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孟没再说话。
外面的废墟时不时传来两句丧尸的号叫声,衬得车内更加安静。
重活一世以后,邢禾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和世界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隔阂,她像是一个旁观者而非参与者。
因为这样的想法作祟,偶尔邢禾甚至会觉得就算明天死掉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她根本也不是和大家同一个世界的人,甚至不算一个正常意义上的活人。
那天和清孟聊天,邢禾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的将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秘密和盘托出。
没有想象中的看神经病或者看怪物的表情,没有一点水花,甚至没有一个惊讶的眼神。
清孟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将邢禾所有的秘密全部容纳。
很像大家刻板印象当中的她,不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永远保持一脸平淡的表情。
邢禾不知道清孟的内心深处是否如同表现出来那般平静。
但在那个时候,邢禾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深陷在激流和漩涡中,抬手摸不到天,脚底只有深不可测的水,如同沼泽般越挣扎越无法挣脱。
她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不再那么恐惧。
于是从那天起,清孟成了邢禾和这个世界的唯一纽带。
经历过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情,邢禾逐渐适应了重生之后的生活,不再像浮萍一般摇曳不定,也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满心顾虑。
她想,自己实在没有那么伟大,不想再去关心人类是毁灭还是生存的问题。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能活的更长?还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死掉。
从刚才清孟突然出现来拯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只剩下一个愿望了。
希望清孟能活着,起码要比自己活的长。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院子里,下车前清孟告诉了邢禾一个好消息。
“陈姨醒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清孟才能将兜兜交给她,自己只身来找邢禾。
邢禾的眼里有着很明显的惊喜:“我还以为她要半个月才能醒呢。”
其实陈姨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多半是归功于清孟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给她念新闻,一定的声音刺激有助于患者尽快恢复意识。
不过清孟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当做什么增加好感的工具,所以也就没提。
邢禾满脸兴奋地盘算着之后院子里的分工。
“以后可以让陈姨在家里照顾兜兜,咱们一起出去找物资。”
清孟看向邢禾,眼里有着缱绻的情意,嘴角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邢禾一向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高兴和不高兴也都表现在脸上。
只从那扬起的眉毛就能看出她现在非常开心,起码对清孟来讲,这人很好懂。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但当邢禾看过去时,清孟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看起来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动过一分。
就在邢禾以为自己幻听了的时候,清孟又开口了。
“嗯,一起去。”
一进院子,一个小小的团子就冲了上来。
“邢禾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邢禾蹲下身将香香软软的邓兜兜抱了起来。
“我回来啦兜兜,有没有想我呀?”
兜兜用力地点了点头:“想你啦!”
“小孟和小邢回来啦?”
陈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
有种来到了主场一般的游刃有余感,看起来并没有在院子里面感觉不自在。
陈姨笑着对邢禾说:“兜兜可担心你了,一整天都坐在门口等着你回来。”
兜兜的脸皮薄,被富江奶奶抖落出心事,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清孟姐姐也很担心邢姐姐,还陪我在门口等她。”
话题突然转到清孟身上,她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干巴巴地说:“没事,我只是怕兜兜无聊,就陪她一起了。”
邢禾揉了揉兜兜的脑袋,认真地对清孟保证:“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一旁的樊花终于从丢掉半条命的状态当中恢复了过来,马不停蹄地又操心起了八卦大业。
那一双圆圆的眼睛鬼精鬼精地在邢禾和清孟两个人中间转了又转。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这么黏黏腻腻的——
啧,谁说她的CPbe了!
饭做好了,陈姨招呼着大家去洗了手来吃饭。
谌夏很有礼貌地和陈姨道了谢。
几个人坐上桌子,由于刚见面,互相都还有些不熟悉,开始吃饭之前邢禾带头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邢禾,之前在部队服役,现在待业。外面比较危险,我们能够遇到也不容易,大家以后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好,不要客气。”
清孟随后:“我是清孟,医学方面的研究员,北市人,这两天来c市出差,请多指教。”
她不太习惯应付这种场面,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作报告。
樊花倒是很捧场:“清孟姐好厉害啊,居然是做科研的!”
