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诡心 第66章 命运的回音（其五）

借着二者冲击的力道，李重萌一跃而起，高高抬起右腿，狠狠向下劈去。帝力·琼斯来不及躲闪，他抬起左臂招架，落在手臂上的攻击好似沉重的铁锤，疼痛感穿透筋肉深入骨髓。

接下这一击后，帝力感觉自己的整个左肩就像快要脱落一般，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疼得几乎要把后牙槽咬碎。即便如此，他的眼中依然兴奋难掩，对方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将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竟敢用脚底对着本大人，你真是活腻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扔掉右手的西洋剑，趁着对方还想用腿将自己压到地面时，一把抓住李重萌的脚踝，使出全身力气，提着她的脚就往身侧甩。

帝力·琼斯像丢铁饼一样把少女丢了出去，她的身体极速朝着墙面飞去，然而须臾后，五米开外响起清脆的叮当声，帝力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扭头看去，对方正毫发无伤地站在远处，撞上墙面又落到地上的是那把唐刀。

“你、你作弊！”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李重萌的鼻子，却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冰凉。

“战斗中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难道没有发现对手中少了一个人吗？”徐雨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找准了肩胛骨和肋骨之间的空隙，用刀尖抵着帝力的后背，心脏的位置。

没有多余的犹豫，□□刃破开皮肉，扎进了金发少年的心房，沾满鲜红的刃尖从后背抽离，血液如同开了闸的水，一股脑地从孔洞中喷涌而出。

那人面部朝下直挺挺地倒地，没了生机。按理说，就算是失血过多，也不至于这么快致命，况且这家伙作为「勤奋」，貌似比之前遇到的家伙弱了太多。

徐雨歇甩了甩□□上的血，将它收进战术口袋，躺在地上的唐刀震动起来，凭空悬起，稳稳飞到李重萌的手心。失去号令的「暗幼」也不再纠缠解睦，变回了那难以言状的团块，歌利卡也回到了躯壳，嫌弃地拍去身体上溅到的污团。

正当众人以为可以着手破坏掉这个「建材厂」时，不远处却响起了掌声——只见一个被拧成麻花的人从团块的柱状体上掉落下来，他的身子朝着反方向扭动起来，拧皱的皮肤逐渐舒展，错位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没有脸部皮肤的人便站在了地面，有节奏地拍起了手。

无面人脸上的血管一收一张，没了眼睑的眼球像是要掉出眼眶。他一边拍手一边朝众人走来，脸上的肌肉纷纷断离，像红线虫一样蠕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构筑起了一张俊俏的脸皮，是帝力·琼斯的模样。

“在游戏中投机取巧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在这方面，没人比我更懂作弊。我喜欢玩游戏，却不喜欢受制于人，所以——”

没等他说完，徐雨歇便一颗子弹招呼过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什么阻碍，子弹直接射进他的颅骨，将其击倒在地。

“所以我要成为游戏的「规则」，是特性还是漏洞，要由我说了算才行。”又一个无面人变成了帝力·琼斯，挑衅般地朝众人招了招手。

李重萌不信邪，冲上前去把那人对半劈开，然而重复的场景再次上演。

“你是属蟑螂的吗？怎么那么多？”

“不是蟑螂是蜂！这里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蜂巢」！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你们多少都应该猜到的吧？！”

帝力似乎很执着于“蜂巢”的概念，竟然因为这点小事而抓狂。然而就是这一点提醒了解睦，之前好像听说「蜂巢」是一个俱乐部，也就是说这里不止它们一家……

“除了这一个‘我’，还有十万三千零九十六个‘我’，并且「孕育房」还在一刻不停地生殖着，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杀不死‘我’！”

他还在那里滔滔不绝，解睦却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跟其他人说起了悄悄话：

“你们还记得我们刚到尤萨联邦的时候，那群给我们枪的家伙说过什么吧——「蜂巢」是一个俱乐部，这一点跟我们以前到过的辖区都不一样。所以我有个猜测，这里的「丰穰暗母」或许是根据某些依据，来将自己的力量借给最强的组织。只是不知道，祂所看中的强大究竟是哪一方面……”

