和兴镖局一趟,为雷小龙和邬柏山的家属送些抚恤金。
却不料他们甫一入城,便看见城墙口几个身穿盔甲的驻守兵正在张贴张清约的通缉令!
祁济立刻心里一紧,他倒是真有些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信息扩散速度了,事情不过刚才发生四天,居然就已经开始满世界张贴张清约的通缉令了吗?
他不自觉转头看向张清约,张清约反倒是笑得一脸轻松,他耸耸肩,在祁济耳边低声道:“无妨,小祁大可放心,特质罗盘失效,人海茫茫,你看那悬赏令上粗糙的画像像是我么?”
祁济侧目仔细看看那些画像,刚才顾着看字了,没注意那画工果然很是粗糙,只能说是画了个有些斗鸡眼的路人甲,和卓荦超伦的张清约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连他系统里张清约的Q版画像也比这画像像得多。
“……确实不像。”
“那我们走吧。”张清约说,引着祁济罢大摇大摆路过那排通缉令。
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太好了,祁济刚松一口气,迎面便看见两个身着缥蓝校服的紫阳山派弟子好奇地冲他们笔走了过来。
大街上避无可避,避了引人怀疑,只好站定互相抱拳招呼。
“二位道友,打哪儿来的。”左边一高个的问。
祁济立刻道:“蜀中,葭明峡。”
张清约微笑着默默颔首。
右边矮些的那人正巧便抱着一摞张清约的通缉令,立马捻了两张发给二人。
高个的便解释道:“日前郁林宗首徒张清约杀害师弟叛逃师门,若是二位道友有此人线索,或可联系我们紫阳山派,必有重赏。”
“好好,一定一定。”祁济折好自己手里通缉令揣怀里,他侧头一看张清约正拿着自己那张仔细端详,一把扯过张清约那张叠起来揣怀里,
“二位道友,我俩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嗯,告辞。”高个再度上下打量张清约和祁济了一眼,便放任他们错身离开。
走出几步后,祁济远远听到那两人的讨论声,于是稍微放慢脚步。
“师兄,那人一袭白衣,看着还有点儿像是郁林宗的校服呢,我差点认错。”
“这你就不懂了吧,郁林宗虽说是白色校服,但东南最为富庶,他们那儿弟子个个都环佩叮当,可会打扮了,那两人除了佩剑值钱,浑身上下都身无长物,一看就是没根脚的穷酸散修。”
“师兄真是见多识广……”
看来完全没有引起怀疑,祁济松了一口气,又回看张清约,突然想起初见张清约时候,张清约和柳星宇的衣着打扮对比的确强烈,一个质朴无华,一个环佩琳琅。
祁济不禁暗忖,难道张清约是真的不爱佩戴那些有防御功能的小饰品么?
怎么可能?且不说世人皆有爱美之心,那些可是实打实能护身甚至关键时刻保命的法宝啊。
为什么郁林宗全宗门弟子都有,唯独张清约没有?那八成以前都是张清约拿去贴补柳星宇和其他白眼狼们了呗。
祁济望着走在前面的张清约的背影,再度回想起那时柳星宇对张清约连道个歉都不甚情愿,还忍不住有些颐指气使的态度,以前的张清约,该是个怎样温软和善的人呢?
唉,这世界怎么老是老实人受伤。
“怎么了?”张清约感觉到祁济掉队,于是回头驻足。
祁济立即回神跟上前道:“没什么,看来我们没引起那两人怀疑,走吧。”
行至和兴镖局,跟管事的说明来由,等了大约一个时辰,雷小龙和邬柏山的家属匆匆赶到。
雷小龙家有年迈的父母二人和几个兄弟,邬柏山家除了一双更年迈的父母,还有妻子和几个幼儿,两家孤儿老小听闻噩耗后,掩面而泣,这时又得知祁济便是雇主,自然对祁济又怒又恨,怨愤相视。
雷小龙的母亲更是扑通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哀嚎:“唉哟我可怜的小龙啊,那么年轻,还没娶媳妇儿啊……”
“雷大娘你快快起来吧,好好说话,人家这位雇主可讲良心,愿意赔你们这个数呢!”镖局的管事情绪平稳,估计早处理习惯了镖局里的这种后事,一把将雷小龙母亲扶起来。
雷小龙母亲一看管事手上比划的索赔数目,一时间忘了哭嚎,挂着眼泪的面孔茫然看向雷小龙的兄弟们,那兄弟几人面色通红,情绪相当之复杂,他们还未来得及沉浸在亲兄弟死去的哀耗中,为雷小龙流下几滴眼泪,那豪横的理赔费便横到眼前疯狂鼓动人心。
由镖局的管事主持,祁济站在大厅中央,顶着数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睛,给两边家属一一鞠躬作揖道歉。
“呸,别以为有几个臭钱我们能轻易原谅你,那可是一条命啊!我们生养小龙二十年……”雷小龙的一个兄弟见祁济性子软,突然叫嚷道。
“算了算了,少说两句罢。”管事的立刻打圆场道。
“不行,管事的你再让他添一、添三锭黄金。”雷小龙的几个兄弟纷纷叫嚷起来,
“就是,我们小龙还那么年轻,该多赔一点的。”
“这……”管事的无奈看向祁济。
其实祁济一点也不恼怒,毕竟人都死了,不争金银还能争点什么?他能理解,加上他现在又金钱无限,没有压力,所以很是爽快,立刻装作取钱的样子,从系统里又取出来两锭黄金。
可以给两家各添一锭黄金,多的当然不是给不起,但祁济也知道自己不能因为愧疚无底线掏钱。
原本张清约还在坐围椅上,保持微笑优哉看戏,此时却莫名其妙玩心大起戏精上身,一步冲过来扒着祁济的手不放,颤声道:“小祁,这可是咱们身上最后一点盘缠了,真要给他们么?我俩和孩子们吃什么?”
