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诡心 第59章 “玩乐时光”

高高垒起的防护墙上，金发少年手持望远镜，瞭望着不远处涌动的暗潮。重机枪的发射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发射出的特质子弹击溃了奔袭而来的「暗幼」。少年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叹一声后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火光迸射在无边的黑暗中，夜，还很长。

面对诡物如同潮水般的进攻，持握着重机枪的几人倒是有说有笑。

“乔，看来新一轮的‘游戏’开始了啊，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

“老伙计，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结果还不是每次积分都在我之下？“

“那你倒是别抢我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每次都去我的战利品那里补刀，我的积分会比你低吗？”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喜欢斤斤计较，咱们是一个团队，只要保证总积分上去不就行了……等等，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两个人？！”

两名壮汉眯起眼睛，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他们杀死的「暗幼」所留下的污水中，赫然走出来两个人影。一个壮汉赶紧把机枪对准了他们，却被另一人厉声喝止。

“停下伯恩斯，杀人可是会扣分的！”

被唤作伯恩斯的男人并没有理会他，依旧用双手握持着拉机柄，瞄准着前方的几人说：“你怎么确定他们是人，说不准这次投放的诡物更新换代了呢。”

“别冲动，让我找找「勤奋」大人发下来的战术目镜，戴上它就能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人了。”

说罢，女子放下重机枪从地上站起了身，走向身后的弹药库，在一个小箱子里翻找起来。正当她回忆着当初把目镜放在哪里时，身后传来两人的惊呼。

“天呐，又有一个人从死去的「暗幼」里走出来了，三个、四个……五个！”

“他们过来了，快点儿劳拉，不然我们可是要开火了！”

劳拉焦急地翻找着战术目镜，终于在箱子底部找到了一个，她也顾不上把弄乱的物品摆放整齐，急匆匆地戴上目镜后来到了同伴们身旁。

“看到了！一、二、三……没问题，他们是人类……等等、哦不，最后那人、最后那一个不是！伯恩斯、乔，朝最后那个人影开枪！”

收到指令后，两名壮汉瞄准目标后一同扣下扳机，子弹连发过后，枪管冒出了一缕白烟。

“劳拉，快点确认目标，我们的攻击奏效了吗？”

“没有……那里也没有，目标消失了！”

三人在夜色的掩盖下艰难地搜寻那个消失不见的非人之物，突然，一阵寒意从身后传来，沿着脊椎迅速爬上了头顶。曾经作为猎人的他们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在猛兽的注视下，身体本能产生的恐惧感。

他们正想转身，却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离到了体外，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消瘦的少年，他破损的皮肤下露出了大大小小的眼睛，将打入体内的子弹给排了出去。弹壳掉落在地，少年的脸上却堆满了不耐烦——这些人怎么那么喜欢见面就给自己来几颗子弹？这种程度的活动，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趁着增援还没来，你们赶紧过来，过了这面防护墙应该就是主城区了，我能感觉到「建材」们就在这里面。”

众人大步流星地来到防护墙前，高耸的铁门牢牢紧闭，门后隐约能听到有人在交谈。

“想不到在尤萨联邦也有这种古式城门，我们直接突破过去？”

“慢着，这扇门似乎有什么蹊跷……”

说着，李重萌伸出右手，将手掌贴在铁门上，冰凉的触觉从掌心传来，与之一并到来的，还有连绵不绝的干吼和哀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说：“这扇门里，起码融进了一千人。”

一千人，像她的姐姐一样，肉身被葬送在了烈火之中，成为了铁浆的一部分。

“是结界，用生命铸成的结界，能够抵挡低级诡物的侵袭……以前的「柔都」里，也存在着许多这样的结界。”

“这么说，路上的那三人并不是为了保卫家园而出城迎敌的，而是单纯的为了取乐？”

“怎样都无所谓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进去吧。”

防护墙上的摄像头在高处观察着下方几人的一举一动，门内的交谈声逐渐淡去，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那扇铁门竟然主动向他们敞开。

门下的轮毂沿着特定的轨迹移动，看似沉重的大门却意外的轻巧，阵阵阴风从门后吹来，空旷的路面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该不会是一个陷阱吧……我们是不是绕道比较好？”

