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诡心 第5章 在短暂分别前

歌利卡别过头去，不仅是出于不想让这个少年难堪，还是因为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藏于心底的某些本能和**被快速地勾起。

是刚才的行为消耗太大了么……

摄食会导致人类理智消散、灵魂残缺，从而变成被原始**支配的诡物。为了压制**形成的饥饿感，也许应当与这个少年保持距离。

见他作势要走，少年不顾形象地扯住歌利卡背后的衣角，又激动起来：

“别、别走！求你了……

我能帮上忙的，好不容易碰到了活人，别抛下我啊。”

歌利卡停下动作，没有说话，他也慢慢松开那犹如抓住救命稻草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整天了……抱歉，我有些混乱。”少年用袖口揩去泪水，尽力组织着语言，“谢谢你救了我，你是‘超能力者'吗，一下子就把那个脑袋解决了……这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在ACGN里灾变、穿越、异能什么的很常见，但现在这些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死了那么多人，不知道我父母……”

滔滔不绝、不知所谓，初来此世的他不太明白少年口中的“超能力”、“ACGN”是什么，但看起来此时他的心中并没有敌意和惧意，这是个好开端。

“我不会离开，你要想帮我的话，就带我去人防工程。”

“啊…啊、对不起我老毛病又犯了。人防工程……大多在大型地下设施吧，地下车站、商场之类的，貌似有的居民区也有……”

他似乎被歌利卡说话的语气吓到了，说话磕磕绊绊的，游离的目光中带着犹豫。

“带路。”

“现在应该已经进不去了吧，毕竟防护密闭门不是说开就能开的。这种情况下还是去有补给的地方等待比较好，就算等不来救援，避难场所的物资也不是无限的，总会有人出来寻找补给的，还有……”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歌利卡玫红色的双眼，这双眼睛充满压迫力，少年说话声音渐渐小到细不可闻，似乎是怕眼前的人不满意这个答案，不敢再说下去。

“还有什么？”歌利卡试着放缓语气，这样也许能让他放松一些。

“我看你一整天都在图书馆里呆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

听说人类大多利己，想不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关心刚刚认识的来路不明的人。

于是他半开玩笑道：“怎么，你一直在偷窥我？”

“不、不，怎么敢！那天我和家里吵架了，赌气来外面过夜，可是在路上闷头走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人群的尖叫，我也不敢回头看，只想快点躲到安全的地方，慌不择路地跑向最近的建筑——就是这个图书馆。本以为若是发生恐怖袭击之类的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是这种事……后来我吓得躲进了厕所，任门外是哭泣惨叫还是求饶，我都卑鄙地无视掉了。

待到哀嚎声逐渐平息，我战战兢兢地打开厕所门，就直接被一地尸体吓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我鼓起勇气走上二楼，发现外面的活人就只剩你一个了……”

见眼前人听后没有太大反应，少年急得说话声提高了几度。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来骗你啊，跟着你也是因为那些怪物不会靠近啊！求你相信我吧，我还要去找我的家人啊，你也有家人的吧？”

这个人类实在聒噪，但为什么每当他的声音响起，歌利卡拟造的胸腔中总有一丝奇妙的感觉，纠缠着莫名的不忍与悸动？

“名字？”

“嗯…？哦、我叫解睦，你呢？”

“解睦吗，我记住了。我的话，没有名字。”

“呃，那我怎么称呼你，恩人、大佬？”

突然间，那不可言说的奇妙知觉迅速布满了他的躯体，恍惚之中，那个称呼已经脱口而出了。

“歌利卡，歌利卡·尼黑尔维彻”

“歌利卡……”少年的表情有些微妙。

“绕口？难记？不必强求，这并不是我的「名字」，只是一个……偶然想起的称呼罢了。”

“不、怎么会，我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感……歌利卡之前也出现过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呢。

“动身吧，这里并不安全。”

于是，歌利卡在解睦的指引下终于有了前进的方向。

女子听完解睦的说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索过后，她继续问道：“那你们怎么被那几个蛮横霸道的尤萨士兵抓住，又是如何把他们反杀的呢？”