祁济古怪地看了一眼张清约,低声道:“……放手。”
“不要,我跟着你这日子可太苦了,晚上从来没睡过觉,现在你拿了所有钱去给别人,我和孩子们没吃没喝……”张清约玩儿上了瘾,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含泪叨念,表情虽是装的,但拽住祁济的力道是真使劲啊,祁济怎么扯都扯不开。
无奈之下祁济也一横心,陪张清约演了起来,顺嘴便劝道:“我们没钱了可以再赚嘛,人家孤儿老小的以后靠什么吃喝,人雷小龙就死这一回,就让人家家里人多拿点儿钱怎么了……”
这番话反倒是让雷小龙母亲和他那几个兄弟不自觉臊红了脸,又恼怒又尴尬地看着张清约和祁济尬演。
张清约拽着祁济手里那两锭黄金指桑骂槐拐弯抹角骂舒坦了,才“一个不小心”没能拽住祁济,让祁济成功将银子递给镖局管事的。
镖局的管事赶紧打圆场息事宁人,一众家属自然是纷纷同意了赔款数额,没人再试图跟祁济抬价闹事,两家草草签过字画完押,拿着钱匆匆走人。
由于邬雷两人是身死在遥远大漠,倒还多省了一笔丧葬费用。
至此,全程的花费不过一个半时辰,一上午时间,邬雷二人的后事就算是处理完毕了。
祁济站在和兴镖局门厅边,目送雷小龙和邬柏山的家属们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定要以此为戒,以后再也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此番回去后一定要认真修炼变强。
张清约走过来提议道:“小祁,饿了没?想留在城里吃午饭么?我看这城里货物挺齐全,要不要顺道买些零嘴给孩子们?”
祁济回神,看着张清约,回想起刚才张清约突然整的那一出尬闹剧,他自己居然也跟着参和进去了,原本压在心底好几天的沉重心情,一下子变轻飘远。
他点头道:“也好,咱们抓紧时间吃饭,然后买些零嘴和孩子们的生活用具吧。”
原本就预计好了要耽搁一天时间的,既然一上午便处理完事情,趁这城内排查松懈并未引起注意,下午时间在城内活动采买也并非不可。
于是两人又转道去附近市集处吃饭,顺便采购一番。
因为这里紫阳花出名,各种培育的特殊品种紫阳花争奇斗艳,祁济觉得好看,还借口帮吴行上带礼物买了两盆。
傍晚,满载而归回到驿站,给孩子们分发了正餐零嘴玩具等物,换好了马匹,准备连夜赶路。
两人一左一右骑在首排两匹良驹上并辔而行,城外的路上来往行人颇多,也不好提速,两人遛马慢行。
走了一炷香功夫,从城北处刚绕行至城西南角,本该是继续直走便能离城,这时拐弯儿处正巧忽然走出一个青年,那青年转头看见祁济和张清约后,莫名其妙便直接停在了原处,望着两人,一副就是在等他们的模样。
祁济赶紧看张清约,张清约一脸轻松,眼看马已经行至那青年跟前,祁济只好先扯住缰绳停下马车,静观其变。
那青年不到而立之年,中等身材,是个五官非常没有特点的平均相貌,好看和难看都不沾边,打扮也是如此,不新不旧的长衫,打眼看不出贫穷或是富贵,总之就是莫名给人感觉很路人的一人。
青年一等马车停下,便上前两步跑到祁济脚边,热络道:“哎呀,都等你们一下午了,怎么现在才来啊。”说罢又看了看后方的三层竹屋,
“唉哟,这车厢可真大嘿,能拉不少货啊,这次是要进几个啊?”
原来是认错人了,虚惊一场,祁济朝那青年一抱拳,正待跟对方说他可能认错人了,这时后方竹屋里孩子可能见马车停下好奇,主动打开了窗户向外张望,谁知那青年一扫眼看见几个露头的孩子,笑容一顿,露出一丝古怪神情。
青年戚然道:“唉哟,两位客官莫不是小瞧了我们家的制货量?怎么还去别家买货啊?”
货?
看见孩子说是货,这不是人贩子是什么?
更甚者,难道这人是买卖人柴的商家?
祁济和张清约迅速对视一眼,张清约眼神里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祁济转头便装作轻佻道:“兄弟这就说笑了,哪有小瞧你们,嫌货才是买货人,我不过喜欢货比三家嘛,快带我去看看你们的货呗。”
今天怎么这么多戏要演啊?
祁济正忍不住内心各种嘀咕,那青年已经三两步蹿到竹屋跟前,从窗口一把抓了男孩,直接扯开孩子后领子看了看,又像掂货一样掂量了一下手上孩子重量,然后目光逡巡一圈其余瑟瑟发抖的孩子们。
“诶!你……”祁济正要炸毛,胳膊被张清约一把按住。
张清约:“轻点儿,他们很贵重的。”
青年这才将吓得已经开始抓咬他的孩子又扔回竹屋,他眼睛一转,脸上表情又热络起来,客气道:“唉哟,确实好货,两位老板,方便容我打听一下么,你们这批货从哪家进的啊?”
张清约:“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青年:“是是,那您二位看,是带着这批货一起过去,还是找地方寄放好他们,我们再走?”
张清约飘身下马,啪啪甩出几张符箓将竹屋上设好禁制阵法。
祁济此时也翻身下马,对那人道:“走着,带路罢。”去制作人柴的邪恶窝点打探打探。
莫名其妙成功钓鱼执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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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