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成归 第68章 陈清让

街边的商铺灯火通明，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其中有不少的汉人，也有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与汉人有些许不同的本地人，还有一些金发碧眼，面容精致的胡人。

市集上两边做买做卖的贩商不停的在吆喝叫卖着，好不热闹。

丝绸，茶叶，皮毛，酥饼，瓜果，面饼，烤羊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墨焉跟在陈清让身边，看得眼花缭乱，这里的夜市堪比中原的府都般繁荣，人群的喧闹拥挤，陈清让不得不时时的停下脚步，等她过了眼瘾，才带着她继续向前走，满脸的无奈。

看着他无奈的神情，墨焉有些讪讪，急忙收起了好奇心，跟着他一路向前走，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没想到西北的繁荣，并不比中原差，我以为西北是很荒凉的！”

陈清让笑道：“是谁告诉你西北荒凉了？”

墨焉窘然道：“没有，只是听我爹爹说过，西北的黄沙是何等的壮阔，浩瀚的星空，夜色都比中原美丽，他还画了一副西北黄沙的星空夜图给我们看，那里荒芜人烟，我以为西北都是那样的。”

陈清让微笑道：“哦，你爹说的是西北以西的沙漠，沙漠的确如同你爹说的那般恢宏壮阔，但这里是西北，还没到沙漠之地。”

墨焉奇道：“沙漠？西北以西，就是西域之地吗？那这里距沙漠还有多远？”

“这里是张掖，过了张掖就是嘉峪关，再往西走是古阳关玉门关，过了玉门关，就是西域的地界，有八百里的沙漠相距，就是西域各国的城地。”陈清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经意的问道：“那么你们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墨焉眨了眨眼，目光在旁边的小玩意摊上一顿，挠有兴趣的走近摸一摸，看了看。

陈清让微微挑眉，跟在她身后有些漫不经心的又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墨焉目光一转，看着他笑道：“六师兄，你那么清楚这边的道路，你去过西域吗？”

陈清让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师弟没和你说过吗，我就是西域某国的一个被遗弃不受宠的王子。”

“……”

这一场谈话就不尴不尬的停止了，直到走到城里的某家商铺，是终南山收发讯息之所，陈清让通过这里的终南山传讯发了消息回中原，两人就往回走了。

陈清让的沉默，让墨焉莫名的心虚和心慌，去西域的目的是墨家的秘密，这些事和太乙观并不相关，也无利益伤害，是以她不好告诉他，她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转移了话题。

可是他说出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子怼她，说得就好像她是故意瞒着他，骗他利用他一路随行保护她一样，墨焉郁闷不已，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在前面走着，她就在后面跟着，看着他笔直的身影，墨焉郁闷着有一瞬间想要扑过去，如同以往她惹了成清怀生气不理会她时，只要她扑过去爬到他背上，一番撒娇胡闹，他就会乖乖投降一样。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墨焉懵了好一会，就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她立刻吓得退后一步，羞愧惶恐不安的差点摇头加摆手起来。

陈清让看见她满脸惶恐的神情一顿，或许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计较了，脸色也僵了一下，半响才温和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墨焉一怔，懵然的看见他迟疑着，有些不自在的走到旁边的小摊边上，掏钱买了什么东西走了回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她手上，含笑道：“尝一下吧，这是西北特色的烤羊肉，祁连山的羊肉与别处不一样。”

墨焉又一怔，低头看了看他放到她手中的一个油纸袋，还温热温热的挺烫手，散发出一股独特的烤肉香味，闻着很香，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他这是为刚才怼了她的话致歉吗，特意买了烤羊肉赔礼道歉？

墨焉懵圈着，窘然看了一眼他有些不自在的神情，默默的道谢：“哦，谢谢六师兄！”

烤羊肉是被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是为了方便她吃食的吧，也不知这里的人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烤，闻着都香得流口水，墨焉忍不住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吃，只觉得香酥可口，无比美味。

“嗯，真好吃，太好吃了，谢谢六师兄！”墨焉吃了一块又一块，简直停不下来，看到他含笑的神情，一副真有那么好吃的样子，她拿了一块烤羊肉直接递到他嘴边道：“不信你尝一下，真的很好吃！”

陈清让一怔，羊肉递到了他嘴边，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时间有些怔忡，目光异样的看着她。

墨焉也一僵，以前和成清怀闹惯了，这般亲密的动作她顺手拈来，可是这次的对象是陈清让，不是成清怀，她僵住了，拿着羊肉的手停留不是，收回也不是一时涨红了脸，尴尬之极。

看她不知所措，陈清让眼眸一闪，终是张口吃了她递来的羊肉，点头含笑道：“嗯，味道的确不错。”说着很自然的转身负手而去。

墨焉原地僵了好一会，明明她的手指并没有碰到他的唇，可是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团火从指尖一直燃烧到她的脸，她的全身，火辣辣的，她整个人懊恼不已，这般亲密的动作怎么能对他做呢，实在是太松懈了。