清冷傲娇科学家×温柔成熟退伍军人,这设定!磕起cp来更带感了~
清孟收到过很多来自陌生人的夸赞,但那些夸赞里面大多带着利益往来或者其他见不得光的目的。
樊花显然不属于这类人,清孟也不吝啬于回应给对方友好的信号。
只是半提眉眼,嘴角轻勾,脸上便多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但即使是在笑着,清孟也与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感。
樊花无声尖叫,这就是她梦里最完美的清冷挂美人的样子!
谌夏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转头看向樊花,对方正死死盯着清孟,眼里止不住地往外冒着粉红泡泡。
是老婆要爬墙的味道!
谌夏用力地勾了勾樊花的手指以表示自己生气了,对方也讨好地挠了挠她的手心作为回应。
这还差不多。
“我叫谌夏,以前是一名警察,在南区派出所工作,不过这两天大部队撤离了,我没跟上,也就没工作了。”
“我会出去找吃的,搜物资,还可以打丧尸,这段时间我和我女朋友就暂时叨扰大家了。”
会找吃的会打丧尸……这跟小学生的就职演说有什么区别,樊花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
谌夏有些慌乱地转过头,朝她投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樊花憋住笑意,一脸正经地冲她摇了摇头。
没事,你说的很对。
轮到樊花了,她做作地清了清嗓。
“大家好,我叫樊花,大家看过那个特火的电视剧欢乐颂没,樊就是里面那个樊胜美的樊,花是野花的花。大家平时可以叫我小花!”
“我是做自媒体的,粉丝也不多,不过我比较喜欢这个行业。”
提及粉丝数量,樊花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最新的主题是辞职体验一百种生活,最近在体验酒店前台,所以才有和邢禾姐清孟姐在酒店见过的那一面。”
担心一旁的陈姨听不懂,樊花还特地解释了一下。
“通俗来讲就是,在各个平台上拍视频的,比如斗音快脚这类的。”
“我会的不多,不过摘菜搬东西之类的后勤工作都可以找我!接下来的时间希望能和大家一起互相帮助,共同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
樊花的性子活泼可爱,几乎一个人就把整个房间里所有人的话都说完了。
瞬间整个房间都变得热闹了起来,还真有了那么个大家庭的样子。
陈姨也笑了。
“我就没什么好介绍的了,前两天出了次车祸,脑子最近不太灵光,记不起之前的事情,大家叫我陈姨就好。”
邢禾还不知道陈姨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有些担心地问:“严重吗?会不会影响您日常生活啊?”
陈姨摇了摇头,宽慰道,“不严重,小清说我的身体底子挺好的,也没什么伤口,只是记不起来事儿而已,不影响日常的。”
邢禾还想开口,但陈姨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小禾,你可千万别把我当病号,救我回来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现在条件有限,也只能给你们几个年轻人做点饭了,做饭还能锻炼身体,要是躺着不动那才是真的没意思嘞。”
没有记忆怎么会没事呢,何况陈姨还有个女儿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但陈姨都这么说了,邢禾也只能咽下嘴里没有说出口的话。
大家都做完自我介绍了,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在场唯一的小家伙身上。
兜兜到底还小,有些怯怯地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饭。
“我……”
邢禾看着她,眼中露出了些许鼓励。
接收到来自邢禾姐姐的鼓励,兜兜鼓起勇气,乖乖地开口。
“我叫邓包包,小名叫兜兜,我今年五岁了,在蓝天幼儿园念中班,我的爸爸和妈妈在忙工作,所以现在在邢禾姐姐家住。”
哪有父母都到末世还把孩子放在一旁忙工作,在场的成年人都读懂了背后的潜台词。
兜兜的父母多半是已经不在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掺杂了太多现实的因素,很难抛开物质去谈生活。
所以对于身世悲惨的人,他们会感到同情,会尽可能地多给你优待。
但他们的眼神实在与普通的喜爱不同。
尽管可能本心是好的,相比起同等身位的感同身受来说,也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在无形之中,这样沉重的爱同样也会让接受反馈的人感受到压力。
即使那个接受反馈的人只是一个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遭遇了什么的五岁小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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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