“就是、就是他刚刚口中的「生殖」……”不能参加战斗的与谢野咲良也想出一份力，她曾在漩涡之中得到过「丰穰暗母」的力量，那时祂的使者说过的话，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让脸上泛起红晕。

“没错，祂是‘万物之母’，一切的生命与繁衍都和祂息息相关，而旺盛的繁育力往往会吸引祂的目光，得到其青睐。”

“这样说的话，我们的胜算就微乎其微了……”徐雨歇摸着下巴，神情严肃，把方才从萨欧那里得知的信息告诉大家，“他说的那个「孕育房」……是一个囚禁孕妇的地方。「蜂巢」的人在灾难来临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它曾是一个代孕组织，而在灾难之后，他们更是得到了践踏法律的机会，四处搜刮女性，把她们强行拘禁起来，作为生育的机器……”

这个情报让众人瞠目结舌，这么说来，「丰穰暗母」因生育而赐予「蜂巢」力量，而他们更是运用力量来促进生育……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那我们怎么办？把十多万人全都杀光？”

“没用的，我知道「丰穰暗母」斐提丽塔·玛特的能力，只要他们想，我们杀一个人的时间够他们繁育并成熟两个人。”

看着那些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帝力·琼斯的表情愈发愉悦，虽然自己的死亡已经注定，但这种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感觉，还是那么令他欲罢不能。

“商量好了吗？商量好了的话，我可要发起进攻了！”

明明只有一个对手，却硬生生地打成了车轮战，残肢断骸布满了「建材厂」的每一个角落，掉落的弹壳堆成了小山，暗红的污血汇成了小河。

“三万五千一百七十九号，一半都还没到呢，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累了？”

面对帝力的嘲讽，众人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了，他们手中的武器连同半个手臂都被染得殷红，血的腥气充斥着鼻腔，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歌利卡，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你放弃躯壳，去他们的「孕育房」把提供生育力的人都杀掉吧！”

“办不到，我已经很久没摄食了，就连给你提供转移的能力都很勉强，更别说消耗那么大的行为了。”

徐雨歇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听着二人的交谈，提议道：“你把那些还没变成帝力·琼斯人去吃掉不就行了？”

“你这样等同于叫我去吃排泄物……实在不行的话，带解睦一个人离开这里还是做得到的，到时候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怎么啦，这就在盘算着如何逃跑了吗？我可是还没玩够呢！”第三万五千一百八十号说完这句话后便死在了李重萌的刀下。

下一个帝力正在急速构筑着脸庞，就算打断这一进程，趁着这时杀掉那人，也依然是无用功。

“出口也被堵死了，撤退不了，看来他是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啊……”

“没错，耗死，这里就是你们最终的house！”那家伙心情大好，甚至开起了谐音玩笑。

然而下一秒，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帝力·琼斯正双手叉腰仰头大笑，笑着笑着，叉在腰上的双臂随着节奏抖动，肩膀和上臂之间裂开一道口子，骨肉迅速分离，弯曲的双臂啪地一下掉到了地上。

接着是双腿，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斜斜地划了过去，上身顺着斜面滑落，只剩下一双喷血的大腿站在地上。他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狂笑上，却突然失去了生命，仰着的头向后方弯折过去，连黏的皮肉承受不住头颅的重量，接二连三地断开，那个不规则的球状物则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起来。

徐雨歇及时捂住了与谢野咲良的双眼，这种刺激的场面不适合现在的她。不过就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死法——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莫名其妙地夺走了生命。

“那是无法改变的，命运的回音，当你听到它的那一刻时，它便早已发生。”帝力之前的话语冷不丁地钻进众人脑海，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完美地符合了他所说的「命运」。

怎么…会这样……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与那些不可言说者的伟大——人类群星闪耀，祂们却毫不在意。

“莫西莫西，能听见吗？”

那具四分五裂的，正在被团状物包裹的尸体中，发出了广播的声音。

“别紧张哈，你们看到的不是什么灵异现象。就在刚才，我的人造子宫技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其性能远超传统的生育，所以「丰穰暗母」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把祂的力量从「勤奋」那儿收回了。自然现象，都是自然现象啦。”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慷慨」虫二，「藻海」俱乐部的头儿，这样说的话你们应该能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