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蔷薇爬上木制小阁楼,苹果树结出青绿的果子,麻雀一点儿也不畏惧生人,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院子中的人。
莫桑彼德的腿脚不好,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科蒂维芙一只胳膊扶着她,借着看路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四周。
古怪!
院子里的麻雀紧紧盯着科蒂维芙,歪着脖子。简直太乖了,寻常麻雀总会忍不住拍拍翅膀,时不时抬起小脚,这只乖雀可以算是雀中楷模了,只有两只眼睛会机械性的转动,黑黝黝的眼睛盯久了,总觉得有人在另一边看着你。
风吹在你的皮肤上,只觉阴冷粘腻,阳光被抽干了所有精力,灰头土脸一片,就连那满墙的蔷薇花,总是让人忍不住怀疑背后是否是一朵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
这里太古怪了!
科蒂维芙心下微微警觉,按捺住自己想要一把火烧掉这里的蠢蠢欲动。
漆黑的两人高大门自动张开,里面吹出黑黝黝的冷风。
这是什么黑山妖怪的老巢?科蒂维芙被这冷风吹的一激灵,忍不住摸了摸胳膊,心一横糊着一脸的妖风进去了。
她惊讶的发现,阁楼的里面也长满了大片大片的蔷薇花,不同于外边的娇艳,大片的蔷薇枯死在地上。
科蒂维芙摘下沾在衣角的花瓣,放在掌心轻轻吹飞。
“怪可惜的!”科蒂维芙拍着衣服,抖落掉身上的花瓣,颇为遗憾。
“是啊!”这样悲情的场景显然触及到了莫桑彼德内心深处,唤醒了他的诗人灵魂。只见他惆怅的走上前,轻轻捧起一朵耷拉在地上的蔫花,面容惆怅。
“噢!莫桑先生,不要伤心。”大门忽的敞开,踏着黑风,缓缓走进一个人。
他的面容惨白,两只眼睛微微凹陷,却掩盖不住容貌之上的俊美。
他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莫桑彼德的肩膀,嘴边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莫桑先生,不要伤心。”他的声音犹如三月春风,温温柔柔的拂过大片枯萎的花。紧接着,奇迹出现了。这些本来枯萎的花被注入新的生机,颤颤巍巍的抬起身子,重新舒展它的羽翼,它变得越来越年轻,也越来越自信。它抬起头重新看向天空。
“谢谢您,伟大的神。”莫桑惊喜的喊着,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整个人仿佛跟着这些花一样重新活了过来。
“莫桑先生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圣女找到了您所说的命运和宿命了。”莫桑彼德激动的说道。
科蒂维芙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人大约三秒眨一下眼睛,手指空闲时总是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嘴角永远翘起一个弧度,就像是——科蒂维芙眯了眯眼,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木偶先生僵硬的转过来,诡异的微笑更盛了,“这位就是圣女了吧!”
他并不着急于东西,反倒是对科蒂维芙的兴趣更大些。
科蒂维芙只觉有只毒蛇盯上了她,嘶嘶的吐着红信子,时刻准备着将她吞吃入腹。
“你好,我叫科蒂维芙。”她微笑着,看着伸出来的宽厚的手掌只是轻轻的将右手手指搭上去。
木偶先生僵硬的低下头,一触即分。科蒂维芙只觉冰冰凉凉的气息打在她的手背上,很符合蛇这一类生物的特性。
“你可以叫我温格。”科蒂维芙看着他慢条斯理的从衣领里掏出一方手帕,优雅的擦拭着每一根科蒂维芙碰触过的手指。
科蒂维芙:……虽然没有挨上,但她也觉得怪难受的。
不过,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叭。
只见她左手捂住嘴巴,两只眼睛瞪的很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有一坨鸟屎掉到了我的手上,还没来得及洗手呢!”女孩灵动的双眼像是小鹿,将她的右手拎得远远的,紧皱的眉头像是自己也十分嫌弃。
温格的脸色由白变成青又从青变成黑,好一个五颜六色善变的脸蛋,科蒂维芙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着实舒坦了不少。
“你——”他咬牙切齿的看向科蒂维芙,忽地嘴边的话冻住了,眨眼间他的嘴角又挂上那模板似的笑容。
“小姐,这个玩笑可真好笑。”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了。
他的眼珠像极了那只麻雀,僵硬,死板,每一次的转动都要计算好相应的角度。
科蒂维芙盯着那双眼睛他思索着,这样的激怒果然不成吗?
