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驯兽师 第25章 归凤道风云（一）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了归凤道，这个一周前还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超级高密度外来人口住宅区。

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互联网企业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北都扎根发芽。

这些踩着时代风口飞上天的新公司们选址倒是颇为朴实无华，纷纷抱团扎根在政策优惠、高校聚集的偏远市区。

辛苦但是高薪的工作吸引了大量北都在读学生和想要拼搏改命的各地IT从业者。

归凤道成了远赴北都的新时代农民工栖息地的首选。虽然归凤道地处偏远，高楼林立，人口密度爆炸，但是胜在价格优惠且交通方便。

本来就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享福的。人总不能既要又要。

人人虽然都抱怨归凤道拥挤偏僻，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烟火气。

钢筋水泥丛林中白天总有一辆小板车，拉着一车的橘子为开会讲的口干舌燥的汇报人送上清凉；夜晚也总有一个微黄的灯光亮着，暖洋洋地照着烤肠和煎饼，抚慰打工人辛苦的一天。

短短一周时间，街道冷清的可怕，归凤道社区的道路从来没有这么宽敞过。

随着餐饮和日常物质的交易禁令的颁布，依靠衣食住行的互联网公司陆续宣布无限期暂停主营业务。

人缘好实力强的打工人被招揽进入官方组建的末日专项事务组，得以继续工作。

住在归凤道的大多是无依无靠事业刚起步的大头兵，每年在公司的去留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末日来临的去留。他们大多只能回到户籍所在地，进行检测基因，边打零工边等待分配新的工作。好在地下堡垒的建设工作足够庞大，入住积分虽然不多，但是起码能解决一日三餐。

本就作为临时栖息地的归凤道，一个星期内整个社区成了“鬼城”。鳞次栉比的灰色高楼间遗留着曾经人满为患的痕迹，广告牌上破烂的被单，人行横道中孤零零的儿童鞋，大摇大摆横行的老鼠，都在默默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和人们几乎一夜之间匆促的离去。

他们在“鸿福人家小区”的路口拐了进去。

小区的门禁已然失效，挡车杆被撞飞躺在路中间，杆子弯弯的扁扁的，显然是被多次碾压。

他们的车从上面压过，杆子在车轮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啼鸣。

“好大的小区啊。”苏亦和感叹道。小区呈叶脉状分布，从南到北是小区的主干道，主干道向东西两侧延伸出无数平行的分岔路，一栋栋居民楼整齐地排布在分岔路。他们从南门进入，顺着主干道向北看去，北门只是一个黄豆大的小点，几乎要消失在视野。

红墙白顶的居民楼像是复制粘贴，一个挨一个地排布，整齐又鬼畜，像是程序出错时弹出的一大串的窗口。

“68号楼。”胡云天上前提示苏亦和，又感慨道：“天，这一样的楼竟然起码有68栋！”

苏亦和倒是很淡定，没有富家少爷那么不接地气：“68号啊，早知道从北门进了。”

原本晕车的战神忽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竖起耳朵，眼睛发亮，左顾右盼的：“我家就在这里！我要去找妈妈！”一边开始挠门。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哪像有人住的样子？”王默语泼了盆凉水，战神根本不听，还是一个劲地挠门。

文曲星被战神挠门烦得跳起来暴打狗头，小白和小青被文曲星的大动作惊得在车里乱飞。

每个动物都在气头上，根本不肯让出半步，王默语无力地劝架：“冷静，马上就到了……”

苏亦和一个急转弯，丝滑地打着方向盘一把入库：“现在就到了，下车，都下车。”

王默语急迫地打开车门，战神撒丫子飞奔出去，文曲星意犹未尽追了两步，她急得在后面喊：“找不到妈就回来啊！我们最多等你一个小时！”

“孬种！”文曲星嘴里骂骂咧咧的赶了回来。王默语一巴掌拍在它的脑门上：“小孩子不许说脏话。”

自从接触到了别的动物，文曲星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食物成了它的安慰剂。如果说原先它是只馋嘴猫，现在简直就是暴饮暴食。

看来得多关注孩子的心理状态并及时干预。养猫真是不容易。

距离68号楼还有大约50米的距离，他们还得走一段。

文曲星依旧在闹别扭，不愿意让王默语抱，也不愿意沟通。

“发脾气是没有用的。你自己在车上冷静冷静，你愿意沟通了我们再聊。”王默语冲着它的大屁股说道。

文曲星坐在座椅上，屁股冲门，脸转向车内，一副不想理人的高冷样子。两只灵活的小耳朵却出卖了它，向车门的方向支棱着，偷听王默语的一举一动。

王默语却并不打算惯着它，俗话说“慈母多败儿”，饭也没少它的，怎么就要闹脾气。于是她伸出右臂让小白和小青飞过来，丝毫不给文曲星台阶下。

小白和小青负责在楼外徘徊巡视，虽然这社区别说坏人，连人影都看不到。

想到这里，王默语困惑：“不是都被开了回老家了吗？怎么这个人不回？”

胡云天叹了口气：“我刚看了他的资料，也是个可怜人。”