可是看着他一副自然而然，不拘小节的样子，并没有对她的孟浪反感和介意，她又觉得自己的纠结是不是过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介意反而显得不光明磊落了。

墨焉抿了抿唇，急忙重新跟了上去。

陈清让含笑道：“你若是不急，这里还有好些西北特色的小吃，味道都不错的，下次有机会你再尝尝。”

墨焉默默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他依然温和，一如既往的神情，心中也慢慢放下心来，那丝不自在消散了恢复了平常心，她重新拿着烤羊肉吃起来，却也留了个心眼没再做什么逾越之事。

“刚刚那里是终南山传递消息之所吗？”

陈清让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道：“算是吧。”

墨焉沉默了下，轻声道：“既然可以传递消息，也是可以收到消息的吧？”

陈清让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墨焉呐呐道：“在这里也可以收到别处传来的消息吧，比如从蜀地传来的消息。”

陈请让挑了挑眉，一副咎由自取的样子看了看她，看到她有些黯然委屈的神情，再次暗叹了口气道：“溪儿没事，池浅带着她离开蜀地了，很快就回到终南山。”

墨焉闻言眼眶一红，当初下山时因为舍不得她才将她也带下山，如今她不得不舍下她了，依然只得将溪儿送回终南山，这一圈走下来，因为她的任性，让溪儿跟着吃了苦，果然没有成清怀在身边，她就当不好一个母亲。

看她红了眼睛，陈清让无奈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去西域，而宁愿舍下溪儿？”

墨焉一噎，怎么话题又转回来了。

陈清让道：“我不是要指责你，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母女连心，能让一个母亲宁愿舍下陪伴在女儿身边也要一意孤行的去做的事，定然不是小事。我和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他如今不在，作为师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孤身犯险，墨焉，我希望你能像对师弟一样信任我，有什么不决的事可以和我说，我不会为你决定，但会给你建议。”

墨焉一呆，怔愣的看着他，只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陈清让伸手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温和道：“师弟如今不在，我会暂时代替他照顾你，所以请你相信我，有些事你一个人无法承担时，告诉我！”

他没逼迫她，在说了这一番话之后，便转身继续向前走。

墨焉心乱如麻，一时僵在原地，心里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又分不清，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周围到处都是杂乱的人群，她急忙迈步跟了上去。

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初见他时似曾相识的感觉，越看他的背影越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六师兄，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陈清让脚步一顿，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哦？”

墨焉有些窘迫，再次打量着他，还是一样普通的相貌，丝毫不突出，无云子的几个徒弟相貌都出众，一表人才，成清怀的相貌尤为更甚，他比起成清怀的清俊出尘，实在差强人意！

但只一眼的注视，他的存在感实在强烈，仿佛即使是和众师兄站在一起，他也丝毫不逊色，能让人在一众人里，一眼就看到他。

“我……感觉在哪里见过你的，只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陈清让一挑眉，意味深长道：“五年前我就离开了中原回了国，那时你还没认识师弟吧，想来是没有机会见过我的，所以你是把我看成了师弟吧？”

墨焉一怔，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是啊，他的身影像极了成清怀的身影，同样的身高体型，同样的身姿背影，难怪她屡屡对他做出了出格之事，原来就是他们相似的身影作怪。

陈清让笑道：“这不怪你，你不是第一个将我们认错的人，便是师父，有时也会把我们认错了。”

墨焉有些不可思议，他和成清怀的相貌根本不像，但他们的言语行为，甚至连气质身影都很相似，这是怎么回事呢？

陈清让好笑道：“这不难理解，师弟可有和你提过我？”

墨焉点了点头，提过，但很少提起。

陈清让挑眉笑道：“他跟你怎么说的，是不是最多一句话概过？”

墨焉又点了点头，成清怀每次和她偶然提起这位六师兄时，总是一言难尽的神情，基本就是一言概过的。

陈清让轻叹一声，笑道：“戬之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多年来还没走出来，即使娶妻生子了，仍然改变不了吗！”

墨焉又一怔：“什么意思？”

陈清让笑道：“戬之很不错吧，性格好，脾气好，有谋略，有智慧，武艺还高强，清怀先生的名号，证明了他是个很有才能的孩子，可惜，终究不过是一个人的影子而已。”

墨焉惊讶道：“影子？”

陈清让笑道：“你不是感觉我很熟悉吗，觉得在哪里见过我，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是因为戬之和我自小一起长大，他的一切行为做事，其实都只是在模仿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