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泽行 第3章 空间

顺着刚刚声音的方向，在不远处路灯的映照下，泽汐看清了这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位穿着像像猎人皮衣的女生。

女生留着干练的短发，穿着长到膝盖的银灰色皮大衣，肩膀上覆盖着宽大的银灰色皮草领肩，脚步平稳轻快。

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长相称得上是极为漂亮又带着帅气，精致的眉眼中有一股极具侵略性的中性美。

她的面容，让泽汐感觉极其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就在泽汐看向那女生时，那女生开口，边向泽汐走来边说道：

“朋友，这儿有什么特殊的景吗？让我也看看吧”

女生的口音很明显是本地人，正说着，她已经走到了泽汐身旁，看向刚刚泽汐看着的方向。

在这样的节日深夜，这样的雪天，这样一条僻静的路上再遇到人算得上是少有。泽汐快速打量了那女生，在判断她没什么危险后以及威胁后，出于礼貌，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大冬天下了雪哪里都一样白，也没什么特殊的景，我只是最近累了，常有些眼花。”

在泽汐目前的判断中，她倾向于空中悬浮的巨大裂隙她的幻觉，因而不会和陌生人介绍自己的幻象看到了什么，毕竟她并不是一个疯子。

尽管泽汐这样想着，也这样回答的，但她依旧看向那问话的女生，想观察她的反应和回复，以确定自己对于那裂隙的判断。

她刚刚在观察裂隙时反常的走神了，这很离奇，似乎它其中有某种力量在吸引泽汐。或许，那裂隙不只是幻觉那么简单。

泽汐想看看旁边这位路人的反应，如果这个路人看不到，那必然就是泽汐自己的幻觉，如果路人也看得到，那么这个裂隙的存在与否就值得探究了。

那位女生已经站到泽汐身旁，她顺着泽汐刚刚的视线看向那裂隙的方向，听到泽汐否定的回答，她看了一眼泽汐，然后摇头发出一声清晰的轻笑。

“哈哈——”

这不合时宜的轻微笑声在大雪过后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黑夜的穹顶下，最后的平静被打破。

随即，女生收回目光，从她光亮的皮毛大衣口袋里拿出烟和火机，顺手递了一根给泽汐。

看着眼前女生纤长手指中递过来的香烟，泽汐并没有接过，她直接摇头拒绝

“谢了，我不会抽烟”

与此同时，泽汐心中莫名的熟悉感更甚，让她感觉她似乎和这女生认识。

听到泽汐的拒绝，那女生也没再多说，沉默的收回手，连带她自己手里的那根也放回烟盒，随后再次看向裂隙方向。

很快，女生的视线在裂隙上凝聚，她眉头也愈加皱紧皱。

略看了几秒后，她侧头看向泽汐，嘴角微微上扬，但语气略微带着淡淡的质问说道：

“朋友，这样骗人不好啊——你看了这么久空中的裂隙，怎么能说是眼花了？”

裂隙？

她说出了裂隙！

——这说明她也看到了

一直等待这女生回复的泽汐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显然这是推翻她判断为幻觉的回复。

这个女生同样看得到，那么说明这裂隙不是她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说——你看到了这里有的那个裂隙？”

泽汐目光看回那裂隙，心中不由得产生恐惧，同时也升起强烈的好奇。

身旁，那女生点了下头，语气轻快但毋庸置疑的说道

“嗯，空间裂隙。我也看得到，你看到的是真的，不用怀疑，它确实存在。”

听到这样话，泽汐意识到这女生不简单，按照这样的语气和话语，她似乎知道很多有关眼前这道巨大异形黑洞般裂隙的信息。

泽汐震惊又疑惑的看向空中的裂隙，发现这确实不是玩笑

“空间裂隙……科幻电影里的那种穿越时空的空间裂隙？”

女生摇了摇头，朝裂隙的方向又走了几步

“不，它不是穿越时空的裂隙，但也有类似的地方，例如它确实可以用于穿梭空间——只不过目前来看是单向的，是裂隙后的世界进入我们世界的门。”

穿梭空间？？

这种超乎寻常认知的知识，让泽汐有一种在学校课堂上大家都学会了知识而她却还连书都没读过的感觉。一时间，泽汐觉得对面的这位女生许是某个科研机构的研究员，或是手握高级情报的调查员。当然，也可能是这女生纯在胡说，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出于谨慎和怀疑，泽汐没有开口接话。