“怎么说？”苏亦和也来了兴趣。

“他没老家。他叫王涛，从小父母双亡，流转于各个亲戚之间，最终靠自己的本事考了个不错的大学，又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结果就末日了。这个出租屋就是他实际意义上的家。”他话锋一转：“不过他好像挺乐观的，前两天直播的时候还安慰粉丝说‘现在不用交房租了’。”

苏亦和大为震惊：“现在还能直播吗？”

王默语想起前两天听到的新闻，解释道：“线上娱乐产业空前繁荣。毕竟大家现实中压力都很大，晚上躺在被窝里看点帅哥美女算是唯一高效的排解方式了。”

胡云天点头附和：“他做得还挺成功的。”说着把手机递给两个女生，页面是“涛你喜欢”的主页。

内容也很简单明了，满屏都是的昏黄灯光，若隐若现的腹肌。

苏亦和随便点进去了一个视频，昏暗的画面中一束微弱的灯光打在一个男生身上，他带着金丝边眼镜，打理过的发型又有一点凌乱。他轻轻解开白衬衫三颗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接着一把扯开领带，搭在脖子上，软嫩的嘴唇微张，轻轻咬住领带。伴随着暧昧的音乐，他随着节拍缓缓扭动，一边又用手抹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看起来有点热的样子，他的呼吸声也逐渐加重……

王默语和苏亦和看得津津有味，俩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肯定地说道：“有点东西！”

“那肯定是有点本事的，不然也不会一个视频单日浏览量破100万啊。”胡云天酸酸地说：“据说他直播一个晚上的打赏就有上百万！”

“那干嘛还住这种地方？”胡云天不以为意：“他这行才干几天，而且找房子也要时间啊。”

王默语发现华点：“你们家是怎么发现他灵能者身份的？”

“协会里有个妹子，刷直播的时候看到了。”胡云天笑着说：“她说刚开始以为是特效，结果发现是外溢的灵。一个腹肌半露的大男人，绕着一圈嫩粉色的灵，可娇俏了。”

“哦？！”苏亦和来了精神：“做成舞台效果应该不错。”

王默语皱皱眉：“那岂不是黄家人看直播的话也能发现他？”

“不会啦，当天就让他下播了，你看最近一次上播还是3天前。”胡云天胸有成竹，“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的灵能者身份审核刚通过，这不就让咱们来接他。”

王默语不解：“挣那么多钱为什么要来卖命啊？”

胡云天脸一板：“人家有高尚的追求。”

“你在说擦边男主播？”

“当然是为了积分啊！”

确实，金钱可以消费、可以转让，积分只能靠自己。不然挣再多的钱也只能是三年以后没命花。

眼看着走到了北门边上，苏亦和指着红墙上的蓝牌子：“到了，68号楼，一单元。”

这是离北门最近的一个单元门。

王默语通过小白和小青粗略地每层扫视了一眼，摇摇头：“这个单元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啊？”

胡云天不以为然，率先踏进单元门：“谁也不会天天趴在窗户边啊。”

气氛有点不对劲，王默语又让小白和小青飞到楼的另一面看看。

错不了，每家每户都是一副逃难临时乱收的杂乱样子，窗帘都是打开的，整个一单元都是空空的。

“我觉得不对劲，我们先不要进去。”王默语喊胡云天出来。

胡云天不耐烦地按电梯：“我也觉得阴森森的，没人气，感觉有狼。咱们速战速决，接上人赶紧走。”

小白和小青飞到高处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王默语询问苏亦和的意见。

苏亦和眼神涣散：“除了你们俩的视觉，我看不到别人脑海的画面。不过我的灵能范围大约是50米。”

王默语的脑子有种轻微电流流过的奇妙感受，酥酥麻麻的，原来被入侵视觉是这种感受。

这么开阔的小区，50米肉眼也可见了，不过怎么没有王涛的视觉？

王默语起了疑心：“王涛家在几层？”

胡云天走了出来：“26层。咱们抓紧吧，电梯看样子是坏了，得爬上去了。”

王默语走进单元门看了一眼，两个电梯，供一层大约16户使用。一梯八户，30层楼，这样的配置，在上下班高峰期恐怕连楼梯间都是满满当当的。

按照一层3米的层高，苏亦和最多能感应16层以内的人的视觉。

有小白和小青在外面监控，苏亦和实时感知人的存在，就算真的有危险也能提早起码50米，比起她过往的冲突经历，已经很保险了。

她狠狠心：“好，走吧，我们速战速决。不过如果爬到10层，苏亦和还没有感受到王涛的存在，我们立即撤退。”

三人冲进阴暗的楼道。

电梯停掉了，楼梯间没有窗户，灯也没有供电了。三人只能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明。

胡云天抱怨起来：“王涛咋住的啊？这也太艰苦了。”

要不是苏亦和再三确认没有人在附近，王默语是万万不敢进这个楼道的。

其实他们并不孤单，黑暗中有不少老鼠和黄鼠狼在警惕地盯着他们三人。

王默语感知到了这些小生命的存在，一面和它们抱歉，一面小心翼翼地引导其他俩人关灯，避免照到它们。

她都能想象富家少爷看见老鼠一家八口时的鬼哭狼嚎。

上到三楼时，小白突然发来了警告。

一辆全身涂白只留前挡风玻璃的面包车连闯两个红灯，朝着鸿福人家小区急驰而来。