你真的是神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仿佛只是少女无心的一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你在胡说什么嘞!”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丝毫不敢打扰祂和圣女交谈的莫桑彼德不由的拽着科蒂维芙的衣袖,忍不住发问。
科蒂维芙怜悯的看了莫桑彼德一眼,这傻老头,白瞎了那双历经沧桑满是睿智的眼睛了。噢!她当时也是瞎了眼。
“我们作为牛马,也要牛马的明白不是么?拉着车耕了两遍地,总不能到最后发现自己竟然是只驴子。”
莫桑彼德被她说的一愣一愣,虽然听不懂,但好像挺有道理的。
温格轻声笑了一下,像是被她这新奇的语论逗乐了,眼角含着笑意,“我不是神,不过——你们既不是驴子也不是牛马,你们是神最忠实的信徒,是祂神位的拥护者不是吗?”他的神情慈悲又怜悯,感觉下一刻就要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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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蒂维芙注意到他的眼珠很快的滑过一道光,诡异的不像是人的眼珠。
蔷薇花的香气越来越浓郁,粘稠的空气让人头晕目眩,恍惚之间,那大片的蔷薇花竟然与曼陀罗有些相似。
莫桑彼德年纪大了,被这香到发臭的气味熏坏了脑子,完全看不见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诚恳的开口,“温格先生,您就是神。莫桑彼德愿意永生追随在您的身后,为您冲锋陷阵。”俨然是一个狂热粉丝,不知道温格是怎样将他洗脑成这样的。
温格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只这一个动作就让莫桑彼德这个老头感动到泪流满面。
“是吗?”科蒂维芙显然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忽略掉莫桑彼德的愤怒的神情,挑衅的看向对面。
温格的眼珠颤了颤,圆形的瞳孔扭曲成菱形,又很快的恢复正常。那短暂的一瞬被科蒂维芙捕捉到了。
“怎么会呢?”他哂笑着,“神都已经死光了。噢!不对,还剩下一个。”他意有所指的看向科蒂维芙。
“剩下了谁呢?”科蒂维芙像是看不懂别人暗示的讨厌小孩儿,使劲追问着。
“听说过遗忘吗?”
“那是什么?”
“遗忘之神,总是会忘掉自己是个神。”温格轻声说着,“真是个糊涂蛋。”
“所以,你是那个遗忘之神?”科蒂维芙挑了挑眉,惊讶的看向他。
温格笑了笑,没有接这话,反而是睁大了眼睛,“小姐,剩下一个神有什么用呢?那群高高在上的神已经被教堂的人蒙蔽了不是吗?”他的脑袋微微垂下,两只眼睛闪烁着异光,逼视着科蒂维芙。“但也是有用的,毕竟神掌握着强大的魔力,祂可以震慑住他们不是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科蒂维芙忽地闪开。他转过头,温格的眼睛从褐色变成了骇人的红,形状也由圆形变成菱形。
“怎么了,小姐?”他不解的看着科蒂维芙,又带了一丝责备。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是一个绅士所不能容忍的。
“您,您的眼睛。”莫桑彼德睁大眼睛,活像见了鬼,整个人说不出一句成调的话。身体很诚实的向后退去,受伤的腿变得格外灵活。
“我,我怎么了?”温格歪着脑袋,不解的问着。
“您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瞳孔变成了菱形。”莫桑彼德咽了咽口水,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是吗?”温格掏出小镜子,仔细的瞧着。
这是——那块碎片,科蒂维芙往后退了两步,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顺带拉住了一心想要送死的莫桑彼德。
莫桑彼德被拽个踉跄,摔断的腿踩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一阵哀嚎,撕心裂肺,声泪聚下。
“魔法,使用魔法。”科蒂维芙低声吼道。
莫桑彼德被科蒂维芙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说道:“德安哈尔,加速。”
传送魔法需要在指定的地方构建魔法阵,瞬移魔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显然,莫桑彼德下意识的选择了一个最为合适的魔法。
科蒂维芙瞬间觉得自己的脚轻便起来,这是改变了重力么?
敢自称为神的一般都会有两把刷子,除了绝大多数的傻子之外。温格显然是属于有三把刷子的那种。
科蒂维芙看着突然出现在前面的身影,急忙刹车,转身像侧边的门跑去。
麻雀像炮弹一样俯冲过来,院子里的各种植物突然活了起来,不停的扭动着身体,伸出长长的胳膊拦住了科蒂维芙的路。
“快跳跃。”科蒂维芙赶忙掐了下莫桑彼德。
“德安哈尔,跳跃。”
科蒂维芙的脚踩在离地两米的藤蔓上,手中虽然拽着个人,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灵活。
就在快要冲出这个花园时,科蒂维芙的一直脚被藤蔓缠住。
千钧一发之际,科蒂维芙没有丝毫犹豫,掏出怀里的手枪对着脚踝开了一枪。
藤蔓果然是活的着的,一个不大的空洞贯穿了它的手臂,疼的它挥舞起成千上百的手臂群魔乱舞。
科蒂维芙没有时间看向身后了,温格就站在他的面前,高举着魔法杖,只要科蒂维芙稍稍动弹一下,就会遭受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