女生继续朝着裂隙走着，她的背影在黑夜下仿佛一个幽灵。

她没有回头，对身后警惕注视着她的泽汐说道：

“你也发现了吧——刚刚除了你，没有人在此停留过吧。实际上，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它，它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但从未有人发现它的存在。显然，你不是那部分人，你看得到裂隙也感知得到。”

泽汐隐约察觉到异样，她心中暗自怀疑猜想：难道这人是蹲点在这里，等谁停下来看这个裂隙？

如果是这样那她找看得见裂隙的人干什么？终归不能是带走做研究吧……

然而，泽汐一向准确的直觉，并未察觉到这女生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犹豫片刻，泽汐选择继续看看她会做什么。

几秒的功夫，女生已经走到了裂隙的下方，她停下脚步转身，用一种略带疲惫遗憾与悲伤纠结的复杂表情看向泽汐，她轻轻叹息一口气

“你好奇这个裂隙吗？我可以说说我知道的，泽汐——”

泽汐？

泽汐惊讶于这个女生能够出她的名字。一时间，她更觉得这人面熟，但却又想不出来这人是谁。

她的面容如此熟悉，记忆里却又很模糊，随后泽汐不得不向她问道：

“我们以前认识吗？”

女生注视着泽汐，仿佛在透过泽汐回忆着什么，回忆着极为遥远难以触及的记忆，随后，点了点头说：

“认识，两年前夏天的宏市音乐会有场西乐的即兴演奏，那时候遇见过你一次，当时你演奏的小提琴。”

女生说得很快，仿佛在回避这个话题。

经过她的提醒，泽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女生在梦幻浅色调的灯光下弹钢琴的情景，她身穿白色的休闲卫衣，浅蓝的牛仔长裤，在梦幻的灯光里弹奏《蓝色多瑙河》。琴曲悠扬动听，让人陶醉。在那时，泽汐看到一旁的乐器台上有小提琴，便拿起小提琴为她的钢琴伴奏，直到她的演奏结束。

但那由于接触时间并不长，而且泽汐当时很忙，记得并不深刻，只记得当时演奏结束确实和她还聊了会儿……

这样想来，那女生的脸和身形都和记忆里很像，只是那时看到的这女生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气质。

或许，这也是泽汐没有立刻想起来的原因。

尽管如此，泽汐依旧隐约觉得，似乎她不止见过这人一次。

“很抱歉，介意再说一下名字吗？”

“许共栖”

泽汐点了点头略表歉意，然后看向那个裂隙，示意她继续讲。

许共栖没有介意泽汐忘了她的事，毕竟就现在来看泽汐只见过她一次，不记得这再正常不过了。

随后，许共栖也看向裂隙，开始讲起她对这奇异裂隙的认知。在她的叙述中，泽汐仿佛看到了一场难以理解的穿越——

“这种裂隙在现在其实并不常见，四年前六月十二号，那时候我刚高考完回学校看老师，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空间裂隙，悬空在我高中的操场上……”

故事的记叙者似乎陷入了回忆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在许共栖停顿的时候，泽汐打了个岔

“所以许共栖，你现在大四？”

这确实让泽汐很震惊，她真没看出来许共栖这么小。许共栖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像一个没出社会的大学生，反而像一个经历颇多的领导者，她以为这人打底也得已经工作多年且职务很高了。

这倒不是说许共栖看着显老，她的面庞很是年轻漂亮，只是那气质，说她还是大学生，泽汐是万万想不到的。

许共栖点了点头，对泽汐的打岔没有不满

“是，大四，临床医学专业，我也是华隆大学的，算是你学妹。”

闻言泽汐更加怀疑，她的眉头不禁皱起，警惕的看向许共栖：

“华隆大学，可你怎么知道我是华隆大学的？上次音乐节的时候，我并没说过我的学校。”

许共栖闻言露出一个让泽汐安心的微笑，随后面不改色的说道：

“在上次我们聊天的时候是没提过，但那年音乐节一个月之后，华隆大学刚刚开学，还举行了校庆，你有场大提琴合奏，我印象很深，当时认出你也很意外，但你演奏结束后就找不到人，也没机会打招呼。”

那是两年的事了，那年泽汐准备毕业的论文忙里忙外，参加校庆活动也是百忙之中应同学邀请，结束之后就立刻走了。因此，泽汐对她的话略带怀疑的点了下头。

许共栖看泽汐没再询问，便回到话题的开始，继续说起他高考之后那时的事

“那时，没进学校我就已经注意到了裂隙，因为它太大，就像天空上的黑色帷幕，很显眼但所有人似乎都看不到它，它静静的悬浮在操场上……”