来不及商榷，向外吹的风忽然改变了方向，门后的空间产生了强大的吸力，路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像个无底洞一般将众人吸入其中。

一片混沌之中，天空上浮、大地沉淀，苍茫的原野上蔓生着不属于此世的植物，生命蠕动、岁月疯长，无穷无尽的活力四处孳生，某种看不到全貌的庞然大物正在将世界的一切吞吐酝酿。

解睦奋力摆脱脑雾状态，五感渐次恢复，他慢慢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在视野内搜寻歌利卡的身影。然而不仅仅是歌利卡，目所能及之处，不见任何一个同伴的影子，看来他们是走散了。

天边，云雾般的肉块正在不断融合变换，有时是血淋淋的肝胰，有时是跳动的心脏，但更多时候，是那些完全不属于地球生物的脏器。它们一刻也不停地溃烂，并且一刻也不停地新生，翻涌的肉云之中，数不清的口器夹杂在脏器间，尖锐的利齿上挂着粘稠的液体，拉成透明的长丝。

他感到自己的胃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强烈的恶心感在一瞬间传遍了大脑皮层，喉咙里的会厌反射性地下降，一股暖流顺着食管逃离了身体。

红褐色的污血哗啦啦地冲击着地面，少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吐血往往意味着重要器官的损坏，可他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何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并且身体还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那些落在地上的血块却欢快地跳动起来，它们互相融合，逐渐膨胀，最终形成了两个由污血组成的人形。

这两个血块，分明长着解睦父母的脸庞。

它们蠕动着上下嘴唇，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气流挤压声，张开双臂，一前一后地将少年拥入怀抱。

与此同时，李重萌也在这片不祥的土地上，在她的视角下，自己已经在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连续斩杀了突然“复活”的养父一万四千三百次。终于，地上的尸块不再组合在一起，本以为一切终于结束，她手中的唐刀却突然震颤起来，回到了熊熊燃烧的熔炉里。

然后，一个和她长得十分相似的少女从炉子里弹射出来，她的双手笔直地放在身侧，双脚僵硬地并在一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燃烧的火堆里传来催眠的童谣，李重萌鬼使神差般地擒住少女的双脚，像挥刀一样将她挥舞起来。

而在远处的天空中，那团看不到头的肉云之上，徐雨歇正在卖力地奔跑着，他的身前空无一物，却停不下这无尽的追逐。

「丰穰暗母」盘踞在这个拟造的世界正中，祂与万物□□，永不停歇地生殖着，一只只「暗幼」呱呱坠地，如同婴儿般爬行在大地上，传播着母亲的福祉。

而在漩涡之外，歌利卡正被四名大汉死死压住，双手背在身后，被迫半跪在地。一个金发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用左眼俯视着他。

“凭你的本事，想要挣脱出来是轻轻松松的吧？你就这么怕吵醒「无」吗，这个稀烂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全都毁灭了才好。”

“「勤奋」大人，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敬……”压住歌利卡肩膀的那人明显有些害怕，可他也不敢违抗命令，已是满身大汗。

金发少年睁开右眼，只是稍稍一瞥，那人脸上的恐惧就瞬间被淡漠所取代，不再有任何异议。

“大人说话少插嘴！咳咳，本大人听说你带着这几个人一路提升原质呢，是想跟「无」对抗？你该不会以为靠吃几口‘高品质饲料’就能胜过那位存在了吧？”

“你的比喻方式很没用品味，就像你这个人一样，狂妄而幼稚。”

“哈哈哈哈，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生气了吗，你也太小瞧帝力·琼斯大人了吧。”金发少年夸张地仰天大笑，然后猛地把脸贴近歌利卡，收起嬉笑一字一句地说，“想要提升他们的原质，本大人成全你们，尤萨联邦现在很流行闯关，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一来就栽在这里了呢？”

然而他那浮夸的表演似乎并没有引起歌利卡的兴趣，对方还是板着个脸，丝毫没有动容。帝力·琼斯马上就感到了无聊，丢下一张地图就带着手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