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陌再次睁开眼睛,面前是那个现在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石碑
这是一片森林的最深处,高大的树冠挡住了光线,阴影里,那古老的石碑上的文字隐隐发出暗紫色的光亮
她清醒过来,心里充满了酸涩和胀痛感
季司乘
楚锦云生命中的一抹光
“楚小姐,进去吧”白孤站在她的身后
“封印只是松动了,主人无法将肉身一齐带出,最多只能放出一魂一魄来外面看看”
“妖灵首领还是怀疑起了主人的身份,最后逼主人签下了生死契,那鬼魈不知羞耻,在主人签契约的时候用毒针暗伤了他,这封印的精血出自于你身上,只有你才能解开封印……”
“楚小姐,主人他,他……”白孤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下去
“我知道,他从来不是叛徒。”颜陌抚摸着石碑
封印松动,被封印者部分魂魄不再收到束缚,封印者或知晓封印结印法术者可进出封印
白孤释然一笑
颜陌的眼底情绪汹涌,生死契,一旦签订,双方不可损伤对方,一旦损伤,则自己也会遭到反噬。且一方死亡,另一方会同时死亡,非经双方同时同意不得解除
季司乘,你可真舍得啊
单手覆上石碑,心念一动,她便进入了封印
眼前的景象与千年前封印当天一模一样,颜陌晃了神。那天的记忆,她永远不会忘记
这里是妖灵的大殿――赤心殿,她曾经流过血的地方,也是她的情感停止流淌的地方
她其实曾经并未来过这里,大殿里空空如也,她顺着本能向前走,一直走到赤心殿后的长廊里,拐过一个弯,走进一间别院
院里的角落堆满了宣纸,上面是誊抄的经书,熟悉的字迹,虽然锋芒尽敛,但仍然潇洒肆意
封印里的天随封印外的世界变幻,此时已是夕阳十分。颜陌走进正堂,不见有人,便走向了书房
像千年前一样,她仍然十分自然地掀开竹帘,站在了书桌后。男人身着黑袍,正伏案写字,背影仍然直挺,只是比记忆中更消瘦了。听见声响,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季司乘……”颜陌开口,却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一滴、两滴……如断线的玉珠,一发不可收拾
无数个失去他的夜晚,楚锦云都在痛苦中挣扎,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又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是叛徒
无数个被周洛催眠的日子,她反复纠正自己的爱意与杀意,两种念头缠斗着,叫嚣着:清醒时诉说,是她对季司乘几乎思念成疾;混沌时蛊惑,其实是她对顾景爱而不得
她几乎一度疯魔
当她知道季司乘的真实身份那一刻,想起他的忍辱负重,想起自己的愚蠢――她亲手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亲手将他送进连轮回都入不了的地狱,亲手埋葬自己的爱人,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男人转过身,望着颜陌的泪眼,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依然倒映着千年前那个人的身影
“小馒头”
仿佛天天都见面一样,季司乘温润的嗓音依然宠溺
“好久不见”
颜陌哭得更凶了,任凭季司乘将自己抱在怀里,她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心酸和悔恨一遍一遍搅动她的心脏,疼得她无法呼吸。季司乘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地,一遍一遍说,“没关系”
一直等到颜陌哭累了,才发现季司乘已经坐在了书房的软榻上,手里用来给她擦眼泪的手帕还是楚锦云送的
她这一世不是很高,窝在季司乘怀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头一低,刚好看见自己破烂的衣服,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脏到不忍直视,还失了态
也不知道季司乘怎么忍受的了的,甚至还为她擦眼泪
她想找个地缝钻一下
“我……很脏……”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季司乘揽着她的腰,不让她走
竹香包裹着她,让她有种感觉自己会把这种香气给污染了的感觉,她缩了缩,“顾景,或者说……慕景萧?内个……你可以先把我放开吗……”
她对季司乘本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先前是有些误会,但这个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她还没适应过来
“我让白孤备了热水,你很久没有睡好觉了,而且已经妖尸化了半身,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但是,我的同学们……”“你现在这样回去只会让他们更担心,先换身衣服,洗个澡,休息休息,再让白孤和你一起回去,如何?”
“好吧……”她确实很累很累了
洗浴房就在书房后面,她将破烂的衣服和玉佩放在一旁,跨入准备好的澡盆,准备先把自己清理一下
迟来的放松让她每个神经都得到了舒缓,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也许是知道季司乘的存在,让她很安心,慢慢的,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