许共栖讲起，她当时看着学生们从它下面跑闹，却从不抬头看一眼。她注意过，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去注视它，说明只有她能看得见。

起初，许共栖也以为她自己出现幻觉，但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她在别的地方从来没出现过幻觉，而且她并没有过精神方面问题的历史。在那天之后，许共栖也去医院检查过，一切正常。

于是，许共栖意识到那东西的异常，便为了去了解它，在那段时间经常以看望老师的理由回高中，和以前老师聊完就去操场看裂隙……

讲到这时，许共栖变停止了叙述，随后用略带悲伤的表情看向泽汐

“泽汐，不知道你能看见这东西是幸运还是不幸，这种裂隙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你可能会对我的话感觉奇怪，但很快，你也会明白原因的。从裂隙里面会出现东西，而那些东西，会将整个世界带向末世。”

突如其来的话，让泽汐既不解又不安，她的眉头更加紧皱，疑问也随之脱口而出：

“末世？什么末世？”

对于泽汐的询问，许共栖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随后回答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没去过里面，但那里确实可以进去，而未来——你，一定会知道。”

泽汐看出来许共栖所了解的事明显不止这些，一定有事没说明，可看她的样子，似乎在现在是不会再说的。

她的内心觉得这个人真是够奇怪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还不说完。

许共栖似乎看出了泽汐的怀疑，她长叹一口气，惆怅的对泽汐了一句让人心悬的话：

“如果你相信我，相信你所见的，那么其他的不用我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要变天了……不只是你的生活，是所有人的生活——最后再享受几天快乐吧。”

说完，许共栖走到裂隙的正下方，抬头看着那个裂隙。

一缕轻柔的白光线从裂隙中飘出，这丝丝缕缕的银白色光芒在黑洞下格外显眼，它们如同有生命一般，游荡在空气中，汇入裂隙下方许共栖的身体中。

许共栖仰着头承接着那裂隙中的光芒，虽然她站在裂隙下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泽汐有一种直觉，这光芒是因为许共栖才出现的，是她用了某种方式从裂隙里引出并吸收这种光。

泽汐没有动作，她内心的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这光是一种能量形式，许共栖是在吸收裂隙的能量。

直到最后一缕光芒没入她的身体。随着光芒的堙没，裂隙逐渐并拢，直至完全消失。

在裂隙消失的下方，许共栖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

注视着她的目光，泽汐发现她的眉眼中满是悲叹。

一时间，泽汐想不出来她究竟是在悲伤些什么。

她心中的疑问太多，警惕也随之升起：

“许共栖……你是如何知道这些？”

被询问的女生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显然表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许共栖走到泽汐身边，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泽汐，声音带着黯然

“已经很晚了，泽汐，该回去了，去准备准备吧。”

“——还有，谢谢你，泽汐。”

她拍了拍泽汐的肩膀，仿佛像是在安慰认识许久的故友。

这种行为让泽汐对她感到更是怀疑和警惕，无论怎么搜寻记忆，她确实只见过许共栖一次，但许共栖现在表现得仿佛与泽汐相识许久，就算是校庆许共栖单方面又见过她一次那也不应该这样熟悉。

泽汐完全记住了许共栖的话，但对于这些明显隐藏了很多重要信息的话，她的理解和那模棱两可的说辞一样少，只意识到其中部分最主要的信息，时空裂隙，以及末世。

还有那句谢谢

她在谢什么？她帮过她什么吗？泽汐不理解，谢她以前即兴表演给她伴过奏吗？但那种小事哪值得两三年后再翻出来道谢的。

泽汐此刻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做的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想了一遍，资助学生上学，收养流浪猫狗，做义工，连以前小时候帮拾荒老奶奶捡塑料瓶的事都想起来了，可这记忆里没一件帮过别人的事能和这许共栖扯上关系。换句话说，按照她的记忆，她压根就应该是没帮过许共栖。

她原本还想了解更清晰些，但许共栖在说完最后一句后，便转身离开，走进覆盖着白雪的路中，消失在昏暗深夜的阴影里。

望着许共栖消失方向的黑夜，泽汐心中莫名有一种感觉，她的直觉隐约能过察觉到，一切都会如许共栖所说的那样，而灾难，已经到来。

不到片刻，雪又重新下了起来。微微扬扬，轻轻飘飘。

泽汐最后看了一眼裂隙消失的天空，便也不再停留，朝她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