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成双 第26章 因伤患病

梦里，童子蒙又再度来到了那座园子……

只是这次他所看到的，与前几次所见很是不同。

曾经繁花似锦的百花园这次变成萧条的荒草园；曾经高雅精致的亭台楼榭这次变成了凄凉的残垣断壁；曾经的欣欣向荣这次变得死气沉沉、只剩满目苍夷……

童子蒙在齐腿深的枯草里，没有方向地奔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他听见一个孩子带着哭音在大喊：“娘亲～～哥哥～～爹爹～～你们在哪里？”这声音似来自他自己的身体里，但他明明就没有张口，明明已是个成年人的身体。

可他知道，那呼唤就是来自他的内心，他在寻找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迷失的恐慌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与无助。他一遍遍撕心裂肺地喊着，希望他们赶紧回来，不要抛下他一个人……

“子蒙，醒醒，你快醒醒！”祝老九把在梦魇中挣扎的童子蒙摇醒。

童子蒙睁开血红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此刻在哪里。梦里的伤心还在延续，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枕边，心依然很痛，他缓了缓情绪才颤声问道：“大哥，我怎么会在家里？”

祝老九取下他额头上的帕巾：“你还说呢？昨晚你救下卫公子后，还叮嘱胖子他们看着点儿别让他发烧发热，结果你倒好，自己却先发起烧来陷入了昏迷，怎么也喊不醒，吓得胖子连夜把你背回我们家，顺路请了个大夫来替你诊治。

大夫说，你是因为最近太过疲累导致抵抗力降低，然后可能又受了点风寒，加上昨天又被卫公子咬成了重伤，几个因素叠加起来就病倒了。”

童子蒙虚弱地点点头，知道大夫说的是事实。

“我让大夫顺便拆了纱布看了看你的伤，啧，那谁咬得也忒狠了点吧，都深可见骨了。大夫说，幸好你的药好，救治得也及时，要不然你这手可能就废了……”

童子蒙不以为然地扯扯嘴角，“哪有那么夸张……”

祝老九见他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禁蹙眉道：“子蒙啊，不是哥说你，你再怎么心善也要适可而止，你对他为免也……太过上心了点吧。忙前忙后这么辛苦也就算了，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你到底图个啥呢？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做到这种程度，当真值得吗？”

童子蒙垂眸，心里想着祝老九的话：是啊，到底图啥？图自己以后能在卫观颐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吗？将来若帮他离开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他再做回人上人，到时佳人美眷在怀，他还会记得自己吗？自己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答案是肯定的，人他一定要帮，与值不值得无关。他对卫观颐本无所求，就是想要帮他，仅此而已。

“大哥，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他就肯定要帮到底，怎能半途而废或临阵脱逃呢？这与值不值得无关，师父说过……”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吧？你这句话，大哥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祝老九无奈道，“哎，罢了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反正我也说不过你。既然你一心想要帮他，我就不再唧唧歪歪，但你得答应我，你自己也要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不要那么卖命。别好心帮别人，结果却把自己给折腾坏了！”

童子蒙感动地点头道：“知道了，大哥。大哥您今天在家守我，那衙门那边……”

祝老九摆摆手，“没事，我把休沐调到今天了，跟他们换了换。”

童子蒙内疚道：“不好意思啊大哥，您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沐，结果却用来照顾我了，耽误您陪嫂子和兴儿。”

祝老九重新往他额上放了帕巾，“你嫂子她倒是有心想替我好好照顾你，可她毕竟是女人家，照顾起来有诸多不便，那这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照顾你？

你跟我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话，可就太见外了。当初哥哥遇袭受伤，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再加悉心照料，哪里会有今日这还全须全尾的祝老九？你嫂子她一直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你这一生病，她就恨不得我能摇身一变变成个大神医，马上就能把你恢复成生龙活虎的样子。”

童子蒙听得忍不住笑起来。

“你在这儿大声嚷嚷什么呢？”说曹操曹操到，祝老九媳妇端着一碗汤药进了屋，“让你好好伺候子蒙兄弟，你倒好，吵得人家不得安宁，还让人家怎么休息？”

“没事儿的嫂子，我已经好多了，大哥这是在逗我开心呢。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占了大哥陪你们的时间，还要麻烦嫂子给我煎药。”童子蒙接过药碗，感激地说道。

祝老九媳妇红着脸道：“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跟我们客气，你先前救了老九一命，我们现在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接着她又看向祝老九道：“瘦肉粥我已经熬好了，你不是说还要送一罐去衙门里吗？要不趁这会儿子蒙兄弟醒着，你先守着子蒙兄弟把他那碗吃了，再把另一份儿送去衙门里？”

童子蒙听闻祝老九要送粥去衙门，好奇地看着祝老九，不知道他要把粥送去给谁？

祝老九想把媳妇支开，忙道：“行行行，那你先去把子蒙兄弟的粥端来，我看他吃完便去。”

等祝老九媳妇出了屋，祝老九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道：“粥是熬给卫公子的，我看他疼得可怜，照这么个疼法，估计半条命都得折腾得没了去。衙门里的那些汤汤水水哪管用啊，所以就让你嫂子在给你熬瘦肉粥的时候，顺便多熬了一些，你们两个人的身子正好就一起将养了。

我知道你心里挂着他的伤，他要一天好不了，你也一天消停不下来。所以帮他就等于帮你，待会儿哥哥去送粥的时候，顺便替你看看他的情况，回来再告诉你啊，你不用担心。”

童子蒙没料到祝老九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先前还劝自己不要对卫观颐太过上心，结果却偷偷帮自己惦记着卫观颐的伤情，这份细心和妥帖，让他感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大哥……谢谢你……”

祝老九红着脸道：“你可别再说谢了，我本来想偷偷帮你把这事儿给办了，哪晓得你嫂子咋咋呼呼的，啥都给抖搂了出来。

子蒙啊，听你之前说，那药的效果就是这么烈，卫公子的腿越疼，就证明他的双腿恢复越有希望，是真的么？”

童子蒙点点头。

“那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等他的腿伤好了以后要怎么做？”

童子蒙垂眸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祝老九自己下一步计划，他想了想道：“嗯……我明天休沐，要再去一趟京城帮他查一些事情！”

祝老九听了大吃一惊，“可你还在生着病……”

童子蒙道：“我的病我心里有数，只要退了热，就没事了。”

“那你的手呢？”祝老九着急道。

童子蒙笑笑，“这次我不打算骑马，决定租辆马车去，这下您总该放心了吧？”

祝老九无奈地摇摇头，“唉，真是拗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