“感谢你的理解，接下来的事他解释不清，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话。”接着，歌利卡开始说。

之后，我拉着解睦的手腕，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极速奔跑着，过快的速度完全匹配不上步幅。周围的一切都像被隔绝开来，疾行的身影没有带起符合物理规则的气体流动，耳畔也没有呼啸的风。

这种体验对于我拉着的那位而言似乎太过惊奇，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不断上涨的好奇心，最终漫过了恐惧。

“好神奇，这是什么原理，曲率引擎？别说那些怪物，我感觉就连风都追不上我们了。”

我没有回应，他尴尬地笑了几声，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问道：

“歌利卡…□□……呃、我可以不叫你的全名吗。你是不是穿越来的呀？你的这些能力是系统给的，还是重生几次后学来的？”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呃、你们的世界里没有网文什么的吗，这种设定还挺流行的。”

我冷不丁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不应妄图知晓那个世界。”

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但能感觉到手中的手腕脉搏明显加快，失落和紧张的情绪顺着偾张的血管，传达到我的手心。

情绪的跳动是灵魂在躯壳的展台上舞蹈，聚光灯下华美的舞姿总能轻易地吸引到黑暗中的目光。

**。缱绻。**。**。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深呼吸对似人的拟体起了作用，平复了躯壳里的躁动。

“我并不是责怪你，只是……一个忠告。”

忠告，还是贪欲？重要的戏码总归是要放在最**。但在这之前，总要想办法解决那些**带来的饥饿。

“对不起，是我问得太多了……你看，前面那片米白色的厂房就是有个商超的储运中心。”解睦转移了话题，示意我看向左前方的建筑群。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路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园区，扁平的建筑规规整整地坐落在翠绿的草茵中，几条灰色的水泥路在这里交汇，并向不同方向延伸。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种熟悉的气息愈发浓郁，这种气息在世界外之海中无处不在，它的出现意味着这里存在裂缝——保护着这个世界免受侵扰的屏障的裂缝。

就算是被裂缝之外的存在不经意地瞥到，人类也会癫狂甚至死亡。世界之外的同僚尚未形成具象，而区区具象就能崩毁人类的精神，更不用说那连世界都要用屏障抵挡之物了。

这里潜藏着未知的风险，但我不能犹豫不决，否则汹涌的**会在半路上喷薄而出。

片刻后，我们在铝合金制成的仓库快速门前停了下来。

四周游荡的诡化者因我的到来而退到远处，其中一些正贴着大门的，用已经液化的四肢变换着形状拍击金属门卷帘门，哐啷啷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催命的回响。

“里面有人吗，放我们进去吧，现在那些怪物都不会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呀！”

解睦的双手围成喇叭状呼喊，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那些无智的诡化者咿咿呀呀的模仿。

我能感觉到，厂房地下是有人在的，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个，很奇怪。听门后的呼吸声，只有五六个人守着，但他们听起来并不想有所行动。

我让解睦噤声，这种时候威胁比请求更有用。

“给你十秒钟，自己开门，或者我直接把门破坏掉。”

“十、九、八……”这是从这个世界学来的倒计时逼迫。

老套，但管用。

未等我数到三，一个浮夸的男声响起：“wait、wait！你们黎璟国有句古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等我马上开门，我保证！”

随着卷帘门向上抬升，厂房内看不到一个人，没被阳光照到的深处更是漆黑一片。

解睦那个没警戒心的家伙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我刚想拦住他，意外却发生了。

“砰砰砰——！”枪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是三颗子弹破风呼啸的声音。

“不要！！”解睦回过头发出惊惶的尖叫，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后脑勺处传来三波剧烈的冲击，让我重心不稳向前倾倒。这些子弹和那把唐刀一样是特制的，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我的思考被迫中断，一切都慢慢变得虚幻起来，恍恍惚惚中躯壳轰然坠地，五感在一片虚无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